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沒有我的同意,你休想從我的身邊離開1
季舒晴一時間愣住了。
白天的太陽還那麼明媚耀眼,晚上便是這般狂風暴雨,世事真是多變,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她越想越不對勁,不斷加快腳下的步伐,衝出了別墅,別墅外雨絲紛飛,朦朧的雨霧中,她的視線不免有些模糊,可是,那隱約的呼喚聲她卻聽得更加清晰了!
雖然對眼前的卓烈陽不由心生駭意,但她發現自己並不厭惡他,反而他的這番話,讓她有些莫名的難受。
再害怕再恐懼又能如何呢?
一來二去,季舒晴的臉皮也越來越厚,不論他對她施以怎樣的懲罰,她都淡然處之,知道自己沒有能力反抗他,他要怎麼罰她,她都依他,並且,她從中尋到了一絲樂趣。
除了有心事外,還有外界的因素,從吃晚飯的時候,外面的天空就開始電閃雷鳴,不一會大雨便傾盆而下。
她不敢去看被藏獒死死咬住褲腿往外拖的席至言,不敢去聽他的聲音。那個優雅的至言,那個聲音溫柔得彷彿能融化一切的至言……此刻卻遭受著這樣的折磨。
只是看著他,想要從他的身上找出一絲熟悉的痕迹,但是,她只看見他那張熟悉的面孔,而他的眼神中沒有溫暖的光芒,唇角也沒有溫柔的弧度……
她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幾乎是本能地伸手推開他,然後腳步虛浮地向門口的方向走去,眼神空洞,蒼白的唇微微顫動,喃喃自語著:「至言,我要去找至言……」
他抬起俊臉,震驚地瞪著季舒晴。
他愛她愛到深入骨髓。
「你很得意?」
直到清晨時分依然電閃雷鳴,風雨交加,世界還被朦朧的雨霧籠罩著,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Anas立即使出全部力氣,拽著席至言往外面走去。
隨著一聲驚呼,一個嬌小柔軟的身子忽然撲了過來。那個人想收住動作,卻已經來不及了。
掛了線后,他在落地窗前怔怔地站了片刻,看著玻璃中那個模糊的自己,恍惚出神。
卓烈陽冷冷地打量著席至言,他的面容分明那樣平靜,但那雙幽深的眸子里卻好像翻湧著比暴風雨還要強烈的驚濤駭浪!
她顫顫地鬆開手,突然不敢再聽下去,女用人後面說了什麼,她都沒有聽到。
若是以前,她自然是高興還來不及,但現在,她心裏的恐懼卻正在無限放大。
見她不語,卓烈陽權當她是默認了,他身上的氣息瞬間冷了下來,他從她的身上移開目光,再次做出了一個手勢。
她惶恐地站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驚慌失措地四處張望,希望能尋到一條幹凈陽光的路,讓她可以逃出這個恐怖的地方。
很快,那隻渾身雪白的藏獒就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季舒晴臉色一變,驚恐地問道:「你們又想幹什麼?」
雖然卓烈陽非常明白這個道理,但是,看著她一臉熱忱的樣子,他只好埋頭將青菜細細吞咽了下去。
心臟被狠狠地揪痛起來。
正在她糾結的時候,卓烈陽卻早已看出了她心中的想法,他眸中的柔和又冷了下來,他低哼了一聲,轉過頭去不再看她。
她努力了好幾次,可是看著卓烈陽那張沒有表情的俊臉,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回到別墅后,卓烈陽完全把她當成了隱形人,對她不理不睬。
季舒晴看出他的不適,眸中閃過一抹狡黠的光芒,立刻主動夾起一片青菜放到他的碗里,十分體貼地說:「多吃點青菜,清淡些對胃好。」
她說完,「哼」了一聲,拿著照片轉身就往樓梯的方向走去。
季舒晴心中一驚,四肢僵硬,血液凝住,似乎全身的力量與勇氣,一切的一切,都好像被他這幾個輕輕的字眼瞬間擊潰了,毫無反擊之力,她輸得一敗塗地。
卓烈陽面無表情地說:「他在醫院里,還沒有醒過來,你去了也沒用。」
卓烈陽驚呼一聲,在她快要倒地的前一秒,伸出雙臂從半空中摟住了她,看著懷中昏迷的她,他黝黑的眸中閃過一抹驚痛慌亂的神色……
怎麼回答都是不對的。
強烈的恐懼與震驚在季舒晴的瞳孔無限放大。
如果是真的,至言一定在附近,他就在附近!
