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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國之君

作者:吾誰與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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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勃勃生機

第二百六十章 勃勃生機

「誒……」朱祁鈺這還沒聊幾句呢,但是柳七已經走遠了。
「興安,朕很嚇人嗎?」朱祁鈺愣愣地問道。
改革就像鋸木頭,有時向前、有時向後,但總的來說是向深發展。
「好膽!」
但是陛下如臨九霄,自然是看不到,但是這些人真實的活著,就在這京師,就在天子腳下。
至少大明在向前走,至少有勞保局,在計酬算工這件事上,已經踏出了第一步。
朱祁鈺再次問道:「為何不去城外參加農莊呢,城裡這報酬似乎不太多。」
但是瓦剌人退去之後,幾場秋雨,兩個春夏秋冬之後,城外又變得鬱鬱蔥蔥。
朱祁鈺扶著憑欄,看著通惠河上,無數的力夫喊著號子,拉動著纖繩,拖動著平底船將糧食拖到朝陽門外的民舍裝運。
朱祁鈺作為大明的戶部尚書,對京師物價了如指掌。
興安趕忙說道:「可是陛下,也沒有出現路有凍死骨,至少東西舍飯寺,不會讓人餓死,養濟院,也不會讓人凍死。」
「這些可都不便宜,也就是說,柳七做一月工,連肉都吃不得一次啊,還是太苦了。」
朱祁鈺摘掉了自己的口罩,拿出了自己的玉制信牌,遞了過去。
京杭大運河的重點是通州,糧食都聚集在通州,通州米價一石四錢,當時京師米價一石四兩三錢。
十二團營出京,楊洪暫代了京師總兵官一職,可是三令五申,城門守備事關重大,絕不可輕易懈怠。
一個是做大蛋糕,一個是分配蛋糕,在做大蛋糕的同時,如何分好蛋糕,也是一個財經事務的重要課題。
「陛下,慢慢來就是了。」
那必然是有人錯了。
朱祁鈺一行有七個人,除了興安和盧忠,還跟著四名跨刀的緹騎,也是普通打扮。
但是自從土木堡之變后,磚石城牆反而再次變成了主流。
朱祁鈺跟隨著那名窮民苦力,來到了米行。
興安嘆了口氣,杜甫這句詩很好,沒什麼問題,陛下體察民情,心懷黎民是錯的嗎?顯然不是。
當時還是監國的朱祁鈺下了命令和-圖-書之後,于謙帶著人,抓了不少假冒水猴子的人,就是勢要豪右之家的走狗。
「陛下,這事不能急,若非兵仗局鑄錢,柳七的營生,絕對好不起來,若非勞保局計酬,這柳七這工錢肯定不如現在。」
百姓不求別的,能靠著雙手活下去,那大明皇帝就是頭豬,那也是明君了。
興安趕忙說道:「陛下,爽朗清舉,瀟洒俊逸,京師那麼多女子傾慕,陛下當然不嚇人。」
興安低聲說道:「陛下,不算苦了,俗話說得好,過年才吃一頓餃子,還指不定不是肉餡的。」
朱祁鈺點了點頭說道:「跟上去看看。」
京師別的不多,唯獨這勢要豪右之家,遍地都是。
當初為了堅壁清野,城外三年生以上的樹木,悉數被砍了去。
現在已經很好了。
朱祁鈺往後退了一步說道:「並不是打算買你家孩子,就是想問問你這營生如何。」
朱祁鈺深吸一口氣,又吐了口濁氣說道:「他們在家鄉難道沒有田嗎?」
盧忠無奈,拿出了自己的信牌,遞給了守城的將士。
「你有所不知,最近陛下復設了通政司,我們是通政司的人,專門體察民情。」
朱祁鈺拿出了一塊信牌,習慣性的遞給了興安,興安將信牌遞給了柳七。
甚至在很多地方,都在逐漸拆毀城牆,因為來往不便。
盧忠的名字在京師,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翻譯翻譯,就是致富神話。
那是陛下頭號鷹犬,辦了幾次大案要案,與太醫院的陸判,合稱地府閻羅,執掌生死。
朱祁鈺繼續追問道:「那可曾對現在京師不滿的地方?」
朱祁鈺邊走邊說道:「豬肉每斤兩分銀,牛羊肉每斤一分五厘,大鵝一隻銀二錢,雞一隻三分四厘,鮮魚一條五斤重銀一錢,糖果一斤銀四分,栗子一斤,一分三厘,荔枝則四分八厘。」
