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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國之君

作者:吾誰與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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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不能再猶豫了,一定要出重拳!

第三百五十六章 不能再猶豫了,一定要出重拳!

而媚香樓在秦淮河畔,連綿一百餘步,與其說是樓,不如更像是個畫舫碼頭。
陳婉娘手中的琵琶聲漸緩,這《鶯鶯傳》的第二折終於來到了尾聲,她慢撥琵琶,輕吟道:「羞花解語,溫柔玉有香,我知他乍相逢,記不真嬌模樣,我則索手抵著牙兒,慢慢地想。」
朱祁鈺一愣,自己怎麼就怕了?
「朕興王師戡定以來,文武群臣或庸庸保位,緘默不言,或請託公行希求遷敘,或掊克下人以圖奉獻,或貪黷無厭以肥身家,若此不律奚容枚舉,是以馭戎無法撫民,乖方眾心含憤。」
「近來,因為坊間的銅錢極多,煤柴價漲了五成,糧價漲了七成,肉價翻了一倍!」
心頭,是宛轉的凄懷;口內,是徘徊的低唱。
小船叫七板子,僅能容納二三人,七板子的艙前是甲板上的一部,上面有弧形的頂,兩邊用疏疏的欄杆圍著,防止人掉入水中,船上通常放著兩張藤的躺椅。
朱祁鈺走出了小小包廂,來到了憑欄處,于謙、興安和盧忠都等在憑欄,向下張望。
就是在這種嚴重而複雜的情況下,自宋末之後,未曾解決的、遺留下的投機者,打算給皇帝上點眼藥,讓皇帝知道知道他們的厲害。
這一嗓子之後,整個媚香樓跟炸了鍋一樣,四處都是尖叫聲,四處都是慌忙的奔跑聲,但是這些人無一例外,全都被堵在了媚香樓上。
盧忠聽到這裏,終於忍無可忍了,他低聲說道:「陛下,動手吧,後日景泰通寶就入城了!」
陳婉娘終於求饒,低聲說道:「陛下,等回去了,再逗弄奴家吧,再說下去,奴家怕是要出醜了。」
戊寅房的男子姓蕭,名叫蕭敬唐,乃是蘭陵人,有平底漕船數以千計,幾乎壟斷了南京至徐州的漕運之事。
窗格里映著紅色藍色的琉璃,琉璃上還有掐絲琺琅,上有精緻的花紋,也頗悅人目。
他的陛下這句話里,雖然平靜,卻儘是煞氣。
于謙搖頭,他忽然想到了顧耀舊事,當初陛下申斥都察院,不得違www.hetubook•com•com反宵禁,結果顧耀三人違抗聖旨,被陛下以抗旨不遵斬首在了菜市口。
朱祁鈺的這個聖旨很長很長,就是說他登基以來一直很謹慎,但是由於叛軍禍及生靈,朱祁鈺作為皇帝,不得不興兵平叛。
兩岸華燈初上,岸上樓宇的燈燭剪影,淹沒在了夕陽金燦燦的倒影之中。
前面就是例子,但是這幫人似乎並不太懂,陛下下旨是警告,而不是妥協。
大船艙口闊大,可容二三十人,窗格雕鏤頗細,使人起柔膩之感。
他勸諫這些投機者,洗心革面,不要辜負朝廷軍民的期望,對大明的社稷做點貢獻。
「是所謂:夫有文無武,無以威下;有武無文,民畏不親;文武俱行,威德乃成。」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陳婉娘終於知道陛下在逗弄她。
這一聲吳儂軟糯,有期盼,有羞澀,更有百轉千回的渴求,還有恨不得立刻回宮去,回到榻上去!
趙武衍搖了搖手說道:「皇爺爺他下旨,就是怕了!」
這道詔書就是鄭重的警告,也是希望能夠讓一些人在最後的時刻,懸崖勒馬,迷途知返,回頭是岸。
無數的緹騎開始從媚香樓諸門沖了進來,開始了抓捕工作,而盧忠親自帶著兩名天子緹騎來到了碼頭之下。
「周成王說:如果有文無武,便無法威服治下,如果有武無文,治下畏懼而不親近,文武并行,威望讓小人畏懼,德行讓百姓親近。」
朱祁鈺搖頭平靜地說道:「不喝不吃,以後莫問。」
「帶走!」
朱祁鈺在文華殿廷議之後,讓李永昌親自攜帶朱祁鈺的親筆詔書,來到了應天府下達了聖旨。
那朱祁鈺就要發飆了!
