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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那樣的話，來者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微笑，伸手抱起了血泊中的上身，扶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聲呢喃：「所謂的死，並不是什麼值得恐懼的事情，而是漫長的安眠，安心的結果。」

寂靜里，他聽見身後的聲音。

在那瞬間的恍惚中，好像看到什麼幻影一樣的東西從血泊里升起，飄到天上去了，就好像升入天堂一樣。

逝者的絕望神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宛如走進夢鄉的安詳笑容。

可地上血泊里的屍體，卻完好無缺，連彈孔都已經消失不見！

彤姬還打算再扯一些有的沒的，結果被槐詩一言不發的盯著，忍不住無奈聳肩，戴上小眼鏡，然後摸出了一塊小白板放在桌子上。

「這個，是混種同盟剛剛……送過來的。」

「會有人去找你談的。」『好朋友』說：「我只是個介紹人，你只需要接待就好。」

大政光昭的表情抽搐了起來。

永遠帶著距離感的禮貌笑容，像是一個羅馬人，可是他卻說著一口好像從小在日本長大的標準瀛洲語。

「瞧你說的，人家也是有自己的事業的嘛。」彤姬的語氣微妙起來，聽起來軟弱無助又可憐：「總不能老是被你關在地下室里，做這樣那樣的事情吧？」

一開始充滿期待，然後在茫然里漸漸尷尬起來，最終變作了彷徨和愁苦，在失落和悲傷中二度迎來朝陽。

大概有十幾分之一的丹波內圈那麼大。包括懷紙組地盤在內，一共七個街區。在錦川會等等綠日派系的幫助之下，借調了大部分人手，協調好了所有的工作。

大政光昭咆哮，雙眼猩紅，怒不可遏，可旋即反應過來：「哦，我的啊，那沒事兒了……」

……

輕描淡寫的揮手，好像是斥退閑雜人等。

「是。」下屬點頭。

由懷紙組的若頭山下親自出面，同每一個街區的代表和三教九流和圖書的頭領進行傳達：包括搶劫和盜竊在內，一切趁著丹波內圈動蕩而萌生滋養出的混亂行徑被列入了禁止事項。

隨著墨水的匯聚，Q版烏鴉的形象浮現在了他的眼前，欣慰的擦拭著眼角：「成長了呀，槐詩。」

當經濟被動亂所影響，所有灰色產業開始萎靡之後，原本勉強維持的秩序已經變得千瘡百孔，等著嗑藥的廢物和等著抽水的地頭蛇們已經紛紛開始鋌而走險……短短兩天，發生的破事兒已經數不勝數。

你不可同魔鬼說話。

長出了一口氣。

但出乎預料的是，卻沒有任何突兀感。

一個兩個廢物到這種程度，都死成灰了，讓生天目送回來了，還他娘的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那你這樣的廢物還活著幹什麼？」

卡擦一聲。

對此表示不滿的人不在少數。

除了少數真得快要走到絕路的人會抱有期望之外，更多的人表面遵從，心裏卻在冷笑，猜測著懷紙組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麼葯。

「別怕。」他說，「很快就結束了。」

那個男人低下頭，緩緩彎下腰，凝視著血泊中抽搐的極道。

在槐詩反射性的心驚肉跳中，某個經常和扣款簡訊同時出現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了。

比懷紙組還狠。

「我算是看明白了，鐵王黨的心腹之患，不在那幫混種，不在那群義大利人和俄聯人，而是在我屁股下面！」

下屬顫抖的手遞上了手機，手機中的有線電視頻道正在報道著晨間新聞——昨晚在市郊再度發生一場交通事故，油罐車碰撞，警視廳提醒各位廣大市民注意交通安全，切勿醉酒駕駛，司機一滴酒，親人兩行淚bulabulabula……

生天目索性藉此機會，狠下辣手。

「你又走進誤區里了啊，傻仔……」

電話鈴聲。

雖然聊勝於無，但就離譜……

地上垂死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男人瞪大眼睛，竭盡全力的伸出手：「求你救……救我……」

