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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于謙為什麼同意陛下大興土木的原因。

朱祁鈺正了正頭頂的十二旒冕，冉思娘為朱祁鈺掛好了玉簪垂下的充耳，繫上了朱纓，固定好了十二旒冕，隨後拿過了白羅大帶系在朱祁鈺的腰間。

緹騎明光甲反射著炫目的光芒，站列兩旁。

朱祁鈺稍微活動了一下，笑著說道：「朕這一身，夠王恭廠開爐一百多次了。」

他反對的理由不是什麼有損陛下聖名，也不是什麼朝廷向百姓借錢有失體統。

「是。」于謙趕忙補充道：「昔日陛下與臣論大明軍備，臣言軍備靡費，陛下說要這世間本就沒有路，走得多了就有了，讓臣多試試。」

在這一高一低的起伏之中，船舶漸漸的滑向了海面之上。

在三代以上，夏商周三代是井田制，而且還伴隨著血腥而殘忍的奴隸制，商鞅變法是一個轉折點，井田制、奴隸制的崩潰，帶來的是私有制的確定。

大明水師巔峰之時，總規模大約等於西班牙無敵水師的十倍。

手辦。

興安伸手解開了紅綢，一個極其精美的木製寶船，出現在了朱祁鈺的面前。

陛下搞國債，就是不信任戶部的能力。

當初于謙說兵部軍器監老是巧立名目騙經費，朱祁鈺則認為多試試。

知道有餘孽造反，朱祁鈺當然著甲，外面套上冕服，看起來有點臃腫。

「這黑龍炮歷歷經數千次擊發，終於變成了現在的這個模樣，裝填火藥六十斤，威力無窮。」

海邊的風很大很大，朱祁鈺的衣角被海風翻動著，露出了裏面的明光甲。

聲音短促而沉重，因為吼的人多了，氣勢變得厚重雄壯。

「第一層甲板為征虜大將軍炮，三十門，子母炮共計三十七門，碗口銃四百余，中層為大將軍炮二十八門，艦首有黑龍炮兩門，船尾有子母炮十二門，共計一百一十七門火炮。」

于謙聽聞陛下的詢問，想了想說道：「在松江造船廠拖船，日給銀三厘，一年就是十二銀幣左右。」

儲戶要取錢，那不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事兒嗎？

「黑龍炮……是朕記得那個黑龍炮嗎？」朱祁鈺疑惑地看著兩艘武裝到牙齒的寶船，這毫無疑問是兩艘戰艦。

「原來如此。」朱祁鈺點了點頭，看著那www.hetubook.com.com黑龍炮露出了笑容，沒想到這玩意兒還真有落地的這一天。

萬一財政不正常出現赤字的時候，朝廷也有手段。

朱祁鈺輕輕地敲動著桌子說道：「就是一種手段，現在大明財政正常，但倘若大明國帑空虛，這官道驛路是不是要繼續硬化？這水路疏浚到底要不要繼續進行？大明是否要撲買掉官廠來補充糧錢？」

冕服上玄下紅，以白羅大帶分隔，綉十二紋章，兩臂有金線綉出的五爪金龍，肩扛日月。

黑龍炮因為火藥無法充分燃燒爆炸的緣故，鉛彈無法均勻受力，老是炸膛，根本打不響。

「在海上風力不同，大約每個時辰能走三十里到四十里。」

朱棣聽聞，盛怒之下，殺了不少的船廠管事。

大明眼下資金流充足，壓根就不需要付息舉債，陛下想做什麼，哪怕是親征康國，戶部現在都能夠給陛下湊出大軍征戰三年所需軍備、糧餉來。

朱祁鈺停下了敲動桌面的手指說道：「那就讓計省、寶源局和寶鈔局通力配合，將國債事，推行下去。」

而國債則是以國家財政信譽作擔保的債權，購買國債之後，貨幣的主人所有權就歸了大明銀庄，到期承兌利息。

也就是說，貨幣的主人還是儲戶本人，即便是定期存款，提前取款，損失的也只有利息和本金無關。

他真的……

李賓言俯首說道：「請陛下揭開紅綢。」

而大明朝廷將部分的發展紅利，以國債的利息分配給支持朝廷的百姓之中忠義百姓，這不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嗎？

朱祁鈺登基都沒穿冕服，那時候瓦剌大軍南下在即，大明風雨飄零，這些禮儀能簡就簡，登基大典，也不過是奉天殿上三呼萬歲。

大明的銀庄下轄的寶源局納儲，在儲戶向寶源局儲蓄之後，其貨幣的所有權，依舊歸儲戶本人所有。

一聲高昂，一聲低喝；

朱祁鈺思考了片刻說道：「的確沒有。」

一聲綿長，一聲力短；

倘若大明遠征康國，其消耗很有可能引起短期性的財政赤字，這個時候發行國債，就可以在不耽誤大明以工代賑的步伐之餘，繼續發動戰爭。

雷俊泰轉身，手中的一桿旗子用力地揮動著和*圖*書，大聲地喊道：「開閘！」

邏輯對，但是事實並非如此。

那是中華海權最耀眼的煙花，一閃而過。

購買國債的百姓，可謂忠義。

絞車在無數的船工的推動下緩緩向前，纖繩逐漸繃緊，兩艘寶船開始緩慢而堅定的向著遼闊的海面挪動著。

戶部這個充滿銅臭味的濁流，第一次和清流合力反對了。

觀禮台上，孫太后、崇王朱見濟、稽王朱見深、大明松江府官吏都有座位，但是萬國城來的使臣、商賈就只能站著了。

對於大明而言，今天是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日子，那代表今天過後，大明將找回中華海權最璀璨的煙火。

