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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將水井當中你們的合照拿回來，你們是不是就可以離開了？」韓非隱約記得自己昨晚看見水井裡飄著好多照片，其中就有老人一家的合照：「我可以拼上這條命去幫你們取回合照，讓你們永遠自由。但等我拿回合照后，希望你們也可以和我一起去找老闆復讎。」

從外面看，這棟樓是整個沙河源最美的建築，但進入樓道后，隨處都能看見凋零的白色花瓣和發臭的各類雜物。

「他的弟弟也沒有逃過他的毒手，你可以拿著那頂假髮去沙河源四區十號看看。」老人拿起地上的一片粽葉，看著上面的血色脈絡，伸手輕輕拂過，好像在觸碰自己孩子的皮膚：「這片粽葉你拿著，或許能幫你一些忙。」

「這棟樓最早的主人是一個很年輕的富豪，他特別有愛心，幫助了許多孩子，跟他哥哥一起成立了慈善基金會，但老天不長眼，他三十歲生日那晚溺水身亡。他哥哥悲痛欲絕，專門保留下了這棟房子，用來紀念自己唯一的親人。」中年女人很是同情對方：「哎，很多被他幫助過的孩子，長大后都又回到了這裏，拿了各種東西想要祭奠他，但他的哥哥堅決不讓孩子們破費，只是讓他們在房子前面種一朵花。久而久之，這棟樓成為了沙河源最美的樓。」

「我不住這棟樓，我只是看這裏的花草無人打理，所以過來給它們澆澆水。」阿姨人很好，說話也輕聲細語的，特別溫柔：「你是不是看錯地址了？我記得這棟樓沒有住人。」

「他就是谷老闆的弟弟？」

「不能離開？」

「我不好奇信里寫著什麼，但我知道商場老闆很看重那封信，裏面肯定有對他不利的東西，這樣的東西我帶在身邊htｔps://m.ｈｅtｕｂｏｏk•cｏｍ•ｃｏｍ不方便，所以物歸原主是最保險的做法。」那封信已經嚴重腐爛，字跡模糊不清，冒然去拆開，反而會破壞信件。

「你就是百貨商場老闆的弟弟？照片里的你英俊瀟洒，怎麼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男人有氣無力的掃了一眼韓非，沉吟片刻后問出了第一個問題：「我哥死了沒有？」

老人一家的恨意聚集在一起異化后非常恐怖，但單獨一個人的話還不如六指的孩子可怕。

撿起地上一片殘破的花瓣，韓非右眼看到的是花，左眼看到的是一隻白色的飛蛾。

常年昏暗的閣樓里終於照進了陽光，韓非踩著黑髮來到卧室門口。

「好，我現在就過去。」

男人的實力大概就相當於剛剛成型的怨念，這讓韓非找回了自信。

終於找到了一個好欺負的，韓非試著想要將他拖拽到客廳，可男人的頭髮已經和整個卧室長在了一起，斬斷之後，很快又會長出新的。

「幫幫我，我無法呼吸了，我的肚子里不斷的長出頭髮，幫幫我！」

十九號房間住滿了厲鬼和遊魂，他們生前忙碌在不同的地方，死後因為某個共同的羈絆都回到了這個房間。

右眼之中是滿地素雅的小花，左眼當中卻看到了一片在晃動的嬰兒頭骨。

「有人？」

「不止是她。」老人抬起手指：「我看你包裹里還有一頂假髮，你們老闆的弟弟生前就佩戴著一頂假髮，他負責幫你們老闆組織各種慈善活動，沒過幾年就在沙河源全款買了新房子。」

「阿姨，能幫我開下樓道門嗎？」韓非有些吃力的提著外賣箱，停在中年女人旁邊。

「往生！」

「那您是答應m.hetubook.com.com了？」韓非提著外賣箱站起身：「我盡量在明天早上把那張合照給你帶來。」

「等一下。」老人將手中的信封舉起：「你就不好奇這裏面寫著什麼嗎？」

「打擾了，我有件東西想要送給你。」

「你變成了這個鬼樣子，居然內心沒有恨？」

「徐夢……」韓非在百貨商場三樓見過一個不斷試穿裙子的女人，她好像就是商場老闆的前妻：「明白，我會盡量把裙子和照片一起取出來。」

提著外賣箱停在門口，韓非正在猶豫要不要直接進去的時候，客廳里突然傳來一聲異響。

更詭異的是，他兩隻眼睛看到的截然相反。

看似結實的鐵門並沒有上鎖，一直是虛掩著的。

那一家人帶給他的壓力太大了，如果不是最後老人出現，他可能已經被撕成碎片了。

「老爺子，如果你想要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那現在就是一個絕好的機會！」韓非提著外賣箱坐在老人旁邊，如果有人在窗外面看見這一幕，可能還會覺得無比和諧。

「感覺就跟走鋼絲一樣，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韓非覺得自己以後不做演員的話，真的可以考慮去當警察，他要是去做卧底，不用同事們出手，過幾天應該就能混成幫派小頭目，再過幾個月說不定就能帶著大家去自首。

「商場老闆的運氣是跟一口水井交換來的，對他來說越是重要的人能夠交換到的東西就越多，他靠著那口井一路順風順水，遭遇失敗就去獻祭別人，但現在他身邊已經沒有親近的人了。」韓非拿出了自己的手機：「前段時間舊貨商店的員工一個接著一個死去，十分頻繁，但老闆的生意卻沒有任何好轉，那口井已經無法再提供給他https://m.hetubook.com.com任何幫助了。」

