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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國之君

作者:吾誰與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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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三章 不走尋常路

第九百零三章 不走尋常路

遴選秀女是一個政治活動,皇嗣就是國本,自然是多多益善,只是朱祁鈺仍然希望預算砍一砍,八萬銀幣可是京營四千個軍卒,一年的餉銀。
這是除了犒賞之外的額外恩賞,朱祁鈺也不玩那麼多的花里胡哨的東西,就是現銀。
「冉娘子這是走後門啊,當著朕的面子,堂而皇之,膽大妄為!」朱祁鈺佯怒的教訓道。
冉思娘不是第一次遞太醫院的奏疏,但是冉思娘從來不是直接送到朱祁鈺手裡,而是給興安,規矩就是規矩,再受寵,壞了規矩,也沒有了恩寵。
「瞧娘子說的,咱怎麼狠得下心。」朱祁鈺寬慰地說道。
正統年間,京營一年花費僅僅十四萬兩銀子,戶部都得四處求爺爺告奶奶,偶爾還要用鹽引湊數,或者乾脆折鈔,連朝廷命官的俸祿都發不出的正統年間,更別說這些苦哈哈了。
朱祁鈺想了想還是問道:「多少錢?」
朱祁鈺眉頭緊鎖地說道:「你在太醫院當值,怎麼就成了堂上官了?」
興安已經盡量委婉了,大明國帑這賬本,陛下比他看得明白,看得透徹,國帑空虛不空虛,皇帝再清楚不過了。
興安那是眼前一黑,自己這花鳥使的差事,是真的不好做,京宣馳道第一期就百萬銀幣的預算,陛下眼都不眨一下,國帑不同意就內帑辦,定要做成,可到了這等事兒上,陛下殺起價來,殺的興安心痛不已。
冉思娘拿出了本奏疏遞給了興安說道:「太醫院院判陸子才希望廣納良才,讓各府州縣惠民藥局的良醫入京,這遴選的章程倒是做好了,可是做不了。」
太醫院當值的醫倌,都是吃皇糧的,冉思娘一個女人,自然沒有御醫的身份,也不知道怎麼開罪了某個婦人,便鬧上了那麼一出,冉思娘確實沒有御醫的身份,陸子才作為院判也只能支支吾吾,最終艱難收場,冉思娘這才考了堂上官,成了名正言順的御醫。
朱祁鈺頗為滿意地說道:「戶部這六萬銀和圖書幣,再加上內帑著數撥付,一共十二萬銀幣,等大軍凱旋直接發給京營將士。」
「夫君這是要遴選秀女?」冉思娘一看禮部奏疏封皮上的字,就是老大的不願意。
振武,是一筆天大的開銷。
改為仲春、仲秋二季考核,則是為了方便地方惠民藥局的醫倌參考,而考試則南北衙各設考場。
「小嗎?」冉思娘這開起車來,那是油門踩到底,剎車在哪都不知道,說著還抖了抖,身子一歪,順理成章的就坐在了朱祁鈺的懷裡,非常熟練。
王翱是吏部尚書,王翱就很清楚冉思娘的身份,不給官,不是因為冉思娘是個女的,而是因為她是冉寧妃。
有些秘密,即便是你是正二品的明公,不該你知道,你就是不知道。
「八萬銀幣。」興安底氣不足地說道。
朱祁鈺坐在軟篾藤椅上,稍微調整了下情緒,笑著說道:「冉娘子這是被我嚇到了?沒事,一年就這麼一次,以前咱都躲著不見人。」
這要是能折一半,內帑再添點,把這錢花到犒賞三軍上,他不香嗎?
