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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剌知院這一仗，他輸的不冤枉啊。」賀章可謂是哭笑不得，他就沒見過這樣打仗的，用自己的糧草做餌，這種戰法，大抵可以形容為用銀子砸。

現在，恢復了正常的大明軍，表現出了一如既往的強悍戰力。

正統十三年年末，這年關到了眼跟前，這京師百官一年的俸沒發，若是那貪官污吏那自然是看不上這點俸祿，可是若是持節守正的清廉官員，這一年到頭就靠著這點俸祿過年。

朱祁鈺一聽賀章質詢，便笑著說道：「啊，這件事朕知道，東路軍一共九十萬石糧草，比所需三十萬石，就是二十萬石拿出做餌也是綽綽有餘。」

嘉慶的長子還沒起名字就暴疾而亡，綿寧這個二皇子算是正經的皇長子，而且綿寧的母親還是嘉慶的元配嫡福晉，也是嫡長子。

比如這次賀章和沈翼說起的正統欠俸補祿，百官都這個樣子了，大明京營地位遠不如士大夫的丘八們，待遇又該是什麼樣子。

清官就是這麼成建制的被消滅，而這人的稜角，就是在這平平常常的吃喝拉撒的尋常事里，一點點被消磨乾淨。

「俞尚書，可有此事？」朱祁鈺看了一圈，便看到了十一年沒挪地方，唯一沒有變更過的刑部尚書俞士悅了。

吹上天的秘密立儲制度，不過是雍正親自參与到了九龍奪嫡的殘酷政治傾軋后，發現奪嫡對國力損耗產生了惡劣的影響而試探在皇位繼承上的尋找解決之法，最終失敗的案例。

道光皇帝啟用林則徐禁煙，大喊著自由貿易的英吉利海盜們為了打開韃清國門，開始了兩次鴉片戰爭，再之後，這韃清便是國將不國。

他自問自己沒有于少保那般本事，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兒，陛下也許諾要親征，按照慣例，出了事兒，他這個兵部尚書就得挑大樑，他自問自己挑不起來，這一戰大捷之後，即便是大軍行軍不利，也不會出現全軍覆沒的慘劇，那江淵身上的壓力，就不用那麼大了。

「嗯。」朱祁鈺轉身落座。

朱祁鈺從來不覺得反m.hetubook.com.com對北伐的就是佞臣奸骨，畢竟土木堡天變在前，當初朱祁鈺要對集寧、河套用兵，這還是在大明的四方之地上的征戰，胡濙跑到講武堂聚賢閣，帶著半數朝臣朝天闕。

倒是俞士悅時常患得患失，生怕自己死後上了奸臣傳。

他看著這牌額愣愣的出神，想到了清朝的秘密立儲。

乾隆做了六十年皇帝，為了不超過爺爺的六十年，就在活著的時候，將皇位禪讓給了嘉慶，不僅沒有秘密立儲，甚至還直接讓皇太子繼位了。

即便是朱祁鈺自問，他心裏能平衡？

朱祁鈺從來沒怪過俞士悅在土木天變后，把自己一家老小送到南方，徐有貞也是那麼做的，朱祁鈺始終認為，徐有貞和俞士悅這兩位當年的南遷派，只是把妻兒送走，自己留下和大明共存亡，便對得起大明了。

「對朕而言，亦是如此。」

這二兩三錢銀，俞士悅當初的確是借了，後來于謙賣了書還了錢。

江淵是真的鬆了口氣，他不在前線，可是比前線的軍士更渴望這一場大勝。

朱祁鈺並不打算搞全面否定，自然這話說到哪裡，便在哪裡了結。

站在奉天殿上說話，陛下看著，沈翼不敢胡謅，當年什麼情況，這才過去十一年，朝堂之上，有大把的當年之人。

沈翼是沈不漏，但是他沒有膽子用自己手裡的印把子換錢，只能清貧了。

沈翼說話那叫一個底氣十足，這些年，戶部在朝堂上，可以用揚眉吐氣四個字去形容，他必須神氣，不神氣才怪。

朱祁鈺站在大明奉天殿的月台之上，抬頭看著上面的匾額，上面的四個字是敬天法祖，這四個是大明對上天的敬奉，對祖宗的反敬奉，萬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故以所出之祖配天地，配天以祖。

雍正新政的煙消雲散，其實很大程度上，和他就做了十三年的皇帝有關，時間太短，有很多的政策，尚未形成慣性，就被取消了，主持新政的君王龍馭上賓，那新政自然隨波逐流，消失在了歷史和圖書的長河之中。