柳七看了半天,還了回去說道:「俺不識字,但是看你的打扮,的確是官宦人家,你要問什麼?」
「陛下不常說嗎?發展一定會https://m•hetubook•com.com有問題,但是也有成果,陛下春秋鼎盛,徐徐圖之方為正途。」
朱祁鈺一直站在不遠處,讓一緹騎靠在孩童不遠處的牆邊。
「倒是搗鼓了不少新奇玩意兒,寶源局現在不打銅錢打銀幣了,很多商賈運貨至京師,換那銀幣,這活兒多了,營生好了許多。」
柳七的眼神立刻警惕了起來,氣不打一處來地說道:「你們這些大官人,整日里就知道挑陛下的毛病,俺不跟你說,跟你說了,回頭你在朝堂上,又嚷嚷陛下,讓陛下心煩。」
「四兩!柳七得干四個月,還沒四兩銀錢!」
守城的將士瞬間頭上冒汗。
陛下又不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整日窩在皇宮裡,陛下每日到京營操閱軍馬,而且平日一直在講武堂坐班。
柳七做一個月的工,才賺四十七斤豬肉,鵝不到五隻,要是想吃荔枝之類的東西,那更買不起。
在瓦剌人圍困京師之前,沒有人能夠想到,被打的斷了氣兒的草原人,還能攻入關內,還能打到大明的京師。
守城將士瞪大了眼睛,他當然認得陛下。
朱祁鈺和柳七聊了幾句家常,然後問道:「這一日勞作,可得幾何?比之以前如何?」
勞力壯丁抱起了孩子,站了起來,滿是警惕地說道:「莫叫俺郎君,叫我柳七就好,擔不起。你要做甚?俺不賣孩子。」
柳七趕忙抱起了孩子,放到了背上,小孩子嘬著手指頭,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朱祁鈺愣愣的出神。
朱祁鈺走過了仁壽大街,拐了個彎,走進了朝陽門外大街,朝陽門是糧道門,來往的商賈更多,他走走停停,想要上朝陽門的五鳳樓。
但是再普通,百姓們一看朱祁鈺的樣子,就知道大戶人家,多是躲得遠遠的。
他趕忙行禮說道:「參見陛下。」
柳七架起了車,便向前走去,還說道:「俺走了,不許跟著俺!俺老遠就瞧見你們了。」
柳七顯然以為朱祁鈺打算買他的孩子,所以才過來搭訕。
通惠河的兩邊,依舊掛著黑眚的hetubook.com.com屍首,早已風乾,那是朱祁鈺監國之後,下的命令。
興安眉頭緊皺,他經常能看到這些人的身影。
月可得九錢多銀子,一年差不多十多兩銀子,日子算不上不能過。
這不是陛下的功績嗎?
顯然這窮民苦力,無處安置孩子,就把孩子的襁褓放到了門前,開始搬運車架上的米粱麻袋,一共七袋。
朱祁鈺嘆息,但是小孩子見到他就哭,可能這就是沒有孩子緣吧。
興安低聲說道:「謂曰窮民苦力,營無生計,惟於行賈輳集之區,百貨灌輸之地,肩挑背負,走進腳推車,日覓數錢以資衣食、父母妻子。」
現在朱祁鈺搖身一變,成了通政司參議通政,正七品的官員,隸屬於通政使王文管理。
大明天下無敵,是正統十四年前,所有大明人的共識。
「柳七現在雖然過得清苦,但是遠沒到活不下去的時候。」
在興安看來,柳七若是在正統年間,那背上的孩子,決計是活不下去的。
朱祁鈺不是個糊塗人,他知道這天下沒有絕對的公平,他至今也從未講過除了殺人者死以外其他的公平。
「盧忠!」
朱祁鈺接過了軍報看了幾眼,大袖一展,眼神極為銳利地說道:「瓦剌人非但不投降,還敢主動進攻!」
朱祁鈺還看到了柳七推著車走出了朝陽門,車上的小孩子,抬頭一看,便看到了城門上的朱祁鈺,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守城將士忙不迭地點頭說道:「自然無礙。」
朱祁鈺搖頭,繼續走著,一邊走一邊搖頭說道:「朕聽聞有些豪奢之家,辦一次喜喪迎會,就擺出上百席面,旁類不算,即便是這一桌酒菜,至少都得四兩銀子!倒是大氣得很!」
街上可是有不少順天府的巡捕在轉悠,倒是沒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偷孩子。
朱祁鈺和柳七又聊了幾句,柳七將孩子放到了車上說道:「居京師肯定難處多,是留不住錢的,俺打算攢點錢,等到什麼時候,陝西有了農莊法,就回家種地去。」
冒充別的錦衣衛還好說,冒和*圖*書充盧忠,那不是找死嗎?
