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零六章 恩賜
自律令卿的怒吼中，再度，轟然降下！
——枯萎之王！
通過先後五次重創，確定了牧潮之主的中樞和體內生機的循環結構，並依次進行破壞，最終，斬下了思考核心的頭顱，以善生之劍將牧潮之主的構成徹底瓦解。
那絢爛的光彩，不論看多少次都看不厭，品嘗多少次都不會膩煩。
這便是真理的彰顯，一切生命的價值所在！
「你確定？」提爾懷疑。
在那一劍的劈斬之下，脖頸上浮現出筆直的裂隙！
殺不死、燒不爛，一個龐大到質量足以凌駕于山脈之上的恐怖怪物，即便只是向前，便足以在戰場上掀起九級地震，哪怕根本不理會自己的攻擊，可感受到撲面而來的颶風時，便會不由自主的顫慄和絕望。
槐詩都快要被氣笑了，指向了那一片被無窮烈光點燃的領域，「你睜開眼睛好好看看！」
一切都沉睡在靜謐的黑暗裡。
寂靜中，阿赫沒有再說話，只是沉默的凝視著屏幕中那巨獸的身影。
沒有了頭顱，便不會在狂喜中吶喊咆哮，沒有眼睛，便不會在失態時流下流淚。沒有在這個時候，再顯露出更加丟人現眼的醜態——
「那這裏呢？」
看著他嘴角愉快的笑容。
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眸，令牧潮之主的掙扎，戛然而止。
伴隨著槐詩手中善生之劍的崩裂，慘烈的嘶鳴聲擴散。
「切莫再耽擱，朕遊興正濃呢——」
而到現在，槐詩也總算明白：伽拉那個傢伙，為什麼能出現在正面戰場上。
逝去的殘骸中迸發坍塌的聲音上，一道道龐大的裂隙蔓延，無以計數的沉重肉塊迅速的剝落，石化，化為蒼白的岩石，墜向了大地。
在那漫天的光焰之下，巨獸背脊上的皇帝無所謂的環顧著四周，最後，低頭，凝視著臣屬的狼狽模樣，再忍不住嘲笑：
只是彈指間，戰場之上，風雲變幻，一切黑暗消失無蹤。
最終，牧潮之主的巨足在哀鳴中斷裂，無窮的重量砸在了大地之上，留下了宛如盆地一般的凹陷。
而就在那之前，槐詩就已經汗毛倒豎，拽著夸父，瞬間數十次影葬穿梭，遠遠的拉開了距離，避免了正中心的恐怖波瀾。
「——這一份亡國之重，可還能負么？」
彷彿幻影一樣。
不知道多少視線已經投向半空之中的那個還在喘息著的身影。
帶著隕石一和圖書般的火光，撕裂空氣，擊潰一切微不足道的塵埃，向著孽物，降下最直白的毀滅！
可現在死去的屍骸未曾倒下。
枯萎之王愉悅大笑，「萬死之臣和亡國之主，實乃絕配。你果然是我所選擇的九卿，生長！」
「臣，萬死。」
最後，寂靜之中，大門無聲關閉。
地獄之王昂首，凝視著這眼前的一切。
就這樣，隨意的拍了拍牧潮之主的破裂鱗甲，隨意的坐在了這逝去之山的最高處，俯瞰著眼前的一切。
一步，再一步！
簡直，就像是一座從天而降的方尖碑！
我可喜歡——
甚至，為自己如今這狼狽的模樣而慶幸。
任由無數炮火落在自己的臣屬身上，看著他漸漸被那宏偉而恐怖的力量摧垮，自宛若恆星爆裂的可怖威光轟擊中破碎。
他拍著槐詩的肩膀，「就算是在中心，你只需要喊一聲齊天哥哥救救我，保證你一根毛也不會掉。」
隨著數之不盡的炮擊一起，向著大地，投出！
「似乎雨下的有些大啊，生長卿。」
「臣，萬死！」