秦淮河的畫舫林林總總樣式多樣,但是大致上可分為兩種:一是大船。二是小船。
「謝陛下。」陳婉娘瞬間眉開眼笑起來,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誇獎,足以讓陳婉娘樂上許久了。
煙花緩緩落下,媚香樓內的人,盡數被捕。
「到那時,咱們就去www.hetubook.com.com請願,重開咨政院,優蠲海稅,減少鈔關!」
盧忠摁住了趙武衍的腦袋,無奈地說道:「你什麼你,懂不懂規矩,叫陛下!」
「緹騎辦案,所有人抱頭蹲下!」
「陛下動手吧!」
「陛下可是明旨申飭,不得囤積居奇,不得投機。」
「全都抱頭蹲下!火銃無情!」陶瑾並未填裝鉛子,而是對著天空打了一發空槍。
她嬌嗔了一下,臉色羞紅,低聲說道:「和陛下鋼筋鐵骨,自然是截然不同,陛下明知故問,故意羞煞奴家。」
「抱頭蹲下!」
「布告天下,咸使聞知。」
「有些人總是覺得,腦袋在脖子上長著,有些多餘啊。」于謙看著台下聚集起來的人,無奈地說道。
陳婉娘抿著嘴唇,咬著銀牙,綳直了身子,糯糯的低聲說道:「陛下!」
趙武衍一聽朕這個字,立刻瞪大了眼睛,獃滯的喊道:「你……你……」
朱祁鈺作為「山東海商」再次被邀請了參加集會。
陳婉娘看著窗外煙花盛開的樣子,眼神里倒影著迷離,陛下就站在外面煙花盛景之中。
他希望這些勢要豪右之家,當個日子人,不要當個樂子人。
鶯鶯傳里,張生對崔鶯鶯的丫鬟紅娘說了這句詞,大意就是不捨得下床,不捨得疊被鋪床。
于謙看了一眼那廂房,笑著說道:「陛下,樓下的人都到齊了。」
「欽此。」
「不,不,不,你想錯了。」
朱祁鈺笑著說道:「好聽。」
叛軍的破壞和最後瘋狂的洗劫,導致了民生有潰敗之相。
趙武衍還在大聲地說話,而朱祁鈺則滿是笑意的大聲喊道:「若是皇爺爺派緹騎來抓我們怎麼辦啊?」
趙武衍大聲地說道:「明天,咱們就放出最後一批銅錢!物料百貨價格,就會飛上天去!」
朱祁鈺在哪?
連嗚咽也將嫌它多事,更哪裡論到哀嘶?
朱祁鈺樂呵呵的大聲問道:「趙船王,皇爺爺下了聖旨,讓咱們安生一些,不是怕了吧,感覺是惱了吧。」
他並未上船,大明和-圖-書的皇帝,總是或多或少有些忌諱,比如濟南城的千斤閘,比如這畫舫。
陳婉娘打了個哆嗦,顫抖地說道:「奴家領旨。」
朱祁鈺懂裝不懂地問道:「那句,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鴛帳,怎捨得疊被鋪床,該做何解?」
船內陳設著字畫和光潔的紅木傢具,桌面則一律嵌著冰涼的大理石面。
「實由於叛逆者奸臣紊政辱國,禍及生靈,深可痛恨。」
朱祁鈺側著頭問道:「于少保,朕的詔書里有一點妥協的意思嗎?」
無論是那死在了瓜州沉江的小明王,還是兩次落水,不治身亡,連個子嗣都沒留下的明武宗,亦或者是落水染病兩年,最終痛苦病逝的朱由校。
床笫之樂,不舍疊被鋪床,就是最真實的寫照了。
朱祁鈺在媚香樓。
「再說了此事機密,皇爺爺如何知道?」
這些伶人們的歌聲,在秦淮河上已經飄蕩了千年之久,婉轉的聲音里,似乎有著讓人感慨萬千的情愫。
于謙的話翻譯翻譯就是:不能再猶豫了,一定要出重拳!
畫舫推開了波浪,推開了寂寂的河水,隨雙槳打它,卻是汩汩的流淌。
「倘有奸商乘機囤積居奇射利,至使嗟怨有詞,其或視此為常,仍蹈前轍、略無警懼,祖宗成憲具在,朕不汝貸。」
河上的涼風,漸漸涼薄。
陳婉娘一愣,這是《鶯鶯傳》里的台詞,是笑話男人那活兒,中看不中用。
盧忠大聲地說道:「臣領旨!」
朱祁鈺點頭說道:「盧忠你去吧,在場之人,一個不漏。」
朱祁鈺一愣,自己又成亡國之君了?
「伯禽拜領命前往魯國,行周禮而治魯國。」
一道道的響箭拔地而起,帶著哨聲直衝雲霄,在空中猛然間炸裂開來!