「晴晴!」
卓烈陽站立在落地窗前,窗外灑進來的陽光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很孤寂。
「如果我說我願意,那你能還給我一個完好無缺的至言嗎?」她異常平靜地說完這番話后,認真地凝視著卓烈陽,看著他的俊容一點點僵硬,她接著說,「你看,你是不是也覺得很離譜?事實上我這話跟你剛剛說的話一樣根本不可能,所以卓烈陽,拜託你——放我離開好不好?」
暴風雨中,卓烈陽薄薄的唇角忽而勾起一抹冷冷的弧度,透出一種邪魅至極的美,他幽幽地說:「季舒晴,你難道就不能對我公平點嗎?你只看見他身上的傷,就看不見我心裏的痛嗎?在你心裏,我真的一點點好都沒和圖書有嗎?」
他冰寒冷酷的背影離季舒晴越來越遠,但她心底的恐懼卻越來越強烈,她緊緊地盯著他的背影,腳像被下了咒一般,控制不住地邁出去,慌亂地跟了上去……
嘶啞的叫聲響徹了整個別墅,那一刻,季舒晴只覺得全世界都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黑暗中,她的心像撕裂了一樣,疼得快要死去。
她坐在床上細細傾聽,越聽越真實,不是在做夢,是真的有人在呼喚她……
接下來一路上,車廂里都沒有人再說話。
季舒晴的心臟彷彿被什麼東西狠狠刺了一下。
話音落下的同時,她才發覺自己居然能說出這樣狠的話來,而且,分明是瞅准了他的要害狠狠地刺下去的。
好像有什麼感情湧上來,複雜地糾結在胸口,或苦或甜地翻卷著。
看著她臉上的笑容,還有她如此得意的模樣,卓烈陽突然覺得,口中再辣再酸再咸,心裏卻是甜甜的。
譬如,在卓烈陽懲罰她做飯時,她依言而行,乖乖去廚房裡做了豐盛的晚餐,但幾乎每一道菜裏面,她都加了一些特別的料。
可是,她心中的祈禱聲還未停,她眼前就出現了駭然的一幕。
季舒晴被他的氣勢震懾住了,手機從她的手裡滑脫,應聲落地。
卓烈陽怔了怔,轉頭向她看過來,目光幽深而複雜:「你以為是我讓他們這麼做的嗎?」
他近乎乞求的聲音是那麼的卑微,卑微得好像不是他。
「如果我說,我和你一樣,剛剛趕到這裏,是那些人私自動手,根本沒有經過我的允許,你會相信嗎?」卓烈陽說這些的話的時候,視線死死地定在她的臉上,一刻都不曾移開。
強烈的緊張與不安讓她下意識地攥緊雙手,屏著呼吸,循著聲音的方向走過去,任由雨水將自己淋濕,只是不停地加快腳下的步伐,心中默默祈禱,千萬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有事……
血,她的視野範圍內全部都是猩紅的血色。
她有時候是恨他,但那種恨,並沒有強烈到要……
「你好大的膽子!你不知道她是什麼人嗎?那雙眼珠子是不是不想要了?」卓烈陽冷冷地看著他,還想出言斥責,可依偎在席至言懷中的季舒晴卻看不下去了,她回過頭來,狠狠地瞪著他,目光冰冷而凌厲:「卓烈陽!你夠了!不要假惺惺地演戲了!」
季舒晴蒼白的面孔中透出一抹青色,她深吸了一口冷氣,努力平息著心中激動的情緒,眸子里透出冰刃般的光芒:「帶我去見至言!」
卓烈陽看著她怔了怔,瞳孔中瞬間閃過無數複雜的內容。他原本只是打算嚇唬他們一下,根本沒有要真正傷人的意思,眼見事態發展到這種地步,一時間,他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幾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或許是她的視線太過強烈,閉著雙眼假寐的卓烈陽倏地睜開雙眼,凌厲的目光朝她掃過來。
季舒晴怔怔地看著他。
男用人立刻一臉驚恐的表情,他渾身發顫,就差向卓烈陽跪了下來,他顫抖著聲音說:「少、少爺,我不是故意的,我不……不知道季小姐會突然沖、衝過來……」
因為心裏極度不安,她也沒有心情再看電視,吃完飯後,便早早上樓躺在了床上,但是她久久都睡不著。
不是嗎?是嗎?