迎面吹來了焦熱的風，恍若美酒的芬芳，已經令他微醺。
不知何時，已經漸漸透明。
「我特么是怕大秘儀么？！」
「倘若亡國真想要大舉進攻的話，出現在這裏的就不是生長，而是絕罰了。」
夸父抬起雙手，把眼睛揉的直冒火星子，再度抬眼的時候，便終於確定，那不是幻覺，再說不出話。
而作為回應的，是燒紅了的天穹。
戰爭、火焰，焚燒和毀滅。
龐大如山巒的頭顱從牧潮之主的脖頸之上滑落，墜下，掀起了轟鳴和風暴。
在她的身旁，那一柄宛如權杖的長槍，嗡嗡作響。
一步，再一步，然後再向前一步。
一切歸於寂靜。
竟然還沒有死？
離宮裡，爆裂聲響起，律令卿的掌心之中，已經浮現一片焦爛，彷彿手握著火炭那樣，露出了深可見骨的裂痕。
可是，卻已經再無法掩飾哽咽。
「……陛下？」
枯萎之王點頭，揮了揮手：「且去吧，此處風景，朕一人獨賞。」
遍照一切——
在不久之前，他還驚駭于善生之劍那一刀暴擊99999的恐怖殺傷力，但此刻，只是目睹著那從天而降的長矛，便感受到靈魂之中的顫慄。
「有勞了。」
「哈，很好，這不是有模有樣和_圖_書么？」
凝聚成實質的毀滅即將降下，無差別的焚盡一切！
「終於……」
枯王滿意的頷首，「那便載著朕，再走一程吧。」
令天穹在王者的俯瞰之下破裂，大地在亡國之重下哀鳴。
當判斷到狀況超出了前線處理能力的瞬間，緊急預案啟動。
任由，那無窮光焰將自己吞沒，一次次的撕裂，焚燒，破壞！
如何還有面目去回答這樣的問題呢？
「媽耶——」
「大秘儀的覆蓋式打擊而已……慌什麼慌？」
一輪明月，悄然升上了天穹。
「誠如是。」
抬起手，在宛如青銅巨樹一般的古燈，為他點燃了一枝微光。
只剩下地獄之王的輕嘆。
蒼老的面孔依舊平靜，毫無任何的波動。
早已經歸於死亡的巨物，終於，迎來了終結，再無動作，只剩下迅速石化的血肉灑落在現境的領域中，堆積成高聳的山巒！
可即便是如此，那破碎的骸骨依舊在蠕動著，想要……繼續向前！
感受著那四面八方的注視，數之不盡的情緒涌動，便令槐詩不由得舒展了一下身體，愜意呻|吟。
逆著那殘酷的光明，再度，踏前一步！
於是，一切死亡和終結，便好像都被賦予了意義。所有的狂熱和憧憬，都得到了莫大的回報和犒賞。
在那一輪|暴虐之月的映照之下，萬鈞重壓憑空降下，令轟然向前的巨獸陡然一震，一條條巨足之上的崩裂縫隙，乾涸的血色流出。
對了哥，太對了！
歸向了遠方的離宮，那一片無窮的黑暗，再一次迎來近乎永恆的長眠。
就在坍塌和動搖之中，即將傾倒的身軀，陡然停滯。
「勸你不要抱有太多的想法，不到必要的時候，統轄局不會以永久損耗現境為代價解放天敵。」
如此，突破了一切束縛。
枯萎之王不快搖頭，「除了這裏之外，難道還有更加方便的位置嗎？」
「放肆！」
於是，逝去的亡骸中再度一震，迸發出撼動天地的咆哮。
可現在，這一份顫慄卻不是因為苦痛和疲憊，而是令整個靈魂都幸福到近乎癲狂的無上光榮！
就好像，超越了死亡和毀滅。
「真掃興啊，生長卿，這不是才剛剛意氣風發了一會兒么？」枯萎之王不快的皺眉，「前方的風景還如此遙遠呢，再努努力也不行嗎？」
提爾聞言沉默，許久，便再忍和_圖_書不住咧嘴，轉身離去。
就這樣，最後的骨骼崩裂縫隙，坍塌，陷落。
不知如何回答。
「臣，萬死不辭！」
