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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議。」

烏許河涉及的部族極多，無論怎麼劃界，都有人會反對。

也先的眼神終於放出了些亮光說道：「把阿失帖木兒交給王咨政，任王咨政處置，概不過問，任何人不得求情。」

沒有任何寬宥，只要牽連其中，皆斬。

博羅當然要死，但什麼時候死，怎麼死，只能他王複決定。

再醒來時，王復已經回到了他的咨政大院，甲胄盡數褪去。

達沙是波斯人的聚集地，在河西。

王復眉頭緊蹙地說道：「這麼下去也不是個辦法，這樣，伯顏，你去找點胡姬，無論什麼，總得讓大石從心結里走出來，要不然就帶著大石去天山狩獵，讓大石振作起來。」

眾多咨政大夫，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也先了，絲毫不以為意，甚至習以為常。

王復是個讀書人，他一直堅信，山河之固，在德不在險，而且他在撒馬爾罕的這四年，也證明了這一點。

王復累了一整夜，終於熬不住，倚靠著床弩，昏昏沉沉睡去，他睡得時間並不長，只有一個多時辰便醒了過來。

也先木訥的點了點頭說道：「王咨政所言有理。」

王復癱坐在椅子上，他早已經是無我之人，所思所慮皆是大明，若是剛聽聞噩耗，王復要殺掉海罕是一時激憤，那麼赤腳走到大牢，就是思考和冷靜的時間。

當初南衙僭朝造反的時候，孫太后收到了孫忠請求她下一道懿旨給僭朝合法性的密報，但是孫太后什麼都沒做。

「海罕呢？」王復大怒。

「大哥，博羅已經死了，博羅死了還有阿失帖木兒，大哥如此憂心，會傷了身子的。」伯顏帖木兒好言相勸。

「有人反對嗎？」

可是讓王復頗為憂心的是，喪子之痛下的也先，經過月余時間，依舊是沒有打起精神來，雖然已經不再是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但多數時候，都在走神。

