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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做了這一切！」

裴凌心頭一直堵著的那口氣，似是瞬間得到了宣洩。

旁邊那名丫鬟當即被劈成兩爿，其殘骸也成了裴凌腳下屍山的一部分。

是誰做的！

家什、被褥、帳幔等等都有，但都是比較陳舊的，很多地方還脫了漆，只能依稀看出往日的考究。

他是鹿泉城裴府的裴凌！

血雨潑灑，屍塊紛紛墜落。

轟隆隆！

「只不過，眼下時間都過去快十天了，卻不知道琉婪皇朝與素真天的前輩，還有多久能到？」

終葵鏡伊與喬慈光皆在閉目修鍊，周身法力流轉，氣機蓬勃。

裴宣、裴榮、繼母、裴塗、家老……鋪子掌柜、鄰舍、守城士卒……皆殘肢斷臂，有的只剩半邊軀殼、還有的只餘一個頭顱……

終葵鏡伊、喬慈光、蔣風物、妖修三三兩兩而坐，華美陰鬱的鬼轎懸浮半空，八名鬼物轎夫垂手侍立鬼轎之畔，亦步亦趨的跟在喬慈光不遠處。

洞外，雷閃電鳴，大地震顫，恐怖天威充塞天地，籠罩整個青要山。縱然深藏溶洞之中，那種喘不過氣來的強大威壓，仍舊令每一個生靈，都感到心頭https://www.hetubook.com.com沉重，似生死皆在一瞬之間。

洞口此刻微光閃爍，一座座隱匿氣息、隔絕神念的陣法，還有眾多防禦手段，皆在正常運轉……

屍山重歸於寂靜。

蔣風物與數名妖修，卻個個煩躁不安，完全靜不下心來，幾次三番欲言又止之後，他們紛紛將目光投向溶洞的洞口。

裴凌高踞屍山之巔，俯瞰萬千亡者。

「裴凌！我與你素不相識，你為何殺我？」

少年眉頭緊皺，只覺得眼前的一切，無比熟悉，卻就是想不起來，這到底是哪……

四周景象如水波蕩漾，瞬間變化。

心念轉動之際，高大的屍山驀然動了！

卻見預料之中清幽的庭院毫無蹤影，出現在他面前的，是累累屍山、滔滔血海！

朱紅大門緊閉，佔地廣闊的府邸匍匐如獸。

「裴凌！」

少年抬手拉開帳子，從床上翻身坐起，卻見這是一間寬敞但陳設簡單的屋子。

拋下九魄刀，就此歸隱山林，以餘生為這合城守墓，似乎是眼下唯一的選擇……

然而，似是回答他心中的疑問，和_圖_書一個無比冰冷、憎恨的語聲，驀然在他耳畔響起：「是你！」

整座鹿泉城，似已悉數被屠戮在此！

刀氣去勢不減，那些洶湧而至的屍體，無論是裴府家主裴宣，他的生父裴榮，還是無辜百姓……皆被這一刀蕩平！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伸手扶額，卻是頭有些痛。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但現在醒來，卻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

