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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了點頭，沒吭聲。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實在沒想到，老何居然有這麼一段經歷。

「小黑是個很可愛的嬰兒哦，它的腦袋好大呀，總是穿著黑衣服，一天到晚就知道哭……」

不過D棟這問題，遲早得解決，除非我不在這幹了。

這一天依舊沒去上課，我看到程小燕的105病房是關著的，她不知道在裏面做什麼，也許心情不好，我沒去打擾他。

嘉嘉一臉開心和滿足。

他舔了舔舌頭，說：「以前我住的村裡，人去世之後有一個習俗，十二點后，會把棺材升起來一點，然後打開，往裡面扔紙錢，寓意升官發財——當時我年齡小，覺得好奇，跑過去看了下，等到4點天快亮的時候，就出事了……」

劉斌的死，守夜人的死，蔡坤的發瘋，老爺子的死，已經敲響了無數次警鐘——下一個，會不會就是我，或者是老何了？

……

「嘉嘉，蔡叔叔打球很厲害嗎？」我走上前，摸了摸嘉嘉的小腦袋，問道。

這種自殺事件在D棟，雖不算習以為常，但也不是沒發生過。

「哈哈，不錯，非常好。」我笑吟吟地說道，覺得嘉嘉這女孩是真的可愛。

「我還不至於嫌命長。」我苦笑道，看了一眼老何，「老何，你不是普通人，你是有本事的——難道，你就不能為D棟盡一份力嗎？」

我心想，她說的應該是上上屆守夜人，蔡坤吧？

走近之後才看到，是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扎著羊角辮，臉頰消瘦。

「嗯，他打開了404。」我有些疲倦地說道。

我鬆了口氣，苦笑道：「嘉嘉，這麼晚了還在玩球啊？」

「醫生叔叔，你要一起來玩皮球嗎？」

當然，我是不信老爺子回自殺的。

我和_圖_書一咬牙，按著手電筒，往四樓走了過去。

……

這小女孩叫嘉嘉，我第一天來上班，劉斌就跟我介紹了她，說是得了胃癌，家人把她拋棄了，在這住了半年。

「小黑？」我愣了愣，「嘉嘉，小黑是誰啊？」

「是呀，以前蔡叔叔經常陪嘉嘉玩，自從他走後，嘉嘉就只剩一個人了……」嘉嘉低下頭，聲音有些委屈。

離開的時候，我注意到門上那面八卦鏡，裂開了一小半……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不孝，畢竟每個人所處的環境不同，不能輕易對其他人進行批判。

老何笑了，說如果能隨便知道高人是誰，那就不是高人了。

來到四樓后，我看到一個矮小的身影，正站在樓梯口，一下一下地拍著皮球。

我不敢深想，越想下去，越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

走出休息室，發現聲音是從四樓傳來的，我臉色變了變，有些慌了。

老何說著，眼眶不禁有些泛紅。

「去醫院坐車的時候，我還是一直頭朝著天上看，奇怪的是，一出村口，我似乎恢復正常了，但是特別困，感覺好像很久沒睡覺那樣……我眼睛一閉我三姑就把我弄醒叫我別睡，過一會兒我又眼睛閉著了，我三姑又給我弄醒，就這樣斷斷續續地到了醫院，結果什麼都沒檢查出來，醫院說我身體很健康，什麼事都沒，我三姑不信，就跟醫生吵了起來——這時候，有一個穿著白大褂的老醫生走過來，說我這是陰氣入體，尋常的方法，是檢查不出來的。」

「我沒看過什麼蜘蛛俠，而且，我的能力也沒你想象的那麼大。」老何意味深長地說道：「上次那個老東西來D棟，如果不是有高人暗中相助，我們恐怕都得完蛋和圖書。」

「我姑媽他們問我的意見，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然後呢，這老中醫就成了我師父，教了我一些奇門八卦的東西，可惜我資質愚鈍，加上只學了兩年多，老中醫就仙逝了——唉，如果我師父老人家在世，說不定就能破了D棟這個局。」

有一瞬間我甚至懷疑，這個人到底是不是老爺子……

晚上，凌晨一點多，我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手裡抱著一包薯片，一邊吃一邊百無聊賴地看著電視。

「你想說什麼？」老何吐出一口煙圈，看向我。

「當時我感覺有點困，準備回家，那時候父母都在外務工，我一個人住在家，平常都是住爺奶家，因為太晚，就沒去，回家的時候，總感覺有人在跟著我，我走幾步往後看一眼，走幾步看一眼，也沒看到有人，心想應該是我多心了吧，也沒想那麼多，回家以後，頭忽然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第二天起床已經中午了，當時也沒事，胡亂吃點東西就出去玩了——」

老何看了看我，說：「我幹嘛要告訴你？」

到了快中午的時候，老爺子的兒女果然來了，他們是上次那一男一女，得知父親的死訊后，悲傷之中，也帶著一絲解脫。

我皺了皺眉，心想這麼晚了，誰特么還在折騰？

「玩到下午，爺爺叫我去我三姑家吃晚飯，到三姑家吃飯的時候，我吃著吃著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頭莫名其妙就朝天花板看，人開始沒知覺了，我三姑父就拍我的頭問我怎麼回事，他一拍我又有知覺了，我說『沒事』，又繼續吃，吃著吃著又把頭朝著天上看，我姑父又拍我一下問我怎麼了，我馬上又有知覺了我還是說我沒事，到第三和圖書次朝著天上看的時候我端的碗掉了，我姑姑開始急了，知道我肯定是生病了，馬上打電話給我表哥叫他們一起來送我去醫院。」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蜘蛛俠的叔叔說的。」我說道。

