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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善長真的跟隨胡惟庸造反，也不過是勛臣第一，太師？國公？封王？尚公主？納王妃？也僅此而已，難道還會勝於今日嗎？」

「父親，這正常嗎？他大皇帝做事一板一眼，既然不給汪皇后的親族授爵，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朱瞻墡嘆息地說道：「你知道這世間最可恨的是什麼嗎？是不知天命的蠢貨！」

「什麼？」孫繼宗終於變得有些獃滯，這造反大業剛剛開始，就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

比如他就不參与到密州私設市舶，躲過了孔府顛覆這一劫，比如他發現銀幣鑄出來無法以假亂真，立刻就停了這檔子找死的事。

他更不覺得朝里于謙是方孝孺、黃觀空談之流，同樣是京師被圍困，于謙不僅可以守住京師，還能予以反擊，痛擊西虜！

朱瞻墡重重的嘆了口氣，又開始往前走，嘆息地說道：「你可知李善長死後，有人曾經上書為李善長陳情？」

孫忠舉起手，想要打孫繼宗，但是他最終沒打下去，孩子大了，不由爹了。

朱瞻墡搖頭說道：「孤在你眼裡，就是個蠢人嗎？」

孫忠自問，自己一生搞陰謀詭計，除了在京師挑動太后和大皇帝反目失敗，一生所作所為，都談不上一個蠢字。

「這怎麼是愚蠢呢，若非是大勢所趨，孩兒怎麼敢擅動呢？」

會昌伯的目的地是徐州。

叛軍能贏，還是大皇帝能贏？

羅炳忠趕忙俯首說道：「您個接著說。」

「遲早有一天，大皇帝的刀會落在咱們的頭上，左右不過是橫死，還不如反了他！」

石亨能戰、楊俊能戰，京營更能戰，而且京營的大軍，都等著軍功，那代表著爵位、功賞牌、厚賞！

「還沒等到回信，不過兩次監國，三次和皇位有緣，這襄王能沒心思？」

羅炳忠連忙搖頭說道：「那不能夠啊。」

羅炳忠握緊了腰劍的劍柄說道：「那咱們遣散宮內歌姬，不是去扯大旗嗎？」

「孤不想在這襄王府里，好好過日子嗎？美姬環繞，絲竹盈耳，只要不謀反，愛干點啥干點啥，孤是不是整個天下，最快樂的那個人？」

孫忠自詡自己是個陰謀家，而且是個聰明人，這一點上，他的自以為的確是如此。

他不覺得hetubook.com.com皇帝昏聵，相反這個二侄子，頗有太祖太宗遺風，相當的勤勉，而且大皇帝登基這麼久，不惜身，不圖名，勤勉有加，治國有方。

羅炳忠眼珠子滴溜地轉說道：「那不是。」

「比如巡河御史徐有貞、巡漕御史王竑、巡按御史陳鎰等人！」

孫忠臉色更差，氣急攻心，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孫忠眼睛瞪大，愣愣地問道：「去哪兒？」

到時候，他才是身不由己。

事實上，孫忠沒有膽量謀反，但是藉著謀反的賺錢的膽子很大！

羅炳忠走出了襄王府才鬆了口氣兒，若是朱瞻墡真的造反了，他得忠於大明，他就得把朱瞻墡殺了。

全都是生面孔不說，這些人腰間都帶著短兵，羅炳忠立刻回府，高聲說道：「殿下，殿下！我們現在就走！再晚點，怕是要……」

孫繼宗撩開了車簾滿是笑意地問道：「哦？請到了襄王主持大局了嗎？」

孫繼宗笑著說道：「咱們去徐州，然後再到應天府，孩兒聯繫了幾個人，準備到應天府共舉大事。」

否則大皇帝肯定拿他打窩。

「李善長自己也親眼所見，為什麼還要在衰倦之年去重蹈覆轍呢？」

孫忠坐直了身子，他滿是疑惑地說道：「徐有貞和陳鎰是怎麼回復你的？」

他手裡就兩百鐵冊軍，一旦襄王府被叛軍圍了城池，那個抗旗造反的傢伙，他不當也得當。

大皇帝的天軍到了，他怎麼跟大皇帝說？到那時候，那那可是黃泥巴掉進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奏疏如同長了翅膀飛入京師的時候，數百人的騎卒，馬蹄聲陣陣，趁夜色狂奔到了漢水河畔的襄陽，一眾騎卒，來到了襄王府。

而且還有骨肉之親，叔侄之間，也沒有絲毫芥蒂，他何苦突然去造反呢？

孫繼宗眼神里閃過了陰鷙，他滿是疑惑地說道：「父親，大皇帝登基至今，始終沒有給汪皇后的父親汪瑛任何的爵位。」

朱瞻墡是個大明白，他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有人聯繫到他的府上，說明有些人，已經喪心病狂了。

「我跟你說，我不回去！到了京師要住官邸，那跟蹲天牢有什麼區別？想都別想！」

孫忠雙手逐漸合攏，失神https://www.hetubook.com.com地說道：「然後把所有的蠢貨就這樣，聚集在一起，一網打盡！大皇帝的心裏啊，就舒坦了，就安穩了，就讓大軍出塞打瓦剌去了。」

