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王八蛋！軍統，讓我立刻帶隊截住他們！」

「我就覺得奇怪了，那楊秋到底是哪路神仙？之前為啥沒聽說過呢？又是大炮，又是機槍的，難不成他和德國佬的關係比大人都好？他又不是會黨，瞎鬧個啥勁？」

重機槍還沒解決，十幾挺輕機槍又加入了進來，然後是一陣密密麻麻的火球從北洋陣地前竄了起來，新組建的擲彈兵們終於可以不用每天仍鐵疙瘩似的訓練彈了，撒了歡般朝北洋兵中間亂竄。

幾位國防軍士兵用麻繩拽著小輪車，由於下雨泥濘，為了將重機槍帶過來大家實在是花了大家不少心思，步兵在前面已經搶到了一個高位，所以等他們趕到后立刻掀開雨布塞入子彈，長長地槍焰猛然出現在黑暗之中。一邊是自己的機槍開始猛掃猛打，後面十幾位新兵已經開始七手八腳把那挺被炸壞的北洋機槍往回拉，幾個膽大的乾脆直起腰扛著子彈箱就往黑暗裡跑。

李純可以算是馮國璋的人，見他心煩立刻說道：「軍統放心，估摸這兩天內就會放晴，到時候我親率部隊打頭陣，就不信他們還能擋得住！」

「鬼知道！等逮著他，老子非問出個子丑寅卯來。」

「啥狗屁會黨啊，就是想和咱袁大人爭天下的一幫假洋鬼子！拽幾句洋文就以為自己是他媽新青年了，說朝廷賣國，他們還不是上杆子把屁股送給日本操，等老子上去非打出他們的蛋來。」

「司丞！」

「逮個毛球，等馮軍統殺到漢口，恐怕他早就跑湖南去了，沒聽說他把湖南那個姓譚都給弄舒坦了嘛！」

李純和王遇甲都不敢說話，因為武勝關鐵路被斷，幾天大戰後儲備已經快見底了，王占和-圖-書元和第三混成協何時能把彈藥送上來成了關鍵，最後還是劉承恩回道：「華甫也別太操心了，這鬼天氣路途難走，子春晚上一兩天也有情可原。」

「打得好！」

「三營！上。二營左邊！一營右邊……機槍！機槍！」

馮國璋抬起頭掃了眼李純和王遇甲，冷著臉問道：「子春（王占元字）那邊怎麼樣了？彈藥什麼時候才能到？」

見到威脅最大的機槍被掀翻，早就蓄勢待發的三個營立刻從風雨中鑽了出來，同時西面也響起了呼喊，足足兩個團一邊大喊一邊向王家店猛衝，一時間四面八方都傳來了進攻的吶喊聲。

忽然！轟隆隆的聲音從王家店中央響起，國防軍炮手打出的一枚五生七炮彈終於起到了作用，將囤積在倉庫里的上百箱炮彈給點爆了，巨大的爆炸從鎮子內向外擴散，火焰眨眼就吞噬了小半個鎮子。這下北洋徹底亂套了，尤其是29協的河南兵，本來戰鬥力就差，見到自家彈藥庫被擊中更是成了沒頭的蒼蠅，最後北洋軍官不得不一邊收攏部隊保住剩下的軍火和糧秣，一邊派出騎兵向廣水和孝昌求援。

對面風雨中，炮班班長用力拍著炮手馬德玉的肩膀，大喊道：「快，再來兩下！」

突然而來的意外，反而讓馮國璋里冷靜了下來，燈光下滿頭華髮似乎都倒立了起來，熟悉他的張聯芬知道這回他被激起了殺心！還沒等開口，就看到他忽然手往京山一指，冷笑道：「不就是想逼我分兵削弱正面嗎？好！老頭子這回就給楊秋個面子！」