聲音斷斷續續，時起時落……

我有些驚訝，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沒想到蔡坤這傢伙居然這麼能歌善舞。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的腦海里，始終揮之不去那個吊在門樑上的高大身影。

我問老何，那最後你好了嗎？

表演完后，嘉嘉累得上氣不接下氣：「醫醫生叔叔，我的舞蹈，跳的好嗎？」

「以前和蔡叔叔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教我拍皮球，那段時間，嘉嘉真的好開心……只是，後來小黑來了，蔡叔叔就很少理嘉嘉了，老是陪著小黑玩，不陪嘉嘉——不過，小黑年齡還小，嘉嘉懂事，不怪它。」嘉嘉嘆了口氣，小臉露出幾分失落。

沒有想到他會死的這麼突然，這麼措手不及。

老爺子死了，上吊自殺！

沒想到蔡坤離開D棟，也才半年左右的時間？

突然，外面傳來一陣「砰砰砰」的聲音，就像是什麼東西在地面撞擊一般。

老何說：「當然好了啊，這酒一噴，我就覺得身上有什麼東西離開了——怎麼說呢，就感覺夏天穿了一件很厚的棉襖，特別不舒服，現在棉襖讓人給脫了，渾身清爽。」

「他說完這話，喝了一大口白酒，對著我臉上噴了過來。」老何似乎陷入了回憶，臉上帶著笑容，「這股酒香，我這輩子都忘不了，也就是從那一刻開始，我開始對酒產生了興趣，一天不喝酒，就渾身不踏實。」

老中醫抽了我好幾下，痛歸痛，但奇怪的是，我整個人好像舒服了不少……然後呢和_圖_書，他讓我三姑去買了一瓶六十度白酒，手放在我腦袋上，嘴裏念叨著：「走吧，走吧，再不走，未時陽光普照，你想走也走不了……」

老何打完拳后，坐在我旁邊，伸了伸手。

他吐出的舌頭，凸起的眼珠子，像金魚一樣毫無神采。

「剛買了瓶好酒。」我笑道。

「嗯，可厲害了，他還會一邊打籃球，一邊跳舞呢！」嘉嘉臉上露出天真燦爛的笑容。

「醫生叔叔，我表演給你看好不好？」

他吸了一口，說：「鍾老（老爺子）的死，應該不是簡單的自殺吧？」

蔡叔叔？

娘的，404又開始了？

我遞給他一支煙，點上。

404病房，彷彿成了一個隨時會吞噬人的惡魔，稍有接觸，便會陷入萬劫不復……

有些病人，對病情產生了絕望，看不到未來，便選擇了自殺。

「也是。」我點了點頭，「老何，你這一身本領，跟誰學的？」

他明明說過，兒女今天會來D棟，接他回家，享最後的清福。

嘉嘉手裡抱著籃球，笑嘻嘻地對我鞠了個躬：「醫生叔叔您好，我是練習五年的籃球手徐嘉嘉，我喜歡唱歌，跳舞，吃零食。」

「我身體康復后，三姑為了感謝他，特地把他叫到家裡吃了一餐酒，酒過三巡，老中醫有些醉意，指著我說，這娃跟我挺有緣分，如果你們不反對的話，讓他跟我學幾年東西，不敢說以後能混飯吃，起碼身邊有人再遭了事，不至於束手無策。」

心裏，卻有些不甘。

這動靜，該不會是在撞門吧？

「高人是誰？」我忍不住問。

「好啊。」我笑著說。

做完這番捧腹的自我介紹，嘉嘉開始跳起了舞，她先是拍了幾下皮球，然後轉身，身體抖來抖去，看起來還挺像那https://m.hetubook.com.com麼回事。

我特地買了把鎖，把門再次鎖上。

小女孩拍了一會兒，看到我過來，對我甜甜一笑道。

老何抽了口煙，苦笑道：「當時我那幾個親戚一聽，都沒當回事，只有我三姑求著那老中醫，問他能不能救我？那老中醫讓我跟他去病房後面的院子，從一顆柳樹上折了一根柳條，讓我站在大太陽底下，一鞭子抽在我身上，疼的我一激靈，我幾個親戚看不過去，說這不是虐待小孩嗎，想過去阻止，被三姑給攔住了。」

老何可能看出了我的想法，臉色一沉，說：「志勇，404的事你別管了，這不是你可以插手的——黑衣男嬰，也不過只是404裏面的一員，這裏面邪氣極重，一定還藏了更可怕的東西。」

老何皺了皺眉，說：「這個404，是貫通整個D棟的關鍵所在，所有的怪事，都是從404出來的——當然，你千萬別把自己當福爾摩斯，跑去解謎404，那個地方，不是普通人可以接觸的。」

坐在門口的台階，看了會兒老何打太極拳，動作倒是挺標準的，拳拳有力，根本不像個病人，反而比一般年輕人還顯得健康。

嘉嘉面帶笑容，說了一句讓我毛骨悚然的話來：

我腦袋一片空表，獃滯地望著半空中，懸挂的那個身影。

「我幾個親戚都望著他，不敢相信這是一個醫生說出來的話，給我檢查的那個醫生有些不悅，對老頭說：『老陳，你別瞎摻和了，這小娃子身體健康的很，頭暈估計是中暑了。』我們問醫生這老頭是誰，他說是這裏的老中醫，屁本事沒有，一天到晚就會故弄玄虛，也沒見他治好過幾個病人。」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同情有，悲傷有，但更多的——是深深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