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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國之君

作者:吾誰與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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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章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便會生根發芽

第五百九十章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便會生根發芽

朱祁鈺出神地看著那幅畫,鄭重地說道:「朕也信他,若是他真的叛了大明,是朕之過。王復不欠大明什麼,倒是朕對他有所虧欠,他求的就是朕親手給他掛功賞牌,至今未能如願。」
朱祁鈺展開了圖紙說道:「這副棋牌,可以供兩到十二人共同玩樂,大概可以分為兩個陣營,一邊是貪官,一邊是監察,也就是都察院、大理寺、錦衣衛、按察司等等。」
于謙眼睛越瞪越大,看著朱祁鈺獃滯地說道:「這副牌叫什麼名字?」
「看起來,朕還是很有當貪官的天賦啊。」朱祁鈺收手了,于謙不適合這種棋牌,畢竟於謙是大明道德的制高點,而朱祁鈺是大明道德的窪地。
「而王復當時就是為了送一份情報到集寧,防止也先偷襲我軍。」
這就是典型的換木頭的做法。
比如皇帝有意營建官奴所,類似於教坊司,設立賤籍蓄奴,對這些奴隸統一管理;
朱祁鈺設計的這個反腐抓貪,的確是大明第一款角色扮演類的遊戲,于謙代入了人物,和邪惡的大貪官鬥智斗勇,卻是輸的一塌糊塗。
「再來。」于謙有點不信邪,立刻開始了第二局。
法提赫會把這句話放在心上嗎?
于謙持有反對意見,認為大明不應當設立這類官辦奴所,這種明火執仗的行為,一來有損聖德,二來於國不利。
當然奴僕法之中,于謙和皇帝也有很多的分歧。
就像是功過不能相抵的基本賞罰規則一樣,朱祁鈺欠王復的牌子那是債,但是王復真的敢叛,朱祁鈺真敢派人鋤奸。
忒修斯之船,是一個希臘的神話傳說,忒修斯是雅典的英雄,他打了勝仗,為了將英雄所修的船傳承下去,船隻腐朽的木材會被替換,最後所有的零件都會被換成新的。
康成志萬萬沒料到,大明皇帝似乎對於西域的事兒非常清楚,一句話就否定了法提赫的正統性。
懷疑的種子需要間隙的澆灌,才會不斷的生長,直到開花結果。
于謙擼起袖子,將桌面收拾乾淨,說道:「再來!」
m.hetubook.com.com兵推棋盤始終是上帝視角,進行兵推,主要是為了推演局勢,而不是為了玩。
有些事的確講天賦,于謙在貪贓枉法之事上,天賦為零,速戰速決,一連輸了十幾把。
朱祁鈺終於在棋盤上,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贏了一次於少保。
于謙的驚駭很快就變成了喜悅,並且表現出了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
朱祁鈺和于謙經常吵架,興安早就見怪不怪,吵吵鬧鬧比客客氣氣讓興安更為放心。
康國出現了內訌,以海罕為首的叛軍沒能當上大石,但是海罕把也先最成器的兒子博羅給殺死了,喪子之痛之下的也先,不理政務戎事,王復不得不提前奪權,這個時候的康國其實人心惶惶十分脆弱。
康成志莫名其妙的看著皇帝陛下,他倒是知道忒修斯之船,但是他不懂皇帝陛下到底在宣諭著什麼,陛下的話比那些紅衣主教所謂的神諭還要難以理解。
朱祁鈺給王復準備三塊奇功牌。
奧斯曼帝國有一項很血腥的根本制度,名字叫血貢,就是奧斯曼的軍隊會大量抓捕泰西的東正教兒童,主要以希臘人、羅馬人、亞美尼亞人為主。
即便是大明賤籍,那也是大明人,比蠻夷更高一等,給賤籍等於給奴僕大明人的身份。
「換手。」興安大聲地喊道,于少保已經輸麻了,再輸下去,要輸紅眼了。
李代桃僵、雀占鳩巢的危急。
在被評估相貌、智商與能力之後,「上品」被留在蘇丹宮廷內侍奉,「中品」被分配給高級官員帕夏們,其餘的則被發配到小亞細亞偏遠地區的官邸。
當身份迷茫的時候,會降低國家認同,會對向心力產生致命的影響。
能夠溝通,就沒有懷疑,小人的讒言就無法鑽空子。
「若是用襄王殿下所言,王復在集寧的時候,已經從有我,變成了無我,王復身中數創,要害中了三箭,若非欣可敬欣院判在集寧,王復必死無疑。」
于謙驚駭的看著陛下,勤政的陛下也開始玩物喪志了www.hetubook.com.com嗎?
