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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舟搖頭道：「我殺不了你。」

「你貴為楚王，為人子，為人臣，卻不思報父君之恩，不恤百姓生民，反擅自興兵，叛逆作亂，你說本官要幹什麼？」

「稟殿下！吳郡、陳都突現陰兵過境，陰煞鬼氣，已瀰漫兩郡之地！」

殿上群臣自然又是一陣火起，不過見楚王示意，倒也沒有發作。

不管實際如何，名義上，打的還是親孝、忠義大旗。

這是江舟在遍覽經藉之時，少有的敬佩的人之一。

「卻沒想到，不過一句空言，觀黃先生如今已皓首花髯，非但上不能報君王，下不能安庶民，反倒是做了這亂臣賊子，禍國殃民，也不知你死後，還有何面目與諸子先聖相見於浩然長河之上？」

「區區一介小兒，也敢妄言大義，咆哮王駕？」

這裏只有堪稱萬古明燈的夫子，和他的「君子自強」。

楚王淡淡道：「你不妨先說說，你想要做什麼？」

江舟輕笑一聲，緩聲道：「叛要平，奸要鋤，逆賊……自然也當誅。」https://www.hetubook.com.com

若非江舟弄死虞伯施，打破江都均衡之勢，他想要趁虛而入，侵襲陽州，還沒這麼容易，至少也要花費十年經營之功。

楚王看著那柄金刀，臉皮微微抽搐。

李東陽便是另一個，入大儒之境還在此人之後。

另一邊，楚王妃靜默不語，目中卻是隱含笑意。

眾人怒目相視，楚王也不怒，依舊笑顏不改：「你就不怕走不出郢都？」

一個很尋常的名字，不過縱使是江舟這種「外人」，也知道這個名字並不普通。

楚王終於開口，殿上頓時安靜，不過那些文武仍舊對江舟怒目而視，恨不得用目光將他千刀萬剮。

這個小賊……無恥之尤！

南州真正能銘刻浩然的大儒不多，近三十年來，這個黃壽便是僅有的兩個之一。

到了江都，也一樣是仗著聖祖的勢惹事生非。

不過夫子說「君子自強」，是人人當做君子，人人當自強，是真正的大道。

楚王m.hetubook.com.com也輕笑了幾聲。

而且他們也知道這聖祖人皇金敕，確實是不可不敬。

他是江舟在此世所知，唯一一個說出治國之道，在於「民」的人。

彷彿在看一個癲子。

「好了。」

「大胆！」

不用對這小賊參拜大禮，已經是他們厚著臉皮裝糊塗了。

黃壽適才大怒斥他，現下聞言反倒是不怒了，扶須淡淡道：「黃口小兒，大言不慚。」

「好吧，姑且不論你所言對錯，你既來了，本王倒不妨問問，你殺了本王麾下精兵無數，如今孤身至此，自身尚難保，又要如何平叛，如何鋤奸，如何誅本王這個大逆？」

抬頭振聲道：「本官掌聖祖人皇金敕，又受當今陛下隆恩，主開封府，受青天三鍘，執刑外之刑，法外之法。」

又來這套？

在這種情況下，這個黃壽的聖道，便極為難得了。

一人站出，對江舟駢指怒斥。

說起來，他還得感謝江舟。

江舟淡然笑道：「我若走不出郢都，至少也會有半個楚國hetubook.com.com與我陪葬，不虧。」

「好，聽聞你是李東陽的弟子，也算得我儒門子弟，當也有幾分才學，老夫倒要聽聽，你有何高論？」

而且此人銘刻浩然之道，也是真正的聖道。

心念轉動間，江舟抱拳一禮，笑道：「早聞黃先生『富民』之說，心甚敬仰，不過如今看來，卻也不過如此。」

老者撫須昂首：「老夫黃壽。」

殿上眾臣頓時像是被針刺了一般跳起來，紛紛大罵不已。

但到了如今，「君子」卻成了少數人的特有。

在他看來，楚國能有今日之盛，此人當居首功。

連虞伯施那千年老狐狸也曾被他這套|弄得灰頭土臉，最後還栽在他手裡。

「殿下面前，怎敢無禮！」

「江舟，你也休要在本王這裏逞口舌之利。」

「上斬無道王公、奸侫權臣，下斬干犯王法、姦邪小人。」

楚王笑道：「呵呵，你倒尚有些自知之明。」

江舟也笑道：「我雖殺不得你，但我若要殺人，這殿上的人，活不過半數。」

突然，一聲hetubook.com.com高呼，遠遠傳來。

「江某隻是可惜，黃先生當年在金闕之上，一句『國乃大器，治者唯謹，首重富民』，振聾發聵，實堪為千古聖道。」

看向他的目光也不再是憤怒，而是一種譏諷、不屑、漠視……

楚國大義所在，是清君側，復母仇，靖國難。

楚王與王妃高坐殿上，反是一言不發。

黃壽此時，臉已經氣得通紅，赤著一雙眼，須髯顫抖，嘴張了幾次，都沒能說出話來。

這是個半百老者，花白須髯，高冠博帶，氣度不凡，當是楚國要臣。

有人大怒，想喝斥江舟，江舟已經不耐揮手打斷：「本官乃大稷之士，朝廷命官，不屑與爾等亂臣賊子、腐儒小人辯。」

楚王思及此處，擺了擺手。

「報——！」

不過這招雖老，卻也確實管用。

此世無孟聖也無荀聖，既無君舟民水，也無君輕民貴。

他若敢無視這聖祖金敕，這親孝忠義自然也就無存。

楚王一見江舟，什麼也不說，上來就說打賭，不僅把江舟自己弄得一怔，滿殿文武也都是不ｈｔtｐs://ｍ.hetuboｏｋ.com•ｃｏｍ知所以。

「欺人太甚！」

他這句話，倒讓殿上群臣安靜了下來。

楚王無奈道：「這麼說來，你孤身來此，是來平叛不成？」

「狂妄小賊！」

「好個賊子！……」

「安敢在此狂吠！」

與「陰先生」這等旁門左道相比，此人才是楚國的柱石賢相。

聽說這小子在吳郡時就經常拿著這聖祖金敕到處嚇人。

後者更是饒有興緻地看著下邊的江舟，在唇槍舌劍之後，淡然負手四顧的模樣。

「高論就算了，江某區區一介刑吏，高談闊論，憑白損了東陽先生的名聲。」

江舟嘴角一扯，從彌塵幡中取出一柄金刀，插在身前。

「天下百姓得聞無不歡欣，以為國生聖人，能為天下百姓興師除害，頭頂雲翳將散，得仰日月之輝。」

越看眼中異色越濃。

江舟不急不怒，笑道：「你是何人？」

江舟心神轉動，面上笑道：「你知道我來做什麼？就要與我打賭？」

他的隨意，當即惹怒了殿上之人。

「……」

那老狐狸令他都忌憚得很，是他北進的一大絆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