從極其自私的角度而言,朱祁鈺這個皇帝剛登基,瓦剌人就入了關圍了城,這恥辱,作為權力無限的皇帝而言,只有敵人的血才能洗刷。
「取柱香來。」朱祁鈺站起身來,將土木堡天變陣亡的英烈牌翻轉了過來,待興安上了香后,朱祁鈺坐在靈牌前一言不發。
「八萬?」朱祁鈺立刻搖頭說道:「這不行,太多了,你知道咱們大明剛打了一仗,國帑空虛,這會兒花這麼多錢,翰林和御史們要指著朕的鼻子罵了。」
興安又看了一眼于少保的奏疏,于少保擔心的那些事,永樂年間發生過一次,可是景泰年間,興文匽武想成為大勢所趨,先問問陛下內帑的金山銀山答不答應再說。
國帑一點都不空虛,甚至仍有富足,這是建立在徐有貞在南方疏浚水路、大明工部在興建京宣馳道、大明各地方都在對官www.hetubook•com•com道驛路做平整硬化處置,大明官船官貿南下西洋、大明軍北伐,這一系列國朝大事的背景下,大明的國帑依舊富足。
朱祁鈺當然清楚,可是讓他花八萬銀幣,他還是有些心疼。
這些改制,都是因為太醫院對人才的渴望。
僅僅靠著數個市舶司的商舶賦稅以及寶源局的投資,就足夠支撐這些國朝大事,甚至還有結餘,朝中不乏反對新政之人,可是陛下生財有道,拿著生出來的財辦事,弄的朝臣們反對的底氣都有些不足。
景泰年間這額外的過年銀,已成定例,僅僅這過年銀,就要六十萬銀幣。
「我可是太醫院的堂上官,正八品的朝廷命官!我給陛下上奏疏,不過文淵閣,他們憑什麼說閑話!」冉思娘一聽立刻不樂意地說道。
朱祁鈺聽完了前因後果,才徹底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也先帶著瓦剌人西進了,就能躲過去了嗎?朱祁鈺不追到天涯海角,意難平。
冉思娘頗為無奈地說道:「說起來,名不正,言不順。」
如上這些開支,甚至沒有動用大明藁稅開支,也就是說,大明本身征藁稅,也就是地稅,仍然留存。
「咳咳。」朱祁鈺無奈地搖頭說道:「小妖精。」
「你有什麼好辦法嗎?這幫禮部的吏員也是閑的沒事,朕駁一次,他們就奏一次,煩不勝煩。」朱祁鈺對這件事不熱衷。
皇帝在煙霧繚繞之中,那些咆哮的冤魂們若隱若現,相比較當初的猙獰,現在這些冤魂,已經格外的平靜。
朱祁鈺看了看放在桌上的靈牌,才趕忙說道:「打住打住,說正事,你這天天拿著太醫院的奏疏不走東掖門送文淵閣,直接送司禮監,朝臣們知道要說閑話的。」
姚夔是禮部尚書,他其實並不知道冉思娘的身份,只是處於禮法規矩的角度,覺得可以授官。
興文、振武都是靡費鉅萬的國事,哪一樣都需要海量的銀子,為文皇帝做了那麼久戶m.hetubook.com•com部尚書的夏原吉為何都反對文皇帝的最後北伐,一來是文皇帝身體真的撐不住北伐了,二來,是朝廷真的窮了。
冉思娘是真的嚇了一身的汗。
「再等等,西進的瓦剌人跑到泰西,跑到天邊去,朕也要追到他們天邊去。」朱祁鈺看著香火逐漸燃盡,才睜開眼平靜地說了一句。
不過胡濙和興安溝通的時候,對預算二字不甚在意,只要陛下答應下來遴選,萬事交給禮部便是。
冉思娘寵冠後宮,這講武堂御書房重地如履平地,進進出出,如此受寵,如果百寶丹出了事,大明皇帝朱祁鈺真的會下狠手,殺掉冉思娘嗎?
朱祁鈺今年沒有在中秋節祭祀冤魂,而是等到了阿剌知院死訊之後,才肯祭祀,這才讓冉思娘撞到了,泰安宮裡無中秋,也是一條人盡皆知的規矩。
冉思娘在惠民藥局當值,也在解刳院當值,冉思娘這雙手抓的是解剖刀,可她是冉寧妃這件事,卻少有人知曉,冉思娘看的是婦科,婦科聖手,嘉名在外。
而陸子才的太醫院改制主要是一年四考改為兩考,而考生也從京畿擴大到了地方惠民藥局,而考題之中添加了解刨論,而禮部堂官主考之外,太醫院院判共同主持。
「什麼時候的事兒?」朱祁鈺再問。
冉思娘揮了揮手,喝了口水才心有餘悸地說道:「夫君剛才嚇壞我了,我第一想法就是百寶丹出了事兒,夫君準備親手了結臣妾,看,都出汗了。」
朱祁鈺靠在椅背上,挑了挑眉說道:「今年京營的過年銀,比之去年,還再加兩百文,現在一個軍士應當是兩銀幣了,這京營編製內外逾三十萬,這就是六十萬銀幣,沈不漏瞎闊氣什麼,八萬銀幣就搞個遴選秀女,按照慣例,這過年銀,國帑要出三十萬,到時候他別到朕這裏哭窮就是。」