季舒晴猜測不出卓烈陽心中的想法,但她唯一可以確定的一件事情,那便是他真的生氣了。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瘋狂。
知道至言沒事,她暗暗鬆了口氣,但緊接著心裏湧起一股莫名複雜的情緒。
席至言何曾受過這種侮辱,他激烈地對著藏獒揮舞手臂,大吼大叫著讓它滾開。
她停住腳步,心裏一陣不安,他不會是想到了怎麼整治她的法子了吧?
就在這時,Anas似乎忍受不了接連不斷的慘叫聲和周圍的嘈雜聲,突然發狂地朝席至言的腿上連續咬了幾口。
「至言——」
於是,她很快就想到了至言,他永遠都會在她最無助的時候,以天神般的姿態出現。
正當季舒晴怏怏地轉過身時,卓烈陽已經站在她的身後,遞給她一沓照片,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接過他手中的照片。
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雨絲在她的臉上凝成水珠,緩緩地流淌而下。
季舒晴是從噩夢中驚醒的。
「雖然我不知道傷得到底有多嚴重,但一定不輕。」女用人的聲音里還隱隱帶著幾分膽戰心驚,「Anas當時可是咬了他好幾口啊,說不定他那條腿都沒用了……」
有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從心底如潮水般湧來,瞬間將她淹沒。
「不!別咬他!」季舒晴用劃破雨幕的聲音歇斯底里地嘶喊道,「卓烈陽,請你救救至言!」
「你馬上就知道了!」卓烈陽冷冷地沖Anas揮了揮手。
複雜的心情頃刻化為壓抑和駭然,她眼睛眨都不敢眨地盯著他,清澈www.hetubook.com.com的瞳孔中透出了內心的恐慌。
對於鹹得離譜的青菜,他依然沒有發表自己的抗議。
她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就結束。
但吵醒她的不是嘈雜的雨聲,而是隱隱約約的呼喚聲:「舒兒,你在哪裡?舒兒,舒兒……」
Anas吐了吐舌頭,雖然它在認真地聽他講話,卻給不了他任何答案。
緊接著,她突然雙眸一閉,整個人像是瞬間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與意識,軟軟地倒了下去。
「至言,至言在哪裡?」季舒晴伸出手緊緊拉住女用人的胳膊,急切地問。
「難道不是嗎?你騙我來到這裏,不許我離開,現在又讓你的人打傷了至言,還不夠壞嗎?」說到最後,她幾乎像一隻不顧一切的小獸般,聲嘶力竭地吼了出來。
狂風暴雨似乎一夜都沒有停歇。
他無視她的憤怒,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她臉上的肌膚,聲音無比溫柔:「只要你乖乖留在我的身邊,我不會做任何傷害你的事情。」
她的心,疼到了極點,也絕望到了極點。
接下來的日子里,卓烈陽雖然沒有將季舒晴四肢捆綁起來,讓她在別墅里有足夠的行動自由,但還是限制了她的出行,讓她無法從別墅里出去,即使她想盡了各種辦法——
卓烈陽的反應卻顯得異常平靜,所有的情緒都被他隱藏在內心最深處。
她屏住呼吸,壓抑住心底強烈的惶恐與擔憂,想要邁出腳步靠近他,卻發現自己根本使不上一點力氣,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渾身是血的至言,一步一步倒退……
如果說是,那她根本連自己都騙不過,如果說不是,眼前這位大少爺又要生氣了。