只有夸父失聲脫口的髒話回蕩在風中。
健美而挺拔的輪廓漸漸凝結，抬起手，握緊了無形之槍。
一片死寂的中樞之中，提爾忍不住捏著下巴上的胡茬，感到一陣頭痛：「如果只是現在的常規狀態，恐怕再多修正值也搞不定吧？
夸父瞥著他餘悸未消的驚恐模樣，忍不住幸災樂禍——你姓槐的也有今天？一時間，竟然忘記了追究這個狗逼從哪裡偷學了自己家的神功絕學。
只是平靜的見證，凝視，觀看。
無頭的巨獸，再度撐起自己的身體！
最後，再看向槐詩的時候，已經難以掩飾震驚。
此刻，月輪之中，一個隱約的身影已經浮現，將整個戰場都籠罩在自己的陰影下，平靜俯瞰。
下意識的話語還沒說完，他就感覺一道幽幽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脖子根上，不由得乾咳一聲：「……虛有其表了，嗯，缺乏內涵！」
生長卿，陷入獃滯。
槐詩失聲，發出了和旁邊夸父一樣沒文化的聲音。
在那一瞬間，即便是槐詩都忍不住長出了一口氣，感覺到如山壓力的消散。
不對，不存在這種可能——已經完全死透了才對！
如此輕慢的背棄了自己的職責，如此狂妄的置亡國之重於不顧，讓陛下萬金之軀同著自己一起奔赴險境。
於是，最後一縷稀薄的雲氣在顫動中，被無匹的鋒芒所撕裂，而那恢弘如天柱一般的長矛已經浮現出莊嚴的寬闊。
當月神之槍在日炎的洪流中從天而降，膽敢向至上之王發起進攻時，面對此等僭越和狂妄，離宮之中傳來了震怒的巨響：
老爺們商量的怎麼樣了？能開放神之楔的許可權封鎖么？」
地獄之王大笑著，揮手，「向前！」
「臣……臣……」
「好嘛好嘛，我倒要看看，是什……」
向前，邁動腳步。
阿赫斷然搖頭：「況且，你也不必頭痛，他不會出手。」
「陛下，請恕……微臣無能……」
可自始至終，枯萎之王都毫無動作。
搞砸了原本的計劃之後，又搞砸了陛下的遊獵，令至上之主再三的失望。
駭然，忌憚，惡意，欽佩，狂熱，認同，亦或者猙獰——
而眼看著，此刻巨獸的頭顱墜落的時候，整個戰場便迎來了一片www.hetubook.com.com突兀寂靜。
生長卿慚愧叩首。
什麼鬼！
阿赫說：「不需要顧忌太多，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工作，確保深度之中的優勢，提防牧場主和其他統治者的進攻就行了」
可是明明如此喪心病狂的大錯，可偏偏，如今的自己，卻忍不住為之得意，為之歡喜。
枯萎之王輕嘆，眺望著遠方那源自現境的霓虹，那個近在咫尺的世界，忽然問：「那麼，與朕同游，這一路風景，可暢快么？」
一隻只原本半跪的巨足再次撐開，不顧一道道崩裂的縫隙，將身軀的恐怖質量，支起！
多來點！
霓虹涌動，無窮源質奔流，在整個現境的支撐之下，虛空中的光芒匯聚，一顆顆燃燒的星辰從天穹之上浮現——
「安心，安心。」
這才是真正壓垮深淵之魂的萬鈞之物！
「那麼，還能走么，生長卿？」
哪怕是再無光亮，可整個戰場之上，如今卻只剩下了這唯一的焦點。
此刻，出現在巨獸屍骸之上的那個身影。
於是，流火金瞳無奈的抬起，順著槐詩的手指方向，望向那一片籠罩在烈光和焚燒的領域，視線瞬間穿透了舞動的烈火和塵埃，俯瞰著在轟擊中不斷顫抖的巨獸屍骸。
