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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身。」朱祁鈺點頭說道。

雖然他有前元黃金家族的血脈，但是現在黃金家族的大汗脫脫不花人在津口四夷館住著，他一個十八杆子的元裔，自然沒必要守著黃金家族的榮耀不鬆手了。

妻兒是夏知義給大明朝廷的人質，這次的投誠，夏知義是很有誠意的。

第三條路，是走出任地方最後入六部任職的路線，景泰二年的柯潛，走的就是這個路數，到邊鎮抓姦細，頭功牌拿到了手軟，但是也頗為危險。

地方各省三司有管民政的承宣布政使司、管刑獄的提刑按察使司、主管地方軍事的都指揮使司。

現如今，羅炳忠中了進士，一切都不一樣了。

最開始的徐有貞，再之後的賀章彈劾他無德，再到大明首輔陳循儒袍上殿，胡濙每次都是得到了皇帝的默許，才對糾察百官的都察院蹬鼻子上臉，否則胡濙也不敢做。

在軍事上，他希望大明朝廷能夠緩進急戰。

恩榮宴將由主考官、錦衣衛左都督、禮部尚書侍郎，共同主持召開。

其次就是考入翰林院做翰林，然後領著朝廷的俸祿，修修書，做做夢，偶爾上一篇奏疏，針砭時政罵罵皇帝獲得美名，按部就班，最後博得一個入閣的機會，進入大明的權力中心。

都察院的言官官職看似很小，比如總憲的左右都御史不過正三品，但是權柄滔天，朝中官員，若是背後沒有皇帝撐腰，沒人敢和都察院硬碰硬。

朱祁鈺要接見夏知義，並且頒布賜名、封爵、任官等一系列的問題。

急戰，則是以雷霆萬鈞之勢，一舉將整個西域收入囊中，而非簡單的輪台城、柳城、火州、裕勒城等地，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勢。

首先是上限，大明舉人的出身並不好，即便是羅炳忠跟著襄王監國，跟著襄王跑去雲南安定地方，跟著襄王殿下去了和林，但他依舊是個舉人，脫離了襄王府，羅炳忠的上限也就是個南京的六部尚書罷了。

在貴州，在和林，在大寧，功勞的確都是殿下的，但也有他的。

都察院本各級御史有140人，六科給事中南北兩衙共計60人，因為靖安省、琉球省新設，南衙一分和*圖*書為四，大明各級御史有增加了將近二十餘人的編製。

羅炳忠很清楚自己要什麼，留在王府並不委屈，這就夠了。

進士這個身份，羅炳忠就拿來辦案嗎？！

顯而易見，羅炳忠壓根就沒想明白，襄王為何會說出那麼一番你要護我周全的話，因為羅炳忠壓根沒想過要與文統之人交好，沒想過要當清流言官，更沒想過離開襄王府。

都察院的職能是糾劾百司（監督彈劾百官），辨明冤枉（三法司之一），提督各道（巡撫之職），為天子耳目風紀之司。

西域太需要大明了。

興安一甩拂塵，開始陰陽頓挫的念起了聖旨，聖旨很長，興安盡量咬字清楚的念完。

羅炳忠搖了搖頭說道：「為大明盡忠，在哪裡都一樣。」

朱祁鈺收起了奏疏，點頭說道：「裕勒伯所思所慮，皆為西域百姓，也為大明長治久安，所言甚善。」

朱瞻墡選擇了有話直說，這也是陛下的風格，有些事悶在心裡悶舊了，就成了間隙了。

同樣西域擁有極多的礦山，如何對這些礦山進行開採，像雲貴那般，和大明經濟成功挂鉤，這需要大明，包括西域的大明上下通力合作。

夏知義沒有說錯，他的觀點和講武堂眾多武將對西域的觀點是一致的。

比如累了一身病的于謙，被摁在地方二十五年的王文、王翱等人，都是此類，適合沒什麼門路，沒人拉攏或者不願意同流合污的進士們選擇。

朱瞻墡嘴角抽動了下，讀書人的確陰險狡詐！

進士及第之後，襄王府這個池子，羅炳忠怕是已經看不上眼了。

永樂年間，朱棣曾經任命過兩個都司的同知。

他將筷子放在了酒杯上，不再飲酒，他眼中閃著嚮往的神情說道：「今次中榜了，傍晚的時候，會有恩榮宴，這次恩榮宴，會有許多明公前往。」

看似簡單的一場恩榮宴，謝師宴，卻是人生選擇的第一步。

京師的勢要豪右，京師的文統魁首，都不屑和羅炳忠交好，因為羅炳忠只是個舉人。

也密力火者帶著吐魯番汗國投奔大明，是反覆考量過，對柳城國、火州國、吐魯番汗國合併和-圖-書后所有人，都好的一個決定。

總之，夏知義希望西域可以併入大明，而不是簡單的成為朝貢國、藩屬國、羈縻地區，那對西域而言，毫無意義。

大小裕勒都司，是地名，也是永樂年間大明設立關西七衛后，對西域裕勒地區進行行都司管理一種試探，是大明對重開西域的一種野望。

清流言官，是羅炳忠進士之後的首選。

情景再現。

春闈已過，大明皇帝要南巡的消息，便如同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大江南北，隨行扈從官員、扈從名單、沿路接待等等問題，無數道政令從六部衙門傳到了地方。