她完全沒有料到自己一番惡意刺痛他的話,卻換來他這樣的回答,她寧願他惡語相向,寧願他像沒事人一樣把話說得又自私又理所當然,但是,她害怕他這樣的卑微,這會讓她有一瞬間誤以為——
她想說話,可是蒼白的唇微微顫動了一下,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什麼。
卓家的男用人排成兩隊,雙手環胸而立,虎視眈眈地盯著那個被他們擋住去路的人。
卓烈陽蹲下身來與Anas平視著,抬起手臂輕輕撫著它的毛髮,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著,他情不自禁地低喃著:「Anas,難道我錯了嗎?」
卓烈陽接過她手中的碗,看了一眼碗中的湯,有了前車之鑒,他心裏做了好久的準備后,才喝了一小口。
季舒晴猶豫著,席至言強忍著身上的痛楚,不著痕迹地靠近她,冷冷地盯著卓烈陽說:「只要能見到舒兒,我受這點兒傷又算什麼?而且有舒兒的關心,我覺得傷口一點兒都不疼了。」
而渾身濕透的席至言正挺直身子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白色的襯衫濕漉漉地貼在肌膚上,裸|露的手臂和脖子上有好幾處明顯的瘀青。
車廂里的氣氛壓抑到極點。
季舒晴愣住了,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季舒晴顯然只看到了他表面的痛苦,於是非常愉悅地說:「晚餐呢,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你也吃了,那我這次逃跑的事也一筆勾銷了,那麼這裏沒有我的事了吧?我先上樓去睡覺了!」
沒錯,這些照片都是至言近日的生活照,從照片里可以看出,醫院的環境特別好,至言身體恢復的情況似乎也不錯……
Anas似乎被他的過激行為激怒了,一下子用力把他撞倒,然後拖著倒地的他開始在雨中狂奔。
看清楚因為承受了那一擊順勢跌進了自己懷裡的人是誰之後,席至言眸中頓時驚喜交加。但過了片刻,他又擰起了眉頭,沙啞的聲音透著深深的心疼:「傻舒兒,你跑過來幹嗎?」
他只是看著她,深深地凝視著,彷彿過了一個世紀之久,他才啟唇說:「所以,我更要把你緊緊地留在身邊。」
Anas搖著尾巴在他的腳邊走來走去,彷彿知道主人的愁緒,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慰,只能極力作出親昵的動作。
他邁著憤怒的步子疾步走到剛剛誤傷了季舒晴的那個人面前,甩手一個耳光,狠狠地拍在他的臉頰上,沉聲怒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麼?誰准你傷她的!」
「不管怎樣,Anas是你的寵物,是你授意它去對付至言的!」季舒晴氣極了,她越說越激動,睫毛都止不住地顫抖著,每一個發顫的音都含著濃濃的仇恨,「你就是一個惡魔!如果至言有什麼三長兩短,卓烈陽,我一定會殺了你的!」
卓烈陽轉過頭,向她淡淡地瞥了一眼:「你早就這樣了不是嗎?」
她的眼眶漸漸濕潤了起來。
「不要!」季舒晴驚恐萬分地出聲阻止,淚水在她臉上瘋狂地漫延。
藏獒抬頭看著他,舌頭微吐,一臉憨憨的模樣。
卓烈陽努力壓下胸中澎湃激動的情緒,俊容上卻沒有任何的變化,他只是盯著她,聲音在大和*圖*書雨中也顯得格外的幽靜:「原來我在你眼裡,就是一個這麼不堪的人嗎?我是曾經對你做過一些不擇手段的事情,但還不至於卑劣至此。這件事情,的確不是我吩咐他們的,如果是我做的,我也絕對不會否認!」
「卓烈陽,快讓Anas放開他吧!」她的聲音幽幽的,整個人看上去也如同一個木頭人。
只是因為至言太擔心太緊張她,她才差點把地址告訴他的。