面色陰沉的律令卿猛然伸出了手，握向了虛空。
宛若永恆。
如此的熟悉。
於是，那目光滿意的消失，槐詩也終於能夠鬆一口氣。
以及，那個出現在巨獸之上的身影！
流火金瞳瞪大了，看著那巨獸噴涌而出的血潮，乃至破裂石化的頭顱，以及漸漸消散的龍脈變化……
在一瞬間，巨獸沉默，再難克制自己的顫慄。
破碎的魂靈叩拜在王者的腳下，俯首乞罪。
當那個身影出現在戰場上的瞬間，便有無窮盡的軍團追隨在那巨獸的身後，向前，呼喊著至上之王的名諱，狂熱的追隨，哪怕被捲入焚風中燒成灰燼。
恐怕除了現境寥寥幾個生物學創造主之外，再沒有人比槐詩更理解這種超規格巨獸的構成和運轉。
遺憾的是，這一口氣，終究沒有能夠松下來。
「草！」
不止是槐詩，就連協同圍攻的軍團和五階們都為之麻木和茫然。
輕描淡寫的，貫穿了巨獸的身軀，深深的楔入了大地之中，留下了深邃的裂口。
「……」
提爾聞言，捏著劍柄的手掌微微一滯：
留在原地的毫無疑問只有一團純粹的爛肉，即便是
ｍ•hｅtｕｂoｏｋ.ｃom.ｃoｍ生長卿也無力回天。既無震怒，也無悲憫。
阿赫終於回頭，看了他一眼。
「這就是地獄之王嗎？」
簡直，罪該萬死也不為過。
短暫的寂靜中，生長卿沒有回答。
「和剛剛的比起來，這可太……」
不以為意的笑容便瞬間凍結，緊接著，不受控制的劇烈抽搐起來。
原本那些落下的焚燒之光是如此的耀眼，可現在，卻難以分辨，同真正酷烈的陽炎相較，簡直，宛如螢火塵埃。
支撐著整個戰場的大秘儀轟然運轉，再度擴張！
如是，向著自己所冊封的九卿發問：
看向了身後，那一隻無首的巨獸……
於是，在他的面前，那殘破的靈魂便崩裂出一道道縫隙，灰色的沉澱飄飛在風中，漸漸的，消散無蹤。
「很好。」
在那裡，白蛇輕嘆著，道別。
就是這個味兒！
在現境之中，一道道光芒升起。阻攔在了前方，和那些來自亡國的森冷身影再度開啟了廝殺。
這難道不是正世間難尋的好風景么？
生長卿再度俯首，鄭重的叩拜朝見眼前的至上之主，致以莊嚴而繁雜的禮儀，執著的，獻上了最後的禮讚。
「為何……」
為這絕無僅有的恩賜，感激涕零！
以及，為何，生長卿還能支撐那一副龐大的身軀……還未曾倒下！
斬首！
見證著眼前的所有。
可很快，他的動作僵硬了一瞬，自死寂之中，猛然回頭。
只看到漫天輝光匯聚，墜落，向著大地！
如此的，歡喜！
「這便已經快不行了嗎？」
就這樣，同現境的軍團碰撞在一處，慘烈的絞殺，潑灑鮮血，癲狂的吶喊，撲向死亡。
再然後，墜落的月神之槍彷彿驟然一滯，可也僅僅只是……一滯而已！
貫穿天地輝煌之光一閃而逝。
只是，在死亡和骸骨的簇擁之下，微笑的俯瞰。
牧潮之主昂起斷裂的脖頸，彷彿仰天咆哮那樣。
巨獸的肺腑中，傳來了破碎的回聲，難以置信。
尖銳的聲音從寂靜中迸發。
以自我的意志，驅策著這一具再無生機的遺骸，再一次的，撐起亡國之重。
「這裡有我。」
可它所灑下的，並非是什麼柔和清冷的輝光，而是暴虐到令人無法直視的……日炎！
「都是些不中用的傢伙啊。」
緩緩的，沒入了大地之中，消失不見。
「又是蠢話啊，生長，我不是說會看著你么？
「陛下，請容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