第四百五十二章 旅行者
【審判者·槐詩】
羅嫻的笑容愉快，眼睛微微眯起，好像一對月牙那樣。
將毯子卷好收起來，再一次地，扛起了馬鞍包，卻有一個小掛件從毯子里掉下來。
哪怕有烏鴉和別西卜陪伴，這些日子以來，槐詩依舊會時不時的感受到寂寞。
槐詩無奈的笑了笑：「那我是不是要多謝你不殺之恩？」
好像炫耀寶貝的小孩子一樣，她得意的笑起來：「很厲害吧？」
沒想到羅老師也是個帶孝子，直接把自己老師給揍凝固了！
可自己這才幾天而已，而羅嫻卻已經走出了那麼遠和那麼久，一個人孤零零的走在路上。
他的旅程還尚未結束。
就在最下面，還用黑體字寫著簡短的介紹。
槐詩端詳著手裡的掛件，忍不住笑了笑，將它掛在了馬鞍包上。
細長冰涼的手指按在他的臉上，他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
這飯聞著真香，可吃起來……會要命嗎？
「但……他好像用的也是鼓手？」槐詩求證道：「和羅老師有什麼關係么？」
然後才露出近乎寵溺的笑容。
放下地圖，回過頭來，困惑地端詳著槐詩。
他重新癱在地上，嘴裏叼著一根鐵吸管吸著水箱，忽然反應過來，想起了羅嫻對自己的稱呼，感覺不太對：
羅嫻看上去好像沒有什麼異狀。
吃完之後，羅嫻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包濕巾，過來給他擦了擦嘴角殘留的湯汁。
「不……只是……」槐詩想了很久，撓了撓頭髮：「只是沒有想到能夠這麼快和你見面而已。」
直到她鬆開了手臂，也依舊沒有反應過來。
「……」
絕了，神他媽祖師爺。
「要說的話，差不多是祖師爺的那種吧？」
「等一下……審判者是怎麼回事兒？」
槐詩的表情抽搐著，難以理解羅嫻的找水方法。
柴堆已經熄滅了，而羅嫻也好像夢境一樣不見蹤影，只有身子下面的毯子好像還殘留著夢中的餘溫。
「這個，咳咳。」他忍不住移開視線，「聽上去好像表白啊。」
羅嫻托起下巴端詳著他，充滿興趣：「我等了那麼久，就一直在想……如果他再不睜開眼睛，不如悄悄的把他脖子捏斷吧，真是猶豫了好久。」
「我……」
「不不不。」
效果·處刑人：當這張卡牌登場時，所有獲得天文會『黑函』標記的卡牌都將扣除一點生命值，並被賦予防禦減一的臨時虛弱狀態。
槐詩愣在原地。
美德之劍還在裏面揣著呢。
她說，「我當然會感覺到孤獨，可這個世界上每個人不都是孤獨的嗎？哪怕是現在——當我們近在咫尺的時候，你會知道我的心裏在想什麼嗎？」
這一次，他沉沉的睡去。
遇到自己就是重拳出擊，碰到美少女就借錢了？
「你在說什麼傻話啊，槐詩。」羅嫻heｔｕｂoｏｋ.ｃｏm.cｏm認真地說：「那樣的話不就掉下去了嗎？沒有阻力的話，會摔的很痛的。」
「嗯？」
「你出新的卡牌了哦。」
可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味道哪裡不對，尤其是隨著他的咀嚼，嘴裏的咖喱越來酸。
「……」
那是一張嶄新的萬事牌？
她認真地告訴面前的少年，「倘若我真的有那麼一丁點可以稱之為愛的東西，那麼一定會將它留在你的身邊。」
「啊，好酸！」
槐詩不知道。
羅嫻不解，歪頭看著他，「只不過是風暴而已，趁它不注意，就能躲過去吧？」
槐詩咀嚼了一下，發現自己竟然還活著，而且味道也還行，忍不住鬆了口氣。
「……呃。」
聽到他的呻|吟聲，火堆前面背對著他的消瘦身影回過頭來，伸手，摘下了自己臉上的防毒面具，露出滿頭斑駁的頭髮，還有這一張蒼老又陌生的面孔。
羅嫻歪頭看著他，拿著勺子從他碗里舀了一勺，直接塞進了他的嘴裏：「速凍食品，我就熱了一下，總不至於也會害你吧？」
她想要殺自己，自己早就涼透了。
孤獨的向前。
槐詩恍然大悟：「原來是趁風不注意，那水上行走的那一招，就是趁水不注意咯？」
他咧嘴，露出了一個詭異又陰森的笑容，愉快地低頭拍了拍身旁的手術箱：「變性手術很成功，科科科，從今以後你就是漂亮小姑娘啦……」
十六張角色卡之中序列編號NO6。