「是嗎?那我呢?我就是對你最壞的人嗎?」卓烈陽竭力克制著內心的情緒問道。
卓烈陽。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她下意識地掀開身上的被子,機械地下床,但她的精神很差,腳剛剛沾地就踉蹌了一下。
她一臉蒼白地看著他。
「啊……」
卓烈陽也沒有再跟他說什麼,只是惱怒至極地轉過頭去,對一旁的男用人說:「去把Anas帶出來!」
女用人想也沒想便回答:「他昨天就被送去搶救啦,早沒在這裏了,少爺吩咐過等你醒來讓你好好歇著,哪裡也不要去。」
卓烈陽又怔了怔,眼前的她一臉懇求,那雙清澈的眸子里泛著淡淡的水光,他眸中的光芒漸漸凝聚起來,好像下定了什麼決心,薄薄的唇忽而綻開一個絢爛妖嬈的弧度:「抱歉,我永遠都不會放手。」
她罵不出口,但濃烈的情緒壓抑在心口簡直快讓她窒息,腦海里有一個聲音告訴她,她不能留在這裏,她要立刻離開這裏!
卓烈陽冷冷地盯了她半晌,薄薄的唇勾起一抹冷冽嘲弄的弧度:「我那麼極力想討好你,費盡心思只想換你一笑……可是,原來你到現在還想著逃走,那麼,我對你做的一切,都只是一個笑話嗎?」
「傻瓜才會相信你呢!」季舒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告訴你!就算是全世界的男生都死光了,我都不會喜歡你的!何況,這世界上還有比你好那麼那麼多的男生,所以,你就對我死了那條心吧!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喜歡上你的!瘋子!瘋子!瘋子!」
做著最傷害她的事情,卻還要她乖乖的!真是可笑至極!
白皙的俊臉立刻變色,雙眉緊蹙,他幾乎控制不住要將嘴裏辣到極點的茄子全部吐出來,但他從小有良好的教養,加上大廚師季舒晴就在身邊,他努力隱忍著自己的不適,硬是將茄子吞了下去。然而,那強烈的辛辣味像火一樣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
他手中握著手機,眉宇間凝著一抹疲憊,聽著對方一番詳細的解說后,他點點頭,沉聲說:「用最好的葯和設備,務必要把他治好,不能留下一點疤痕!好了,就這樣了,有新情況再跟我說。」
卧室里的隔音效果還行,但季舒晴沒有關窗,她從床上爬起走到窗前,任由窗外飛來的雨絲灑在她的身上。
「站住。」
「因為他出現了,所以你就要離開我了?」卓烈陽的神情瞬間陰沉了許多。
這真是一碗名副其實的醋湯排骨!而且還是未滲一點水的!
季舒晴的臉色頓時蒼白至極,那一刻,她幾乎忘記了心跳與呼吸,壓抑著心中的恐懼問:「他傷得很嚴重是嗎?」
她麻木地走回床邊,重新在床上躺了下來,任由自己被睡意侵襲。
他像迷茫而又倔強的孩子,不顧自己的滿身傷痕,只是固執地抓住那一絲光亮,即使遍體鱗傷也不退卻。
這一切,不用想也知道是卓烈陽安排的。
季舒晴驚慌地瞪著他,恐懼像潮水般湧上她的心頭,讓她幾乎無法呼吸,她憤慨地說:「卓烈陽,你立刻給我放了至言!不然我真的會恨你的!我會恨不得殺了你的!」
「噗——」
這時,其中一個男用人見他一直不肯放棄,反抗掙扎得很激烈,似乎有些生氣和不耐煩了。他猛地揚起健壯的胳膊,打算用手肘狠狠地打他一下,將他敲暈,再丟出去。
他的聲音像是惡魔的呼喚,讓季舒晴從噩夢中徹底墜入無底的地獄。
季舒晴連連點頭:「對,是他!他在哪裡?快帶我去見他!」
季舒晴看了一眼被他握住的手,又看了一眼他的臉,全身都忍不住顫抖起來,嘴唇也哆嗦著,咬著牙顫聲道:「你這個魔鬼——放開我!」
雖然吐得很及時,但他的牙還是酸到發軟了,他估摸著到明天早上,他的牙齒肯定還是咬不動任何東西的!