「下水了！」雷俊泰高聲呼和著！

而且，陛下是大明萬民的君父，向百姓借錢還要還錢不說，居然還要付息。

「嗯，下車。」朱祁鈺穿的是冕服，表現出了他的重視。

朱祁鈺手向前虛伸輕抬，說道：「平身。」

私有制經歷了兩漢世家豪強、魏晉南北朝至隋唐的曲部莊園經濟，在中唐時期兩稅法之後，私有制在中原這片土地上，正式確定。

雷俊泰繼續說道：「一號二號寶船，長二十丈，闊四丈兩尺，空載深兩丈一尺，滿載深四丈兩尺，五桅最高十九丈，前兩桅九丈、十四丈，后兩桅一樣。」

身後的縴夫低沉的應和著：「嘿呀呦！」

為什麼還要還錢，還要還利息呢？

同樣，會昌伯府餘孽孫顯宗等人舉事的時間也在今天，時間定在日暮之時。

你一言，我一語；

不知從何時起，獻祥瑞，尤其是獻一些大型器械的祥瑞之時，例如大明的欽天監十大曆局的地動儀、兵仗局的螺旋水力壓床等等，都會做一個手辦。

這冕服怎麼洗，連尚衣監都不知道，但是陛下不讓尚衣監做新的，也只能想辦法洗了。

可是戶部依舊堅持反對意見，而清流則認為，大明皇帝這已經不是一般的離經叛道了，堂堂大明朝廷，居然淪落到向百姓借錢的地步！

領班的長聲吆喝，縴夫們的短聲應和，逐漸形成了一股蓬勃有力而整齊劃一的號子聲。

朱祁鈺看著面前的兩艘巨艦，不住地點頭說道：「下水吧。」

永樂十八年，大明朝廷擁有二百五十艘遠洋寶船、四m.hetubook.com.com百艘海運漕船、四百艘三桅大船、一千三百五十艘巡船、一千三百余艘戰座船，威震西洋的鄭和水師，只不過是大明水師的一部分。

朱祁鈺的題本回京之後，引起了一番討論，最終戶部尚書沈翼還是意見很大，勉強同意了，但是要求國債規模，要減少一半。

沈翼單純的覺得虧了。

他看到了那兩艘已經建好的船舶，如同一頭巨獸蹲伏一樣，安靜的待在船塘之內。

這冕服穿了三次，一次是景泰元年太廟祭祖，削稽戾王的太上皇帝號；一次是太廟殺稽戾王，一次是南下親征平叛沙場點兵，開拔之日。

戶部已經同意了國債的發行，並且積極配合，但是本著能少虧點就少虧點的想法，戶部將國債的規模從一千萬銀幣砍到了五百萬銀幣，而且要分五年，十期發賣，每次五十萬銀幣。

今天是大明新寶船下水的時間，朱祁鈺的大駕玉輅已經來到了造船廠。

「朕記得看過的龍江船廠志中說，這出艄的時候，縴夫要下水，在船塘之內拖拽，而且兩側還要建階梯，縴夫分層而站，拖拽船舶。」朱祁鈺忽然想起了他看過的船廠志書里描述的場景，對著于謙說道。

