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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渾欲哭無淚，無論是改馬為桑還是侵佔百姓的土地，這賬面上都要做漂亮。

「姐夫！這麻匪又襲擊了出城丈量土地的書吏了！」

弄了幾次之後，戶曹的書吏漸漸都不肯出城了。

這甘州刺史吳處道是個精明人，他給各個裡劃定的改馬為桑土地面積，大概就是一個裡土地的三到四成。

李道源不管兩父子驚訝的眼神，繼續說道：「甘州百姓想要自救，靠別人良心發現是不行的，還要靠自己。」

李道源看著兩父子的感情醞釀差不多了，他這才說道：「這改馬為桑，官府把馬場土地整理了種上桑苗，然後再賣給那些豪強大戶，最後發財都是他們的人。」

馬里長就嘆氣道：「各家各戶的存糧也就夠到秋天，如今小一半的土地都劃成了馬場，剩餘的這點收成，到了冬天就要挨餓了。」

李道源說道：「我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拖！」

馬里長看到兒子身上的傷勢，又有些於心不忍，他說道：「你且聽聽恩公有什麼說法。」

說到這裏，馬三郎踉蹌站起來說道：「這些狗官！反正冬天也要餓死了，還不如現在就反他娘的！」

周世說道：「購田的都是有背景的豪門大戶，他們花了錢從刺史府手裡買地，就算是殿下也很難讓他們把買到手的土地吐出來。」

張渾急匆匆的走進甘州刺史吳處道的書房。

里長哭著說道：「青苗都被官兵踩踏光了。」

張和_圖_書渾只能上報吳處道，吳處道發了火，調來城外的騎兵護衛書吏出城。

吳處道說道：「擒賊先擒王，你傳我的命令，讓城外的騎兵全營出動，給我好好掃蕩宜禾里！只要找到馬三郎襲擊官兵的證據，這次就是建寧王來了，我也要斬了馬三郎全家！」

看著一臉憨厚的馬家父子，李道源只能感慨，這些農民真的是世界上最淳樸的人了。

馬三郎連忙說道：「恩公，能請你們出手，救救俺們宜禾里一百多口嗎？不僅僅是宜禾里，俺在牢房裡聽說了，甘州上下幾十個裡，都被官府劃定侵佔了馬場的土地。」

馬里長有些憂心忡忡，但是兒子的命是他們救的，也就任由兒子去了。

聽到建寧王三個字，馬家父子的眼睛都亮了。

作為營救馬三郎的首席功臣，質樸的百姓也向張端陽表示了感激。

李道源說道：「要保護自己的田，當然也要靠大家，難不成還指望那些達官貴人良心發現嗎？」

李道源直視馬三郎的眼睛說道：「三郎，這條路可不好走，你確定要走？」

馬三郎年輕衝動，他立刻問道：「恩公，您給俺們支個招，俺們一定按您說的辦！」

吳處道站起來怒道：「這次不是讓城外軍營里的騎兵跟著嗎？怎麼又出事了！」

馬三郎握緊拳頭說道：「這哪裡是什麼官兵！明明是賊兵！賊兵啊！」

看著一身是傷的兒子，和圖書宜禾里的馬里正抱著兒子痛哭流涕，百姓們圍在他們身邊也跟著流淚。

馬三郎立刻說道：「恩公，俺這條命就是恩公救的，大不了豁出這條命去！」

張渾哭喪著臉說道：「跟著是跟著了，但是騎兵走得快，那些書吏走得慢，就在騎兵去河邊補水的時候，書吏就被襲擊了，他們都被扒光了衣服吊在樹上，好幾個都受了驚嚇，死活不肯出城了！」