有人反對重開西域嗎？

人數多，權力大，手還長，職位低一點而已，沒人敢惹他們。

在政治上，他希望大明可以實現對西域的王化，把西域納入四方之地，而非六合八荒之土，郡縣制管理，而非羈縻，西域不適合羈縻，太松的韁繩，西域還是那個亂戰的西域，百姓困苦，城頭王旗變幻不定。

而這一天，在恩榮宴上，大多數進士們就要選一個山頭了。

也密力火者被賜名夏知義，封爵裕勒伯，給官裕勒都司都指揮同知，從二品，夏知義的妻子被封為了二品誥命夫人，即刻帶著他們的三個孩子入住大明京師官邸。

這並不矛盾，恰恰是襄王無我，心中沒有迷茫之後的表現。

朱瞻墡很不希望自己和羅炳忠鬧到分道揚鑣的那一天，真的到來，但是有些事，根本無法阻止。

朱祁鈺打量著夏知義，套上漢服之後，和脫脫不花最有出息的兒子脫古一樣，看不出與大明人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夏知義的投效，是真心實意，誠意十足的。

羅炳忠早作謀划，也是人之常情。

自然是聽巡撫的，提督各道（省）本身就是都察院巡察御史的職能，所以在地方上，巡撫就擁有了協調三司的職能。

只是他有些奇怪地問道：「羅長史這是不打算出府任事嗎？」

養濟院藏污納垢的套路，襄王府也弄清楚了，現在到了收網的時候，羅炳忠需要確定三兩事，就可以溝通錦衣衛，準備收網了。

顧耀等人彈劾于謙，卻被朱祁鈺以枉顧和_圖_書他對都察院的訓斥，乃欺上大不敬之罪砍了腦袋。

「來，共飲此杯。」朱瞻墡看著羅炳忠笑了下，有些苦澀，確切地說，他有點擔心羅炳忠扛不住接下來文統的誘惑。

正如於謙所言，的確有梟雄之姿。

確切的來說，在羅炳忠還是個舉人的時候，襄王知道只要他不犯十惡不赦的大罪，羅炳忠的那個匕首，絕對不會從后心捅死他。

朱祁鈺不想給襄王留下一個爛攤子，嫡皇叔的本事挺大，但是畢竟缺少了皇位，一些事處理起來，束手束腳。

朱瞻墡為什麼眼神有些暗淡，因為他看到了羅炳忠的躍躍欲試。

西域實在是太遠了，尤其是對現在定都北京的大明而言。

「臣有《治西域疏》，請陛下御覽。」夏知義結合西域的實際情況，寫了一本奏疏，確切地說是從多個角度討論，大明應該如何重開西域。

朱瞻墡的眼神有些黯淡，瓊林宴、恩榮宴，就是新科進士們踏入官場的第一步，也是從讀書的理想國中，走入人間的第一步，同樣也是飽嘗冷暖、人情世故的第一步。

夏知義再叩首大聲喊道：「臣謝陛下隆恩。」

平日里地方三司相安無事，但是譬如戰爭、鹽政、馬政、稽查賬目等等需要三司配合才能應對的事，三司使平級，聽誰的？

羅炳忠眼中閃爍的光芒，並不是對進士及第后的仕途期待，而是對打窩收網的期待！

夏知義著麒麟補右衽入奉天殿，行三拜五叩漢禮，恭恭敬敬的大聲喊道：「臣夏知義，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萬一羅炳忠和那群文統明公們穿一條褲子，襄王這次的監國可謂是九死一生。

夏知義對這次的封爵極為重視，確切地說，大明對待西域的態度對夏知義非常重要，所以他才不遠萬里親自入京。

「殿下，這次恩榮宴，養濟院，咱們盯著的那群人，有一部分會在，我以新科進士的身份跟他們接觸，他們雖然戒備，但還是會有所懈怠！」羅炳忠極為興奮地說道：「養濟院這件事不能再拖了，陛下南巡的話，咱們辦起來就難多了！」

