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此時的撒馬爾罕城外三十里處塔卡庫爾干湖旁，王復帶領大軍班師，這座城池是王越精心挑選的班師地點。

裏面有件小事，說的是太原百姓去買煤，發現煤炭缺斤短兩，三十斤的煤只有二十五斤，就告到了太原府衙門，衙門就去調查，結果並未缺斤短兩，太原府衙門就把告狀的人拿了。

鐵浮屠不是一般的騎兵，全是重裝騎兵，能帶的起那套負重的馬也不是一般的馬，基本上是當時金朝軍隊的核心戰鬥力，整個金國也就能養得起五千人。

回去的路上，最後這三十里路，最為危險。

那個已經老邁的瓦剌首領大石也先，在面對已經功高震主的康國公時，會做何等反應，沒有人知道，但是王越要保證在班師回撒馬爾罕的路上，康國公王復不會輸。

王復搓著手等待著羊羔烤熟，非常確信地說道：「也先在某些事上，的確容易犯糊塗，不是這次，就是下次，他很急，但是他越急，我反而不急。」

在《景泰曆書》之前，大明的《大統歷》有大量的回回曆法，而在東學西漸之後，徐光啟為首，曾經和利瑪竇翻譯了大明的西方著作，並且寫成了《崇禎曆書》。

伊凡頗為激動的爭辯道：「不，我尊貴的陛下，教皇確立了一條原則：任何下級都不能起訴他的上級。」

朱祁鈺反而搖頭說道：「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大明海納百川有容乃大，但凡是有益於大明的，無論是多麼微弱，大明都願意去了解。」

萬曆四十五年，上年水災胡地尤甚，饑寒已極老弱填壑。奴酋（努爾哈赤）令去覓食，群胡逐日入撫順，歲乏食，上命發倉粟娠之。

朱祁鈺看到這裏還以為又是一件崇陽知縣事的案子。

伊凡頗為感慨地說道：「但丁在《論世界帝國》中有另外一句名言：最高貴的民族理應高居其他民族之上，羅馬民族是最高貴的民族，大自然註定了他們一統天https://m.hetubook.com.com下。」

胡濙之前斷定王復危矣，這個判斷，讓朱祁鈺心中有些擔憂，胡濙老成，若非有十足的判斷，不會這麼說。

韃清之所以完全閉關鎖國，完全是因為小族凌大族的先天絕症導致，任何討論韃清議題，都要考慮先天絕症。

雖然趙括、李廣、馬謖、孫權、慕容寶、苻堅、李隆基、趙光義等等名字時常在朱祁鈺的耳邊回蕩，但作為權力無限大的皇帝，滔天的權力還是能夠蒙蔽五感，最終親自上手。

「我排兵布陣調兵遣將不如你，但是搞政斗，你王越遠不如我了。」

這是誣告，自然要拿。

朱祁鈺不懂泰西的惡，也很正常，畢竟他沒有置身其中。

「帶了很多。」伊凡三世頗為確定地說道：「想得到什麼就必須付出同等的代價，我前來大明求學遊歷，想要獲得大明的知識財富，就必須要付出對等的財富，金錢並不能去稱量知識的價值。」

塔卡庫爾干，意思是被石頭包圍的城池，這裏易守難攻，而且在山腳下就有湖水可以汲水為大軍所用。

「秩序」的大方向下，教皇格雷高里也對著人民宣布：法律面前不能人人平等。

興安搖頭說道：「沒有。」

「好吧，朕理解錯了。」朱祁鈺這才意識到什麼叫等級森嚴，他畢竟不是泰西人，並不清楚這一點。

「康國公擔心嗎？」王越不停地翻動著爐火，火上烤著酥脆金黃的嫩羊羔。

大明的華夷之辨和但丁的「秩序」完全不同，大明的華夷之辨的解釋，是隨著不同歷史時代，有著不同的表述。

在中原處於統一之時，表述為文化優越。

兵推棋盤，時常讓朱祁鈺驚醒，戰敗的代價，根本承受不住。

這一下子損失五分之二，這誰頂得住？

尼古勞茲談到過這本書，但卻沒有帶過來，東羅馬帝國和泰西教皇共軛異端，交流比較少，而羅馬亡國之君和*圖*書，君士坦丁十一世為了羅馬存續，甚至向泰西教皇請援，為了羅馬，君士坦丁十一世真的儘力了。

