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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背上了人命呢？」程小燕說。

「行，那我現在知道了。」

我扶住她，說：「我來背你吧。」

「我來打電話，你們幫一下這小夥子！」

「我相信你！我當然相信你！」

我背著她，緩步前行。

「我是個行動派。」

「阿彌陀佛，一共八十塊，多謝施主行善。」老和尚雙手合十，說道。

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旁邊的食客，還有老闆，服務員，全都圍了過來。

「其實，我也可以不死的。」程小燕忽然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只要我答應她，我就可以不死……一輩子，都不死。」

都怪我！

我連忙安撫她的情緒。

「那你為什麼，從來不說喜歡我？」

看到她這模樣，我心裏有些慌了，試探性地說：「小燕，你……你該不會殺了人吧？」

「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人……」

我愕然地扭過頭，看到女孩布滿了紅暈的臉，嬌羞且可愛。

陽光餘暉，慵懶地照耀下來，清風吹拂，清涼且寧靜。

總覺得她心裏藏了很多事。

「是啊，剛才我都以為自己要死了……」

「喜歡，就背你一輩子。」

「我知道。」

程小燕癱倒在地上，捂著喉嚨，呼呼喘氣。

老和尚笑眯眯道：「陰廟乃僧人贖罪之地，普通人進去，倒也無妨，但若是有罪之人進入，則會被坐化銅屍攻擊。」

「不，一定會有的。」

這聲音，怎麼聽著有些耳熟呢？

在救護車的顛簸著，我一直觀察著程小燕，無意中，看到她右手背上，好像有一塊暗紫色，類似淤血的斑塊，分外顯眼。

我讓她多少吃一點，她搖了搖頭，說：「志勇，我問你一個問題，一個人如果犯罪了，那它需要以怎樣的代價去承擔後果？」

程小ｗwｗ.ｈｅｔｕbｏok•ｃoｍ•ｃｏｍ燕突然很激動地吼了起來，一下子打翻了面前的飯碗。

「不，我不是說這個……」程小燕聲音帶著幾分顫慄，「我是說，剛才被他掐住的那一刻，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死亡……原來，死亡並不是一閉眼那麼簡單……在死的一瞬間，那種感覺，太痛苦，太難受……志勇，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不……不用。」程小燕搖了搖頭。

難道，程小燕真的殺了人？

「志勇，我喜歡你……」身後女孩忽然流著眼淚說。

「如果有一天，我不小心走錯路，把靈魂出賣給了魔鬼，你還會這樣背我嗎？」

……

但是……人命畢竟是人命，不是草芥。

並不雄偉，也不高大。

上面掛了一個牌子，寫著：一律八折，只限今日，快來搶購！

我急得不行，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種事，眼看著程小燕就快窒息了，當下顧不了那麼多，抬起拳頭，狠狠地砸在了那泥人的臉上。

「阿彌陀佛。」

「放心，你不會死的！」我心一痛，握住了她的手，堅定地說道。

「嗯。」

程小燕輕輕地說道。

一直跑去洞穴，看到外面晴天白雲，陽光普照，我這才鬆了口氣，身上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濕。

只要是生物，就不可能逃得了死亡的規律。

她或許從很早就知道，自己會有這麼一天，也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如果不是我多嘴問了那一句，她又怎會發病？

「怎麼了醫生？」我疑惑道。

「是或不是，並不重要，佛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施主能忘記過去，拋開一切，所謂罪孽，也不過是過眼雲煙罷了。」老和尚笑著說道。

我沉默了。

又給老爺hetubook.com.com子挑選了一個羅漢牌，走上前問老和尚多少錢。

很快，救護車來了。

「回不回得了頭不是別人決定的，是你自己決定的，有時候回頭以為是荊棘，其實已經到了岸邊，你若一心悔改，清凈于身，誰又有何懼？阿彌陀佛。」老和尚淡淡道。

如果她真的殺了人，我該怎麼做？

程小燕的步伐越來越慢，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身子軟綿綿的，彷彿隨時都會倒下。

奇怪，這聲佛號是從哪傳來的？

到底在說什麼啊？

他看到我和程小燕走上來，臉上頓時露出慈善的笑容，在他面前，是一張大桌子，桌上擺了很多護身符，菩薩，佛珠等等。

「還有還有！」

塔一共五層，第一層是送子觀音，第二層是洒水觀音，第三層是龍頭觀音，第四層是千手觀音，第五層是蛤蜊觀音，第六層……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個人，一個年邁的僧人。

「你怎麼不早說？」

泥人，活過來了？？

程小燕被掐得眼睛泛白，嘴角也有白沫冒出來。

「那要看罪犯是過失殺人，還是不小心殺了人，還要看他殺的人，是好人，還是壞人……不過，殺人償命，是天經地義的事，哪怕法律不收他，天也會收！」我認真地說道。

我抱住她，急聲道：「小燕？」

程小燕似乎依舊沒什麼胃口，動了幾下筷子，就在發獃。

砰！

「忘記過去，拋開一切……」程小燕喃喃自語，慘笑道：「大師你說的容易，但有些路已經走了，根本就回不了頭……」

就在此時，程小燕也不知道是不是過於激動，嘴裏忽然噴出一口鮮血，人直接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走出觀音塔的時候，我看到那老僧還站在最高層，遠遠地看著我們，hetubooｋ.cｏｍ•cｏｍ渾濁的瞳孔，彷彿閃爍著某種佛性的光芒。