朱祁鈺站在了松江造船廠的門前，松江造船廠近五千余船匠在船塘等待著。

「陛下，到金山衛松江府造船廠了。」興安接過了硃批過的奏疏低聲地說道。

皇帝站定，看著那兩艘寶船，愣愣的出神，這就是寶船，大明威震四海的利器。

十年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十年前稽戾王還沒有親征呢。

在他的記憶里，黑龍炮的徑直大約三尺，船上裝的這四門，可謂是大瘦身了。

陛下大興土木不是派遣勞役，而是給銀讓民夫勞作，而且最低標準就是日給銀三厘。

艦首處那四門長達兩丈長、徑直一尺多的圓滾滾的火炮，滿是疑惑。

于謙不太明白儲蓄和國債的區別，朱祁鈺只好簡單的解釋了一下，于謙立刻就懂了。

完全不需要付息舉債之事！

朱祁鈺在攙扶下，一步步的走到了船塘，船塘兩側設有觀禮台，冉思娘不再攙扶，向著觀禮台而去。

有一次寶船下水，突然大雨滂沱，淹沒了船塘，而監工為了如期完成下水，將縴和*圖*書夫踹到了水中，最後淹死了不少人，還差點釀成了民亂。

于謙其實也擔心過，會不會被人倍之破壞以工代賑，但是陛下登基九年，一直在反覆整頓吏治，反腐抓貪從未停下。

「那為什麼要借錢呢？」于謙這就不明白了。

可謂是寅吃卯糧的典型。

「謝萬歲。」

冉思娘手裡拿著一大堆的玉佩，給朱祁鈺掛在身上，笑著說道：「陛下四季常服不過八套，冕服就這一套，而且還穿了三次，陛下節儉，連清流都挑不出毛病來。」

陛下簡直是太仁慈了！

于謙俯首說道：「原來如此，那臣就沒有什麼疑問了。」

冉思娘說朱祁鈺勤儉，可不是諂媚，哪個皇帝的冕服，還穿第二次？

于謙明白了其中的差別，有些疑惑地問道：「陛下，以臣觀之，大明國帑還未到要向百姓借錢的地步吧。」

無數的掌令官奔走其間，傳遞著消息，待到纖繩固定，雷俊泰再次揮舞著手中旗子，大聲地喊道：「出艄！」

李賓言和雷俊泰上前，手裡抬著一個紅綢蓋著的盒子，長約一丈，高約兩尺。

大明皇帝都有自己的小愛好，不足為奇。

李賢也曾經問過朱祁鈺，是否要承認私權的存在，朱祁鈺的回答是必然存在。

大明的墩台遠侯，已經打入了這伙反賊的內部，得到了充足的情報。

絞車站在最前面的壯漢，長長的吆喝著：「嘿呦！」

無數旌旗招展，在風中獵獵作響。

朱祁鈺細細的品了品，才發現沈翼的這個思考問題的方式，在帝制之下，居然很合理。

鼓聲震天，號角悠揚。

寶源局的牆上貼著一行大字，寫著：存款自願、取款自由、存款有息、儲戶保密的字樣。

既然大明沒有必要借錢，那為什麼還要發行國債呢？

你一唱，我一和；

因為國債一般都是十年期，配合部分的七年期，最低也是五年期。

但凡是購買大明國債的百姓或者富戶，自然是相信和看好大明的發展。

那個場面並不溫和，無數的監工拿著鞭子，但凡是有不用力的縴夫，就會挨上一鞭，縴夫在船塘浸末胸膛的海水中，艱難前行。

後來，襄王補充了這個答案，大明應該追求的是公私分明。

雷俊泰指著模型說道：「大明一號、二號、三m.hetubook.com.com號寶船，自景泰四年松江造船廠落成后開建，其中圖紙七次更易，是五桅七帆，三千料的戰座艦，上下三層甲板。」

「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山呼海喝之聲傳來，打斷了朱祁鈺的思緒。

朱祁鈺還專門寫了題本回京，講明國債的用途，主要是為了增加大明財經事務的抗風險能力，以及增加一種分配方式。

兩個船塘里開始開閘放水，水灌滿了整個船塘，無數的船工開始奔走，將固定的繩索放開，一輛輛的絞車出現在了兩側，纖繩被掛在了船上。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朱祁鈺站起身來，在冉思娘和興安的攙扶下，走下了大駕玉輅。

冕服很貴，一件就要數萬銀幣的花費。

朱祁鈺硃批了沈翼的奏疏，他最開始提出一千萬銀幣，就是讓戶部砍價的，他的心理預期也是五百萬銀幣左右。

每次大閱的時候，都是拉出來嚇唬人的玩意兒。

雷俊泰以等比例製作了這艘手辦，一來方便講解，二來，陛下也能帶回去，細細揣摩。

天空的鳥兒被驚嚇，飛離了船廠，萬籟寂靜，似乎只剩下了船夫的大聲齊喝。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的大明，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大明，陛下在自己家裡募集善款，就像在自己水井裡打水一樣。

「這是？」朱祁鈺笑著問道。

大明原先的寶船比例更接近正方形，在海上其實不利於轉向，而新寶船在設計之初，就在不斷的調整，最終形成了面前這個長方形的船隻。

不整頓吏治，推行新政，必然失敗，這是王安石的歷史教訓。

任何一個寶源局都要做到五百銀幣以下隨時支取，五萬以下銀幣次日支取，五萬至五十萬銀幣半旬支取，五十萬以上，一個月支取。

「邏輯鬼才，這個沈翼還真是個貔貅，只進不出。」朱祁鈺合上了沈翼的奏疏。

大明的確還沒有到必須要發行國債的時候，但是朝廷也有急務。

大明的火銃在兩宋交替的時候，是竹竿噴射火藥用聲音嚇唬金人和蒙古的馬匹，到現在也有了燧發手銃、鳥銃的出現。

國債之事並不複雜，計省很快就把賬算明白了，計息、面值、發行渠道等等，都盤的清清楚楚。

陛下一如既往的料敵從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