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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那年，老祖宗把她叫到了自己房間，撫摸著她的腦袋，陰笑道：「周家的後人，該承受報應了……想當年，那姓周的女人，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非我遇到高人相助，現在恐怕還能躺在暗無天日的棺材里。」

她雖然還在上小學三年級，但也明白現在該做什麼。

母愛的力量是偉大的，本來已經燈枯油盡的母親，奮力站起身，一把撲在了老祖宗身上，然後對著還在發獃的女兒大聲叫道：「燕燕，快跑啊！！！」

流著眼淚，把所有的悲傷和恐懼咽在喉嚨里——程小燕轉身就跑。

我突然憤怒自己的無能，憤怒自己的無力。

「因為，她也是被人咬的——只有自然形成的殭屍，他的血才能解你屍毒，也就是說，你必須找到咬我奶奶的殭屍，才有可能變成人類。」程小燕小聲說道。

程小燕看到我還在發愣，急了，說：「你還走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我沒有騙你，她真的不是我奶奶——一個活了將近五百年的怪物，怎麼可能是我奶奶？」程小燕說。

最多也就對老祖宗造成一點可以忽略不計的傷害，想要殺死她，根本是痴人說夢。

因為那個怪物，很快就追了上來。

「非要說的話，她是我的殺母殺父仇人！」

就在我準備離開之際，一個陰蹭蹭的聲音，如炸雷一般，驟然響起：

這是多麼絕望的心境，才能說出這樣的話。

遠遠地，她還聽到了母親聲嘶力竭的慘叫。

這也就是為什麼，我當時在程小燕家門口，聽到她哭聲的原因。

程小燕心如刀割，但她根本不敢回頭。

這一點，就連老祖宗也覺得奇怪。

嘎吱——

這一次，輪到程小燕沉默了。

這些年，程小燕到底經歷了怎樣的絕望？

「再見了志勇，或者說——永別了。」

「hetubook.com.com行了，不用說，我都明白。」我擺了擺手。

「小燕，你膽子不小，居然敢背叛我？」

母親一隻手臂不見了，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幼小的身體，別老祖宗像提小雞似的，給提了起來。

我立刻屏住了呼吸。

程曉燕流著眼淚說，這是她的罪孽，當初在琉璃山，那老和尚說，萬事可以回頭——但，她很清楚，從她把那些無辜之人帶回家，變成老祖宗食物的那一刻，她就沒辦法回頭了。

「沒用的志勇，老祖宗，現在已經變成了紫眼殭屍，哪怕是天師，都懼他三分，更何況這些江湖術士。」程小燕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志勇，我只希望你相信我，無論任何時候，我都不會害你。」

直到，她轉身，往大宅走去時，我才知道，夢該醒了。

程小燕推開了一扇木門，外面一股熱空氣撲面而來，蟲鳴的聲音在山谷中回蕩著。

程小燕把那動物的油，淋在了我身上，然後牽著我的手，往外面走去。

她慘笑起來，說：「是啊，現在的我，就是一個女劊子手，你又怎會看得上我。」

「我相信，我當然相信你。」

「不是這個。」

是那個怪物，她在折磨母親！

「不，我們一起走！」

被咬后的程小燕，並沒有立刻變成殭屍，同時，也不畏懼陽光——除了偶爾會犯癮，大部分時候，都和正常人差不多。

她不懂，自己的父親明明姓程，母親是馬，為什麼這個老妖婆，會說她是周家和曾家的後人？

「志勇，你快逃吧，再不逃，就來不及了——」

何曾想過，程小燕會有這樣的經歷。

「你是周家和曾家的孽種，他們害得我這麼慘，你就得替你父母承受報應！」

她記得是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有天回家，看到hｅｔｕbooｋ•ｃｏm.ｃｏm大門被撞開了，裏面狼藉一片，傢具東倒西歪，父親的屍體，被懸挂在窗台上，瞪著眼睛，死不瞑目。

她輕輕地吻了我一下。

「孫傲？」程小燕愣住了。

這個人，就是老祖宗。

程小燕永遠無法忘記，初中的時候，一個男生給自己表白，是如何被老祖宗擰斷脖子，吸幹了鮮血。

「你不和我一起走？」我皺眉道。

或許，也只有在放縱，瘋狂的時候，她才會覺得自己像個人類。

無論她上學，放學，和同學聚餐，出遊——身後，隨時都有一個黑色的身影，在悄悄地跟隨。

接下來，程小燕告訴了我一個驚天的秘密。

我沉默不語。

我咬了咬牙，正欲開口，程小燕道：「快，屏住呼吸！」

但是，她沒有這麼做。

「志勇，和我一起做殭屍，真的就這麼委屈你嗎？我都已經變成這樣了，為什麼，你不能為了我犧牲一點了？」程小燕看著我，說道。

這個殺千刀的怪物，她毀了程小燕一生！

我一時之間，看痴了。

殺母殺父仇人？

自那之後，程小燕徹底被老祖宗控制了。

她看到程小燕，大聲吼道：「小燕，快逃！快逃！」

「你就不想知道，他是什麼反應嗎？」我問。

我心頭一震，隱隱感覺事情好像沒這麼簡單，便詢問道：「那你奶……哦不，那這個老妖怪，究竟和你是什麼關係？」

她要趕到巡捕局，她要報警！

我望著她，心裏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但有一點你必須明白，就算你能找到他，也絕不可能從他身上拿到血。」程小燕認真地說道：「因為，咬我奶奶的那個人，比她還要厲害得多！」

