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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見陛下，陛下聖躬安。」錢氏顫巍巍的要行禮，聲音里全是驚懼。

既然陛下帶頭削太上皇帝號，那正好可以把方方面面都理順了。

他這一把，有五六個糖紙包好的飴糖，他只留下了一個，其他遞給了錢氏。

朱祁鈺端了端朱見深，笑著說道：「濡兒長胖了呀，來讓叔叔看看，你手裡拿的什麼？」

于謙則和王直的感受不同，他大約感受到了陛下有正名位的打算，但是完全沒想到是這麼個正法罷了。

凡事兒，就怕個萬一。

其實也怪太上皇本人。

錢氏拉著朱見深走到了宮門外，在陛下看不到的地方，終於鬆了口氣。

朱祁鈺將朱見深放下，從袖子里掏了掏，摸出了一把飴糖，笑呵呵的塞過去說道：「不能多吃，吃多了會長蛀牙，聽到了嗎？」

削了帝號，要給個爵位，王、公、侯、伯。

但是這個希望，終究不會有實現的那一天了。

但凡少做幾件，也不是現在這個局面，但凡少做幾件，徐有貞至於趴在地上痛哭啼血嗎？

比如朱祁鈺登基的時候，一同被尊為太后的還有朱祁鈺的生母吳太后。

迤北戰敗、三度叩門、迤北娶親、彈胡琴唱曲，這些事兒，哪一件不是盡失人心之事？

「那太子呢？廢太子，承襲王爵世子嗎？」陳循忽然開口問道。

朱祁鈺同樣滿是笑容的揮了揮手，吩咐自己身邊的無名緹騎，去將二人引來。

濡兒是朱見深的小名，朱祁鈺的記憶里，郕王就這麼叫他。

「不好。」朱見深嘴都撅了起來，抓著朱祁鈺的衣領說道：「我要吃肉肉！母親不讓吃。」

自古就有立嫡立賢的爭論，立嫡是宗族禮法的最大標準。

司禮監是陛下的人。

難不成……陛下要毒殺濡兒嗎？

隨隨便便封駁陛下的旨意，那是要人頭落地的，必須得有充分理由和依據的。

對於胡濙來說，除ｈeｔuｂｏｏｋ.coｍ.ｃoｍ了誰在位上支持誰以外，他們禮部的很多活兒，都比較難進行。

大殿上，一片安靜。

那朝臣，他們就只剩下從龍之功，沒有廢立之惡了。

于謙不得不感慨，陛下做事真的是，什麼都做在了前面。

朱祁鈺老遠就看到了孫太后，那是張極其盛怒的臉，但是孫太后在宮門前站了許久，最後擺駕回宮，沒有和皇帝多說什麼。

文華殿內此時喧囂聲震天，再加上殿外凄厲的北風呼號聲，頗有些琴瑟和弦。

這算是烈火烹油，將這孤兒寡母，放在了火架上烤。

五軍都督府的張輗、張軏，最近央求著陛下把英國公府的承繼問題，定了下來，但是旨意還未下達。

朱見深又躲到了錢氏的身後，說道：「叔叔是天底下最厲害的那個！」

長句，顯然是錢氏終日念叨，專門教給孩子的話。

這大興縣只能先過年了。

王爵還會給田畝，現在陛下在搞農莊法，這田畝從哪裡出？

現在問題來了，太子廢不廢？

「回頭讓陸子才去給濡兒看看。」朱祁鈺負手而立，示意錢氏可以帶著朱見深離開了。

胡濙和王直兩個人，都是那種裝糊塗的高手。

朱叫門的帝號一旦被廢去，那朱見深的太子位，也會一起廢去。

現在不用擔心了，陛下自己說，朕篡了！

過了年剛三歲的孩子走路都走不穩，說話都是磕磕絆絆，這麼流利，想來是被教了許久，禮節才能如此到位。

朱祁鈺是不屑於對女人和孩子下手的，那簡直是人間之屑的行為。

王直最擔心的就是陛下為了維護宗親，拿他們這廢立從龍之臣開刀，雖然看陛下作為，不會那樣，但是萬一呢？

張輗、張軏比都察院還麻煩呢，他們倆，還有個管家，指著皇帝的鼻子大言不慚，皇帝還沒有藉機生事。