甲午房的男子姓趙,名叫趙武衍,乃是無錫人,號平海王,手下有二桅商舶兩千余艘,三桅大船十七艘,比魏國公徐承宗還顯得富有。
他在詔書中,嚴重的警告了奸商囤積居奇射利,如果導致百姓嗟怨,仍蹈前轍、略無警懼。
又早是夕陽西下,水面上被夕陽www.hetubook.com.com染上了一片波光粼粼的昏黃,河面被妝出一抹胭脂的薄媚。
趙武衍立刻搖頭大聲喊道:「咱們這是向皇爺爺請命!什麼叫抗旨?凈胡說!咱們做什麼違法亂紀的事兒了嗎?」
但是到了南京城后,情況讓他很失望,各種亂象不勝枚舉,即便是手握大軍也無法安定民生。
「刀劍無眼,火銃無情!」
「陛下,奴家唱完了。」
朱祁鈺看著張皇失措的趙武衍,笑著對趙武衍喊道:「你們天天罵朕是亡國之君,全然是知道朕不是個好人,那怎麼還要生事呢?」
朱祁鈺看到了盧忠帶著天子緹騎和數千錦衣衛,將整個媚香樓團團圍住,又看到了陶瑾帶著兩艘四百石的座艦,出現在了不遠處。
「周成王在伯禽前往魯國之前,對伯禽說治國之事。」
「爾等務宜洗心滌慮,莫伸非惟虧損細民,亦且有傷大體,庶不負朝廷之所委任,軍民之所仰望,厥有成跡。」
「陛下喝茶還是吃些點心?」陳婉娘終於開始轉移話題,再說下去她怕是就先綳不住了。
趙武衍大聲地說道:「皇爺爺他怕了!」
于謙俯首說道:「陛下,湯武革命,周武王姬發克殷商紂王兩年後去世,周成王嗣位,封伯禽為魯國公。」
趙武衍顯然聽到了朱祁鈺的喊聲,面色驚異,隨後搖頭說道:「我們又沒做什麼!皇爺爺憑什麼抓我們啊?」
陳婉娘的聲音極為輕靈,仿若是鳥兒在歌唱,極為歡快,眉眼之間的笑意,如蜜餳似的融在流波的心窩裡。
「銀樣鑞槍頭是何意?」朱祁鈺繼續追問道。
陛下是一個有為的君主,雖然她已經知道了自己很難有什麼正經的身份,但是能伺候如此英主一時,就是天大的福分了。
團團煙花在空中綻放,緩緩落下。
「正是因為怕了,所以皇爺爺才下旨,我們要的,就在眼前了!」
河中眩暈著的燈光、夕陽,縱橫著的畫舫,悠揚著的笛韻,夾著那吱吱的胡琴聲,如詩如畫。
長達七個月的叛亂,導致兵禍橫行於江南這塊大明最富饒的土地https://m•hetubook.com•com
「朕也不捨得疊被鋪床啊。」朱祁鈺看了下樓下的畫舫無數聚集而來,笑著說道。
收網行動終於開始了。
「把民生當做是籌碼要挾陛下,要挾朝廷,這不是抗旨是什麼?」
「既成威德,民親以服,清白上通,巧佞下塞,諫者得進,忠信乃畜。」
「你在此處好生待著,若是覺得無聊,就讓緹騎送你回宮便是。」朱祁鈺站起身來,賓客已經悉數入場,好戲已經開場。
陳婉娘抿著嘴角帶著些許的期盼看著朱祁鈺。
他們想要依靠百姓來反對陛下的嚴刑峻法。
朱祁鈺搖了搖頭,無奈至極回答著:「可是咱們這不是在違抗聖旨嗎?」
京師還是離得太遠了。
躺在七板子的藤椅上,可以談天、可以望遠、可以談古、可以近觀,可以顧盼兩岸的河房,也可以仰望星空,心懷宇宙。
大明王師至,平定了禍亂,雖還有兩廣柳溥在做最後的抵抗,但如何恢復生產,已經成為了皇帝的心頭大事。
有些人想要乘船離開,剛要解開錨繩,戰船上的火炮和火銃都對準了一座座畫舫。
工坊關門歇業、爐主停止冶鍊、商鋪開始關門、農田變得荒蕪、官道驛路被破壞、商貨堵塞不通、四處都是游墮之民和未作之民、城外是無數流離失所的流民。
最後活成了笑話不說,還被砍頭、抄家、家人流放。
畫舫上、樓宇間的伶人開始撥弄琵琶,輕啟朱唇,道不盡的是密匝匝的綺恨、逐老難留的年華。
朱祁鈺不下水,所以他坐在媚香樓上。
「皇爺爺要這麼抓了咱們,把咱們辦了,那就是失信于天下,乃是失道失綱,那便是亡國之主了!」
「朕惟君國子民之道,以撫恤安餋為先,然必資大小群臣共理其事,然後政務舉而眾情悅,治效著而風俗羙,期太平之治。」
媚香樓和煙雲樓的格局不太相同,煙雲樓是四棟三層高的副樓由連廊連接五層主樓。
這次不是煙雲樓遮遮掩掩的頂層密謀,而是直接到了媚香樓,開始大宴四方了。
大船上也有藤椅,但在小船上更覺清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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