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小鬼子，爺爺到下面等你們來。」

吹捧還沒有結束，突然射程更高、威力更大的博福斯高炮響了起來，橫飛的彈片很快在日機邊上爆出團團的硝煙，橫飛的彈片削斷了日軍戰機上的綳線，飛舞的綳線噼里啪啦的打上薄薄的半硬殼上，助長了地面炮火的威力。

當日軍炮彈在身邊炸響的一瞬間，顏學海第一時間丟下手中的步槍，往身後的工事里一躍，也來不及通過交通壕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只是找了處最近的防炮洞一頭扎了進去。

「支那軍並非沒有驅逐機，在南京，在平津，在山東，甚至在大同，我們都遭到過支那西北戰機的空中打擊，你就這麼肯定支那西北不會派出戰機用於榆次之線嗎？」

「排長、馬中士！」

只見他把花機關套在脖子上，人沿著戰壕里快速的來回跑動著，忽而從這邊砸出去一個手榴彈，忽而從那邊打上兩槍。

駕駛著日本最先進的三菱Ki-21九七式重爆擊機的陸軍大尉廣田沖之向身邊的領航軍曹詢問著，與此同時他的目光透過駕駛艙上防風玻璃在護航的一隊驅逐機上掠過，儘管對方看不見，但他死人般僵硬的臉上還是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絲諂媚的笑容。

「能讓三輪前輩來護航，可見長官對我們這次轟炸的重視，不過，山西的支那軍沒有空中力量，長官們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二十粒手槍彈瞬間被打了個精光，當撞針空響聲響起的時和_圖_書候，顏學海隨手抄起一桿日軍留下的三八大蓋，拉動槍栓、子彈上膛，衝著再度撲上來的日軍扣動了扳機。

「要打此地過，留下命來吧！」

「小鬼子，你爺爺我還在呢！」

「給我狠狠打！」

終於在觀戰日軍的慘叫聲中，三輪寬的座機騰起了黑煙，隨後折翅的戰機慢慢的減速向地面滑去，日本陸軍空中四天王之一已經隕落在即了……

「準備投彈。」

「小野君，大約還有多久才能抵達榆次上空？」

防空指揮官毫不客氣的頂了回去。

「小鬼子，去死吧！」

「不管如何，有三輪前輩的英姿在前，你我高枕無憂豈不是更好？」

「就剩老子一個人了嗎？」

「再說了，日機飛得高，只能採用概率轟炸的辦法，事實上造成的損害是有限的。若是防空兵為了這有限的損失暴露了，那麼接下來日軍輕轟上場了，我該怎麼辦？」

電話那頭的參謀將李過平淡的問話變成了火藥味十足的斥責，但負責榆次及榆次站防空任務的防空指揮官卻絲毫沒有動搖。

不過，慘烈的戰鬥還要繼續，當炮擊終於宣告段落的時候，顏學海知道新的一輪考驗就要降臨了。

首當其衝的日軍下等兵鬆開步槍雙手捂胸瞬間倒地，而6.5公釐三八步槍彈的動能還沒有消耗完畢，順勢又鑽入了下一位受難者的體內，粉碎了肋骨后擦過肺葉，徑直鑲嵌在了這位曹長的脊椎骨上。

「m.hetubook.com.com開始轟炸！」

一聲令下，宛如天羅地網的機關槍彈將空中幾乎完全封鎖，一架猝不及防的日機陡然身子一沉，一側的機翼上迅即冒出火花，日軍機師勉強的拉升戰機，但才上升了數百英尺，一團巨大的火光就在空中爆開，一側的機翼整個的斷裂開，在日軍機師絕望的眼神中，飛機在地球引力的作用下直衝地面。

標志著彈倉打開的紅燈閃爍著，報警的蜂鳴聲嗚嗚的令人心寒。

「噗！」

顏學海暗自揣度著，但戰前傳達的軍令是哪怕只剩一個也要堅守下去，為身後的其他戰友保證一條逃生的通道。

廣田沖之不滿的瞥了瞥小野一眼。

洶湧而來的日軍咆哮著，寂靜的戰壕已經讓他們明白之前受到的抵抗完全出自這唯一的敵人，一種受挫感瀰漫在所有日軍的心頭，以至於他們暴孽的想將眼前的中國人徹底撕碎。

「那麼說，日軍飛機的高度不降下來，防空炮兵就眼睜睜的看著鬼子在我們頭上拉屎屙尿嘍？」

聯絡的參謀愈發的憤怒了，也許在他看來，即便防空炮火打不到對手，展示一下武力讓日軍有所顧忌也是好的。

小野默然無語，的確，被稱為「射擊王」的三輪寬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作為日本陸軍空中四天王之一的他可謂華北日本空中力量的定海神針，曾經多次跟西北空軍纏鬥過的他擁有兩個擊墜、兩個擊傷的佳績，平時請他護航都要用懇求和_圖_書的語氣，自己現在還要嫌他多事，確實是有些妄自尊大了。