「你們在幹什麼?快住手!」
在他的注視下,她不敢移開自己的視線,只好硬著頭皮與他對視著,然後鼓起勇氣小聲地說:「那個……其實我剛剛沒有想逃走。」
雨中的季舒晴與卓烈陽就像是勢不兩立的兩個人,兩人的距離分明隔著不過兩米,但這兩米中間卻好像有一道深深的鴻溝,無法跨越。
當腦海里浮現出這三個字時,她全身的神經都緊繃到極點,看著他這張俊美而熟悉的面孔,一陣強烈的恐懼與怨恨像海嘯一般侵和*圖*書襲而來。
她剛剛轉身,卓烈陽就出聲喚住了她。
這時候,席至言的視線卻從她的身上移開,緊緊地盯在另一個人的身上,那便是剛剛出現在隊伍盡頭的卓烈陽。此刻他正大步朝這邊走過來,身後有人為他撐著一把黑色的傘,讓他的身體不受雨絲的侵擾。
她聲音中的憤怒彷彿穿透了重重的雨霧,一直漫延至雲層的深處。
卓烈陽上前拉住她的胳膊,蹙著眉頭問:「你怎麼去找他?你找到得他嗎?」
他機械性地撫著Anas的毛髮,瞳孔中不經意流淌出哀傷與痛楚:「可是,如果不把她留在身邊,我害怕永遠都沒有機會再接近她,她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我拚命想抓住這縷光,有錯嗎?」
「季小姐,你醒啦?」剛剛推門而入的女用人看見她坐在床上,立刻露出欣喜的表情,走到床邊問,「季小姐,你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要不要我去找醫生來給你看看?」
「那你想留下來?」卓烈陽的視線柔和了些,但瞳孔卻更幽深起來。
你早就這樣了不是嗎?
卓烈陽站在房間里,看著坐在床上一臉蒼白的季舒晴,眸中翻湧著複雜的情緒,薄唇微微顫動,輕輕喚了她一聲:「晴晴……」
想到這裏,她毫不遲疑地跳下床,身上的衣服也來不及換下,便飛快地跑了出去,別墅裏面很奇怪,居然一個人都沒有!
她惶恐地抬起頭來,看著站在床邊的黑衣少年。
坐在卓烈陽身邊,季舒晴幾乎有種快要窒息的感覺,雖然他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閉著雙眸,像是睡著了似的,但她有種強烈的直覺,他根本沒有睡著。
幽幽的聲音好似幽靈在耳畔的嘆息,分明沒有什麼情緒,聽著卻叫人渾身寒意四起。
卓烈陽淡淡地打量著此時已經張開大口死死咬住席至言褲腿的藏獒,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他淡漠地說:「Anas很有靈性,它知道該怎麼對付一個處處和主人作對的人。」
暗暗攥緊手中的照片,她抬起頭瞪了卓烈陽一眼,冷聲說:「至言之所以有今天,都是你造成的,做了這些,不要以為我會感激你!」
「至言小心!」
見他那麼篤定,季舒晴也有些遲疑了,但當她的目光掃過席至言身上的那些傷痕時,她命令自己必須狠下心來,不要被卓烈陽的話左右,就算不是他吩咐那些人做的,但再怎麼說他們都是卓家的人!
