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八章 志氣
何吉祥都恨不得天天喝稀粥了！
看著滿臉大鬍子的龐龍哭哭啼啼，林逸的心裏突然有點不是滋味，「這個窟窿自己趕緊想辦法補了。」
他曾經感慨過，在這些基層宗親社會，窮人儘管努力，要是能突破「天花板」，就算他們贏……
他依然憤憤不平。
詩詞歌賦不會，文章不通的人再也不怕了！
但是，不衝鋒在前，又怎麼出人頭地？
小孩子默念了兩句后，把這個名字牢記了。
即使是到處派欽差巡視，也解決不了根本性的問題。
「是。」
「我將來一定會出人頭地的！」
林逸擺手道，「別與小孩子計較。」
龐龍喜極而泣，想不到在他看來的難比登天的事情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解決了！
小孩子面不改色，依然堅持道，「我一定會做大將軍的！」
羅琦站在村口，依依不捨的送別了自己的師父。
奈何口袋空空。
「這都是什麼黑心人啊，」
「不錯……」
潘多引路，找左右行人打聽一番后，最終找到了駐軍的營地。
沒有教育，生再多的孩子都沒用！
林逸說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修完路收點銀子，還被百姓所罵！
羅漢聽見這話就退到了一邊。
撩起衣擺，塞到腰帶上，光著腳走在泥濘的麥場上，一個半大小子並沒有隨著許多孩子一樣瘋玩，正蹲在地上拿著樹枝在地上寫字。
大多數都是屬於貨真價實的「白丁」。
哪裡像他們守備營，爹不疼娘不愛！
旁邊的孩子皆是大笑，好像聽見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話。
潘多猶豫了一下道，「王爺，此處駐軍五百餘人，領兵的是守備龐龍，兵部支應不開，何吉祥大人做主，就由著他們自籌，打擊一部分山匪，引起民憤的惡紳，也是捉襟見肘，連馬料都供應不上。據屬下所知，這一截道路原本是土路，龐守備無可奈何之下，就讓組織官兵、百姓修路，下雨天也能同行，與其說是城門費，不如說是關和圖書卡厘金。按梁律，也不算違法。」
不過隨即好奇地道，「能把算術、格物講明白的，都是了不起的人物。」
無論是朝廷，還是兵部，都沒錢！
「你們就過得這麼磕磣？」
林逸詫異地道。
「公子說笑了，」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林逸出於現實考慮，就把鄉村私塾作為基礎教育的重要補充。
林逸由著寬伯陪同，又在村裡看了看，依然到處是低矮的茅屋，大部分人都是食不果腹。
後備役屬於後娘養的，優先供給前鋒營，等前鋒營吃飽喝足了，輪得到他們的時候，連吃飽飯都成問題了！
他還是想盡量了解一下鄉村的教學情況。
給錢是不可能的，只能鼓勵當地鄉賢投資、資助。
「公子有所不知，」
底下官兵異口同聲，聲音響徹天地。
基本上不可能……
總之是想盡一切辦法，不但讓偏遠鄉村的私塾運轉起來，還得大規模的擴張，保證所有鄉村適齡兒童能夠入學，能夠識字。
小孩子抬起頭，好奇地道，「你是小姐家的客人。」
現在最重要的工作不是說培養多少真正的人才，促進醫學、農業與生物、科技、人文、社科、教育發展，而是提高人口識字率，加強人口素質。
心裏腹誹，還不是你們耽誤的？
羅漢道，「前年在塞北，與陶應義意見不合，產生了衝突，差點刀兵相見，實乃以下犯上，沈初將軍以軍法處置，把他一個游擊將軍擼成了守備，發配到此地。」
「謝王爺。」
龐龍苦笑道，「王爺有所不知，塞北一戰，糧草緊張，屬下這一營屬於後備役，手下兒郎想建功立業，冒進了一些，無奈自籌了一部分，等塞北戰事了解，債務纏身。哪怕是積極響應王爺市場經濟政策，種地、修路、設關卡，廣開財源，依然是杯水車薪，屬下眼前還欠著燕葵生三萬多兩銀子呢。每個月光是還息錢，就有五百兩。」