「殺了海罕，杜爾伯特部的餘孽能怎樣！大不了全都殺了！！」

伯顏帖木兒長鬆了一口氣，慢慢地退出了蘭宮大殿，擦了擦額頭的汗，向著咨政院而去。

一名怯和-圖-書薛軍氣喘吁吁，他剛剛從戰場上走下來，西門也就是巴只那耳門湧入城門的敵軍已經被打退，怯薛軍重新奪回了西門。

「王咨政，我去禦敵了，敵人殺上來了！」這名怯薛軍稍微觀望了下城外，便匆匆跑去禦敵。

「還請王咨政早做打算！」

王復的確是奸佞，海罕的口號是清君側，也沒說錯什麼。

王復聞之面色一變，用力的錘了一下城牆的垛口，憤怒地說道：「炮葯庫走水，沒有爆炸反而是燃起了大火，真的是一幫蛀蟲！」

也先殺不了海罕，因為海罕是杜爾伯特部的萬戶，他要是親自下令殺人，那就是結下了世仇。

「臣弟不是懷疑王咨政的忠心，但是黃袍加身，到時候王咨政反不反，也是身不由己，不如讓阿剌知院到撒馬爾罕？」

也先突然極怒，拍著桌子聲嘶力竭的喊道：「王復欺人太甚，他還想我怎樣！我兒子死了！我連仇人都殺不得，還得他去殺！」

「此事因為牧場而起，以烏許河為界，越界，殺無赦。」

「大石明鑒。」

他也先能做大石！憑什麼海罕不可以！

本來準備了許久的遷都事宜被迫暫停，朝堂之上藍玉大案牽連廣眾，幾年的時間，剛剛徹底滅掉了胡元法統，處於夏秋之序的大明，立刻進入了冬序。

海罕死了，被王復砍死了。

作為一個夜不收，王復當然牢記自己的使命也記得自己是大明的墩台遠侯。

海罕所率領的叛軍，已經四散而逃，軍卒開始不斷的關閉坊門和城門，防止敵人逃脫。

王復並沒有在亂軍之中看到博羅，他還以為海罕起兵之時，他安插在軍中的夜不收已經收了博羅的命。

王復醒來，看到了憂心忡忡的也先，眼睛通紅，如喪考妣一樣的低著頭。

「這些人，我不剷除他們，康國安有寧日。」

很多人都說王復的軍制改制目的就是飛鳥盡良弓藏，卸磨殺驢，要剷除當初那些一起從和林來的老兄弟；

伯顏帖木兒將在殿外和王復的對話複述了一遍。

也先轉過頭來，上和*圖*書下打量著伯顏帖木兒低聲問道：「你不是在撒馬爾罕嗎？你牽制不了王咨政嗎？」

王復再次站在也先面前時，腳底被劃破流了不少的血，提著一把刀，刀上也都是血。

王咨政的咨政院的出現，就是給大家一個坐下來吵架的地方，能商量就商量，實在不能商量，還能讓王咨政給他們做主。再不行，再打不遲。

伯顏帖木兒連連搖頭說道：「大石太大看臣弟了！別說牽制王咨政了，就是給王咨政打下手，也不是那塊料兒啊。」

附逆作亂的所有叛軍共計一萬餘人，盡數伏誅，而諸部和杜爾伯特部聯袂的勛貴連帶他們的家眷，超過了三千人被殺。

甚至連大明皇宮慈寧宮住的那個老妖婆孫太后，都明白這個道理。

王復走進了咨政院坐在了主座上，一敲鎚子，大聲地說道：「開始議政，努庫斯和達沙的部族衝突，已經持續了年余，再打下去，大軍前往進剿，莫怪刀斧無情。」

王復猛地站起身來，赤著腳走出了咨政大院，向著蘭宮外的大牢走去，在路上，他取了一把怯薛軍的彎刀。

也先本就不喜理政，此時又驟逢喪子之痛，哪還有心思處理政務，一切交給王復去操刀便是。

經過海罕反叛之事，眾多咨政大夫突然察覺到了這咨政院的妙處。

伯顏帖木兒重重的嘆了口氣說道：「還是有勞先生，知道先生苦楚，我這裡有一株千年老參，給先生補補氣血。」

王復處理著康國上下大小政務，涉及到了方方面面。

大明的城門一般都有五道城門，朝陽門經過了改造，超過了九道，而且為了方便通行較為寬敞，但是蘭宮的城門只有一道，寬只有一個車駕，極其狹小。

但是王復不一樣，王復是大明來的先生。

可是他們真的殺掉了王復，就能放得過也先、伯顏帖木兒、博羅這些人嗎？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所以城門被打開之後，怯薛軍及時發現，並且將敵人擊退，隨後封堵了西門，蘭宮才沒有攻破。