雖然還想再欣賞一下他痛苦的表情,但她心裏還是有一絲害怕的,她這麼整他,他指不定在想著怎麼懲罰她呢,所以,一定要趁他還沒反應過來,先逃之夭夭!
他不是一個愛將喜怒哀樂表現出來的人,但那股要人命的鹹味,讓他的眉頭不由得越皺越緊。
知道卓烈陽的心情不好,坐在駕駛座上的司機始終都不敢開口,一路上只專心開著車,但季舒晴卻始終無法平復自己的情緒。
卓烈陽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目光溫柔似水,他低聲呢喃著:「我沒想讓你感激,只是希望你的心情能好一點。」
她的面孔蒼白如紙,身體抑制不住地顫抖著,她狠狠地瞪著他,張了張唇,想用最惡劣的詞語咒罵他,卻發現當痛恨與恐懼到了極點時,任何言語都顯得那麼無力。
「你不要再廢話了!我什麼都不想聽!我現在就要帶他走,離開這裏!」她決絕地說。
他這話像是在說給在場所有的人聽,又似只是在自言自語。
眼見那隻藏獒迅速朝這邊沖了過來,季舒晴瞪著他怒道:「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有一次,卓烈陽坐在餐桌前,心情十分愉悅地享用她為他準備的晚餐,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魚香茄子,優雅地送入自己的口中,可下一秒——
季舒晴冷冷地嗤笑一聲,別開臉去避開他的手,然後橫眉怒目瞅著他:「你做夢!除非你把我的四肢都捆綁起來,否則我一定會不顧一切逃走的!而且會逃得遠遠的,最好是這輩子跟下輩子,都跟你無緣再見!這樣我死也瞑目了!」
季舒晴從席至言的懷中挪出兩步,與卓烈陽面對面站著,她攥緊雙拳,悲憤地說道:「就算他沒出現,我也想離開你!你跟至言根本無法相提並論,他才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這一刻,他終於忍不住吐了出來!
「是要跟我回家,還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逃走,你自己選一條,當然,在逃之前你最好想清楚,你有沒有那個能力!」卓烈陽最後瞥了她一眼,轉身就走。
席至言不屑地哼了一聲。
季舒晴冷笑一聲,冷冷地盯著他說,「怎麼會沒用?我要一直陪在他的身邊,他活著,我活。他死了,我也要跟隨他而去,你這種人明白什麼叫生死相依嗎?」
季舒晴的話像一根根尖銳的刺,扎入卓烈陽的心臟,他努力壓下心中的痛楚,嘴角妖嬈的笑意一點點褪去,眸中閃著一縷hetubook.com•com濕潤的光芒,說道:「你就那麼愛他?那你可不可以把對他的愛,分給我一點點呢?」
忘記呼吸,忘記心跳,忘記時間……
他盯著她,眸子里閃著幽暗的光,緊握住她的手並沒有放開她的意思,聲音低啞而平靜:「我真的沒有讓Anas咬他,是他的舉動刺|激了Anas,才會讓它突然發狂……」
她的屢次出逃自然引來了卓烈陽的強烈不悅,但他終究只對她施以一點小懲罰,比如讓她做飯,或者是捉著她就是一頓狠吻。
玻璃中那個苦苦掙扎的自己,是怎麼一步步走到了今天這一步的?
她不知道自己的話有幾分真,但是她很清楚,她的這番話足夠傷到他的心,他越痛,她心裏就越暢快!
她恍惚地坐在病床上,深深地陷入了震驚與惶恐中,雙手緊攥身下的床單,努力抑制著心中不斷襲來的痛楚與驚懼,她沒有察覺到女用人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也沒有察覺到卓烈陽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小心!」卓烈陽急忙上前扶住她。
迷濛的雨霧中。
季舒晴見狀,立即擔憂地沖了過去。
這個惡魔!這個魔鬼!
