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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提出要給郭子儀封王，政事堂反對的原因也很簡單，如今天下剛剛安定，郭子儀本身就在大唐威望卓著，封王反而會害了他。

按照契書要補齊的榷買糧食錢，韋見深家中也一分錢掏不出來，上門討要印子錢的債主都沒能從韋家要到一分錢。

在前線的郭子儀也多次向朝堂寫信，表示自己不願意接受王爵封賞。

顧況羞愧的點頭，還是自己治學不精，竟然將春秋忘了。

「老師！義博兄不一樣的！他也常和我說世家之弊！」

不過這份上書卻沒能掀起太大的風浪，政事堂中的宰相們紛紛表示反對，認為韋氏宗族沒有責任。

到了傍晚，政事堂依然燈火通明，長安錢亂平定，但是前線大軍敘功的問題依然僵持不下，政事堂已經連續加了幾天班了。

李泌這才想起來，今日是自己妻子的生日。

李泌搖頭說道：「錯了。」

顧況說道：「裴相是河東裴氏，崔相是博陵崔氏……」

顧況點點頭。

「那才是人生而高貴的時代。」

對此顧況非常的憤怒，戶部只是從韋見深的糧倉中搜到了五成的糧食，還有一半囤積起來的糧食都不見了蹤影。

李泌說道：「為師問你，這世族最強盛的時代，是哪個時代？」

顧況沉默了。

李泌又說道：「你那好友韋應物，不也是出自京兆韋氏？」

「老師。」顧況連忙對李泌行禮。

越王的意思，郭子儀在本次https://www.hetubook.com.com平定安史之亂中有大功勞，國公已經不足以表彰他的功勞了，可以拿出郡王的爵位來封賞郭子儀。