王復眉頭緊蹙地說道：「大石怎能為https://m.hetubook.com.com了一家之私，棄國不顧，一時憂思人之常情，現在這副模樣，何成大事！」

王復收下了錦盒，走出了蘭宮大殿，向著咨政院而去。

又有很多人說王復在藉機剷除異己，家財鉅萬，斂財無數。

很快，王復的怒火就從撒馬爾罕，燒到了整個康國。

王復的人還沒來得及出手，博羅已經戰死。

也先怒其不爭的甩了甩袖子說道：「那就把阿剌知院和賽因不花從和林調過來吧。」

伯顏帖木兒攔住了要去咨政院敲錘的王復，低聲說道：「先生慢行，大石說把阿剌知院調任撒馬爾罕，讓我來問問王咨政的意見。」

吵架爭得面紅耳赤，總好過打架打的頭破血流。

作為一個人，他對博羅自然有師生之誼，王復對博羅的感情很是複雜。

但是這個節骨眼上，也沒人敢說話，以往時候，鬧一鬧為自己部族博取點好處，這個時候，王咨政的心情顯然不好，鬧一鬧，弄不好就把本部所有人給搭進去。

伯顏帖木兒把大殿上的事兒詳細的說了說，事無巨細。

也先在發獃，至於也先到底在想什麼，怕是也先自己都不清楚。

「喪子之痛啊。」

其實很多不涉及到根本利益的問題，吵一吵，了解對方的底線和自己的底線，這事就吵過去了。

因為即便是南衙造反成功，稽王府上下，孫家絕對不會留下他們，而皇帝卻容得下稽王府上下。

這次叛亂大案的疾風吹了整整一個月之後，康國才稍顯安寧。

也先再次點了點頭說道：「王咨政弄吧，我有些乏了。」

王復並沒有反對說道：「戎事皆由大石一言而定，日後這種事不用問我意見。」

伯顏帖木兒這夾在中間，是兩頭不是人，進退兩難。

這兩個地方部族眾多，衝突頻繁，牧場是最主要的衝突來源。

「還請先生收下。」

三人成虎，有些有，有些沒有的事兒，就被無限放大，最終變成了流言，然後出現了間隙，這道間隙越擴越大，最終變成慾壑難填。

炮葯庫全是火藥，失火卻未爆炸，m.hetubook.com.com可想這裏面有多大的貓膩。

王復十分鄭重的對著也先說道：「眼下的當務之急，對叛軍餘孽進行追擊，防止漏網之魚，整肅大軍，嚴查附逆之人。」

這名怯薛軍神色惶恐地說道：「王咨政，城中的武庫被打開，炮葯庫走水，燃起了大火，敵人的軍備精良，而蘭宮的守備不過千餘人，敵軍人數過萬！」

敵人的數量越來越少，因為也先也從密道趕到了城外大營，軍隊集結，並且開始進城，海罕的局勢立刻陷入了兩面夾擊的危險之中。

顯然海罕並不蠢，他的謀反是精心準備的，既然要起事，那麼在軍營里博羅，就是必殺之人，否則讓博羅指揮大軍入城，那自然兵敗無疑。

伯顏帖木兒試探性地說道：「要不要把阿剌知院從和林調到撒馬爾罕？若是王咨政一家獨大，恐怕這兵變會再來一次。」

現在博羅被海罕的叛軍殺死，王復怒極，眼睛通紅。

「他還想我怎樣！」

趁著敵人進攻的間隔，這名怯薛軍並沒有休息，而是找到了王復。

但是也先次子阿失帖木兒什麼水平，伯顏也是心裡有數，那廝爛泥扶不上牆，太過於紈絝。

「活捉了，關在牢里。」也先有些頹然的說道，對任何事都關心不起來。

「大石，蘭宮守住了。」王復坐了起來，他並沒有負傷，只是覺得眼睛乾澀，渾身的骨頭酸痛，跟散了架一樣。

「十三創？」王復一愣，獃滯的看著也先。

一直到了次日第一縷陽光，從天山的山頂灑到了撒馬爾罕蘭宮穹頂之時，戰鬥才慢慢平息。

很多人都說王復架空也先，目的是為了奪得康國的權柄，並且取而代之；

怯薛軍聽聞王復說的話，愣了許久，到了這一步，大明來的王先生，依舊是考慮的整個康國的興衰。

也先心如死灰，一言不發。

王復指揮著近千人的怯薛軍作戰的同時，自己也在反覆指揮著城頭的床弩，消滅著對方比較緊要的目標。

這就是伯顏帖木兒，兩頭都是事無巨細，誰都不得罪。

王復左右看了半天說道：「既然沒有人反對就和圖書這麼定了，如果東南風吹起的時候，兩地仍在廝殺，那就交給我來處置了。」

也先聽到了聲音，終於回過神來，轉過頭來說道：「博羅死了，身中十三創，戰死沙場。」

王復眉頭緊皺的繼續說道：「大石，怯薛軍損傷慘重，必須立刻從軍中遴選，充實怯薛軍，負責蘭宮守備。」

伯顏帖木兒走進了大殿之中，下朝的時候，也先就坐在王座上，這咨政大臣和左右官都已經走了，也先仍然坐在王座之上。

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楚，王復可以理解，可這都一個月了，也先還是如此，王復自然失望，至少要表現出失望。

蘭宮的城門和大明的城門完全不同。

「大石好些了嗎？還在蘭宮大殿的王座上坐著？」

王復將手中的彎刀一扔，大聲地喊道：「你居然讓海罕活著！你兒子被海罕殺死了！你才是他爹！」

人頭滾滾。

王復對也先是極為失望的，也先也不是裝腔作勢，是真的有點心如死灰。

撒馬爾罕的城牆是極為簡陋的土牆，而非磚石城牆，不是王復不知道磚石城牆的好處，但是康國百廢待興，財政也是捉襟見肘，修城牆這種事，王復還沒顧得上。

直到朱允炆登基，大明終於進入了凜冬。

烏許河，是康國最大的河流，河流的兩岸是廣袤的牧場，而努庫斯是突厥人的聚集地，在河東。

雖然敵人逾越萬眾，但王復依舊守住了滔滔不絕的進攻。

王復觀察著戰場，海罕的進攻依舊集中在西門附近，好在對方並沒有火炮和攻城器械，而武庫又燒起了大火，軍備焚毀。

王復的目的是奪權，但是此時並不是奪權的好機會，他的羽翼並不豐|滿，此時奪權，不是時候，所以王復才如此坦蕩的同意了阿剌知院趕來撒馬爾罕的提議。

王復殺伐之烈，讓整個康國上下膽顫。

喪子之痛，大明也經歷過，當初朱元璋的太子朱標死後，一切都亂了。

早朝之後，伯顏帖木兒拉住了王復說道：「得虧有先生，大石憂思過重，還勞煩先生主持大局了。」

博羅就這麼死了，必須有人為此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