「殺！」

「啪！」

「前輩！」

小野軍曹立刻報出了一個數字，同時他注意到機長的神態，同樣用仰慕的語氣說著。

沉默的氣氛沒有持續多久，很快榆次到了，看著綿延在山嶺與平原之間的正太鐵路，以及老城的輪廓，廣田冷笑著下達了命令。

「不要放過這個支那兵！」

顏學海卻顧不得自得，陷入必死境地的他唯一的希望是能在臨死前多拉幾個鬼子墊背，心無旁騖的他一個突刺將氣勢洶洶卻未做好格鬥準備的當面之敵刺倒在地，隨即又拔出刺刀向另一個鬼子迎了上去。

「不愧是三輪前輩，支那軍這麼厲害的防空炮火都能毫髮未傷。」

「命令所有機關槍組準備開火。」

顏學海慘笑著嘟囔了兩句，隨即倒在地上，手腳不停的抽動著，很快無意識的生物電流終止了，剛才的熱血戰士變成了一句冰冷的屍體，而令人悲哀的是，由於陣地上的守軍全軍覆沒，因此，他的英勇從此無人所知，只有到了日本戰敗之後，才在參戰日軍部隊的戰鬥日誌中找到了寥寥幾筆的記述……

「小題大做，小野君你太自傲了。」

這一次顏學海卻沒有這麼幸運了，刺向日軍的刺刀被格擋住了，而邊上的日軍卻在他的腰間洞開了一個巨大的傷口。

他扒開已經被炮火掩埋了大半的洞口，鑽出之後，沿著戰壕緊走了兩步，一路上到處是被和圖書炮火撕裂的敵我雙方的屍骸，以及被血腥味吸引而來的大團紅頭蒼蠅。

「還要八分鐘。」

廣田的話讓小野啞口無言，廣田微微喘了口氣。

「我要對防空兵負責的。」

彷彿呼應著顏學海的話，沙沙的聲響從陣地前傳了過來，顏學海不用看也知道日軍又悄悄的摸了上來。

看到這一幕，高空觀戰的日軍重爆上各個機組都響起了一片歡呼聲。

數十枚20kg的炸彈衝天而降，將死亡播撒給無辜的中國軍民，在轟然的爆炸聲中，烈焰升騰，房倒屋塌，一切彷彿陷入了末世的恐怖，幸而，根據李過的命令，城內的百姓一多半，以及被強制離開了城市，只有少數冥頑者才會陷入無助的窘境。

好不容易狂跳的心臟在不絕於耳的爆炸聲中趨於平靜了，顏學海卻情不自禁的狂笑起來，是的，剛剛在他面前被自己人發射的炮彈奪去生命的日軍伍長那副驚恐錯愕的表情，至今讓他暢快不已，以至於防炮洞外的電閃雷鳴都不能影響他的好心情。

當然這樣的阻擊對精銳的日軍來說只不過是種不痛不癢的騷擾，只是付出了幾個倒霉蛋的傷亡之後，日軍小隊湧進了戰壕之中。

吃痛的顏學海鬆開緊握的步槍，還沒等他捂住傷口，另幾把刺刀又刺了進來。

「防空兵為什麼不開炮？」

只有一架日機在火網中穿梭著，藉著封閉火網露出的一絲空隙，從12.7公釐機關槍的打擊範圍內竄了出去。

顏學海放肆的和-圖-書衝著日軍的方向大吼著。

這邊還在磨著牙，那邊慢吞吞的重爆丟完了所有的負荷，轉身而去了，正當所有人以為日軍的這波攻擊就此結束的時候，突然間，幾架護航的日軍川崎Ki-10九五式驅逐機從高空撲了下來，一面下撲，一面用機關槍肆無忌憚的掃射著準備東奔西走的中國軍民。

顏學海將最後幾枚手榴彈順著壕溝扔了過去，透過爆炸產生的煙霧，他猛然的出現在微微有些騷動的日軍面前，眼光甚至不向倒伏的幾具日軍屍體掃上一眼，手中的花機關已經在極近的距離上噴吐出致命的槍彈。

顏學海顧不得眼前的慘淡，一邊大聲呼喚著同袍，一面收攏著可以使用的武器，不一會就在雙方的屍體中找到了十幾枚手榴彈、七桿步槍、一挺花機關，以及百來粒手、步槍彈，但他聯絡同伴的喚聲的卻在空氣中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日軍轟炸機的飛行高度太高，我軍的防空火力不能涉及，為了避免暴露實力，因此，才命令不予開火。」

事實上榆次周遭集中著5個團屬12.7公釐防空機關槍連、2個師屬20公釐厄立孔炮營，以及戰區所屬的3個40公釐博福斯高炮連，之前最大口徑的博福斯炮也無法夠及在7000英尺高空的敵機，但現在，日軍選擇自投羅網，中方自然不會輕易放他過門的。

而另一架同樣受損的日機邊上出現了一團白色的傘花，顯然，這位也同樣拋棄了自己的愛機和武士道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