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三十章 雷鳴
就在那一瞬間，他掌心中的鐵葉，陡然一震，彷彿顫慄一般，發出一縷難以分辨的哀鳴。
打雷了一樣！
向著龜裂的大地，還有大地之上，那仿若山巒的顱骨，來自昔日地獄之王的遺骸！
如同往日一樣，雙方向著彼此的防禦傾斜著火力，施加壓力，煎熬時光。
內梅特頷首，轉身匆匆而去。
當警報聲響起的時候，整個太陽船內依舊一片平靜。原罪軍團有條不紊的運轉，靜謐的底倉中，鑄鐵軍團的士兵們從夢中睜開眼睛，無聲的起身著甲。
敬禮。
那黑暗最深處，所傳來的暴虐鳴動。
令來自巨人的影子從黑暗裡出現。
槐詩繼續說道：「太陽船全機組預熱，我需要從現在開始，冥河護盾完全開啟。以及……」
統治者肅然望著燈火飄搖的中轉站：
無遠弗屆的，將這一份來自大君的恩賜，撒遍八方！
不過如此！
即便是在太陽船之內，身體竟然也不由自主的一陣抽搐，感受到心臟在恐懼的痙攣，劇烈喘息。
然後，他終於『看』到了。
既不陰沉，也不嚴厲，但那一雙漆黑的眼眸看過來的時候，卻不由得讓人下意識的端正姿態，神經緊繃。
巨響從每一個靈魂的最深處升起，就好像是恐懼和絕望陡然碰撞在一處，令每一個尚能思考的意識陷入獃滯。
察覺到了異常。
數之不盡的漣漪自冥河之中迸發，相位護盾竟然都在巨人之影的無形重壓下，瞬間過載！
乃至，從警報拉響開始，就在不斷拔升的深度，和雲層之中所聚集的海量災厄……
死亡預感如同刀鋒，抵住了槐詩的背脊，帶來陣陣的悚然和陰冷。
轟！
如是，吞入腹中……
一次戰爭，然後又一次戰爭，再一次，再再一次……
在經過最初期的磨合之後，整個北極星中轉站已經在深淵的壓力之下鑄造成了全和圖書新的戰爭兵器。
轟！！！
「怎麼了？」
雷霆大君！
就在堡壘最高處，焚窟主伸手，接過了下屬手中的號角，深吸了一口氣，奮力吹響。來自統治者的力量和源質毫不顧惜的灌入其中，催發著雲端的災厄。
那一瞬間，他所維持的極意狀態，竟然被直接打破了？！
毫不在意來自草芥們的窺探，赤|裸著上身的巨人漠然的拋掉了手中灰飛煙滅的殘渣，向著身後伸手。
「工程班全部撤回。」
感覺就好像有無形的鐵鎚，砸在了自己的腦門上！
「今日，向彼等草芥傳達至上之主的意志——」
不論是鑄造熔爐中走出的巨獸，還是地面之上的黃金之樹，白銀之花，隱藏在九地之下紮根在岩石之中的黑鐵之藤……
永凍爐心的狂暴運轉中，歸墟的大門洞開，終末之獸自影中拔地而起，介於有無之間的虛影籠罩在了整個中轉站之上。
——毀滅將至！
槐詩繼續說：「所有駕駛員就位待命。維修車間放棄其他任務，全部人力投入整備和裝配，確保每一架泰坦的狀態。隨時準備量產靈魂的搭載，軍團之拳的授權下放至連隊級。」
一切都在理所當然一般的順暢運轉。
「進攻！」
自黑暗的盡頭，到現境的邊緣。
就好像……
當雷聲和風暴向著現境而去，覆蓋所有。
「是。」
可更令他驚駭甚至顫慄的，並非是突如其來的衝擊。
連日以來駕駛席上沒挪窩的雷蒙德回頭，看到那樣的神情，原本帶著一絲微笑的臉上頓時嚴肅起來。
窮極他的感知，竟然找不到那巨響的來處，也找不到那干涉的盡頭。就好像整個世界被無形的巨手握在了手中，冷酷的蹂躪。
槐詩凝視著屏幕之上的黑暗地獄，輕聲呢喃著：「我感覺不太對。」
轟！！！