「臣為大明賀！為陛下賀！」群臣立刻在江淵的帶領下，俯首恭賀大明大捷，無論是反對北伐還是贊成北伐，在大勝的時候，自然要恭賀。

沈翼趕忙俯首說道：「陛下，臣等所言非虛，在廷文武百官，不乏當年之人，臣不敢欺君。」

反對用兵的不一定是悖逆他朱祁鈺悖逆朝廷，悖逆大明，支持用兵，也不見的一定是鐵骨錚錚。

朱祁鈺也不能指望大明朝臣們一個個都是于謙這樣的人，所以，他給足俸，還搞定俸。

「朕已經按制下敕封賞，待大軍凱旋便封賞下去。」朱祁鈺示意所有愛卿平身，他笑著說道：「朕知道，前些日子，大明軍吃了一記悶虧，便有些朝臣擔憂大明再陷土木天變之禍，日日憂心，夜夜憂慮，這一捷，算是給諸位愛卿，吃下了一顆定心丸。」

好在，大明軍還是那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大明軍。

「陛下，上朝了。」興安小心地提醒著陛下，該落座了，陛下不坐，朝臣們都在奉天殿外候著，也不能進來，凈鞭響過了，這六部明公都在門前候著。

俞士悅這才出列，愣了愣才俯首說道：「陛下容稟，臣家境頗為殷實，倒不至於出去拆借，不過正統十三年末折鈔八成補俸，小兒嗤笑確有其事，臣當初還借給於少保二兩三錢銀，彼時于少保剛回京，賃了宅子之後，便再無餘財了，後來于少保變賣了一些書，把這個錢還我了。」

「胡鬧！簡直是……胡鬧！」朱祁鈺聽俞士悅補充了細節，一時啞然，甩了甩袖子，只扔下了兩句胡鬧。

吃了碳敬、冰敬孝敬的大明京官們，整日出入太白樓和燕興樓，絲竹盈耳，美人在側，吃穿用度無不奢侈，不肯吃、吃不到碳敬、冰敬孝敬的大明官員，則需要拆借過年。

這朝廷一直說要補了這欠俸，說了一年，結果群臣到了戶部衙門，就領了兩石的祿米，本就居京師大不易的京官們，更顯得捉襟見肘，就連這街頭的孩童都唱，臘月的雪兒，京官的兜兒，和圖書白白凈凈。

胡濙常說景泰朝的官員們略顯幼稚，這都是陛下慣的。

當初沈翼也是排隊領祿米沒領到，最後找經紀買辦們拆借了一筆過年。

「兩位愛卿所言，朕從未聽聞，還有此事？」朱祁鈺聽兩位大明廷臣們在奉天殿上的話，頗為驚訝，他當然知道那會兒欠俸欠的嚴重，否則也不會為了反腐緊褲腰帶也要發實俸了，但是他萬萬沒料到會如此嚴重。

胡濙時常建議朱祁鈺多多批判一下正統朝的那些亂象，省的大嘴巴們天天說陛下是篡位篡來的，哪怕就是篡來的，那又如何？

朱祁鈺收到捷報的時候，正是要上早朝之前，這次的大捷如此振奮人心，以致於朱祁鈺也是紅光滿面。

當然，後來就找到了，在一個侍衛身上，群臣打開一看，這匣子里寫的正是立皇長子綿寧為太子！彼時皇長子綿寧已經登基了，不是綿寧也只能是綿寧了。

韃清王朝心心念念了近八十年的嫡長子終於嗣位了，終嘗夙願，也就是後來的道光皇帝。

就是皇帝把儲君的名字寫好放進匣子里，最後完成了皇位更替，這秘密立儲制度，被一些人傳的神乎其神。

但其實韃清的秘密立儲，只有創立之人雍正，用了僅僅一次，再之後，這秘密立儲制度便不再有了。

「九……九十萬？」賀章一哆嗦，他知道大明軍此次開拔糧草極多，但萬萬沒料到居然有九十萬石之多，這麼多的糧草，拿出四分之一做餌，便不足為奇了。

若是沈翼貪腐，沐陽伯金濂也不會讓沈翼做自己的佐貳官了，金濂不舉薦沈翼，完全是怕他掌了大權，便心無忌憚，大加貪腐反而誤了性命。

「是啊，那會兒是真沒有，若是能想出法子來，也不至於折鈔八成半了，堂堂大明京官過年還要去找經紀買辦拆借，唉。」沈翼並沒有因為賀章看似揭短的話有任何的不耐煩，甚至還有些感慨當年的窘迫。