「不想，我現在已經不喜歡他了。」程小燕說。

程小燕搖了搖頭，說：「沒用的，就算你拿到和-圖-書我奶奶的血，你的屍毒也消除不了。」

一陣寒風吹來。

我顫聲說道，鼻子忽然一陣酸酸的，我知道，她是不打算和我走了……

程小燕咬了咬嘴唇，道：「隨便你怎麼想，現在，你必須得離開了。」

我們手牽手，走到了外面。

我抓著程小燕的肩膀，大聲說道：「不試試，怎麼知道逃不掉呢？這世上，還是有很多高人的，我就不信沒一個能對付得了那老妖怪？」

玉佛，符籙，十字架，糯米，黑狗血，她都試過了。

年幼失去雙親，被仇人養大，終日飽受折磨。

如果我能幹掉老祖宗，我就能幫程小燕解脫，我就能帶她離開！！

老祖宗冷冰冰地看著她，蒼老的臉上，布滿了血色的裂紋。

到了現在，她變成了徹徹底底的殭屍，卻依舊被老祖宗掌控著。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程小燕表現出對她奶奶這樣的憎恨！

她要讓巡捕叔叔，把這個壞人抓起來！

程小燕說這話的時候，咬牙切齒，目含怨毒。

來這裏的目的就是為了抽血，這樣無功而返，還沒來有什麼區別？

「好了，可以呼吸了。」她說。

或者說，她也知道，自己走不出這個地方。

我還來不及感受唇上的余香，她已經推開了我。

她望著程小燕，陰蹭蹭地笑著：「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哈哈哈哈！」

「謝謝你志勇，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你永遠都別再來了。」程小燕的聲音透露著落寞，「因為，沒有人，可以對付老祖宗，沒有人……」

聽到這話，我徹底懵了，問：「自然形成的殭屍？什麼是自然形成的殭屍？」

也許是十幾秒，也許是一分鐘，但我卻希望這樣走一輩子……

「不可能的，無論我逃到哪，她都能找到——而且，志勇你記住，她不是我奶奶，她是一個陰毒的畜生！」

老祖和_圖_書宗哈哈狂笑，聲音刺耳。

程小燕嚇得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

我點了點頭，說：「來這裏之前，我已經去他所在的學校找了他，並且，把你給他買的球鞋，送到了他的手上。」

我深吸一口氣，心裏暗暗發誓，一定會回來找她的。

我握著她柔弱無骨的小手，心裏泛起了一股久違的溫暖。

我捂著頭，絕望道：「那我不是完蛋了？」

不過，她已經沒辦法思考了。

程小燕一字一句地說道，話語中，帶著滿腔怒火，殺氣騰騰。

從那以後，她再也不敢隨便交朋友。

「她不殺我，只因為這種方式，可以讓我比死還痛苦！」程小燕慘笑道：「是啊，我就是她復讎的對象——我不知道那個姓周的女人到底對她做了什麼，讓她這麼痛恨我，但這輩子，我註定是逃不掉這個古宅了。」

這種情況，一直到高中有所緩解。

程小燕說，第一次帶我回家的時候，其實老祖宗就已經在呼喚她，讓她把我帶進去。

每次暗殺失敗，程小燕就會遭到老祖宗無情的毒打，但奇怪的是，老祖宗無論多麼憤怒，卻從來不殺她。

每隔七天，她就會被老祖宗派出去，在偏僻的地方勾引男人，然後把他們帶到家中，成為老祖宗的食物。

但是，她依舊是不自由的，她始終能感覺到，暗處有一雙眼睛，在監控著她。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孫女了。」老祖宗怪笑道。

風中，她淚水紛飛，長發飄動，好美，好美……

我搖了搖頭說：「不，和你一起做殭屍，我當然心甘情願——只是，不是現在的你。」

她知道，只是母親給自己爭取到的，最後逃跑機會！

那就是在她小時候，是住在一個鎮上，和父母，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著。

黑暗中，她牽著我的手，在幽長古宅中，穿梭……

「她和我沒有任何www.hetubook.com.com關係。」

天空，星辰遍布，它們那麼亮，那麼璀璨，整個山谷的天幕上，放射著令人注目的光輝，像一盞盞懸挂在高空的明燈，幽靜而浪漫。

年幼的程小燕看到這幅猶如地獄一般的慘劇，整個人都傻了，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直到那個披頭散髮，猶如怪物一樣的東西出現。

用程小燕的話形容，老祖宗的速度簡直比火車還快，只是轉瞬間，就追上了自己。

可是，她的目的沒有達成。

「可是，我還沒有得到你奶奶的血——沒有她的血，我遲早，會淪陷的……」我臉色鐵青地說道。

「志勇，我……」

畜生？

所以她回到家后，被老祖宗狠狠地教訓了一頓。

我說：「我真正在意的，是孫傲，是你的男神。」

一邊說，她一邊朝程小燕走來。

「我走不了，我根本走不了……」程小燕苦笑。

「不是現在的我？」程小燕臉色瞬間慘白，「你……你什麼意思？」

從那以後，程小燕變了，變成了一個小太妹。

「為什麼走不了？我能走，你也一樣能走，大不了，咱們找個地方躲不起來，讓你奶奶一輩子也找不到！」我激動地說道。

這一聲吶喊，彷彿驚醒了程小燕。

好像又回到了那晚，我和她手牽手，走進校園，在操場上，漫步……

這些年來，程小燕一直想盡辦法，想脫離老妖婆的魔爪，但，始終是徒勞無功。

「小燕，你等著，我一定會找到高人，來救你的！」我開口道。

我驚訝道：「為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

我苦笑道：「你現在喜歡我，是不是因為，我馬上要變成和你一樣的同類——那麼，如果你能成為正常人，你還是會選擇孫傲對嗎？」

我大吃一驚。

包括，她變成小太妹，真正的原因，也並不是孫傲，而是老祖宗！

老祖宗鋒利的牙齒，咬在了她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