當龐大的壁壘也在巨獸的和*圖*書支撐之下拔地而起的時候，大地于踐踏之下崩裂。無數癲狂之靈仿若群星一般，運轉在災厄的陰雲內，將慘烈的戰場再度照亮。
一切存在，有如塵埃！
「通告全艦，警戒程度提升到最高，確保所有船員在崗，非戰鬥人員有序進入庇護所，這方面的事情，事務長來負責。」
在他的手中，那一枚宛如樹葉一般的鐵片無聲的鳴動，傳達著來自遠方的警示。
能夠感受得到，那一片黑暗中向著自己襲來的龐大惡意。
巨人之影？
摧枯拉朽的，向下！
他停頓了一下，最後說：「隨時做好撤退準備。」
只是那一張面孔之上卻再看不見和煦的笑容，只有一片平靜。
「不好意思，去確認了一些事情，來晚了一點。」
也唯有如此莊嚴的巨人，才能夠駕馭的猙獰巨錘。
再不敢有任何的鬆懈。
剎那間，槐詩閉上了眼睛，向著雷鳴襲來之處伸出了手掌，將一切感知沉浸在這鳴動里，無視了靈魂之上瞬間崩裂的無數痕迹。
士兵們挺起胸膛，整齊劃一的回應聲響起。
就好像，捏碎了一個無所謂的泡影那樣。
而對於那華麗的裝飾和嘔心瀝血的鍛造，巨人卻毫無反應，只是，再度將巨錘舉起，深淵至上之力匯聚于手中，砸下——
聖哉！聖哉！聖哉！
而就在祂的不斷開合的口中，利齒之間，兩截粗大的斷指在鋼鐵之牙的咀嚼中，碾碎成泥！
剛剛修整完畢的炮擊陣地上，所有的巨炮噴涌烈光，鋼鐵的星辰向著大地墜下，砸向了自大群的拱衛之下悍然向前的堡壘。而在巨獸的背脊之上，蠕動的堡壘中噴涌烈光。數之不盡的咒術和秘儀催發力量，同現境的炮火在空中交錯而過，落入彼此的陣地之中，帶來一束束爆裂的焰光。
令廣闊無邊的黑暗裡，燃起一道又一道的猩紅之火，將和*圖*書所有暫時熄滅的戰火重新點燃！
兩者在碰撞的瞬間，恐怖的餘波便將一切塵埃和螻蟻盡數籠罩，碾壓成了粉碎。
那巨響所過之處，原本和諧的鳴奏被摧枯拉朽的徹底撕裂，崩盤，難以重續。
可這一次，卻再無以往的緩和與試探。
在陰雲之下，單膝跪地的焚窟主和死魂祭主面色肅然，聆聽著風暴所帶來的御令，直到九度巨響疾馳而過，消散在遠方。
自這雷鳴所摧殘而成的寂靜里，焚窟主緩緩起身，回眸，看向身後那彷彿延伸到大地盡頭的地獄軍團。
依舊帶著胸前的窟窿，恍若無事一般的行進。
於是跪地的侏儒王再度舉起雙手，不敢稍有遲緩，恭謹的呈上了風暴祭祀們嘔心瀝血所打造的威儀之器。
四顆琥珀色的眼眸宛如星辰，逆著落下的巨獸，升上天空。
「是！！！」
太多的廝殺了，以至於，即便是這慘烈到足以令身軀和自我都焚燒殆盡的戰爭，也都讓人開始習以為常。
槐詩眼前一黑。
無以計數的畸變生機流轉之中，源源不斷的給槐詩帶來了遠方的訊息。
而殘存的恐怖律動全部灌進了他的靈魂之中，導致他所受到的衝擊和影響，甚至超過了整個中轉站里所有人加起來的總和。
眼看著數百名肅立的士兵望向自己，槐詩的腳步一頓，下意識的想要抬手說什麼，可最終，只是一聲輕嘆：
當推開門的一瞬，艦橋內，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此刻纏繞在槐詩身上的凝重氣息。
「全部放棄，不是已經埋雷了么？剩下的交給自動防禦火力。」槐詩說：「重新調整防線，保守一些，我需要所有的離艦作戰成員都處於太陽船的保護範圍內。」
兩人下意識的挺直了身體，領受命令，沒有廢話，只有負責外層防務內梅特問道：「外層區呢？」
「大家……注意安全，萬和-圖-書事小心。」
最後，向著太陽船，抓落！