「貪腐方勝利的條件,則是持續貪腐,直到監察方總回合結束。」
朱祁鈺看著康成志迷茫的模樣搖頭說道:「你傳話就是,你聽不懂,你家蘇丹能夠聽得懂。」
正如那位藝術家所說的,奧斯曼王國和康國一樣,是一盤散沙,他們需要建立民族認同和國家認同。
所有的孩子必須改信,「上品」的男孩中有一部分會被送到專門學校接受最優良的教育,成年後在奧斯曼王國的行政系統中擔任要職,以幫助蘇丹制衡奧斯曼的貴族們。
因為奧斯曼近衛軍的庶弁將,都是由這些孩子組成,法提赫能夠控制近衛軍,就是因為這些孩子。
于謙是第一次接觸這類角色扮演類的桌游,就像是第一次接觸魂斗羅和馬里奧的孩子一樣,情緒自然有點激動。
在於謙眼裡,陛下做得很好,問題就出在這很好兩個字。
于謙和朱祁鈺詳細討論了下,關於奴僕法的具體事宜,這是社稷大明百年基業的根基。
在興安看來,陛下的確有當貪官的天賦,但是這怎麼能承認英明的陛下是當貪官的料兒呢?
爭權奪利,泯滅人性。
朱祁鈺贏得很乾脆,所有的呈堂公證,到了對簿公堂的時候,都變成了于謙的罪證,最後于謙以誣陷入獄,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古羅、羅共、羅馬帝國、東西羅馬、奧斯曼,其實都面臨著忒修斯之船危急。
總結性的說,奧斯曼是個串兒。
很快,于謙就棄牌了,喃喃自語地說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朱祁鈺對奧斯曼王國的內政沒有興趣,更加沒有管的打算,他只是在播撒種子。
「監察方勝利的條件很多,但總體來說,就是抓人抓臟。」
「王復去參加夜不收的時候,滿是欣喜,臉上的笑容……和那幅畫上的夜不收們的笑容,一模一樣。」
奧斯曼王國的繼承製度是近衛軍繼承製,誰控制了近衛軍,就能夠成為蘇丹,當上蘇丹,就會殺掉自己所有的兄弟姐妹,再加上血貢,奧斯曼王m.hetubook.com.com國不做改變,真的會亂套的。
朱祁鈺看著康成志繼續說道:「朕今天召見你,是有話要你告訴法提赫:人們雖然同樣渡過相同的河,但流經身旁的水卻是不同的。」
這個【反腐抓貪】的遊戲,只有兩個核心要素,一個是權,一個是人性。
人都會累的。
「朕許給了王復一個康國公的位置,若是王復奪權成功,並且未叛大明,朕許他王制國公府,等同沐王府。」為了緩解于謙的情緒,朱祁鈺又聊起了國事。
于謙獃滯的看著牌面,在最後的時刻,朱祁鈺手持貪官方,居然貪了五千余萬兩銀子,門生故吏遍布天下,甚至還行賄內廷,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了皇帝。
帶英的海軍在二十一世紀仍然有木質結構的風帆戰列艦,這是帶英當年日不落的榮光,也是帶英現狀的無奈。
這個時候問題就來了,忒修斯之船還是忒修斯之船嗎?
第一塊是王復在和林的時候拯救夜不收,第二塊是王復送到大明的六分儀等物,那都是帖木爾王國的最為寶貴的財富,第三塊則是王復最終能以康國公回到大明。
「于少保為人剛正,玩這種棋,天然劣勢,若是胡尚書和朕對弈,朕必輸無疑。」朱祁鈺開始整理桌面,解釋其中緣由。
朱祁鈺收好了牌和旗,不能再下了,于謙已經憤怒了。
朱祁鈺看著康成志,他忽然想起了在大學時候的女朋友,美院的一個姑娘,當然,這個姑娘不是重點,這位姑娘的老師是一位畫家,很知名的那種。
就像到了二十一世紀,帶英仍在服役的勝利號風帆戰列艦一樣。
「但是該鋤奸,朕也絕不姑息。」
這一句話精準的總結了奧斯曼王國的現狀和未來,那就是沒有文化根基,迷茫的奧斯曼,一個身份迷茫的國家。
朱祁鈺整理好了雙方的牌面,看著還沒緩過神的于謙笑著問道:「再來一把?」
朱祁鈺示意興安拿來一堆牌和圖紙,躍躍越試地說道:「于少保,下一盤,類似於兵推棋盤的棋盤遊戲。」
興安愣愣地說道:m.hetubook.com.com「也許、可能、大概有?還是沒有?」
于謙陷入了沉默,陛下的遊戲實在是有些妙,妙不可言。
這次換手,朱祁鈺真的是花招百出,一共三百個回合,朱祁鈺打出了【權傾朝野】的結局。
于謙愣了片刻,俯首說道:「應有之意,雷霆雨露皆為君恩,臣以為王復定不會叛明,景泰二年,臣任總督軍務,在集寧的時候見過王復。」
朱祁鈺是監察方,而於謙是貪腐方。
哈里發是回回教的至聖先師,若是法提赫真的要當哈里發,他想做什麼?將那些回回教的國家置於何地?