浩大電光，徹底淹沒他的軀殼。

她同樣直勾勾的望著裴凌，繼續冰冷道：「是你滅了裴府！」

裴府？

還有，他現在，想不起來自己的名字……

他一下子感到掙脫了某種無形的囚籠一般，整個人無比輕鬆。

一時間，裴凌只覺得修行毫無意義。

一雙雙死不瞑目的眼睛，直直地望向裴凌，怨憤、不甘、痛苦、無力、絕望……彷彿凝聚成實質，縈繞卧房之畔，揮之不去。

巨大的溶洞中，一處寬廣如正廳的空間。

屠城滅族！

一道道往日熟悉的身影，帶著滿身刀痕、拖著殘缺軀殼、流著滔滔血水，爬起來，朝他一步步逼近：「裴凌！你我乃是骨肉血親，你為何和圖書殺我？」

「魔門聖子！」

「兩位仙子的大恩大德，小人沒齒難忘……」

裴府……

吱嘎！

她看到少年，立時說道：「七公子，你醒了，家主在正堂等你。」

現在的修為是練氣二層……

此刻只覺得心中似是堵著一口難以吐出的鬱氣，悶得難受。

一聲驚雷炸響長空，整座府邸似隨之震動。

裴凌懸浮半空，維持著施展仙術時的動作，雷劫如同瀑布一般，沒有絲毫停止的滔滔而落。

裴凌轉過頭，望向身側的丫鬟，卻見丫鬟仍舊穿著之前的服飾，但原本清秀的面容，卻已然化作一具毫無血肉的骷髏，汩汩血淚，從她空洞的眼眶之中流淌出來。

撲通！

他目露茫然之色，頓覺後悔之情，鋪天蓋地，冥冥之中，似有盈千累萬的罪孽加身，強烈的愧疚，令他感到無比疲憊、懊惱、失落、痛苦……

「裴凌！裴凌！裴凌！！」

裴凌內心瞬間激起萬丈怒火，片刻前的平靜、溫馨，轉瞬支離破碎，血色映照瞳孔，似也侵染了整個心神。

鹿泉城……

說話間，主僕已經走到門口，裴凌抬手推開虛掩的門戶，霎時間，和_圖_書門外的景象立時映入他眼帘。

磅礴恨意，洶湧而出！

聽著這極為熟悉的名字，少年漸漸恢復了一些模糊的記憶……

荒僻原野上，一座規模不大的城池靜靜矗立。

腳下，原本堅實平坦的地磚，不知何時化作了屍山血海。

丫鬟的聲音，如同洪鐘大呂，越來越恢弘，越來越響亮，越來越刺耳，似一柄尖刀，直欲刺入裴凌的道心。

青要山。

少年心緒漸漸平息下來，他張了張口，有很多問題，要問眼前的丫鬟，但口中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這個時候，蔣風物忽然小心翼翼地問道：「四殿下，喬仙子，若非兩位名門仙子，小人此刻早已身死道消，絕不可能活到現在。」

裴凌先是一怔，反應過來后，面色瞬間大變。

「是你屠了全城！」

偏僻獨院中，一名身著半舊中衣的少年，猛然從床上驚醒過來。

「裴凌！你我是鄉鄰，往日你狩獵所得，全賴我收購，你為何殺我？」

鬼轎安安靜靜，似乎內中空無一人。

然而，就在其即將被亡魂吞沒時，忽然身體不受控制的舉起九魄刀，直接一刀劈去！

就在這個時候，房門忽然被和-圖-書人從外面推開，一名丫鬟打扮的少女走了進來。

在其下方，原本的空谷，瀑布、深潭、草木……盡數湮滅，原本的地方，出現了一個新生的焦黑深淵，淵中雷光閃動……

萬千屍骸堆疊巍峨，血水滔滔，從屍首之中流淌而出，匯聚成溪，蜿蜒縱橫，潺湲而流。

裴凌？

這是……什麼地方？

「七公子的名諱是裴凌……」

但下一刻，丫鬟就好似知道他要問什麼一般，頓時語聲平靜地說道：「這裡是鹿泉城裴府。」

這個時候，丫鬟已經取來衣架上的外衫，為裴凌穿好，旋即扶著他的手臂，朝外行去。

一聲聲凄厲無比的質問，伴隨著充滿了憤怒怨毒的目光，從四面八方，將裴凌團團圍住。

她邊走邊道：「家主此番讓公子過去，是因為發月例的日子到了。」

所有觸碰到裴凌的劫力，皆被肉身吸收，無法傷到他絲毫。

裴凌一時間呆愣在原地，他下意識的低頭，卻見自己手握九魄刀，刀身鮮血潺潺流淌，不斷滴落地面，仿若小溪。

「昨日剛到一批淬骨丹，看家主的意思，可能會有公子的一份……」

是誰做的？

大雨瓢潑。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