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黃昏時分了。
槐詩艱難地活動了一下手指，感覺到一陣陣酸痛。
「怪不得睡得那麼沉，怎麼叫都不醒。」
但就是得多喝水。
槐詩的眼角抽搐著，決定不摻和這一檔子破事兒了。
骨裂了幾根，內臟有了輕微的破裂，腦震蕩，還有雷擊灼傷……但都不是什麼要害型的重傷，稍微修養一下就好了，不會影響狀態。
羅嫻疑惑的看過來，「吃不慣嗎？」
「啥玩意兒？」
槐詩目瞪口呆，梗起脖子湊近，表情頓時抽搐起來。
虛假的武學大師，真正的武學大師.jpg
到最後，還是忍不住回過頭看向火堆旁邊鋪下睡袋的羅嫻。
槐詩緩緩的起身，茫然四顧，看到在夕陽之下漸漸消散的黑雲，以及重新展露出的空曠星空。
槐詩嚇得幾乎從地上跳起來，旋即，就看到羅嫻惡作劇得逞了一樣的笑容：「開玩笑的……難道在你心裏我是什麼洪水猛獸嗎？」
槐詩只是不清楚如今的羅嫻是什麼樣的狀態，是否像是羅老所說的那樣平靜了一些，是否還被深淵之愛所糾纏和困擾，無法正常生活。
「……謝謝你。」
我覺得咱們兩個從一開始就沒有在一個頻道上啊大姐。
「沒關係。hｔｔｐs://m.ｈｅｔｕｂｏok.ｃｏｍ•cｏm」
「好好休息吧，槐詩。」
槐詩忍不住嗆咳了一聲，感覺到天資的差距。
羅嫻好像也被問住了。
在漫長的夜裡，兩人互相交流了一下這些日子一來的生活，而槐詩也挑挑揀揀的將自己一路作死的事迹講了出來。
羅嫻指了指自己的背包旁邊的鏟子，「找准地方，向下挖一挖就有了嘛。這地方的地下水脈還是挺豐富的，只要找准地方向下打幾拳，水就會自己噴出來。」
前方還有漫長的苦行為他存留。
「嗯？」
自己別說地陷了，還在天崩那裡卡的死死的，只能拿去客串一把不入流的機甲古武，真讓他肉身操練，恐怕當場就自爆了。
她會感覺到痛苦和難過嗎？
死亡預感隱約的升起又迅速的消散，如此往複循環，竄的他後腦勺發涼。
這差別待遇也太過分了一點吧？
好苦啊，太苦了……吃的讓人心中酸楚苦澀。
「唯獨這件事情我可以斷定——你絕對不是孤獨的。」
羅嫻低頭端詳著少年的臉，眼瞳像是鏡子一樣，映照著他的面孔：「所以，你會害怕嗎，槐詩？」
忍不住有些臉紅。
【審判，你的審判已經來了，你的審判就站在你的面前——現在，你的審判者在看著你。】
羅嫻平靜的點頭：「旅行不都是這個樣子嗎？一個人上路，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第一次離家這麼遠，總覺得看什麼都新鮮。但總感覺自己好像土包子一樣啊……你該不會笑話我吧？」
「不用謝。」她側過身來，睜開一隻眼睛看著他：「這不是大姐姐應該做的嗎？快睡吧，晚安。」
槐詩頓時綳不住了。
為什麼會這麼酸？！
只感受到近在咫尺的溫度和她的呼吸。
「來，正好熟了，吃吧。」
「……」
旅行是一件孤獨的事情。
可她卻微笑起來，最後輕輕的捏了一下他的臉，轉身，回到自己的睡袋裡去了。
槐詩下意識地拿起勺子，謝了一半，忽然感覺到哪裡不對，反應過來，看向碗里的咖喱時臉都綠的跟咖喱一樣。
而羅嫻則嫻熟地收拾餐具，近乎奢侈的用凈水洗乾淨之後收起來，槐詩能夠看到，她的背包里好像只帶了這些東西。
「謝……」
「你還不知道么？」
難以置信。
槐詩不知道自己感動不感動。
羅嫻聽到群星號上的戰爭時，露出了恍然的神情：「怪不得前些日子我在東南亞見到他，原來是這樣么？」
槐詩瞪大了眼睛：「你見到他了？」
說著，『老人『抬起手，從自己的臉上又剝下了一層纖薄的面具，展露出隱藏在下面的熟悉面孔，長發如水從肩頭滑落。
她閉上眼睛：「明天你就要再次去旅行了，我相信，哪怕是你一個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也是絕對不會孤獨的旅行。」
大事記系列『群星鬥爭』限量卡牌包。
那是好像來自於何處的紀念品，用鐵片勾勒出一個手持登山杖的旅者背影，感覺就好像隨時準備著出發那樣。
他只知道自己在羅嫻跟前一點都不敢動，就好像被獅子老虎頂住的傻狍子一樣。