「世族的問題，殿下也已經看到了，這是靈州留守的崔濤的上書，這是越王治下的封疆大吏，不日就要回長安，要和江倫、商博，一同擔任翰林學士了。」

李泌冷笑著說道：「你說說政事堂幾位宰相的出身吧。」

後來能得到王爵的，是參加神龍政變，將武周江山改易為李唐江山的功臣，張柬之、桓彥范、崔玄暐、袁恕己、敬暉發動政變，逼迫武則天傳位給中宗李顯，立下了大功勞得封王爵。

李泌冷冷地說道：

「等到了漢高祖斬白蛇而起，以微末出身奪取天下，才徹底埋葬了六國貴族。」

李泌意味深長地說道：

尷尬的笑了一聲，李泌的妻子瞪了李泌一眼，這才返回后宅，留下這對師生獨處。

顧況疑惑地看著老師，只聽到李泌說道：

那禁止他們的直系子弟出仕為官，就等於斷絕了他們重新獲得影響力的可能。

李泌搖頭說道：「這怎麼能是黨錮呢？犯官子弟不能當官，這難道不對嗎？」

等到李泌返回家中的時候，正好遇到了前來拜訪的顧況。

無論是儒家理論，還是社會風評上，這條禁令都不會有人抨擊！

「逋翁，你是寒門出身，我知道你一向厭惡世家大族ｈｔtｐs://ｍ.ｈｅtｕbｏok.ｃom•coｍ，可是你想要通過一個案子搬倒京兆韋氏嗎？」

封王這隻不過是一件麻煩事情，更麻煩的事情是如何安置打了勝仗的唐軍，處置戰敗的俘虜。

要不是顧況是李泌的弟子，宰相們都要說顧況是酷吏了。

唐初那些立下大功勞的從龍功臣們，也不過只有五人封王。

「我知道你為何而來，是為了韋家的事情吧？」

李泌笑著說道：「別的自然不行，但是崔濤這份，越王已經命令要刊登在《長安日報》上了，你先看看也無妨。」

顧況幾乎要拍案叫絕了！

而如果繼續養著這支大軍，大唐財政馬上就要破產。

韋家拿出證據，列出了韋見深這些年「巧取豪奪」的族中產業。

這下子顧況沉默了。

崔濤仔細想了想，又覺得這份上書精妙無比。

李泌今天在政事堂爭了一天，如今也有些疲憊了，他閉著眼睛說道：

李泌話鋒一轉又說道：

大唐的大赦天下雖然不如東晉幾個月一次大赦那麼頻繁，但是這些年大赦天下的次數也不少。

戶部抄家的時候，韋家拿出了長安縣的判決，韋見深的大部分家產都已經是判給韋氏一族了。

而按照崔濤的標準，擴大不赦之罪的範圍，在安史之亂中犯罪的官員更是不計其數，河東大族尤其多。

李泌繼續說道：

而且在大唐時代，父子一體，父親是犯下不赦之罪的官員，兒子還能是好人嗎？和圖書

家族勢力龐大，子弟眾多，這是世家大族的優勢。

這麼多士兵一股腦兒裁撤回家，會給地方上治安造成巨大的壓力。

突然講起了歷史，顧況疑惑地問道：

越王親自賜了李泌這輛馬車，可以駕車進出皇宮。

「魏晉尚有寒士能出仕濁官，世族衣冠南渡，還需要依仗寒士武人守邊。」

看到自己的上書遲遲沒有反應，正好今日是師母的壽辰，顧況就向王成偉借了點錢，買了一些禮物來拜訪老師。

立功的士兵要怎麼賞賜，戰敗的河東士卒要怎麼懲罰，具體到哪一個將領需要獎賞，哪一個戰俘需要審判，這些林林總總都匯聚到了政事堂，幾位宰相每日從早上忙到晚上，就連最年輕的崔光遠都有些撐不住了。

一人犯罪，禁錮三代子孫做官。

但是政事堂的宰相都表示反對。

聽說是要刊登在長安日報上的，顧況也放下心來，連忙接過來看起來。

原本翰林院只是安置詞臣的地方，雖然也有品級，但是屬於皇帝的私臣，也就是內朝官員。

雖然已經升任宰相，但是李泌依然住在自己擔任秘書監時候的宅子中，家中也只有幾個老僕。

顧況倒吸一口氣，如今朝堂都說，翰林學士是影子宰相。

不過越王入長安以來，幾位翰林學士都展現了超出年齡的老練政治手腕，連同越王那群中書舍人們，狠狠的將大唐三省六部九寺五監都整治了個夠嗆。

按照崔濤的說法，比如和*圖*書殺人、姦淫、貪墨等造成嚴重影響的罪行，都應該列入到「不赦」之罪中，而且朝廷也不應該輕易赦免犯人。

大唐雖然沒有漢代刑白馬立誓，異姓不得封王，但是大唐對於王爵依然是非常慎重的。

李泌搖了搖頭說道：「可如果你真的要將京兆韋氏剷除，韋應物還會支持你嗎？」

李泌脫下了官服，示意顧況坐下：

到了上皇執政時期，因為哥舒翰和安祿山在邊疆的大功勞，也得以封賞王爵，不過在安祿山起兵造反，哥舒翰潼關兵敗后，如今大唐朝廷已經沒有非李唐皇室的王爵了。

崔濤在上書的最後，又認為犯下不赦之罪的官員，其直系三代的子孫也應該禁止出仕，已經出仕的也應該罷免。

崔濤的上書非常簡單，就是勸說朝廷慎「赦」，建議在唐律中增加更多不赦的罪行。

顧況立刻說道：「自然是魏晉了！魏文帝行九品中正之法，上品無寒門，下品無世族，世族之禍流弊久矣！」

「殿下已經要改組御史台了，若是崔濤這份進言能夠通過，你再去調查京兆韋氏好了。」

崔濤的上書內容並不複雜，顧況很快看完了，他看完之後卻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

韋見深在慈恩寺跳塔而亡，韋氏一族卻搶先一步，以侵佔族產將韋見深告了。

李白就是因為改年號乾元的大赦，而從長流夜郎返回中原的。

但是與此同時，大家族中的不肖子弟也不少。

「老師，您說這些是什麼https://m.hetubook.com.com意思？」

看完了崔濤的上書，顧況連忙說道：「老師，這不是漢代黨錮嗎？」

「為師的意思，你要對付世族，總要徐徐圖之，這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做成的事情。」

顧況恨恨地說道：「老師，這些世家大族乃是國賊也！」

不愧是長安的頂級家族，韋家在這次長安錢亂中雖然吃了虧，但是並沒有傷到根基。

顧況正在和李泌的妻子說話，顧況曾經寄宿在李泌家中讀書，李泌的妻子很喜歡這個聰明勤奮的年輕人，將他視作自己的子侄。

就比如這次韋見深雖然自盡，他的兒子和孫子就不能做官了，那韋見深這一支就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追隨太宗的功臣，最多也只得到了國公的爵位。

顧況向朝堂上書，請求朝堂追查韋見深轉移的家產，同時要懲罰助紂為虐的韋氏宗族。

「真正的世族時代，是春秋啊。」

顧況遲疑了一下說道：「老師，這是朝廷大員給政事堂的上書，我能看嗎？」

李泌說道：「既然你已經知道，為何還不明白？」

比如如今剛剛因為天下大赦返回中原的李白，就曾經在上皇時期擔任過翰林待詔。

因此神龍政變也稱之為五王政變。

李泌乘坐馬車，返回到了自己的宅邸中。

「秦雖貴族，卻能無論出身，以賢者治國，才有了始皇帝一統九州。」

而韋見深經營的店鋪，也都是他從族中租的，韋氏宗族反過來訴訟韋見深拖欠租金，搶先封存了店鋪中一些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