「這個……看情況吧，看他犯的罪是不是很重，輕則拘留，重則坐牢……再重一點，死刑吧。」我撓了撓腦袋，回答道，搞不懂她怎麼忽然問這個。

現在已是中午時間，我們沒有立刻離開琉璃山，而是在附近找了一個小餐館，隨便吃了點東西。

一路無話，我總感覺，她有什麼事在瞞著我……

「其實以前在班裡，我就喜歡你了。」

我怔了一下，撓了撓腦袋。

看到這一幕，我也是瞪大了眼睛，幾乎以為是在做夢！

「我怕沒有這個機會。」

觀音塔處於山頂之上，路途遙遠，我們行走了一個多小時，才走了一半路。

「你又沒問我！」

這地方太邪門了，我是一刻也不敢待了，背著程小燕，朝著外面的方向奪路而逃。

我安慰著她，心卻不斷地往下沉。

我心裏一陣溫暖，說：「行。」

觀音塔，也只是一個塔罷了。

她這麼一說，我猛然想起，這老和尚的聲音，不就是之前在陰廟裡出現的那個聲音嗎？

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了上來……

報警？不，不可能！我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去坐牢。

她依舊在重複著這句話，就像瘋了一般，緊緊地抓著我的手，哽咽道：「志勇，你相信我的對不對？我沒有殺人！我真的沒有……」

心中說不出的愧疚，恨不得給自己幾耳光，但現在……我只希望她能平安無事。

這怎麼可能？

一旁同行的醫生顯然也看到了，他一把抓住程小燕的手，瞪大了眼睛，震驚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老和尚問我們要點什麼？

索性，不再去想。

我心裏一陣無語，果然什麼地方都變得商業化了，這麼有靈氣的觀音塔htｔps://m.ｈeｔuｂoｏk•ｃoｍ.ｃｏm，現在看來，也是俗不可耐。

「什麼？」

我不由分說，半蹲在了地上，她終於不再堅持，輕輕跳上去，腦袋很自然地靠在了我的背脊上。

……

幾秒鐘后我才反應過來，衝過去，用力掰那僧人的手。

其實，程小燕比誰都清醒。

程小燕緊緊抱住我脖子，淚水，無聲無息流下……

我用手機照了照四周，一個人影都沒有。

「別說你，我看到那泥人都害怕……你說，一個泥人怎麼會動呢？該不會是機器人吧？」我開玩笑道。

「我沒有！！我沒有殺人！！！」

程小燕拉著我的手，說道。

「嗯。」

「志勇，我們走吧。」

程小燕看中了兩個一模一樣的觀音玉，拿起來遞給我，嫣然一笑道：「就買這兩個吧，咱們都戴在身上，以後看到觀音，就會想到對方。」

「你別激動，我就是隨便問問！」

他們用擔架，把程小燕抬了上去，我也跟著上了車。

「志勇……」

「大師，剛才在陰廟，是你救了我們嗎？」程小燕突然道。

程小燕深深地看我一眼，輕聲道：「嗯。」

「有罪之人？」

什麼罪人？什麼回頭？

我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繼續行走。

她的聲音很大，以至於周圍正在吃飯的食客，全都好奇地朝這邊看來。

「沒，沒事……」程小燕臉色蒼白地回道。

程小燕嚇壞了，尖叫一聲，拚命掙扎。

「可是，人怎麼能不死呢？每個人，都會死對吧？」程小燕語氣惆悵地說道：「畢竟，生老病死，是自然界的規律……」

「我沒事，放我下來吧。」

這一拳下去，泥人一點反應沒有，我的手卻疼得幾乎要斷了。

聯想到她在觀音塔和老和尚的對話，這個猜測越發讓我感到恐懼和-圖-書。

程小燕幽幽道：「志勇，我忽然有點怕了……」

……

我大驚失色，連忙把她扶起來，怎麼呼喚，她都沒有反應。

我心想來都來了，就隨便買點吧，主要價格也不貴，幾塊到幾十塊不等。

我依言把她放下，見她確實安然無恙，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心有餘悸道：「這陰廟真是太可怕了，想不到琉璃山，居然還藏了這種地方……」

但那僧人的手，猶如鐵鉗一般，堅硬無比，任憑我如何用力，就是掰不動。

「你知道她手上這是什麼嗎？」醫生陰沉著臉，說道：「這是屍斑！」

一個溫和聲音，在洞穴內響起。

程小燕臉色變了變，說道：「大師的意思是，我是有罪之人？」

「她是發病了嗎？快打電話叫救護車啊！」

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就跟在打機鋒一樣，我在一旁聽了半天，半句都沒聽懂，完全是一頭霧水。

說也奇怪，那聲音一出現，泥僧人的手竟鬆開了，再次恢復成之前雙手合十的狀態，一動不動。

哪怕是安慰，哪怕是自欺欺人，哪怕是謊言，我也不想看到她這番模樣。

我愣了愣，一輩子都不死？

路上，我緊緊地握著她的手，渾身顫抖，眼淚止不住地流下。

只是，剛才那驚魂一刻，讓她所有的勇氣，徹底消失殆盡。

「會，只要你在原地等我就好。」

我覺得程小燕可能太過恐懼死亡，已經有些輕微精神錯亂了，連忙道：「小燕，別多想了，咱們去觀音塔吧。」

我點頭答應。

「小燕！小燕你怎麼了！？」

我到底，應該怎麼做才好？

程小燕喃喃自語，神色之中，透露著極大的恐懼。

可是，真追問起來，我知道，她也不會告訴我……

「你的背好溫暖，好喜歡你這樣背著我。」

「天也會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