「拖到殿下能夠伸出手，過問甘州的事情，到了那時候，你們可以拿著族譜去找殿下打官司，要回屬於你們的土地。」

「如果拖不到這個時候，土地已經被刺史府賣出去了，那想要要回來可就不容易了！」

想要搞砸了這件事，就必須要在土地成交之前阻止他們。

李道源點頭說道：「沒錯，我們這個互助會，不是要殺官造反，就是讓你們拖住改馬為桑，給殿下騰出時間來。」

馬里長皺眉說道：「可是改馬為桑是朝廷的命令，清丈馬場土地是刺史府的命令，俺們就是成立這個互助會，能夠擋住官府嗎？」

張渾也點頭說道：「姐夫，我聽說那個馬三郎串聯百姓搞了個什麼互助會！我早就說那傢伙是個反賊，當時就不該放了他！」

見到張端陽，馬三郎就要跪拜行禮，被張端陽一把拖起來。

馬里長也馬三郎都有些茫然。

接下來幾天，李道源一行人帶著馬三郎，去了宜禾里附近的幾個裡。

吳處道冷和-圖-書靜下來說道：「甘州的治安良好，再說了哪裡有匪徒會專門劫官府的隊伍的？肯定是有人蓄意阻攔改馬為桑！」

只要還有一口糧食能活下去，他們也不至於造反，唐末黃巢振臂一呼，天下百姓舉家響應，那時候大唐的百姓又是過得什麼日子？

張渾苦著臉說道：「姐夫，連馬場的土地都沒清丈完畢，更不要說後面的地了，您可要拿拿主意，張掖城的大戶們，可是催了我好幾次了！」

看馬三郎身上到處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暗傷，馬里長又是流淚不已。

李道源說道：「要成立這個互助會，必須要你的名聲，明天我們就去隔壁幾個裡，把成立互助會的事情和大家說清楚了，儘快把互助會拉起來！」

李道源在一邊說道：「這次三郎能夠得救，主要還是三郎寧死不屈，如果你牢房裡招供了，就一切都完了。」

馬三郎這才停下咒罵，只是坐在地上生悶氣。

馬三郎拉著父親問道：「阿耶，青苗怎麼樣了？」

那些土地要賣，這些土地分成幾塊怎麼賣，這些都要書吏去清丈。

百姓們聚集在刺史府門口，歡慶這來之不易的勝利，等到馬三郎回到宜禾里，李道源在夜裡拜訪了馬三郎。

馬里長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關節，如果地賣出去了，那就算是皇帝過問，想要讓真的掏錢買地的人吐出來，那也是千難萬難的。

李道源說道：「可是三郎你是出獄了，這宜禾里ｈtｔｐs://m•heｔｕbｏｏk•ｃoｍ•cｏｍ的百姓要怎麼活到年底呢？」

馬三郎是一個憨憨的漢子，他摸著腦袋說道：「俺兄長就是死在吐蕃人手下的，說俺通敵吐蕃，俺是怎麼都不服氣的，也就是這口氣才讓俺挺住了。」

張掖城，甘州刺史府。

馬家父子都驚訝地看著李道源，他們都知道李道源一行人是建寧王的信使，那也是官府的人，他卻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群自稱是麻匪的蒙面匪徒，來無影去無蹤，每次都是趁著書吏一出城，立刻就會被麻匪襲擊。

刺史府戶曹的書吏全體出動，張渾又從城裡大戶家裡借來了幾個能寫能算的管事的。

可是這些麻匪也不殺人，搶劫光了書吏身上的財物，就會把他們脫|光衣服放回來。

本來這些事情都推進的不錯，但是張掖城外突然鬧起了匪盜。

李道源和張端陽扶起兩人說道：「殿下遠在瓜州，這遠水解不了近渴，等到殿下過問此事，你們的土地都已經賣了，到那時候殿下也沒辦法了。」

馬三郎立刻說道：「俺明白了，這個互助會，就是來阻止這些狗官賣地的！」

馬三郎被釋放出獄，百姓們歡欣鼓舞。

李道源笑著說道：「改馬為桑是朝廷的命令，可是你們宜禾里的土地不是馬場，官府要強行佔了去，難道就這麼算了？」

馬里長畢竟也是宜禾里的里長，他自然明白這些關竅，他點頭說道：「說是將土地整理好出售，可是俺們這些小民哪裡有錢https://www.hetubook.com.com去買地啊。」

馬三郎疑惑地看著李道源，這又是一個他沒有聽過的新鮮詞兒。

這些被佔了土地的百姓，也不會立刻活不下去，他們心裏怨氣再大，敢於像馬三郎這樣站起來的又是少之又少。

互助會？

只是張端陽這一身的肌肉，著實有些生人勿進，大家也只是圍著他，不敢像迎接馬三郎那樣把張端陽舉起來。

李道源說道：「三郎說得沒錯，光是靠著節衣縮食，是沒辦法熬到冬天的。」

李道源說道：「我家主上建寧王受詔總管隴右，這改馬為桑出了問題，殿下自然是可以管的。」

李道源這才說道：「這次的官司，讓三郎在甘州百姓里出名了，所以我們想讓你出頭，組織一個互助會。」

他們再次跪下對著李道源說道：「請恩公幫俺們向殿下說說，救救我們甘州的百姓吧！」

馬里長連忙拉住兒子說道：「慎言！慎言！你這逆子是好了傷疤忘了疼，要不是你魯莽衝動，恩公哪裡要挨那十板子！」

可沒想到才出城半日，又被這幫麻匪劫了。

果然有了馬三郎的名頭，互助會的事情很順利，幾天時間山丹馬場附近的二十多個裡都加入互助會。

李道源說道：「互助自然就是守望互助的意思，這次三郎脫罪，百姓都知道你是為了改馬為桑的事情被官府抓去的，各個裡肯定都有因為改馬為桑活不下去的百姓。」

馬三郎義憤填膺地說道：「當然不能讓那狗官如願！」

「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