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趕考
種種景象，便盡都斂去。
江舟這時候才明白。
在長卷后新出現的空白處，留下一道道墨痕。
刺得滿殿君臣雙眼生澀，面上難掩震駭。
只需依樣畫葫蘆，照著步驟，念誦咒訣。
口中喃喃：「何至於此，何至於此……」
僅憑這隻手，江舟就難以相信這竟是一個要進京趕考的舉子。
現在他才明白，除了從圖錄中請得神降外，還能以「天地劫灰」為媒介，「畫」出新的神靈。
原來鬼神圖錄上的一切字跡、圖畫，用的「墨」，就是這「天地劫灰」。
江舟只聽「自己」發出憤怒之聲：「科舉大典，以才擢士，何以貌取人耶！」
言罷，竟猛地掙開來架「他」的金吾，朝著左前方一根玉階，以無前之勢，一頭就撞了上去。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砰！」
這是終南山！
江舟便感覺視角轉動。
一路行來，不止自己秋毫無損，竟還解救了不少落難之人。
只是不知道，這是哪個時代的終南山。
有大臣大罵道：「大胆！怎敢殿前咆哮！罪犯欺君！」
這https://m.hetubook.com.com是一隻長滿粗毛的大手，一把將包袱抓了過來。
「陛下，你既以貌丑黜某，某也無顏歸故里，今日便在這金殿之上，血濺五步，洗某之恥！」
那皇者更是驚得從龍榻上跌了下來。
請神……
他回來了？
「先賢有雲，相由心生，你如此醜惡相貌，必定是才疏德薄。」
一個清脆的聲自「身後」傳來。
「他」怒聲道：「受此奇恥大辱，某豈能苟活？」
他似乎正以某個人的視角，「旁觀」著這個世界。
「哈哈哈哈！」
「大哥！你出門在外，你那臭脾氣收斂著些，莫要太過剛直了！會吃虧的！」
江舟深吸一口氣。
【鍾馗趕考圖：老日無光霹靂死，玉殿啾啾叫陰鬼。赤腳行天踏龍尾，偷得紅蓮出秋水。鍾南進士髮指冠，綠袍角帶烏靴寬。血口淋漓吞鬼肝，銅聲剝剝秋風酸。大鬼跳踉小鬼哭，豬龍飢嚙（niè，義：啃咬）黃金屋。怒氣至今猶未銷，髯戟鬖髿（〔sān shā〕，義：頭髮下垂https://www.hetubook.com.com）努（凸出）雙目。——終南山進士鍾馗，因武德中應舉不捷，羞歸故里，觸殿階而死。是時，奉旨賜綠袍以葬之，感恩發誓，與王除天下虛耗妖孽之事。】
猛地回過神來。
請神神通，和他所知一切法都不一樣。
一陣大笑聲中，江舟便覺畫面忽然一轉。
一個，令他魂牽夢繞、熟悉的世界。
「哈哈哈哈，還是小妹惦記哥哥！」
不過這次他拜的是懸在身前的鬼神圖錄。
原來，他仍然只不過是個旁觀者……
「大哥，你怎的還在此處飲酒？」
化作了一副圖錄：
果然來了……
「我又不是那等嬌弱女子，怎會哭啼？」
筆墨如長河，文章似錦繡。
江舟對「自己」的身份越來越好奇。
笑聲豪邁，並無得意，如盡在掌中。
與上次召請關二爺也有太大出入。
畫面轉變時，「他」竟已站在榜前，哈哈長笑，似乎已經看到自己榜上有名。
一道道漆黑的「濃墨」自虛空之中流出。
汩汩赤血，流淌金殿。
「莫說三甲之列，如此m.hetubook.com.com相貌，若入朝為官，豈不讓人笑我朝無人？」
回到了他所熟悉的世界？
「小妹，你來作甚？吾今日便要下山了，就是不想看你離別之時哭哭啼啼。」
皇者不悅拂袖，指左右言道：「科舉為國之大事，不便問罪，只黜其功名，趕出京去，今後不得再考！」
雖然大多是陌生，但其間卻夾雜著著不少他所熟悉的事物。
揮毫落墨，筆勢滔滔。
這回卻不一樣了。
在他三拜之後，咒訣誦畢。
一聲震響，頭顱應聲碎裂，血濺五步！
這個神通，是和關二爺圖錄一塊兒得到的。
在「濃墨」落下之時，江舟神魂隱隱轟然一聲大動。
接下來的畫面，卻是「他」進京途中，一路上竟接連有盜匪橫行。
也是心中震撼不已。
「他」憑手中三尺青鋒，便盪盡匪寇。
卻是面帶嫌惡，指著「他」道：「相貌如此醜惡如鬼，怎能登臨金榜？何況一甲魁首？」
江舟想要移動腳步，卻發現根本沒有感覺到腿腳，甚至沒有感覺到自己的身體。
「哈哈哈哈！」
一個身穿襦裙的少女正https://m.hetubook.com.com從山下款款而來。
山峰奇崎，山谷連綿。
不過「作畫」的人並不是自己，而是鬼神圖錄。
上回關二爺那幅圖，他還沒反應過來就有了。
山間有宮觀檐角隱現。
這一番行事，倒顯乾脆利落，豪邁之風。
鬼神圖錄一慣的作風，只「播放」關鍵畫面。
這個地方，他來過幾次。
當年十連抽的時候都沒有過這樣的緊張刺|激。
和上次旁觀二爺溫酒斬華雄一樣。
令無數舉子抓耳撓頭的試題，在「他」手下，竟無半分阻滯。
所以江舟看了一會兒，便認了出來。
江舟看到「自己」的手伸了出來。
在他所處的那個時代，還留有一些斷壁殘垣。
下一個片斷，卻是站在了一座金殿之中。
不過變化的畫面卻是只顯露了一角陰森可怖之地，江舟也只是匆匆一瞥。
這竟是一個文武雙全的豪傑。
那少女面現嗔怒，旋即又轉笑顏，從臂彎上挎著的籃子里拿出了一包袱道：「大哥，你進京趕考，小妹沒有什麼能為你做的，只得做了這些乾糧，你帶路上吃用。」
一如武聖圖出現之時，他彷彿和*圖*書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江舟聽到一陣如洪鐘似的大笑聲，從「自己」口中發出。
皇者擺手道：「自古為官者，哪個不是才貌具全？即便相貌不佳，也不能如你一般，你看這殿上諸公，哪個似你這般貌丑如鬼？」
金殿之上，有百官文武，一位皇者高坐龍榻。
畫面再轉，「自己」已經是在考場之上。
「小妹，莫送了，回去吧，為兄去也！」
直到他走出很遠，還能聽到少女關切的聲音自身後遙遙傳來。
「不必多言，朕不願觀此丑漢，拉下殿去。」
「不必拉某！」
玉階下，一朵血花綻放。
「天地劫灰」后的數字在不斷地減少。
就像是有某位未知的存在，執著一支看不見的筆，在長卷上揮毫作畫。
「自己」發出一陣大笑，揮了揮大毛手，就邁開大步，下山去了。
「哈哈哈，我省得！」
江舟「旁觀」著「自己」所躺之地，滿是赤血。
山勢未變，建築古香古色，隱士之風盎然。
鬼神圖錄展開長卷。
畫面卻在這時又變了。
「陛下！」
不過這一次，他的視角變了。
一雙明眸似嗔似怪，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