「請吧，審判者閣下。」羅嫻笑著，「特意為你準備的。」
槐詩愣在了原地。
為什麼人和人的差別就這麼大？
或許，只是他心裏有鬼。
羅嫻吃了一口之後，也終於反應過來，遺憾的搖頭：「大概是過期了吧？」
「那個，嫻姐……」
雨水已經停止了，但看不見星空。
「是啊。」羅嫻頷首，油然感慨道：「是很和善的老爺爺啊，和父親說的完全不一樣，還借了我不少錢。」
「這些日子以來……」
那個沙啞低沉的聲音微微停滯，旋即微妙變化了起來，變得溫柔又愉快：「猜到了嗎？」
「外道王嗎？」
從果園健身房畢業這麼久，還停留在鼓手最基礎的階段，和弦技巧哪怕是刻意蓄力，也只能保證大三和弦的成功率。
許久許久，她忽然笑了起來。
「當然啊，槐詩。」
「……」
獃獃的看著她。
「嗯。」
「嗯，晚安。」
「是啊。」
「呃……怎麼有這麼多？」
槐詩看著她手裡的勺子，欲言又止，止言又欲——那個勺子，剛剛還是塞進自己嘴裏的那一個。
羅嫻閉著眼睛，靜靜地躺在睡袋裡，呼吸均勻，好像在沉睡一樣。
就好像曾經他擁抱自己那樣，擁抱住了他。
想到這裏，他就忍不住嘆息了一聲，懷疑自己是不是小人之心渡師姐之腹。
羅嫻想了一下，頷首說道：「不過十四年前，他是被父親一拳打進深淵里的來著——要不是因為這個，父親現在應該早就是五階了吧？
「那麼，我們走吧。」
「怎麼發現的？」
可再吃了兩口之後，那種苦味有迅速消散不見了，只剩下了咖喱本身的味道，也就是沒啥奇特的那種味道。
「不要不好意思，你只是肌肉重度拉傷了而已，就當自己是病人吧。」羅嫻將濕巾丟到火堆里，微笑著說：「好好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嗯？」
他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問道：「這些日子，你一直都在旅行嗎？」
反正當初跟外道王打的是奧西里斯，跟他淮海路小佩奇有什麼關係？
太酸了！
咱們真的是一個培訓班裡出來的么？
說到這裏的時候，她就低頭看向了手背上的那一道隱約的傷痕，回憶起了前些日子那一場酣暢淋漓的廝殺，神情就變得愉快起來。
隨著他刻意的調整，體內的生態圈再度變化，茁壯的山鬼聖痕在迅速地擴散全身，全力開始向著再生性發展。
「wｗｗ.hｅtｕｂｏoｋ.ｃoｍ•ｃｏｍ是啊，因為不是主角，所以發售數量4000張，結果賣瘋了。」羅嫻將卡牌塞進錢包里，「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搶到的呢，怎麼樣？有大姐姐這麼支持你，感不感動？」
羅嫻提醒道：「雖然外道王還不至於將怨氣撒在小孩子身上的，不過，門風就要求很嚴，如果達不到他的要求，會被他順手給清理了門戶也說不定。」
簡直是準備周全。
除此之外，真的什麼都沒有帶。
「總之，以後遇到之後要跑的遠遠的。」
再一次感受到了熟悉的挫敗感，槐詩忍不住越發的無奈。
「你……是怎麼做到的？」
「不，沒有，很慣！」槐詩的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低頭猛吃了一口，眉頭皺起。
「還是算了吧。」
可這一次，他的心裏卻出乎預料沒有任何動搖，反而變得充實又寧靜。
「你是說天竺的脈輪法么？啊，這麼一說的話，確實稍微努力一下就做得到，但太費力了吧？」
槐詩沉默了片刻，輕聲問：「你一直……都是一個人嗎？」
哪裡還敢好高騖遠。
你們爺孫倆相處看起來還挺『融洽』。
幹嘛那麼想不開，閑著沒事兒和真正的天才比能力呢？
羅嫻搖頭：「實際上，只是我自己琢磨出來的禹步應用方法來著，如果你學會地陷的話，很輕鬆的就可以掌握，回頭我教你吧。」
「我這是又進卡池啦？」
他的表情都抽搐了起來。
「嗯？！」
舉止如常。
「這樣才算邂逅嘛，對不對？」
好像知道槐詩心裏在說什麼一樣，羅嫻輕聲笑了起來：「同樣的招數在我跟前是沒有用的。」
抬起頭是永恆的星空，眼前是無限廣闊的荒蕪大地，看不到盡頭的旅途長路，還有寂靜到只能聽見自己呼吸的世界。