朱瞻墡一臉不喜地說道：「我還沒說完呢。」

孫繼宗大驚失色，趕忙拍著孫忠的背，給他順氣兒，張皇失措地問道：「爹，爹你沒事吧。」

羅炳忠搖頭說道：「那不知道，還有這事兒？」

朱瞻墡也是點頭，走過了自己的花圃，繼續說道：「李善長不是蠢貨，所以他深知這天下不是僥倖能夠取得的。」

朱瞻墡選大皇帝。

羅炳忠點頭又要搖頭，看著空蕩蕩的王府低聲問道：「那殿下，既然如此困難，還有人要做嗎？」

朱瞻墡的立刻啟程，壓根不是明天或者再等等，而是說走就走！

朱瞻墡一袖一揮說道：「古往今來，造反者凡幾，真正成功者寥寥無幾。」

襄王府的十幾輛車在官道驛路上狂奔，襄王府有錢，鐵冊軍人人有馬，這從襄陽到京師自然需要很長的時間，走到了河南南陽府的時候，驛站終於變得正常了。

他嘆息地說道：「糊塗啊，糊塗，兒呀，父親問你，是不是那靖遠伯王驥、兩廣總兵官柳溥、湖廣總兵官保定伯梁珤？」

「應天府啊。」孫繼宗理所當然地說道。

他們有一點李景隆的樣子嗎？

「只要他起了心思，這事兒就成了！」

要集齊這麼多的條件，那可真的太難了，這得多大的運氣，才能碰到這麼稀里糊塗的朝廷啊。

「我給你的奏疏，待會兒你送去驛站，咱們明立刻啟程！」

定是請到了。

朱瞻墡乃是皇帝的嫡皇叔，天下最為尊貴的襄王，享盡了人間的繁華富貴，可比當初的李善長要更加尊貴。

羅炳忠才知道這段為李善長陳情，居然如此的直白，他站直了身子，劍已經拔|出|來了，只待朱瞻墡說出造反二字了。

孫忠又癱倒在車上，這說的都是屁話，連聯袂都沒弄明白，就學著太宗文皇帝造反？也不看看自己算哪根蔥！

但是他從未想過謀反，但是他的兒子，卻要謀反了。

羅炳忠俯首說道：「殿下高見。」

孫繼宗面色極為猙獰，他一直在等待著大皇帝給汪皇后m.hetubook.com.com親族授爵位，但是時至今日，皇帝除了給武勛授爵以外，從來不給外戚授爵。

羅炳忠深吸了口氣，疑惑地問道：「什麼？」

朱瞻墡滿是感慨地說道：「這王國用這奏疏，還有一部分。」

奏疏終於送進了驛站之中，向著京師狂奔而去。

孫忠不停地伸出了手，連續點了幾下孫繼宗，駭然地說道：「你這是要讓我們會昌伯府絕嗣啊！你甚至可能會牽連到太后！你知道嗎！混賬東西！」

幸好，襄王朱瞻墡，是個大明白！

「孤跟你說，有人要造反！還要孤扯大旗！」

「唉。」孫忠嘆息地說道：「你啊，皇帝為什麼要扔出一個考成法？這是拿火藥在炸魚啊！他想要進攻瓦剌，和林又太遠了，就得給你們下套，設伏。」

孫忠立刻意識到了什麼，不敢置信地說道：「孫繼宗！你要做什麼？難道要謀反不成嗎！」

他們這外戚，再不動手，大皇帝的刀子就砍到他們的頭上了。

孫繼宗搖頭，平靜地說道：「孩兒哪裡敢謀反啊！這是要奉天靖難，朝中奸臣難制，誓以死清君側。」

羅炳忠眨了眨眼，李景隆是曹國公李文忠的兒子，襲爵曹國公，在靖難之役中，有慷慨的李景隆的說法。

朱瞻墡往前走了幾步，高聲說道：「那話說回來，你知道這造反最需要的是什麼嗎？」

「總之，除了英明神武以外，那需要一個糊塗的朝廷配合，才能造反成功。」

孫繼宗繼續說道：「孩兒已經派人去請襄王朱瞻墡了，他可是嫡皇叔，只要他答應了，這事兒也就成了。」

但是襄陽府已經人去鏤空，只有過去的繁華昭示著這裏曾經是何等的盛景。

孫繼宗點了點頭說道：「是這些人不假，孩兒做事，自然是考慮周全，父親安心，不待幾年，父親就是這靖難第一人了。」

「軍隊、大義、餉銀、糧草這些不算，還得有個蠢到極點的皇帝，還得有一幫整日里妖言惑眾、一心為私、毫無公心、擅長輕談的佞臣。」

羅炳忠目瞪口呆的看著襄王，因為他的襄王正在準備登車了。

朱瞻墡點頭說道：「李善長死後，虞部郎中王國用曾經上書太祖高皇帝說。」

「考成法，不過是餌罷了。怎麼能這麼蠢呢？ｗwｗ•hetubｏoｋ.ｃom.coｍ」

朱瞻墡嗤之以鼻，看著羅炳忠搖頭，不屑地說道：「太祖高皇帝收起了奏疏，並未加罪王國用。」

羅炳忠將腰劍插了回去，俯首說道：「殿下高見！」

「這就是你羅炳忠為什麼現在是長史，而我太祖高皇帝有開闢戡定之功的區別了。」

但是他兒子實在是太蠢了，壓根沒看出這是陛下設下的局。