出發前還對會黨和鄂軍不以為然的北洋這回徹底遇上了扎手的釘子，其實從武勝關被搶馮ｈttps://m.heｔｕboｏk•ｃｏｍ•cｏｍ國璋就感覺到了一絲不妙，但還是沒想到武勝關會打的那麼慘烈，尤其是最後那個精心設伏，直截了當將王占元的第三混成協踢出了這場大戰。一下子少了四千多人，就算是他也感覺兵力有些不夠了，加上這幾天孝昌又是損耗嚴重，兩千多號訓練那麼久的精兵就這麼白白沒了，讓這位惜兵的老爺子心疼不已。

「帶上你的第四鎮，我給你十天時間！給我打通京山、天門到漢川的路！」

王家店遇襲讓前線陡然緊張了起來，張聯芬更是緊張道：「軍統，現在我們這邊還剩下五天口糧，子春這回運來的都是彈藥，下一批口糧最少要六天後才能到，您看……？」

馮國璋哼哼幾聲沒繼續說話，劉承恩是袁世凱的心腹，他也不得不給幾分面子，何況這天氣也真是很糟，很多士兵都患上了風疾（感冒），為了募集足夠的生薑熬制薑茶驅寒，他甚至都派出了部隊四處瘋搶，這樣一來就更得罪的湖北當地人，連很多士紳都對北洋避而不見。

「是王家店！」

「想的美，你可知道八鎮軍中有多少會黨？」

王遇甲也狠狠啐了一口，恨道：「我們消耗大，可他們也好不到哪去，三千多屍體現在還在水溝里趴著呢，老八鎮那點家底被我們耗差不多了！新來的湖南第四鎮還在岳州，現在趕來也要兩天，何況都是幫連槍都不會用的蛋子！等放晴后在衝上兩天，肯定能打開局面！」

派一個標肯定不夠，一個協勉強可以壓住這裏的敵人，但殲滅卻不可能，因為京山地勢複雜，自己遠徵人生地不熟的，除非是……！馮國璋目光在地圖上一繞，hetubook.com.com剛準備說話，參謀就沖了進來，張聯芬一把攔住他問道：「何事慌張？」

王遇甲手握刀柄，胳膊上青筋暴突，跨前一步：「軍統下令吧，老子這回不他個滿臉開花，就是他孫子養的！」

「軍統，一個鎮是不是……」眾人全都嚇了一跳，沒想到老爺子豁出命去一開口就拉走一個鎮！張聯芬連忙相勸，但卻被馮國璋一口打斷了，扭過頭目中煞氣連連：「想圍其一股？那我就看他吃不吃得下！」

此刻孝感還不知道身後王家店遭到了襲擊，馮國璋正趴在桌上看地圖，角落裡一盞油燈忽明忽暗，似乎在預示這位已經滿頭華髮的老爺子心情很不好。

不遠處的雨棚中，篝火通紅，十幾位北洋兵對屍體視若無睹，圍在一起有說有笑，旁邊三腳架上還有一挺碩大的馬克沁機槍，長長地帆布彈帶從機匣一直延伸到彈藥箱，子彈在火焰的映照下冒著閃閃銅光。這裡是王家店，距離孝昌不到十五公里，由於陳家坳的前車之鑒，這個囤積著大量糧秣和彈藥的小鎮除了四個機槍隊外，還有河南29協一個步兵標和第五鎮一個營，此外還有兩個輜重營和一個炮兵連協守。

陳家坳前車之鑒，讓駐守在此的北洋軍不敢怠慢，軍官早一步下令士兵睡覺都必須待在戰位內，所以這回反應比較快，但漫天的呼喊聲還是讓北洋兵嚇得臉色蒼白，由於外面風大雨大，也不知道到底來了多少部隊，很多人都只能朝黑暗中隱約可見的影子開火，這時亮起的槍口焰顯然成為了重火力的第一選擇。

就連馮國璋都豎起了耳朵，王家店可是連接武勝關和孝感的中轉站，那裡儲備著幾千箱彈藥和糧秣和*圖*書，參謀也知道重要，繼續說道：「風雨太大了，分不清具體多少人馬，只說有不少大炮和機槍，看架勢應該有一協之眾！」