這個當年的郕王陛和圖書下，當初那麼謙遜、恭敬、溫和而有禮，現在做事真的是雷厲風行！

宮裡有些宦官們，做事極其勢利眼。

陛下沒打算毒殺朱見深。

他笑著說道：「叔叔不吃，你自己吃吧，你為什麼給叔叔啊？」

朱見深親生母親是周貴妃，而不是錢氏。

朱祁鈺看了一眼錢氏，眉頭皺了一下。

「回陛下的話，還沒有。」錢氏的額頭已經滲出了一層汗。

這樣，朱祁鈺也算是嫡子了。雖然住慈寧宮的還是孫太后。

但是此時已經沒有人，去在乎這個小孩子的想法。

朱見深剛被放下，他就一溜煙的跑到了錢氏的身後，眼睛滴流滴流的轉著，打量著朱祁鈺這個叔叔。

巴黎的男人們，開始審判那些委身敵軍軍官的女人，剃光頭、遊街、暴力毆打等等。

沒有。

「沒有，沒有。」錢氏趕忙說道：「是濡兒這幾天有些肚脹，就沒敢讓他吃。」

而且很多人，都是依靠這些女人，躲避敵軍的抓捕。

母親這個稱呼，是一個非常正式的稱呼，朱見深嘴裏指的是錢氏。

瓦剌人南下之意昭然若知，若是此刻黨爭起，那後果……

而此時的文華殿內，大家的爭吵已經喧囂到了極點。

朱祁鈺站直了身子，打量了下錢氏，這眼睛還是有些紅腫，不過隨著使者出京，她也有了希望。

朱叫門北狩，宮宦很有可能，欺負這對兒孤兒寡母。

而錢皇后拉著剛會走路、穿著小棉襖的朱見深，也在遠遠地站著。

于謙不住搖頭。

從胡濙的角度看，太子不是血親，對儀禮的破壞更大。

朱祁鈺看著錢氏的背影嘆了口氣，那幾枚飴糖，就攥在錢氏的手裡，攥的很緊很緊。

六科給事中雖然有封駁事的權力，但是陛下是在太廟祭祖的時候說的事兒，六科給事中，得找出足夠的理由來反駁。

「平身。」朱祁鈺將朱見深抱了起來，抱在了懷m.hetubook.com.com裡，打掉了朱見深身上的土。

李賓言站了起來，大聲地喊道：「我認為應該封為稽王，即便是削太上皇帝號，也不應該直接降為海昏侯那種公侯！」

于謙也不去大興了，今天是去不成了。

朱祁鈺也戳了戳朱見深紅彤彤的臉蛋說道：「嗯，叔叔好。你最近吃的好不好啊？」

所以大家就開始了，喜聞樂見，每日乳法。

她看著手中已經抓變形的飴糖，慢慢的剝開了糖紙，吃了一顆，然後狼吞虎咽一般，將所有的飴糖都放進了嘴裏，面目極其猙獰。

禮部尚書胡濙終於睜開了眼，他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那就是廢。

因為他已經看到了旁邊的無名緹騎綉春刀探出了鞘。

大學士陳循、禮部尚書胡濙、刑部尚書俞士悅，三個人只有陳循算是迎歸派的人物，但是也只能算是，陳循對迎歸這件事都不是很積極。

比如二戰之時，蘇聯拿下了德意志的首都，將紅旗插在了柏林的國會大廈之後，法蘭西宣布復國。

廷議一共二十六人，乃是權力的核心層，司禮監、文淵閣、六部尚書、都察院、五軍都督府和六科給事中。

現在大明新君大權在握，她能怎麼辦？

庶子在大明叫庶孽，就是偏房出的孽障的意思。

陛下要削太上皇帝號，那之前情急之下，為了大明宗族禮法不亂、陛下監國時候，立下的朱見深為太子，就已經失去了繼承皇帝的繼承權。

陛下要削太上皇帝號這麼大的事，他們自然哪裡都不去。

「廢！」胡濙睜開了眼，大聲地說道。

興安在裏面守著呢，有了信兒，自然會過來稟報。

陛下直接搞成了廢太上皇帝號的大事。

就陛下列的那四條不孝、不悌、不仁、不義，有一條是潑給太上皇的髒水嗎？

她等了許久，無事發生，表情有些愕然，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拉著朱見深向南宮走去。