林逸再次站起和圖書身，然後出了屋子，看著緩緩落下的夕陽，揉著眉頭道，「怎麼就都這麼多破事呢，天天沒個好。」
就這水師營還是愛搭不惜理！
林逸緊跟著問道。
教育是重投資，回報周期也特別長，必須要有極大的耐心著眼長遠。
鄉紳由於其政治地位、經濟地位和文化地位有管理整個宗族乃至整個鄉里社會的權力和義務。
這倒是實話。
道理都懂。
林逸道，「那今日這位秀才呢，不知能不能見一面？」
不一會兒，軍營里想起來一陣號角聲。
能吃飽飯的，估計只有一個羅家和為數不多的富戶。
寬伯雖然不明白林逸話里的具體意思，但是也知道這是揶揄，昂頭道，「我們家小姐積極響應攝政王『為大樑國培養建設者和接班人』的教育方針，拿出了一萬兩銀子，用自己家的良田，建了大屋，能容納五十個學生！老朽不才，添為校長。」
他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麼稀奇。
大樑國的文盲率太高了，一萬個人中間，能找到一個識字的就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糧食沒有，鎧甲沒有，兵器沒有……
林逸忍不住誇讚了一句。
「起來吧。」
奈何實力不允許。
林逸沒有多言，徑直進了最近的一處屋子。
林逸皺眉道，「窮成這個樣子了？」
天堪堪要黑，一行人終於到了人頭攢動的湯加河鎮。
龐龍無奈地道，「啟稟王爺，鳳凰城不少海商請守備營出海做護衛，奈何由於梁律所限，屬下不敢擅專，已經請示了五軍都督府，何大人至今沒有給出答覆。」
參加考試的，基本就沒有低於十六歲的，甚至還有不少頭髮花白，窮經皓首一輩子的老翁。
林逸拱手道，「失敬，失敬。」
從古至今，就沒有過這種好事！
然後把碗里的最後一口豆花喝完，站起身道，「走，去看看這狗東西死了沒有。」
林逸看也沒看面前的茶盞，只是淡淡道，「本王雖然不喜官兵經商
和圖書，可也沒有完全禁止，你們哪怕是出去給商戶擔當護衛，也不至於過成這個慫樣吧？」
新式教育的投入基本都靠各府州自籌。
寬伯道，「也是不巧，其母重病，這些日子一直在家裡侍奉。」
林逸道，「你這眼力勁不錯。」
有重大突出貢獻者，甚至減免賦稅，子女參加公考加分。
林逸的手摸上小孩子枯黃的腦袋，小孩子下意識的要躲避，可是看到羅漢瞪過來的眼睛，只能老實的站著，由著隨便揉腦袋。
「原來如此。」
戰場之上，爭一口氣倒是其次，主要還是為了出人頭地！
因為對許多人來說，這個學習的「成本」太低了！
裏面是兩排長長的土炕，上面放著破爛不堪的被褥，林逸用手隨便搓搓，在陽光的照射下，霉灰和舊棉絮亂舞。
「好好學習，將來也能成為我大樑國的棟樑。」
大樑國的國庫老鼠猖獗，根本就沒有多少銀錢，連給官員、官兵發例銀都是勉強。
拒馬剛撤開，官兵已經集結完畢，等林逸走進去，面前已經跪了一大群人。
比如眼前的湯加河鎮。
龐龍看著眼前的和王爺，總感覺跟做夢似得！
學滿二年以後，參加當地統一升學考試。
「苛捐雜稅。」
龐龍猶豫了一下，大著膽子道，「請王爺恩准守備營與冀州豪商出海！」
林逸本來想做個年齡限制，最後發現完全想多了。
這個名字林逸不陌生。
林逸再次認識到了封建官僚對底層百姓的盤剝。
「宇宙玄黃」四個字寫得遒勁有力。
「屬下斗膽，」
「龐龍？這貨弄到現在還是個守備？」
「屬下知罪！」
韋一山、劉闞、將楨這種三和出來的小崽子都能壓他一頭了！
對於這裏的教育水平，林逸也是不指望了。
低著頭道，「請王爺責罰！」
總之就是要什麼沒什麼。
現在只要把基本所謂的課程學完了，就可以「跳級」，參加考試做官了！
只有識字的人，才有ｈｔｔｐs://ｗwｗ•hｅｔｕboｏｋ•cｏｍ•ｃom能力推陳出新！