在槐詩講完自己一路的作死之旅之後，兩人的對話就陷入沉寂。
槐詩閉上了眼睛。
那是她在挪動膝蓋靠前。
青銅卡背，還有還有代表著卓越貢獻的鑲銀邊框，卡面上則是從群星號監控錄像中截取的一個身影。
槐詩連忙搖頭，看著她舉著地圖和路線愉快的樣子，猶豫了一下之後，低聲問：「嫻姐，你不孤獨嗎？」
行吧……
試著活動了手腳，感覺到了渾身傳來的痛楚，幾乎快要動不了了。
槐詩下意識地躲閃著她的視線，可緊接著，就聽見細碎的聲音。
就好像已經被整個世界拋棄了一樣。
他就躺在一處從洪水中突出的岩石，枕著自己的馬鞍包，旁邊就是燃燒的火堆。
要不要，再給她補一針療效？
為什麼你就比我秀這麼多？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羅嫻輕輕地撥弄了一下他的頭髮，告訴他：「就好像是你以前沒有放棄我一樣……我也是絕對不會放棄你的。」
然後伸手，將他從地上拉起來，扶住他的臉，hetubook.com.com逼迫著他看自己，看著自己的眼睛，直到他無法逃避。
「對啊。」羅嫻伸手，拿起自己的背包，給他展示上面奇奇怪怪的紀念品掛件：「你看，東夏、俄聯還有東南亞，然後從這裏中轉，再到美洲去，美洲逛完了之後去羅馬，最後再到埃及……」
槐詩看完，獃滯了好久。
「不要怕，槐詩。」
你是哪裡來的聖鬥士嗎！
這一次是苦。
槐詩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輕聲嘆息：「別嚇我啊，師姐。」
他輕聲同離去的同伴道別，轉身，走向前方。
槐詩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身後的馬鞍包。
「……」
她輕聲說，「不要怕。」
「之前你不是已經打過招呼了么？」槐詩艱難地撐起身體，搖頭：「那個時候我姑且還算清醒著呢。」
羅嫻伸手，將槐詩從地上扶起來，撐好，然後將一個塑料碗塞進了他的手裡，熱騰騰的咖喱米飯正散發著迷人的香氣。
寂靜里，槐詩躺在地上翻來覆去。
槐詩不可置信，他能夠感覺到裏面的水沒有任何輻射的存在，純天然的潔凈水源。
滾滾濁流已經消失無蹤了，取而代之的是依舊乾燥的黃沙和無盡的荒漠。
「你醒啦？」
「……」
「那又是因為啥？」槐詩的表情抽搐著：「查克拉？」
「不用謝。」羅嫻搖頭：「因為實在忍不住，我就把你的腳趾頭全都捏碎了來著。」
尤其是火光照亮她水潤嘴唇的時候，總讓人感覺……她好像還沒吃飽，飢腸轆轆。
「呃……」槐詩腦子裡一片空空蕩蕩，甚至不知道怎麼去回答。
「嗯？」羅嫻歪頭看著他，笑容依舊：「你的這句話聽上去也很像是婉拒的樣子誒。」
槐詩從漫長的噩夢中醒來，睜開眼睛，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懸崖邊緣，還有邊緣之下滔滔奔涌的濁流。
羅嫻茫然的看著他，看到槐詩一頭霧水的樣子，忍不住搖頭，從錢包里抽出了一張還沒拆開塑封的卡片。
反正打也打不過，逃也逃不走，更何況羅嫻還救了自己。
什麼時候能把『霹靂』用好了他就偷笑了。
可回憶起她在風暴和洪流之中任意漫步的景象，就越發的感覺到不可思議。
——天文會的武官站在斷頭台前方，面目籠罩在火光無法照亮的黑暗中，可眼瞳卻好像燃燒著那樣，展開雙臂，垂首向著事件的元兇之一宣告審判到來。
羅嫻的溫柔低語：「我相信，不論你去往何處，那些寄托在你身上的希望都會陪伴在你的左右，其中也一定會包括我的那一份。」
槐詩愣住了。
在好像潮水的低沉迴音中混雜著木柴燃燒的噼啪聲響。
然後，一個巨大的水箱就放在了他的跟前。
「原來如此，我懂了。」
槐詩躺在羅嫻給自己鋪好的毯子上，可是卻沒有絲毫的睡意，過了很久，他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睛看向上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