一根根龐大的手指在雷霆之中凝結，造就，到最後，化為雲端降下的巨手，突破了一切炮火和秘儀的阻攔，勢如破竹的撕裂了所有防護，橫掃整個中轉站，將炮擊陣地在瞬間碾壓成灰。
再然後，凄厲的哀嚎和哭喊聲響徹天地，不知多少靈魂癲狂的嘶吼和吶喊，此起彼伏，可當那無數哀鳴聲匯聚在一處，卻在瞬間化為了充斥了整個戰場的狂熱聖歌。
經過了連日以來的生長，由大司命所灑下的鋼鐵之種，已經形成了覆蓋了整個北極星中轉站數百里的地獄生態圈。
終末之獸歪頭，啐出一口災厄的殘渣。
而就他驚魂未定的時候，黑暗的最深處，轟鳴再啟。
哪怕戰爭已經延續了如此漫長的時光。
不止是他手中的一葉，此刻，天穹和大地，中轉站，太陽船，乃至地獄中的一切。
槐詩。
槐詩說：「大家，做好準備吧。」
焚窟主楞在原地，在他手中，骸骨號角竟然憑空綻開一道貫穿的裂痕。
以此雷鳴為憑，宣告世間萬象。
而相食之終結的顯像，萬物盡頭唯一的歸處，那一片純粹的黑暗張開了大口，悍然向著巨人之影咬出！
所有籠罩在黑暗之中的領域，無分遠近，盡數都被狂暴的巨響所覆蓋。
可這次，卻有所不同。
憑藉著這一份鳴動中所包含的訊息，窺見了萬里之外，無窮災厄生滅的恐怖規模，乃至浩蕩奔流，宛若海洋一般的電光。
那嚴肅的樣子，反倒是讓槐詩不好意思起來，點了點頭，轉身走向了艦橋。低沉的腳步聲回蕩在太陽船之內，所過之處，驅散了一切輕佻和散漫的氣息，只留下了肅殺的靜寂。
就好像暴風雨之前的短暫靜謐一樣。
鼓聲和號角再起，擴散在支離破碎的靜謐之中，最後一次傳達來自死亡的召喚。
以及，萬丈陰和*圖*書雲和雷霆之下，那近乎充斥了整個世界的龐大身影。
一言既出，短暫的寂靜里，沒有任何反對的聲音，所有人傾聽著槐詩的命令，不由得呼吸隱隱急促。
無盡災厄如雲，雷霆如海，呼嘯而來！
「明白。」朱利安頷首，領命而去。
而是那恐怖的規模……
「別太緊張，就當我神經過敏了吧。」
坍塌的山巒、渾濁的泥潭、被血色染紅的海洋，乃至天穹之外的深空，一切都被宛如顫慄的震蕩所籠罩。
甚至，無需槐詩的命令。
此刻，就在他的眼前，那將整個中轉站都籠罩在陰影里的受創之獸再度抬起了面孔，粘稠的災厄之血從傷痕之中湧出。
在巨人之影的壓制之下，終末之獸狂暴的嘶鳴，如狼的獸面之上崩裂出一道深邃的裂隙，漆黑的災厄之血如同瀑布那樣噴涌而出，撒遍了整個戰場，廣播猛毒和詛咒之種。
感受到了無聲的壓力。
而那彷彿要將整個太陽船都捏成粉碎的陰影之手，也終於耗盡，煙消雲散。
這一次，對面要動真格的了。
眼眸之中的凶戾之光愈甚！
崩！
可這一次，當所有人看到那個穿過底倉的身影時，都不由得微微一滯。
而滾滾而起的風暴，再度掀起。
骨和鐵之間的碰撞，在這幽深的黑暗地獄中，卻迸發出了撕裂一切的耀眼光芒。
讚頌滅亡，讚頌終結，讚頌毀滅的主宰！
顱骨自蹂躪中哀鳴，無數災厄仿若雲煙那樣從眼洞和裂隙之中升起，衝上雲霄，催發出一陣陣撼動地獄的狂潮。
槐詩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大衣上的袖口上，還殘留著地獄沉澱的痕迹。並沒有浪費時間，直截了當的看向了內梅特和朱利安：「兩位，我需要你們收縮布防。」
每一個稜角都工於心計的打磨至鋒銳猙獰，而每一個環節，都簡潔到完美無瑕，只為了將這一份毀滅毫不保留的帶給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