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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劉峙對面的顧祝同用壓抑的語氣問道：「蔣教育長在贛州那邊能擋多久？」

劉峙等人的目光驟然一亮，但很快又相繼黯淡下來，沒錯，他們都知道顧祝同不過是在畫餅充饑而已，既然江西之戰的輸贏對西北來說都是好事，他們又怎麼可能因為雜牌的失利而身感同受呢？更多的可能是發現了蔣軍的殘餘力量可觀，而要除之後快。

見錢大鈞有些蹬鼻子上臉，劉峙輕喝一聲：「慕尹兄，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咱們的老底子已經剩下不多了，誰都知道贛州易守難攻，但說得容易，行起來就難了……輸贏都是替西北清理雜牌，打仗消耗的人、槍、彈、葯和軍餉卻無從補充。」

「明知道是輸，為什麼還要打。」

二來要想辦法聯絡美國人，讓他們幫忙勸說西北先解決湖南問題，再解決江西問題。

一語雙關的話讓顧祝同深思良久：「手心手背都是肉，也罷，天翼兄，我稍後就讓第三部撥150億聯儲券到財政部的賬上。」

倒是被抬到軍事參議院院長的錢大鈞有些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反問道：「墨三兄，二陶未必不會得隴望蜀，若是能禦敵于南線，還是早做準備為好。」

「原本都以為沒有希望了，但西北調動四方雜牌來針對咱們卻是給了咱們一個機會，只要打退了這些雜牌，只要讓西北看到咱們的力量，或許就是另一番天地了。」

顧祝同想了想：「可以，但必須確保三分之二的和-圖-書收入歸於軍事用途。」

鄒文華掃了掃室內眾人的表情，發現政府一方都是緊鎖眉頭的樣子，於是補充道：「這不過是特殊時期的權宜之計而已……」

熊式輝卻把目光落在顧祝同的臉上：「墨三兄，現在更要同舟共濟啊。」

有些失態的劉峙隨即遙指不在場的某人罵道：「陶紀常這個混蛋，就算是翻臉不認人也就算了，真是老糊塗了，難道不知道蘭州是在借刀殺人，消耗雜牌軍實力嘛。」

俞鴻鈞搖頭晃腦道：「政府也欠薪長達半年之久了，總不能讓公務員出去討飯吃吧。」

「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江西國民政府財政部部長、新政學系要員俞鴻鈞從顧祝同的話里聽出了一絲玄機，於是抬頭和熊式輝對視一眼，卻見熊式輝不動聲色的微微頷首，當即恍然，心知熊、顧兩巨頭已經達成一致，要借西北的手削弱小蔣的力量，因此，也閉口不言。

贛省蔣軍名義上還有12個集團軍65個師40萬人，但總共只有12門150mm榴彈炮、8門105mm加農炮和78門75mm、76.2mm山野炮，還不如國防軍甲種集團軍群中1個軍裝備的火炮數量多，更不要說，國防軍每個甲種集團軍群都有1個獨立航空隊數十架乃至上百架戰機的支援。

是的，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現而今的蔣軍，顯然還號稱有50萬之眾，但分佈在粵、閩、贛、浙、皖數省之內和*圖*書，連作為蔣軍現任最高統帥的顧祝同都鞭長莫及、無法一一指揮，更不要說集結起來跟西北決一死戰了。

原蘇浙皖三省敵後游擊副總指揮、現任江西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後方勤務部部長的陸瑞榮見氣氛緊張，於是急忙開口緩解道：「錢院長不知道，雖然二陶所部僅有五萬之數，但皖贛邊境的萬耀煌、閩西的劉建緒、湘東的吳奇偉可一樣在虎視眈眈呢。」

第三，萬一西北在光復衡陽之後，首先東進的話，我們也要做好輿論和軍事上的反擊準備，必要時可以聯共聯日聯偽……」

擔任江西國民政府鐵道部部長的唐肯聽到這，緊張兮兮的開口道：「聯日？不行，不行，日本已經失敗在即了，咱們可不能在這個時候犯錯啊。」

絲毫不理會臉色不渝的顧祝同等軍方要人，熊式輝自顧自地說道：「政府大約還要1～2個月的時間，才能搬回南昌，在這期間，一切就拜託墨三兄、經扶兄了……」

察覺到眾人心緒的顧祝同長嘆一聲：「不要想太多了，告訴下面，抓緊時間整軍練兵，就算輸也要轟轟烈烈的，這才是當年黃埔的精神……」

劉峙硬邦邦的回應道：「政府方面應該明白前線官兵的軍餉比是公務員的工資更重要。」

鄒文華主動站出來替顧祝同解釋道：「所謂聯日，當然不是指投靠日軍，以及和日軍達成某種紙面上的協議，而是派人在口頭上與日軍達成默契，從而一方面繼和*圖*書續通過特種渠道獲得必要的物資，譬如糧布煤，以及藥品之類；另一方面能夠集中我們的力量應對不測。」