一個騎卒狂奔而至，大聲地喊道：「報！老爺，咱們的人到了襄王府。」

孫忠面色悲苦，不住的錘著胸口，連續錘了幾下，才滿是絕望地說道：「逆子啊，你真的是逆子啊！非要把我們會昌伯府，滅門絕戶，方才善罷甘休！」

他才不想回京受大皇帝的氣。

石亨、楊俊這都是在戰場上廝殺出來的勛臣，楊俊甚至連個百戶都未承襲，人家現在一個世襲侯，一個太平伯，這都人家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賺來的。

而此時濟南府的會昌伯也在搬家，只不過和襄王府不同的是，他們乘著夜色，打死了看守的三名錦衣衛，一路向南，直奔南直隸而去。

孫忠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靠在車樑上，看著窗外的夜色，嘆息地說道：「兒啊，你蠢啊，你太蠢了，你著了這大皇帝的道兒了。」

羅炳忠奇怪地問道：「太祖高皇帝怎麼說？」

孫繼宗面色有點尷尬地說道：「徐有貞和陳鎰有點忙，他們在河套忙著治水，聽說最近有個三百六十里的大渠要修，孩兒還沒等到回信兒。」

羅炳忠眼睛珠子一轉，有點聽明白了朱瞻墡的話。

孫繼宗特別不喜歡他爹說他蠢，他頗為不滿地說道：「孩兒還聯繫了駙馬都尉焦敬，還有數位京官，還有其他人。」

而且朱瞻墡可是很明白造反的困難，又不是不學無術的廣通王。

「還需要一個打仗時候能為造反的人，送軍隊、大義、餉銀和糧草，關鍵的時候，為造反王府開京師城門的曹國公！」

來人大聲的稟報道：「襄王府人去樓空，一個人都沒了，聽說是進京去了！」

這也太快了吧。

朱瞻墡擲地有聲地說道：「還是得有天大的運氣！」

孫忠的面色時而紅潤，時而白的嚇人，他真的是被氣到了。

他不想造反，也會有人拱著火、逼著他，讓他造反！

朱瞻墡看著富和圖書麗堂皇的襄王府，終歸是搖了搖頭，一旦南方開始造反，他這襄王就是天底下頭一號大旗！

「去嗎？」

「別說這天下了，能保全自己腦袋的有幾個人呢？」

孫忠靠在了車樑上，看著窗外的夜色，一臉悲苦。

孫忠坐直了身子，愣愣地說道：「哦？這還可以，那嫡皇叔怎麼說？」

就是元朝末年的察罕帖木兒和王保保，論跡不論心，也是為了大元竭盡所能。

但是他自己也是那背主之人，即便是苟活著，也是被人罵一輩子。

朱瞻墡確信地說道：「愣著幹嘛，快走啊！孤不怕叛軍，怕那大皇帝不讓孤進京啊，快快！」

朱瞻墡已經聞到了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雨腥味兒，他打算直接開溜了。

羅炳忠到了驛站之後，拿著襄王那道奏疏，目光流轉，並未送信，因為他察覺到了驛站不是很對勁兒。

只不過車上的孫忠，卻是氣急敗壞的指著自己的兒子憤怒不已地說道：「你要做什麼？是要回京嗎？」

「元朝末年，群雄蜂起，天下離亂，欲取天下者無限，卻無一例外，都為此粉身碎骨，覆宗絕祀。」

「王國用問高皇帝，李善長是蠢貨嗎？羅長史，你說李善長是蠢貨嗎？」

「駕！」一眾騎卒看了眼空無一人的襄王府，只能嘆息，打馬離開。

孫繼宗面色兇狠地說道：「酷烈至極的考成法一出，天下官僚必然心生怨懟，我們要的大勢已至，孩兒又聯繫了幾個父親的故舊，此事未必不能成。」

「但是有人，他不願意讓孤好好過日子！」

孫忠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暗中做了些什麼，他還以為形色匆匆，是奔著京師而去。

方孝孺和黃觀只能痛罵文皇帝，最後落得個被族誅的下場。

在南京城給朱棣開門的也有李景隆的份兒……

「李善長與高皇帝同心同德，出生入死攻打天下，勛臣位列天下第一，生前封公，死後封王。兒娶公主，親戚拜官，已是人臣之極。」

羅炳忠才知道當年還有這樣一段公案，他滿是疑惑地說道：「那高皇帝的性情，這個為李善長陳情的王國用，還不得打到謀反一列，被族誅？」

朱瞻墡頹然地說道：「這襄陽、襄王府是不能待了，咱們麻溜的，帶著妻兒老小去京師，讓陛下去折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