這和-圖-書九名無名緹騎，可是誰都不管不顧，只要威脅到了皇帝的安全，那就會出刀。

不過確實讓王直長鬆了一口氣，惶惶不安的日子，終於過去了。

錢氏被朱見深這個動作嚇得差點魂兒都掉了！

「稽王還不錯。」王直老神在在的說了一句，陛下玩這一出非常的出人意料。

「咦……」朱見深小孩子，直接伸出了手指在朱祁鈺的臉頰上戳了戳，樂呵呵地說道：「叔叔好。」

皇帝和太子並非血親，很多儀禮，從宗族的禮法去看，更加難以安排。

郕王謙恭未篡時。

太子。

現在是休沐期，是不能朝議的，但是並不妨礙靈活的利用制度，去進行廷議。

這種事在大明並不少見，比如唐王朱聿鍵，就被墩鎖法鎖了整整九年。

「我以為公爵就足夠了，王爵一年五萬石，子子孫孫無窮盡也，這對國朝是一筆負擔。」戶科給事中不同意都察院的說法。

如此激烈。

今年朝臣們，本來以為稀鬆平常的祭祖，改改年號，大赦天下之類的詔書發一發，傍晚的時候，一起吃個大宴賜席，你好我好大家好，過個好年。

先把權力核心層的聲音統一了，下面的人才不會難做。

繁雜的禮儀之後，朱祁鈺來到了文華殿，他沒有去奉天殿。

金濂也去不成……

但是當今陛下做郕王的時候，也只能領到三千石了，一直被扣的只剩下了這麼點兒。

朱見深畢竟是小孩子，還是怯生生的接過了飴糖，立刻喜笑顏開，臉上暈開了笑容。

朱祁鈺一隻手端著朱見深，另外一隻手擺了擺，示意緹騎退後，三歲的小孩子，不用這麼緊張。

陛下要削太上皇帝號，胡濙和俞士悅，沒必要跳出來攔著。

墩鎖法就是一個箱子里，只露出一個腦袋和手臂，吃喝拉撒都在這箱子里。

朱祁鈺站在後殿，並沒有去前殿，他在等，等朝臣們議論完了，形成一個統一的和*圖*書意見之後，再進去。

他睡醒了。

「臣朱見深，參見陛下，陛下聖躬安。」朱見深跪下磕了個頭，說了一句非常流利的話。

戶、兵、吏、工四部尚書是廢立的參与者，這些人沒理由反對。

喊出削太皇帝號的事兒的時候，這廷議二十六人，居然都在討論給什麼爵位，而不是應不應該削帝號。

現在都察院群龍無首，也形成不了合力了。

「孩子還是多吃點肉食的好，是有人剋扣南宮的一應供需了嗎？」朱祁鈺轉過頭來說道，語氣里有些森嚴。

感情這負擔不用你都察院來抗是吧！

「叔叔吃。」朱見深將最後一個飴糖，遞給了朱祁鈺，雖然真的捨不得。

朱祁鈺看錢氏的表情就知道她不願意多說，繼續追問道：「太醫看過了嗎？」

朱祁鈺倒是沒拿，搶小孩子糖果這事兒，多少有點沒品。

而這些審判的男人們，正是在敵軍進攻的時候，瑟瑟發抖當亡國奴的傢伙。

此時的朱見深壓根不理解，他的叔叔到底在幹些什麼，這甚至直接涉及到了朱見深的生死大事。

尤其是王爵，按制要給五萬石，而且是世代永繼的那種。

他忽然想起了陛下之前申斥都察院的事，陳鎰本來就要坐總憲了，陛下一句不恭敬，就讓陳鎰總憲的美夢，徹底破滅了。

錢氏有點猶豫，最終準備轉身離開。她來是想讓太子朱見深，過年給叔叔朱祁鈺磕個頭，過年賀歲，自然要給長輩磕頭。

這要是往大了辦，就是黨爭立起。

胡濙更是誰在皇位支持誰的態度，此時仗著自己歲數大，直接開始打盹了！

朱見深還伸出了胖嘟嘟的小手，對著站在後殿門前發獃的叔叔揮了揮手，頗為可愛。

「嗯！母親，糖！給你糖！」

于謙同樣點頭說道：「那是稽王的好一點，王爵世襲雖然負擔極重，但是上皇畢竟做了十四載天下之主，若是僅僅以公、侯制，難以服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