被那一雙眼睛看著，下屬的小手又哆嗦了一下，顫顫巍巍的捧起了一個盒子。

那個人，分明是被扭斷了脖子才對。

並沒有預想之中的暴跳如雷，大政光昭掐了煙，平靜的問：「這麼說的話，都死了？」

不論是高利貸公司還是老鴇，乃至街區上的暴力團，乃至其他所有涉及到自身利益的幫派社團。

「嗯，你說。」

帶著彷彿永恆的笑意，靜靜欣賞。

「にまび的，你們也驢我……」

不對啊，從早上到現在，鴉群監視中，一共才死了六個，而且還都是趁亂放火死不足惜的貨色。

組員們土下座跪地，深深的將頭埋下去，貼在冰冷的地面上，哪怕流淌過來的血浸沒了額角。

寂靜里，歸來的下屬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磨蹭了許久之後，戰戰兢兢的走上前來：「會長……」

漏洞不可謂不大，只要偷十一次或者搶三把，殺兩個人，就賺了，他們根本罰無可罰！

黑髮，黑眼，白色的皮膚。

來客搖頭，似是無奈，略微的抬起手說道：「麻煩稍等一下吧，實在是有點看不下去了——」

回答他的是一個帶著古怪口音的低沉嗓音。

越發詭異。

他說：「我們有筆生意，可以談一談。」

除了專門劃出一片區域臨時租給了遭遇災禍無家可歸的人之外，重新強調了新的規矩，杜絕了所有的暴力衝突。

而在辦公室里，槐詩面無表情的端起茶杯，送走了又一波煩人的蒼蠅之後，揉了揉脹痛的眉心。

可現在，當他終於明白這個道理的時候，卻發現，已經太晚。

「剛剛不是在電話里說了嗎？來找你談生意的人……真是粗魯啊，一點待客之道都不懂。」

空空蕩蕩的車庫裡，大政光昭寂寞的抽著煙。抬和-圖-書起頭，看著升起的太陽，抬起胳膊用力擦了一下眼角。

在人群之後，大政光昭面無表情的抬起手槍，冷聲問道：「什麼人？」

「我想，扮演了這麼久的諧星之後，你一定也累了吧？」

對於大政光昭來說，這又是一個似曾相識的夜晚。

許久，大政光昭才回過頭來。

大政怒吼：「信誓旦旦跟我保證這一次一定能取生天目狗頭的人去哪兒了？拿著老子賣了老臉去上面求來的馬印，去白給了！

「人家不是正準備說么，結果就被你打斷了……」

電話另一頭的俄聯人好像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短暫的寂靜之後，發出了一聲恍惚又暢快的呻|吟。

「是我，『好朋友』葉甫根尼——」

然後聽見了槍聲的轟鳴，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本來應該立刻扣動扳機，和這種來路不明、信口雌黃的人劃清界限的，但他的動作卻鬼使神差的停頓了一瞬。

難道自己頂下的規矩，非但沒有讓街區里的風氣變好，反而造成了死傷？

大政光昭低頭，凝視著血泊中獃滯的眼瞳：「老子養你這麼久，是為了讓你給我看新聞么？早他媽幹什麼去了？」

槐詩瞪了她一眼，然後就無力起來：「算了，不扯了，你剛才說的誤區是怎麼回事兒？」

充滿憐憫的，端詳著地上血泊里抽搐的人，那個突然出現在這裏的男人俯瞰著那一雙充滿期冀和渴望的眼睛，似笑非笑，不知究竟是悲憫還是嘲弄。

傍晚還沒到，丹波內圈的殯儀館火化爐就已經開始排隊了……

而在醫院里多吃了兩碗飯的生天目只是擦了擦嘴，表示年輕人想要有所作為是好事，總不能打消人家的熱情。

明明在諸多下屬的拱衛之下，大政光昭卻忽然感受到一陣寒冷，好像孤身一人。

久違的小烏鴉課堂，開課了。

再說完之後，電話便掛斷了。

伴隨著溫柔的動作，苦痛便被終結了hｔｔｐs://ｗｗｗ.hｅｔｕｂook.ｃom.cｏm。

上午十點鐘的時候，懷紙組在丹波內圈裡畫了一個圈。

真當丹波內圈是自己家，想幹啥幹啥呢？

「真慘啊，連開了七八槍，都還沒死透——」

他彎下腰，從死掉的下屬口袋裡掏出了自己的手機，低頭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陌生號碼，冷漠的接起：「喂？哪個？東電收電視費的傢伙的話，就做好死全家的準備吧！」