從朝陽門望去,通州城在去年一整年,在夯土城牆之外,加了磚石。
這已經快兩年了,京師的糧價一直很平穩。
朱祁鈺繼續向前走著說道:「這不就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嗎?非朕所願。」
至少一切在變好不是?
這年月里,有的是偷孩子的人,若是有人伸手,在陛下面前犯罪,那必然是刀出鞘,人頭落地的份兒。
柳七理所當然地說道:「那不就結咯,陝西又么得農莊,俺是陝西人,京畿農莊不收俺們的。」
盧忠撓了撓頭,他是錦衣衛指揮使不假,可是京師外城守備並不歸他管。
「朕能上去嗎?」朱祁鈺指著朝陽門的五鳳樓說道。
黑眚就是水鬼,其實都是人假扮的水猴子,他們負責嚇走通惠河兩岸的閘夫,讓通惠河壅塞,方便牟利。
于謙現在離京了,能勸得動陛下的,就就剩興安了。
興安鬆了口氣,看陛下的臉色,這件事陛下放在了心上,但是並沒有急於求成。
大明的朝堂四處漏風,這頭剛開完朝議,那頭就被傳的滿大街就是,顯然朝堂上大官人們,在民間的風氣不是很好,這不意外。
守城的將士攔住了朱祁鈺一行人,朱祁鈺又拿出了那塊參議通政的七品信牌,但是守城的將士,壓根不吃這一套。
鄉在大明特指鄉野之人,他們進城務工為生,在商賈、貨物聚集的地方,肩挑背負,好一點的,還有個手推車。
興安眉頭緊皺地說道:「怎麼會有呢?他們在鄉間無田無畝,也不住城裡,多數都在城外民舍,僅租得陋舍蔽體,勉強能遮風擋雨,黧瘦疾苦。」
「錦衣衛指揮使盧忠?」
朱祁鈺搖頭說道:「自然沒有。」
蜿蜒的官道兩旁有很多的村落,而且還有已經有些發黃的麥田,風一吹,麥浪滾滾。
倒是朱祁鈺的名聲不錯。
「勃勃生機啊。」朱祁鈺拍著五鳳樓的憑欄,頗為感慨地說道。
但是守城重任在身,守城將士還是搖頭說道:「未有命,不敢讓諸位上去。」
朱祁鈺當然知道財經事務這和_圖_書東西,兩個方面。
朱祁鈺上次宣諭的時候,就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他這個皇帝,身份一旦被百姓知曉,百姓們顫顫巍巍的反而說不出什麼。
柳七逗著孩子聽到朱祁鈺的問題,反問道:「陝西有農莊么得?」
興安無奈地說道:「陛下,這自然是不正常,酒席的錢,才多少,大頭不在吃喝之上,往來應酬的錢,才是大錢。」
按照順天府勞保局定的勞動報酬計算,顯然不夠所需二倍,但是相差不是很遠了。
「若是豐年尚好,畢竟坊主商賈需要勞力做工。但是一旦到了災年,便是出不得城,城外跟無依仗之所,城內亦不需勞工,幾多苦楚。」
朱祁鈺終於登上了朝陽門,朝陽門地勢較高,可以一覽京師之外。
天氣極佳,能見度很好,朱祁鈺站在朝陽門的五鳳樓,能看到不遠處的通州城。
柳七顯然不知道銀幣具體哪裡打的,他還以為是寶源局打的,因為民間銀幣,多數都從寶源局出,他並不知道是兵仗局壓的。
這勞力搬完了麻袋,坐在了角落裡休息,朱祁鈺示意興安去買點飴糖、果奶之物,便走了上去。
當然這個官壓根沒有,天下獨一份。
一個掌令官,急匆匆的跑上樓,高聲說道:「陛下,前線傳來軍報,大明軍,已經和瓦剌人接戰了。」
柳七接過了興安買的東西,終於樂呵呵地說道:「現在好多了,大皇帝整日里搗鼓新政,搗鼓的東西,俺們也不懂。」
這些人,不住城裡,和柳七一樣,日出入城,日落出城,在城裡做苦力為生。
朱祁鈺點了點頭,農莊法除了京畿直隸、山外九州、福建,並沒有在陝西推行,而且是有戶籍限制的。
城門口的護城河之外,是連綿不斷的民舍,窮民勞力,絕對不止柳七一人。
「現在做佣,給這家米行推貨,月可得九錢四分銀哩,倒是能養家糊口。」
「多為外鄉人。」
「這位郎君,冒昧打擾。」朱祁鈺走了上前,想和這壯丁好好聊聊。
那些掛著水猴子的杆子,大皇帝不下令,沒人敢請陛下拔掉那些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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