比如大明曾經多次賑濟韃靼、兀良哈、瓦剌部，而且貫穿整個大明歷史，從洪武年間到崇禎年間。

伊凡三世發誓，他是真心實意的稱讚陛下的軍事才能，即便是在莫斯科，因為大明遠征軍的存在，導致大明皇帝的威名在西域廣為傳播。

朱祁鈺和伊凡聊了很久，最後由馬歡將伊凡帶離了御書房。

「可是到了大明，我才發覺了自己的幼稚。大明的文化財富，如同海洋一樣寬廣，而我帶來的書籍，如同一條溪流。」

朱祁鈺無法想象，如果他親自指揮京營二十四萬眾，一戰精銳盡亡時候，他會如何的痛苦，怕是直接一劍抹脖子以謝天下都無法緩解的痛徹心扉。

「也就是說農奴、佃戶、農夫、村民、市民、侍從、貴族各等，比如農夫是不能狀告村民的。這和大明朝的八辟八議完全不同。」

如果美利堅的十一個航母艦隊，一戰損失了四條，還有一條重傷，剩下的六條戰鬥力也銳減，美利堅怕是立刻變成五十一個美利堅了。

朱祁鈺其實不是很在乎康國如何，相比較之下，王復的安危他比較擔憂。

一個掌令官匆匆跑了過來說道：「也先特使到了前轅門！」

胡濙擔心也先卸磨殺驢，赫拉特拿下之後，瓦剌西進便再無後顧之憂，王復的定鼎作用已經消失。

華燈初上之時，朱祁鈺才停止了自己的批奏，伸了個懶腰，詢問起了大明明日的安排，興安一一作答。

尼古勞茲曾經尖銳的批評過大明這種溫和的文化，將其統一描述為高道德劣勢，為此曾經和胡濙激烈爭辯，這也是唯一一個胡濙輸掉過的議題。

石頭城，易守難攻，臨近水源，最宜紮營。

紹興九年，金國完顏宗弼揮師南下，至郾城被岳飛阻擊，岳飛的麻扎刀，砍翻了金國戰無不勝的鐵浮屠。

朱祁鈺和*圖*書為何不肯微操？

馬歡立刻開口說道：「陛下睿哲天成，曾身擐甲胄親履兵鋒，削平區宇康濟生靈，興慈悲、拯含識，平定海內，風教遐被德澤遠洽，殊方異域慕化稱臣，自然是英武韜略。」

馬貴、馬具貴、甲胄貴，但是最重要的是人貴。

朱祁鈺每玩一次兵推棋盤，都會清楚的意識到自己並沒有軍事天賦，看著那些精銳在棋盤上消失，他每次都感慨幸好只是兵推棋盤！

「哦，但丁啊，朕聽說過他，你帶了他的書嗎？可以翻譯一下。」朱祁鈺頗為感興趣的說道，他沒有和伊凡討論華夷之辨的打算，而是問起了但丁。

文藝復興的著名詩人、文藝復興的開拓者但丁·阿利吉耶里，以《神曲》留名後世，但是在他的另外一本書《論世界帝國》提出了著名的基本理論，為了世界的福利有必要建立一統天下的世界帝國。