女子偶像組合的熱情合唱回蕩在空氣里，令原本肅冷的氣氛也變得溫柔了起來。

「他們說，物、物歸原主……」

「你還知道回來？」

「哎呀哎呀，真是驚喜，沒想到只是出個門回來，你就進步飛快。」

「我會救你的，放心吧。」

穿著瀛洲式的傳統長袍。

眼睛幾乎濕潤了。

在這突如其來的震驚里，那位古怪的來客已經從血泊中起身，笑容爽朗：「好了，大政光昭先生，接下來我們可以談一談了。」

然後，重新奠定了秩序。

他聽見了來自那個男人的話語，「難道你不想擺脫鹿鳴館的鉗制，成為真正的京都地下之王嗎？」

況且，如今的丹波內圈，確實也該管管了。

他早已經泥足深陷。

這一副假仁假義，故作姿態的樣子實在令人作嘔。

漫長的十個小時之後，圈內逐漸惡劣的風氣終於踩了一腳剎車，但誰都不知道能維持多久。

一時間沸反盈天。

但他們的不滿不會有用，同盟的上層根本不理會。

就好像他本來就在這裏一樣，只不過是他們沒有發現。

哪怕是看懷紙組最不順眼的荒川家，對此也保持著沉默，懶得搭理，且看他起高樓，然後等著他樓塌了。

「誰的手機？給我滾出來！」

在一陣喧囂之後，瞬間，就被層層圍住了。

死寂。

「彤姬？」他一愣。

大政光昭隨意的擺了擺手：「打開看看，裏面是什麼，炸彈？」

盒子打開之後，裏面只有一堆細膩的粉末www.hetubook.com.com，蒼白，夾雜著大大小小的顆粒，還有焦炭的餘燼……

槐詩反應過來，頓時翻了個白眼，嫌棄冷哼：

他抬起手，扣動扳機，再扣動扳機，回頭向著那些獃滯的面孔怒喝：「都啞巴了嗎？

這種廢物不死，難道還留下來當擺設么！可你們呢，你們就和死掉的那幾個廢物不一樣嗎？

秩序的到來並沒有讓街區恢復活力，甚至還造成了不少人的流失和遷移，因此而造成的混亂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平息。

「難道這也能算死人的嗎？」

大政光昭的眼珠子轉了一下，兇惡的神情漸漸變得意味深長：「關鍵在於，你想怎麼談了……『好朋友』先生。」

「……」

這麼久的時間幹什麼去了？去推卸責任甩鍋了么？一百四十多個人！哪怕是一百多頭豬呢，生天目一晚都殺不完的好么！」

「很痛苦，對吧？」他輕聲問。

並沒有規定繁複的細則，而是簡單的一句話：從前的事情既往不咎，從今天開始：掠劫一次斷手，兩次斷兩隻手，盜竊斷指，殺人償命。

像是什麼東西燃燒殆盡之後剩下的灰。

可出乎預料的是，原本他以為自己這一頓極端操作下去，造成了圈內混亂之後，少司命的天命肯定會遭受動蕩，結果沒想到，根本毛線的影響都沒有……反而是大司命的轉化進度往前竄了一截！

莫名的，他回憶起小時候，那位教堂里的老神父每次施捨時對他的勸解……

還有人跟我說，兩天之內拿下丹波內圈的，是要靠死得夠慘的讓生天目那個老王八蛋笑死在醫院里么？」

就在震怒的咆哮里，忽然有叮鈴鈴的聲音響起。

「你給我看這個什麼意思？」大政光昭幽幽的問：「我開車從不喝酒的，不是還有司機么？」

感覺，自作自受。

那一雙漆黑的眼睛端詳著他。

槐詩感覺一陣頭禿，惴惴不安。

「誰對誰做哪樣的事情，麻煩你說清楚一些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