「那就先確保蔣教育長的安全吧。」

劉峙打斷道：「的確有一筆錢，但是部隊欠餉多日了，總不能讓官兵們餓著肚子打仗吧。」

劉峙幽幽的說道。

顧祝同冷冷的回答道：「慕尹兄說的不全對，小鬼子是幾乎完整的把南昌留了下來，但是小鬼子沒有留下一粒子彈，也幾乎搬空了城內的所有糧行，沒有糧食，沒有彈藥，就靠一點老本，可是支持不了多久的。」

「就實話實說，小鬼子把南昌的糧庫都搬空了，前線軍糧不濟，根本沒有辦法北進。」

「要是有其他辦法，我又怎麼可能不選呢。」

顧祝同的話，在劉峙等人的心情一下沉到了谷底。

錢大鈞絲毫不給這位北伐時期的老同事面子，冷哼一聲道：「萬耀煌等人俱受蘭州驅使，遲早要進軍江西的，不乘機各個擊破，難道還要等其四面合圍嗎？再說了，鐵打的贛州，這麼好的地利拱手讓人，不知道軍委會是怎麼打算的。」

「根據蘭州頒布的編製，陶紀常1個軍撐死了不過兩萬人，就算陶思安的部隊也跟著進入贛南，也不過是小五萬人，奪取贛州周邊已經是極限，應該不會直接與我軍發生衝突。」

在南昌火車站的一間辦公室里，匆匆從泰和趕來的熊式輝像是甩燙手山芋一樣，把蘭州傳導來的壓力丟給了面沉似水的hｅｔuｂooｋ•cｏｍ•com顧祝同。

錢大鈞大怒，當即反詰道：「40萬人，居然坐視贛南之失，真是萬世之勇啊。」

顧祝同屈指應道：「我們一是要派人跟陶、萬、陳等部說清楚利害關係，不要讓蘭州得了一石二鳥之利。

熊式輝說得含含糊糊，但一旁的劉峙卻聽得明明白白，只見這位新任軍政部部長狠狠的一拍面前的桌子：「步步緊逼、欺人太甚。」

「另外，贛州的消息說，陶峙岳部已經在崇義、上猶方向與蔣教育長組織的青年救國軍交上火了……」

顧祝同無奈的表示道。

邊上的熊式輝卻直指人心地說道：「陶紀常也是沒有辦法，如果不能在新主子面前露一手的話，接下來他的日子也不好過。」

顧祝同說話的語氣忽然堅定起來。

熊式輝哭笑不得地說道：「總歸要堅持到夏秋兩稅收上來才好分配，所以這話又要說回來了，咱們該如何回復蘭州的電文呢？」

顧祝同答應的數字是驚人的，但落實到每個公務員頭上，卻最多相當於1個半月的薪金而已，而且必然在蔣軍大規模採購下持續縮水，因此，熊式輝並不滿足的繼續要求道：「新光復的各縣人事由政府安排如何？」

因為投靠顧祝同而得到重任的江西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政治部部長王懋功在歷史上曾經是錢大鈞、劉峙等人的上級，此刻見錢大鈞的問題尖銳，顧祝同不好回答，便倚老賣老的訓斥道：「錢院長，二陶不過5萬人，國軍在南昌周邊https://www.hetubook.com.com尚有40萬人，二陶焉敢輕進？得了贛南，可向蘭州交代，想必也就心滿意足了。」

總兵力不如人家，火力上更差得遠了。

看著熊式輝帶著一幫人離開的背影，劉峙憤憤然地罵道：「偽君子，掩耳盜鈴的混蛋。」

鄒文華還待說些什麼，熊式輝擺手道：「聯日也好，聯偽也罷，政府方面什麼都不知道。」

錢大鈞強辯道：「為收復南昌準備的彈藥、軍餉不是沒有花掉嗎？就不能用在贛州嗎？」

熊式輝身邊的江西國民政府實業部部長吳鼎昌皺了皺眉頭：「不是說從偽聯儲行里查抄相當數量的資金嗎？這筆錢……」

以顧祝同參謀長身份出任江西國民政府參謀本部參謀次長、陸大六期畢業的江都人鄒文華回應道：「委座，雖然不知道蔣部長在贛南編練了多少部隊，但老底子不過是2個師6000人而已，又缺乏火炮、機關槍，陶峙岳部若真的用命的話，根本擋不了多久。」

「墨三兄，文白兄的電報你也看過了，蘭州催咱們繼續進軍九江，你是軍事委員會代委員長，怎麼答覆，你要拿一個章程出來。」

顧祝同卻冷笑道：「經扶兄，不必為這等政客動氣，現在的關鍵是，我們只要不放下槍，遲早要跟西北再做一場的。當然，以我們現在的實力，跟西北交手怎麼都是一個輸字。」

吳鼎昌憂心忡忡地問道：「如果蘭州方面不接受咱們的辯解，蓄意調動陶、萬、陳（儀）、劉、吳等部四下逼迫過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