中年女人很是健談，不斷為韓非介紹著房屋主人以前做過多少好事，是個多麼了不起的人。

使用觸摸靈魂深處的秘密，韓非在男人身上感受到了痛苦和後悔，卻沒有感受到一絲恨意。

「你們還真是兄弟情深，一開口就問這麼直接的問題。」韓非搖了搖頭：「他如果死了，我就不會來找你了。」

卧室的門緩緩打開，可走出來不是屋主人，而是一捆捆髒兮兮的黑色頭髮。

手起刀落，黑色的「河流」被瞬間斬斷。

之前黃贏從淺層世界給他帶過開鎖的技能書，韓非也利用閑暇時間研究過，他本準備觀察一下門鎖類型，嘗試使用開鎖技能，但誰知道只是輕輕一拽，門就開了。

「別在門口站著了，進來吧。」一個非常疲憊的聲音從房間深處傳來，聲音的主人就好像患有重病一樣。

「做了三年慈善，然後全款買了沙河最貴的房子，確實挺厲害的。」韓非等中年女人走後，獨自來到樓道門口。

裝修相當豪華的客廳里，掛滿了一個男人的照片，他似乎特別的愛美，又好像對自己的臉非常不滿意，每張照片上他的臉都不太一樣。

黑髮貼著牆壁，如同洪水一般漫過走廊，沖向韓非。

「商場老闆還有弟弟？可我記得他一直是一個人。」

韓非記住了老人的話，立刻動身。

目的已經達到，韓非起身和遺照打招呼，然後準備離開。

「像他那樣自私的人，遲早會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最後在孤獨中凄慘死去。」老人的目光慢慢從遺照上移開，看向了韓非：「我很想幫你，但我的家人無法離開這個房間。」

「真是個瘋狂詭異的世界。」

「我只是送外賣的，理髮和*圖*書可要另外加錢。」房東的戒指沒有反應，韓非膽子變大，他握緊了那把無刃的刀。

踩在落滿灰塵的地板上，韓非還沒走出幾步，就看見一縷黑髮從卧室的門縫處擠出。

繼續往前，韓非走到樓道口的時候，發現一個中年女人站在花園裡修剪花草。

照片上站著兩個長相和氣質都完全不同的男人，其中個子比較低的是商場老闆，另一個男人長得眉清目秀，但臉上有一塊皮膚明顯和其他皮膚顏色不同，似乎是在不正規的醫院里做過植皮手術。

「謝謝你，我已經感覺好多了。」男人只要張嘴說話，嘴裏就會冒出頭髮，他骨瘦如柴，肚子卻高高鼓起，十分畸形。

從外賣箱里取出那頂假髮，韓非將門拉開，把半邊身體探入屋內。

老人沒有立刻答應下來，他那雙渾濁的眼睛盯著韓非看了很久：「屠龍者也會成為新的惡龍，希望你到時候能做出和他不一樣的選擇。」

「商場老闆讓被幫助過的孩子在這裏種花，他是在尋找新的交易目標嗎？」

「這封信里殘留著你們老闆最後的一絲懺悔，他在信里跟我提到過一個女人的名字，那個女人是他的前妻，叫做徐夢，特別喜歡穿裙子。你們老闆還把她生前最喜歡的一條裙子收藏在家中，不過在我被帶去百貨商場水井那裡時，我看見那條裙子也被扔進了井中。」老人今天似乎說了太多的話，他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身上的血管彷彿纏在皮膚上的細小鎖鏈一樣。

「來這裏，我在這裏。」那聲音聽著很奇怪，彷彿說話的人嘴裏不斷湧出什麼東西。

低沉的話語中似乎蘊含深意，這記憶世界好像就是由一個個不同的選擇構成的。

「不可能啊？」

「商場老闆的弟弟一直在的幫他做和*圖*書慈善，他的房間里或許能找到一些線索。」

一步不停，韓非逆流而上，抓住了被淹沒在黑髮當中的男人。

老人看著木桌上並排擺放的遺照，他臉上的皺紋擠在了一起。

「啪！」

「我的願望真的實現了，只不過在願望實現以後我才發現，原來害死我全部家人的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順著聲音看去，掛在客廳里的相框摔在了地上，一張泛黃的老照片落在了韓非身前。

現在是冬天，韓非印象當中沒有哪種小白花會在冬天綻放。

已經過去了很久，但老人眼中的恨意沒有絲毫減少，被最好的朋友徹底背叛和出賣，這是老人心裏永遠的執念。

「這也是交易的一部分，在放棄所有希望的時候，他將我帶到了百貨商場。說是想要讓我看看我們一起打拚下來的產業，實際上他是想要讓我去看掀開神龕上的黑布。在那座神龕的見證下，我親手將家族所有人的合照丟進了井裡。他說只有這樣，所有迷路的孤魂才能重新聚在一起。不過相應需要付出的代價是，他們永遠無法離開這個房間，只要踏出房間半步，靈魂就會被吸入那口水井當中，成為神龕的養料。」

有意避開監控，韓非提著外賣箱直接來到了沙河源四區十號，這棟建築周圍種了特別多的小白花。

「還沒死嗎？他把妻子、孩子、最好的朋友、唯一的親人全部推進了井裡，這樣的人為什麼還能活著？」男人躺在床上，雙目無神，他的頭部有一道十分明顯的傷疤，好像是被火燒灼出來的。

「這花有點邪氣。」

「你說我怎麼會不恨他？」

來到十號房間，韓非剛抬起手準備敲門，防盜門就自己打開了。

走出住宅樓，當陽光重新照在身上的時候，韓非心跳終於恢復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