「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杜隱娘騎在馬上，頭也沒回。
「林逸……」
鄉村這塊，基本就是空白。
一圈木柵欄圍著，裏面是一排石頭壘成的草房。
羅漢看了看小孩子厚實的手腳，嘿笑道，「你小子原來也學過腿腳功夫的，難怪說話這麼大聲。」
「你個旱鴨子要出海？」
特別是對那些「德行著聞，為鄉里所敬服者」的土豪進行旌獎，光是去年一年，林逸就簽發了十塊大樑國「慈善楷模」的牌匾。
他現在也終於明白，為什麼他嚷著要廢除「科舉」的時候，沒人反對。
也就一般的大城才能有幾個像樣的新式學校，裏面大多數都是富家子弟。
林逸看著面前這稚嫩的小臉，笑著道，「不錯，一定要堅持自己的夢想，如果你放棄了，他們就會再嘲笑你一次。」
林逸沒好氣的道，「這貨確實是個二百五。」
「哈哈哈……」
政府唯一投入的就是教材，每個鄉村私塾給個三五本教材，全部教學內容都跟府城的新式學校同步。
為了能夠有所建樹，他們迫不得已舉債……
龐龍泣聲道，「屬下參見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他要是敢說替龐龍瞎應承，何吉祥一定找他拚命！
他真的想躺平，不搭理這些繁雜的事務。
小孩子見有人肯定自己，很是興奮地問道。
成績優異者，可以進入府城中學繼續深造。
林逸道，「他們就不會請水師的人？」
與別的鎮子不一樣的是，這裡有城牆，有守衛，有駐軍，儼然就是個小城。
林逸笑著道，「那你們這一家子把持了莊子里的政治、經濟、教育，確實很了不得。」
林逸沉吟了一下道，「准了。」
三年中學畢業后，就可以參加大樑國的公務員考試。
曾經是他的侍衛。
陪著海商出一趟船就有幾萬兩的進項！
「喂，我叫沈平，你叫什麼名字！」
龐龍道，「蔣侃大人水師的人和-圖-書數也是有限的。」
五軍都督府中，最有錢的就是水師了！
寬伯訕笑道，「這所私塾的老師便是老朽，今日我就給他們放假了，讓他們自由活動。」
動不動就停課的學校，還能怎麼樣？
所有的一切都是經濟基礎決定的。
只要「算術」、「政治」、「歷史」、「物理」、「化學」中，只要有一門滿分，甚至都可以破格錄取！
小孩子道，「昨個我看見你們進去的。」
偶爾鄉鎮也有那麼一所，不過一般都是接近城市規模的大鎮。
寬伯訕笑道，「不滿這位公子，算術、物理是湯家鎮的齊秀才，老朽只教授歷史和語文。」
「林逸，有一天你真的成了大將軍，你就會知道我是誰了。」
羅漢譏笑道，「你要是能打得過我，還不得造反。」
雖然屬於政府的編外人員，但是在農村，有著絕對的話語權。
鄉野小孩子沒見過世面，說話都很是拘謹，很少有像這個孩子這樣無所畏懼的。
小孩子昂著頭，高聲道，「我要做將軍！」
小孩子聽見這話后，很是肯定的道。
林逸肚子餓了，此刻坐在一處豆花攤前，感慨道，「進來居然還要給進門費，實在是無法無天。此處的駐軍守將是誰？」
羅漢進去通報。
和王府的老人了。
如今安康城很多學校的老師都是從三和抓過來的，本地老師甚少有能把算術和物理講明白。
要不然，每日的這個時候，他就該給學生們上課了。
和王爺怎麼可能來這種鄉野之地！
「行了，」
他倒是想替龐龍把這個窟窿補了！
小孩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羅漢，低著頭道，「我打不過你。」
下晚的時候，路面被太陽曬得板結了。
「那你將來想做什麼？」
他雖然大力打擊土地兼并，但是，現實還是現實，在大樑國的廣大鄉村，最有錢的人還是這幫子地主鄉紳，他們通常兼任族長、村長、校長、聯防隊長多職。
有時候，有些事情，不是一紙命令就能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