「我在太醫院當值,也不知道得罪了哪家的夫人,說我是野狐禪,不是太醫院的太醫卻在太醫院當值,最終鬧得滿城風雨,畢hetubook•com•com竟沒有身份,陸院判也是為難,索性我就考了一個身份。」
而眼下,朝廷有,陛下更有。
冉思娘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夫君,面前的朱祁鈺還是那個英氣勃發的模樣,可這渾身的戾氣,讓人心驚肉跳。
冉思娘清楚的知道,陛下一定會,一杯毒酒,三尺白綾,頂多以驚恐而亡遮掩一下,這不是心狠,這是天下人人為私陛下一人公耳的大道之行,這是國事。
「要不要在這?」冉思娘打量了一下御書房,興緻極高地說道。
「我可是憑著真才實學考上的!」冉思娘理直氣壯地說道:「那吏部天官王翱,看我是個女子,還不肯給官,還是禮部尚書姚夔說規矩就是規矩,既然考上了就不能壞規矩,最後才給了我印綬。」
「我一個婦道人家阻攔不了朝臣,可這牛耕了這片田,便耕不了那片田了。」冉思娘對禮部當然沒辦法,可是她對朱祁鈺有辦法。
「估計是看娘子漂亮,心中生了妒忌,才這般做作。」朱祁鈺聽完了前因後果,不是朝臣們用冉思娘做刀便不需要太過於擔心。
「戶部那邊表示鼎力支持,一應支出都從國帑出賬。」興安趕忙說這錢是朝廷出,不是內帑出,沈不漏意外的闊氣了一次。
大明的太醫院也不是世襲的,大明神醫李時珍就是從地方考到太醫院的。
冉思娘看著興安離開的身影,甩了甩頭髮,媚然一笑說道:「夫君要走,那得容我準備一二,要不然弄的髒兮兮的,不雅緻。」
興安頗為委婉地說道:「陛下,國帑,空不空虛,陛下自然是清楚的。」
朱祁鈺也有話要說,當年陳婉娘,那老鴇可是開價五萬兩,朱祁鈺還不是一文沒花,就弄回來暖被窩了嗎?
朝廷本身的藁稅體系仍然有條不紊的運行,但是愈發勢弱,商舶稅、寶源局、官廠的營收,已經佔據了大明朝廷入庫稅賦的七成,而這個數字,還在用飛速增長。
天下沒有女人不是妒婦,尤其是這等分潤男人的事兒,冉和_圖_書思娘當然不樂意,她又不是皇后,自然不用為了大局考慮,不樂意就是不樂意,寵愛就那麼多,多一個人分就少一分。
太醫院舊製為四季考,一年四季都有考試,凡是交月課之醫士、恩糧生、肄業生統由堂官面考二藝。正式考題有很多本,比如《醫宗金鑒》、《傷寒論》、《金匱要略》,間用《內經》、《難經》,而且由禮部堂官,也就是禮部主持考試。
沒有錢萬萬不能,可有些事,真的不是錢的問題,比如這遴選秀女的法子,胡濙有很多很多的辦法在不影響質量的前提下,砍預算。
「陛下這個折半折半是折到四萬銀幣,還是折半兩次,折到兩萬?」興安試探著問著,這花錢的事兒,得問清楚,一厘一毫都不能有差錯的。
「折半折半,這八萬銀幣,能放八盤十寸彈煙花了,動靜小些,規模小些,入宮人數再少些,省下來的錢,內帑照數撥付,犒賞三軍。」朱祁鈺最終還是應了下來遴選秀女之事。
陸子才也沒辦法,這可是宮裡的冉寧妃,寧妃千歲,太醫院畢竟是賤業,有些事真的走冉思娘這裏的門路,直達天聽。
「還能折到兩萬銀幣嗎?那就折到兩萬吧。」朱祁鈺眼中一亮,便答應了下來。
興安打開了窗散了香火氣,小黃門奏稟冉寧妃求見,冉思娘走進了御書房就聞到了香火的味道,她轉頭一看便看到了那面靈牌上的字,而後看向了陛下。
「夫君是真的會夸人。」冉思娘一聽陛下的誇獎才終於笑了出來,朱祁鈺和冉思娘又聊了幾句太醫院改制之事。
這永樂年間興文匽武大勢所趨,說複雜是真的複雜,可是要簡單說,就是沒人、沒錢、沒糧,主要是朝廷沒有。
「就今天。」冉思娘拿出了一枚銅印頗為耀武揚威地說道:「看,太醫院堂上官御醫冉思娘。我就是以冉思娘俗名報名參考,陸院判不敢開罪我,只能讓我應考。」
朱祁鈺這軍事天賦等同於零,可是這弄錢的天賦,絕對是一等一的強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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