作為天下最尊貴的人,所思所想全都是政務戎事,三年五年可以,但是十年,二十年呢?
而剛剛征服了君堡的法提赫最需要做的是文化融合、民族融合和身份融合,將奧斯曼王國的根兒找出來,擰成一股繩。
于謙一共走了不到三個回合,就被朱祁鈺打出了【人贓並獲】的結局,于謙大敗。
他們永別父母與家鄉,以奴隸的身份被帶到遙遠的君堡。
興安收拾著桌子,他有些手抖,這次他站在於謙的一方,感同身受,看著于謙一步步的落入朱祁鈺的圈套,看著于謙被構陷,那種無力感,讓他顫抖不已。
「他要修的是一條忒修斯之船。」
于謙再敗,這次於謙只走了二十五個回合,就被朱祁鈺收集齊了人證、物證和書證,于謙被打出了【鋃鐺入獄】的結局。
「再來!」于謙一臉凶神惡煞地說道。
「這規則看似複雜,但是只要玩一把就立刻懂了,我們來玩一把。」朱祁鈺擺好了棋盤,開始和于謙玩起了貓抓老鼠的遊戲。
「興安選擇貪官,則需要盡量在隱蔽的情況下進行貪腐,朕總結了數十種的貪腐手段和藏匿、轉移、代持的財產轉移手段,甚至還包括對監察方的刺殺。」
這一次於謙仍然持有監察方,最終被朱祁鈺這個大貪官,打出了【含冤而死】的結局。
陛下有點玩物喪志,在於謙看來,卻是天大的好事,這也是于謙盯著興安作弊的壓力,也偶爾會陪陛下下棋的原因www•hetubook.com.com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便會生根發芽。」朱祁鈺看著于謙解釋著自己的所作所為。
朱祁鈺揮了揮手,示意康成志退下。
「這個怎麼玩?」于謙看著拿來的一堆牌,有些奇怪地問道。
當然,因為朱祁鈺是大明的皇帝。
于謙面色通紅的將手中的牌扔在了桌上大聲地說道:「此等國賊,欺君妄上!專權怙寵!蠹財害民!壞法敗國!奢侈過制!賕賄不法!其害不亞蔡京、王黼大禍!」
「比如朕選擇扮演錦衣衛的提刑千戶,需要想方設法,找到貪官貪腐的人證、物證、書證,查找物證需要找到對方藏匿贓款的地方、找到銀路、找到對方代持的經紀、買辦等等。」
這些孩子最大的也只是十幾歲的少年。
那個笑容,無怨無悔。
本就是互相猜忌的對立身份,這蘇丹再犯了疑心病,那近衛軍團將不再是法提赫的利刃,而是他枕邊的王恭廠,隨時隨地有可能發生大爆炸。
奧斯曼王國,到底屬於什麼文化範圍?
朱祁鈺一直把這幅畫掛在自己抬頭就能看到的地方,而且興安裝裱之後,為了防止畫捲髮黃,專門用玻璃框好,防止氧化。
這位藝術家曾經到過君堡,並且做出了精準的總結。
這已經不是監察方能動的人,只能皇帝親自下旨查辦的地步。
朱祁鈺樂呵呵地說道:「反腐抓貪。」
「要當哈里發,野心不小。」朱祁鈺看著康成志再次誅心地說道。
于謙指著御書房掛的畫,那是當初楊洪組建夜不收時候,隨天使前往宣府的畫師,畫的一幅畫,馬背上的墩台遠侯,嬉笑著打著招呼,奔向草原。
「我搞了一輩子藝術,但是這個歷史觀念卻沒建立起來,等我前幾年親自去了一趟伊斯坦布爾(君堡)的時候,我才知道我去的地方,並不是這一個國家,它既是古希臘、又是古羅馬、也是東羅馬、還是奧斯曼、更是新月。」
若是法提赫真的聽了朱祁鈺的話,開始防範那些東正教的孩童,那才是上了大當。
朱祁鈺就是讓康成志傳話,多少給「遠征軍」們爭取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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