而在南巡之前，朱祁鈺還有一件事要ｗｗｗ•ｈｅｔｕｂｏｏk•ｃoｍ.ｃｏm辦，那就是也密力火者，或者稱之為夏知義。

鹿諧音祿，當然取新科進士為官的意思。

羅炳忠當然想過出府任事，看看鄭王府原來的長史周瑛那麼威風，羅炳忠也起過心思，但是他很快就摁住了。

朝廷設宴款待新科進士的大宴賜席，本叫瓊林宴，是鹿鳴宴的進階版，而到了大明朝，宣德八年，改名為了恩榮宴。

夏知義看陛下的確認真看了奏疏，的確有重開西域的打算，不是說說鬧鬧，終於鬆了口氣，俯首說道：「陛下聖明！」

鹿鳴宴是新科舉人和進士們都會參加的宴會，主家設賓主，陳俎豆，備管弦，牲用少牢，歌《鹿鳴》以詩宴之。

謂曰：只分良匪，不分胡漢，為久遠之規、制賊之本。

朱瞻墡頗為意外，他還以為羅炳忠羽翼豐|滿準備單飛，但是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這樣？

都察院因為職能的緣故，具有天然的跨部門協調的能力。

比如景泰五年的狀元郎丘濬，比如永樂年間的狀元陳循等等，就是走的這個路線，做夢，勾勒理想國，描繪大同世界。

羅炳忠不明所以，一飲而盡。

專擅，于謙作為兵部尚書，卻統領六部，統籌安排京師之戰，就是專擅，就是跨部門工作，乃是帝制之下的大忌，但是都察院卻有天然的跨部門工作的職責，這就是都察院的權柄。

夏知義站了起來，現在他是大明的伯爵了，不再是西域的蠻子了。

有。

「歸班。」朱祁鈺揮了揮手，看著奉天殿上的群臣問道：「重開西域之事，有何諫言，現在細細道來，定策后，不再論。」

至德親王看似好聽，但是一個視事的親王，在大明實在是格格不入，斧鉞隨時可能加身，襄王府這條大船說翻就翻了。

就連胡濙面對都察院的彈劾，在沒有皇帝的默許和支持下，他也不敢跟都察院的人正面交鋒，但是有皇帝支持的胡濙，就完全是另外一個戰鬥力了。

現在，羅炳忠是進士了，即便是同進士出身，日後也有出任六部尚書，乘風直上九天的可能，而且羅炳忠還是襄王府長史，刻意結交的人會更多。

重開西域，是朱祁鈺海陸並舉的和_圖_書重要國策，夏知義的奏疏站在了西域的立場，也站在了大明的立場。

首先就是科道言官。

這一條路是文統路線，順風順水，並不會有什麼大的危險，當然也沒有什麼天大的功勞，但是勝在穩妥。

西域，太苦了。

他和朱瞻墡，大約只能是生死契闊。

大有人在。

在經濟上，他希望大明工部能夠對坎兒井進行全面整理，為日後大明治理西域民生做出充足的準備，同時制定相應的牧民安土大計。

于謙曾經被都察院彈劾過一個罪名專擅。

自從明太宗文皇帝龍馭上賓后，大明就失去了對西域的渴望，這件事，不了了之。

鼻子下面長張嘴，就是用來說話的，不是用來製造誤會的。

這些渾身寫滿了意氣風發，滿心滿念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進士們，會第一次發現，現實如此的殘忍。

仿若是怕大明皇帝對西域不感興趣，在奏疏中，夏知義長篇累牘的講西域對大明的重要性。

緩進，就是進行一年到三年的長期準備，籌措糧草軍備的同時，訓練軍卒，對西域山川水文氣候等進行適應性訓練，對整個西域進行全面的情報滲透，墩台遠侯將西域的情況摸清楚，進行籌備；

朱祁鈺點頭說道：「裕勒伯夏知義聽封。」

羅炳忠忠誠于大明，忠誠于陛下，最後也忠誠於他。

「原來如此，那就按你的想法來，爭取在陛下南巡之前，解決養濟院藏污納垢之事。」朱瞻墡笑了。

但，也僅僅如此了。

他的存在，是陛下和襄王殿下彼此信任，親親之誼的一環，他在襄王府更能為大明盡忠，同樣也能自我實現。

在文化上，他也殷切希望大明可以在西域廣開教化，教授漢學，以阻擋回回教對整個西域的侵蝕，像大明對韃靼王化那般，做到一視同仁。

雖然羅炳忠要他朱瞻墡的命，但羅炳忠的確是他朱瞻墡最信任的那個人。

羅炳忠將自己的計劃詳細的羅列了出來，其實和當初李賓言在山東合夥天子緹騎將山東一窩地方貪官一網打盡的路數極為相同。

歸納為：棄西域，則河西不能自存；河西不能自存，則靖安河套不寧；河套不寧，則天下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