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季舒晴從噩夢中驚醒過來,她一臉蒼白地坐在床上,雙瞳中翻湧著驚恐的光芒,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光潔飽滿的額頭上溢滿了細密的汗珠。
季舒晴暗暗一驚。
季舒晴彷彿沒有聽到她的聲音,她的腦海里不斷翻湧出一個個恐怖的畫面,時而是漫天大雨,時而又是遍地鮮血,唯一不變的,是至言痛不欲生的模樣。
她赫然睜大雙眼,心臟瞬間狂跳了起來!
「難道不是你嗎?」季舒晴的胸口上下起伏著,接著斥責道:「卓烈陽,你簡直就是一個瘋子!你看看至言都傷成什麼樣子了?你怎麼那麼卑鄙?讓那些人這麼粗暴地對待他?」
爬圍牆,躲在卓烈陽專車的後備箱里,試圖扮在女用人中矇混出去……但每一次都以失敗告終。
每當他往前走一步,兩側的人就會一左一右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臂,同時用力往後一甩,像扔沙包一樣將他扔出很遠。
看著她蒼白的臉孔,那位女用人心裏不免也生出一絲憐惜,她想了想說:「你說的就是昨天闖入別墅的那個男孩嗎?」
她總覺得他的平靜與漠然,只是在醞釀一場瘋狂的暴風雨。
季舒晴強忍著背後那一擊帶來的痛楚,她抬起頭來,任由雨水流淌在她的臉上,看著面前的席至言,她心裏說不出的難過,哽咽著說:「那你又站在這裏讓他們欺負做什麼?你傻啊,你不會逃啊!至言,你這個大笨蛋!」
最後,他映在她瞳孔中的身影,慢慢地、慢慢地跌入了萬丈深淵……
她死死地盯著他。
她的心情非常複雜,天知道她有多想逃走,多麼想離他遠遠的,可是她卻不敢,她只能跟在他的後面,像只受驚的小動物般,始終保持小心謹慎的狀態,以防危險突然降臨。
席至言驚聲痛叫,背部和地面產生的摩擦帶來細細密密的痛楚,如同被無數尖細的針刺中一樣,那種疼痛根本無法忍受。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無奈地苦笑:「她真是一個厲害的女孩子,她似乎可以找到我所有要害,輕而易舉就能刺傷我,我這算是自作自受嗎?可是,無論她怎麼恨我,我都不想放開她,相比將來成為陌生人,我寧願她恨著我,至少,她心裏有我。」
收到卓烈陽不敢置信的目光,季舒晴心裏暢快極了,她微微一揚下巴,嘴角綻開一個得意的笑容,眼睛里閃著細碎明亮的光芒,就像一隻做了壞事得逞的小狐狸。
季舒晴怔住了,她在心裏不斷地問自己,卻始終給不出一個確切的答案。
可是,她不知道,厄運降臨得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快……
書房內。
「不過,如果你先前沒有明白我的意思的話,我現在不妨再提醒你一次,沒有我的同意,你休想從我的身邊離開。」卓烈陽眯了眯雙眼,那一瞬間目光凌厲如冰刃,「誰若是膽敢來救你,我絕對不放過他的。」
季舒晴繼續給他盛了一碗排骨湯,熱情地端到他的面前:「要多喝點湯,清火。」
卓烈陽的瞳孔猛烈地收縮了一下,他定定地注視著她,感覺有些窒息,薄薄的唇角忽而一勾,魅惑至極,他輕聲說:「你確定你有那個能力殺得了我嗎?」
第一張照片上的人,季舒晴一眼就認出來了,是至言,他坐在病床上默默地吃著飯;第二張仍然是至言,他在醫院的花園裡散步,雖然腳有些不方便,但陽光照在他身上,依然是那樣的溫暖而帥氣……
那聲音很模糊,但季舒晴卻有種很強烈的直覺,那是至言的聲音,是至言在喚她,儘管起初她以為只是自己噩夢中的幻覺。
兩邊的窗帘被風吹得肆意翻飛。
可是,這一次,出現在她的面前的,卻是一個滿身鮮血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