事涉太原府衙門刑房主事、陽曲縣尉、大同官廠幫辦等一眾案犯，皆被收押。

王復的安危，代表了大明三次派往康國共計一千五百名庶弁將、掌令官，超過五百名墩台遠侯的安危，這才是朱祁鈺最關切的事兒。

伊凡補充了他闡述泰西歷史的論據，是但丁的話。

金國當時有鐵浮屠五千人，一戰損失了大約兩千人。

「說的雲里霧裡高深莫測的，你判斷這次也先會不會對你發難？」王越略微有些焦急地問道，所有王復的擁躉都為王復班師焦慮，王復反而穩若泰山。

朱祁鈺也不是唯一懂外語的大明皇帝，明武宗朱厚照，在見過了小佛郎機皮雷斯使團后，還學會了葡萄牙語，後來還學過梵語。

除正義性的保衛華夏時的武裝外征外，歷朝歷代，很少有無故征伐周邊四夷的行為，因為這要被看成是「秩序」和「秩序」。

每次在兵推棋盤上，看著象徵著一股股精銳的棋子消失在棋盤上，朱祁鈺都有一種渾身力氣被抽光的感覺，比跟埃萊娜學外語和圖書還累。

「通過鴿路，問問陳循，撒馬爾罕局勢。」朱祁鈺對著興安說道。

比如伊凡就談到了泰西被奴役的人。

萬曆四十六年四月，老奴酋書「秩序」誓師攻明，悍然反叛，萬曆四十七年，薩爾滸之戰大明一敗塗地。

王復承認自己排兵打仗上沒有天賦，但搞政斗他很有原則。

「大明也有八辟八議，雖然已經完全看朕的心情去寬宥了。」朱祁鈺談到了大明的司法也不公平。

萬曆四十五年，建奴地面發生了水災，老奴酋努爾哈赤到撫順請求朝廷賑濟，萬曆皇帝下旨給予賑濟。

阻止朱祁鈺的理由其實很簡單，就是兵推棋盤。

之所以是三十里，這是大軍至撒馬爾罕一日的距離，若是要發生什麼，今夜就會發生，若是王復回到了撒馬爾罕，也先再想做什麼也就晚了。

胡濙在高道德劣勢上，沒有辯過尼古勞茲，最終承認了大明的確有高道德劣勢。

而後，大明皇帝開始了一天的政務，批閱了大堆的奏疏，這些奏疏來自文淵閣、通政司和朝臣。

太原府知府的意見是各打三十大板，從輕發落，而刑部尚書俞士悅的想法是一應法辦，朱祁鈺批複了俞士悅的奏疏。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

畢竟胡濙只是無德，不是人間之屑，不會拋開事實不談的絕招。

大明朝是洪武年間，有百姓拿著《大誥》扭送達官貴人入京敲登聞鼓的大明朝。

大明是開放的、包容的。

拍馬屁，伊凡一個外番蠻夷自然拍不過馬歡，馬歡這就是個打個圓場，防止氣氛就如此僵持下去。

事涉官廠官屯官倒，所以上奏。

因為事實勝於雄辯，擅長雄辯的胡濙也沒辦法去否認事實。

因為這些人都是合扎猛安，都是金國的小貴族，還是完顏宗弼的鐵杆支持者，這一下子損失了四成，剩下的六成開始懷疑完顏宗弼是否能帶著他們贏得勝利。

胡濙從未在禮法上輸過哪怕一陣，但是這個議題，胡濙的確是輸了和*圖*書，大明的確有高道德劣勢。

其實不然，這太原府知府高調拿人之後，又偷偷走訪調查，才發現，真的是缺斤短兩，那秤調過，隨後開始查案。

而到了大明之後，伊凡聽到的也是大明一次又一次的軍事勝利，所以，他真心實意的稱讚陛下的軍事天賦。

作為至高無上的大明皇帝，他真的想指揮作戰，連於謙都攔不住。

伊凡了解過大明的八辟八議，完全是大明皇帝的非刑之正的一種體現，完全取決於皇帝臨時酌量特予加恩，皇帝是否願意寬宥。

王越也擔心也先會卸磨殺驢，所以選擇了這裏。

「王復那邊沒有消息嗎？」朱祁鈺面色沉重的問道，自從景泰九年十月收到了王復的最後一封書信，稟報了赫拉特大捷，王復就再沒有了任何的密奏，而陳循也表示，王復並未回到撒馬爾罕，仍在赫拉特。

大明華夷之辨的表述，在中原處於分裂之時，聲浪愈高表現為華夷大防。

完顏宗弼這都算是心態好的，後燕國的開國君主聽聞太子慕容寶打了敗仗，直接被氣死了……

當時完顏宗弼強撐著對部下說勝敗乃兵家常事，晚上卻是輾轉難眠幾夜不眠無休，睡不著的完顏宗弼，究竟痛苦到何種地步，不是當事人，怕是無法理解。

朱祁鈺並沒有搭話，而是繼續聊著泰西的趣聞。

作為萬惡的封建社會，朱祁鈺行制也是要和朝臣們商量，而後交給廷議廷推，最後才是頒旨，于謙偶爾還會和朱祁鈺有政見不合之時，而大明的勢要豪右需要用「秩序」這個概念去規避律法的約束，大明是禮教森嚴，而泰西則是等級森嚴，這的確不同。

得虧，大宋朝的皇帝叫趙構，治好了完顏宗弼的精神內耗。

王復想要撕羊腿，卻被燙了下，他也不惱，給了一個確切的答案：「我了解也先，這次不會，因為他還是大石，不是可汗。但下次會，下次他就是可汗了。」

但是朱祁鈺沒有，甚至連前軍作戰指揮會議都不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