正統朝的亂象可不止這一點點，朝堂昏暗四個字，可是沉甸甸的四個字，要是讓胡濙敞開了講和_圖_書，那這朝議的時間就太短了。

官邸看似牢房，可是那豪華模樣，衣食住行的供給，陛下都是按著大明天朝上國的規格在走，那可不是簡簡單單的奢侈二字可以形容，那是雍容華貴。

捷報一出，兵部尚書江淵立刻出列，大聲地喊道：「臣為大明賀，為陛下賀！」

朱祁鈺自己也擔心過大明兵敗，甚至在石彪吃了悶虧的時候，有一種要不就這麼算了，把大軍調回來，權當是武裝巡遊的想法轉瞬即逝。

別說拿糧草做餌這般奢侈事兒了，就是能吃飽都得燒香拜佛了。

前些日子因為前鋒中了敵人的陰招，導致數百人染病的時候，朝中反對北伐的風力再起，甚囂塵上，這次大捷來的頗為及時，正好可以拿來堵一些反對者的嘴。

要不說俞士悅能在這刑部尚書的位置上一坐就是這麼些年，他是懂人情世故的，二兩三錢銀對俞士悅的家境而言，不過九牛一毛，可是這個善緣，可不是二兩三錢那般重了。

群臣魚貫而入，三呼萬歲，大明朝的奉天殿朝議再次開始了。

「陛下。」胡濙想說什麼，最終也沒說出什麼來，因為他知道，他說出來，陛下也不答應。

景泰十一年四月二十六日大捷，該大明贏。

「胡尚書要說什麼，朕清楚，過去的事兒，朕不願多提。」朱祁鈺擺了擺手示意胡濙歸列。

「明公說笑了，正統十三年末，咱們大明朝的京官到戶部去領俸，本來補這年欠俸二十四石米，結果戶部那年折了八成半的鈔，往日大明國帑匱舊狀，仍如昨日曆歷在目，自然有所驚詫。」賀章趕忙說道。

他平衡不了，逮住機會，他也要吃香的喝辣的！

在土木慘敗之前，大明軍一直都是無敵的代名詞。

這定俸足俸看似事兒小，可是架不住這小事兒一件件一樁樁的堆積在一起，群臣便能站著把官兒給當了，站著當官和跪著當官，完全是兩碼事兒。

這糧草輜重，豈能如此兒戲？

沈翼頗為神采飛揚的站了出來，仰著頭說道：「怎麼，賀總憲很驚訝嗎？我www.hetubook.com.com們戶部吃陛下的俸，不是吃白飯的，過去那是沒有，才略顯捉襟見肘，現如今，大明國帑還是能撐得起陛下北伐的。」

陛下這些年看似弄的官不聊生，考成法大棒當頭，也不慣著士大夫們，可是大家都在朝當官，到底什麼模樣才是官不聊生，大家又不是沒經歷過，這些年官僚的地位，那是節節升高。

若是秘密立儲真的那麼有效，乾隆也不會一輩子都執著于嫡長子這個正大光明、名正言順了。

「捷報。」興安一甩拂塵，也不弔嗓子大聲喊道：「景泰十一年夏四月二十六日，大明軍在喬巴山下，設計誘敵，大勝瓦剌，擊殺傷敵四千三百四十六人，俘六千四百三十四人，定遠伯石彪、成國公朱儀勇奪敵纛，揚我國威！」

到了嘉慶死在了避暑山庄的時候，這秘密立儲還弄出了幺蛾子的事兒，嘉慶寫好的密匣，在嘉慶暴疾死後，這密匣並沒有放在正大光明的牌額之後，群臣四處尋找，怎麼也找不到。

朱祁鈺向來敬佩于謙這等兩袖清風、持節守正之人，朱祁鈺自問，他決計不是這等品德高尚之人，吏部尚書王翱時常感慨陛下得虧是皇帝，這要是做官那就是國之巨蠹。

朱祁鈺現年三十二歲，若是不出意外，他繼續穩定執政，他的這些新政，多少會留下一些，遺澤後世。

胡濙發現，陛下可能並不太清楚自己在官僚之間早就得到了廣泛支持，拋開江山社稷這種寬泛的話，就從個人用度而言。

乾隆一輩子都圖一個「秩序」圖一個「秩序」，三番五次想要立嫡長，可惜老天爺不給他這個機會，乾隆相繼看上的皇嗣們一個接一個沒撐過二十五歲，最終便宜了不討人喜歡，也不讓人生厭的嘉慶。

「陛下，這前線用糧草做餌，是不是求勝心切了些？」賀章看完了完整的塘報，驚駭無比地說道。

太后只好下旨立皇長子綿寧繼承大位。

大明的立嫡立長，其實在清朝也是大抵貫穿了前中後期，秘密立儲也就執行了那麼一次，就和雍正其他的新政那般煙消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