馬克沁什麼時候能移動這麼迅捷了？

六門日本七生五炮飛速壓低炮口，等調整完畢炮手塞入第一枚炮彈時，令他們詫異的一幕出現了，只見到噴火的重機槍突然不打了，雖然他們還是忠誠向原來位子打出炮彈，可硝煙中不僅沒有血肉橫飛的畫面，反而在幾十米外又冒出了長長地火焰。

「我去吧，我的22標還在衛店，過去用不了一個時辰。」

張聯芬是第一軍參謀長，與馮國璋相識多年，後者當上軍統后立刻就把他召了回來，此刻見到將領都在說打，提醒道：「司丞說的不錯，正面已經不用太擔心，耗我們也能慢慢耗死楊秋，我擔心的是……京山！」

「司丞，秀山……看來我們這回是遇上硬茬了。」

馮國璋點點頭，他其實也在擔心側面的京山。這段時間來楊秋一個鎮以京山為基地四處出擊，目前的戰損中有三成都是被這種「小戰鬥」消耗掉的，如果不能解決他們，就算自己打開孝感南下，也會面臨背後被截斷的危險。他早就在想分兵的事情，只是拿不準該派多少人。

沿著手榴彈打開的通道步兵迅速搶佔了一截陣地，然後好幾位輕機槍手就沿著戰壕向兩翼擴散，比步槍更快的速度和手榴彈的雙重夾擊下，王家店外圍陣地亂作一團，由於自己人和敵軍攪在了一起，炮兵這下也不敢隨意開炮了，只能等局勢明朗些再說。

雨棚內烤火的北洋士兵精神散漫，一個北洋兵從兜里掏出皺皺巴巴的煙捲，散了圈后抱著槍犯愁道：「哥幾個，你們說這仗還要打ｈｔtｐs://ｍ.ｈｅtuｂooｋ•ｃｏｍ•cｏm多久？」旁邊士兵加了幾根柴，紅艷艷的篝火幾裡外都能看到，搖搖頭：「鬼知道，八鎮也不知犯了哪門子邪勁，咬牙死命扛著有啥意思，要俺說大家坐下來敘敘舊，再把會黨一鍋端了找皇上討賞多好。」

「不好了！」參謀顧不上喘氣，急得大喊道：「王……王家店被襲了！」

紅彤彤的篝火就是最好坐標，眼看自己一炮就掀掉了半個機槍雨棚，馬德玉臉上也升起了一絲膛紅，興奮地和戰友一起將炮彈塞入炮彈，四門五生七炮不停歇將炮彈砸到雨棚上。

劉承恩臉都綠了，王家店可是他29混成協駐守的，加上北洋步標，輜重等等差不多就是一個協！怎麼可能遇襲呢？連忙追問道：「有多少人？糧秣如何了？」

見到馮國璋扭過頭來，張聯芬知道他也在擔心京山，繼續說道：「京山是大洪山南最重要的屏障，打開它就等於打開了漢川的路，縱觀幾日楊秋此人用兵不凡，早早就堵在了這裏，這幾天里大洪山沿線不時有部隊襲擾我們糧道、伏擊巡邏士兵，要是不能保證這裏……南下恐怕也有問題。」

士兵們吹牛打屁，聊著不知從哪裡來的小道消息，等燒到煙屁股時，就聽到風雨中忽然傳來了一絲雜音，機槍手一直靠在戰位上，所以他反應最快，聽到雜音立刻就拉開槍機，但沒等看清楚聲音方向的動靜，眼球里陡然閃起了數團火焰，然後就感覺熱浪急撲，嗓子眼彷彿被塞進了幾支蠟燭般難受。

「什麼！」王遇甲脾氣最爆，激動地一把揪住參謀衣領：「再說一遍？是哪裡？」

泥潭裡，兩具渾身泥漿的屍體已經分辨不出面貌，耳朵被士兵割去領賞，上衣也被拔了個精光。

「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