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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地，溫延的聲音越來越小，小到最後誰也聽不見。

「啊……好。」

「淘氣！」喻千林淺笑著看向溫書，可哪裡還有人！

「媽，我們走。」

終於得到回應的喻千林高興地揮揮手。他是出來給爺爺買酒的。老人家不僅貪杯，嘴還挑，喻千林出門前他還指定了特定的店家，害得他跑了老遠才找到。

喻千林呼吸一滯，他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可撞上爺爺關切的目光，他沉默點頭：「沒事的爺爺，我一直都很好，因為有您。」

「師傅！」溫書想也沒想就要拒絕。來武館療傷已經足夠讓她緩解困境了，她不能貪得無厭。

溫書渾身一震。

「去武館！」喻千林小跑幾步，擋在溫書面前，「去武館，武館有專治跌打損傷的藥酒，現在附近的診所都關門了，醫院急診也要排隊，不如去武館。。」

「不要……」

聞言，喻千林像是被當頭一棒，原本模糊的想法，瞬間明晰，他回問：「是不是和她家裡人有關？」

溫書回身檢查盧思寧的傷勢，她溫聲說：「我們走。」

他問：「爺爺，溫書呢？」

喻千林一愣，眼神一閃，沖盧思寧說：「阿姨您好，我是溫書的同學，我叫喻千林。」

「我沒事！」溫書冷聲截斷他的話，這個時候她不想聽到任何的關心，也不想看到任何的憐憫。

喻千林抿唇輕笑。

喻千林看著窗外點點閃爍的星辰，溫柔一笑。

「老爺子您好，叨擾了。」路上，溫書和盧思寧說了武館的事，盧思寧只當作第一次聽說這件事，自然地和喻爺爺打招呼。

入眼便是滿地破敗的景象，溫書朝傳來聲音的卧室m.hetubook.com.com跑去。

「你快別說了，爺爺生氣可是很可怕的。」喻千林自然贊同自家爺爺的提議，他生怕溫書再次拒絕，催促道，「爺爺你快去休息吧，我會照顧好溫書和阿姨的。」

「臭小子。」喻爺爺瞭然一笑，和盧思寧點頭示意后，轉身回了房間。

「『為了保護我愛的人』，她當時是這麼說的。」

酒氣衝天的溫延拽著盧思寧的頭髮使勁拉著她往後仰，盧思寧身體被迫折成一個詭異的弧度，溫書想也沒想，直接用盡全身的力氣撞向溫延。

他捂著痛處，話都說不利索，卻還在大罵溫書。溫書不發一言，死死地盯著他，一直盯著。

她不敢確定，能不能相信盧思寧。

盧思寧說的每一個字都落在她的耳朵里，更砸在她的心上。盧思寧遲到已久的剖白，讓溫書既欣喜又害怕。這也許就是解渴的甘霖，又或許是致命的稻草。

反應過來的溫延，氣紅了一張臉。他雙目欲裂，歪斜著站起身，走過來就要甩溫書一巴掌，不料溫書早有防備，她快速躲避，而溫延因重心不穩，額頭重重地磕在柜子上。

溫書立馬撐住她：「媽，我帶你去醫院。」說罷，她撐住盧思寧，不再管地上罵罵咧咧的溫延。

喻千林老實搖頭，就是因為不知道，所以才好奇。

他提著酒晃晃悠悠地走在路上，卻不承想遇到了溫書。

溫書這才厲聲開口：「你以後再動我媽一根汗毛試試，我一定會加倍奉還！我保證！」

溫延猝不及防，趔趄著倒向一邊，溫書眼疾手快地把盧思寧解救出來，攙到一邊坐好。

父女倆劍拔弩張的對和*圖*書峙就像一把利刃剖開了她的心，血流如注。溫書冷絕的話語，又像一道驚雷，讓她徹底從虛假希望的泥濘中抽身出來。

溫書不好再視而不見，便站在原地不動等他靠近。

到了武館，見到邊等酒邊打著瞌睡的喻爺爺被吵醒，溫書極不好意思地道歉：「師傅，不好意思，把您吵醒了。」

「溫延！」盧思寧眼睜睜地看著女兒眼裡生出濃烈的恨意，她的心突然就像把全身的骨頭都折斷再扎進去，連呼吸都能感到劇痛。她大呼一聲，埋著頭衝過去，將溫延撞翻在地。

盧思寧只要一閉上眼睛，在家裡發生的事情就闖進她的腦海。渾身怒氣的溫書、強勢異常的溫書、沉默冷靜的溫書，不斷地在她眼前閃現。

盧思寧察覺到女兒的抗拒，只點頭示意：「同學你好。」

等喻千林走近，看清母女倆的狼狽樣，他暗吸一口涼氣，不由得出聲：「溫書……」

經他這麼一說，溫書才想起自己也傷著了，她動了動脹痛的手臂，十分真誠地和喻千林道謝。

原本冷凝的氣氛，被喻千林一攪和，輕鬆了不少。

喻千林蹲下身，拍拍跳跳的小腦袋，溫和地說：「哥哥也和你道歉，今天凶你了。」

走著走著，她好像聽到喻千林在叫自己，以為是幻聽，可盧思寧在她身側提醒：「小書，前面好像有人在叫你。」溫書這才順著盧思寧的視線看過去。

溫書不動不出聲。

溫書接過：「謝謝。」

可久違的溫情就像是烈性的眼藥，灼傷了她的眼眶。眼淚，就這麼不受控制地暈濕了她的心。

「臭小子！」喻爺爺寬慰一笑，像往常一樣抬手拍向喻m.hetubook.com.com千林的後腦勺，卻是重重拿起，輕輕放下，在他頭頂安慰性地撫摸幾下，又說，「千林啊，因為有你，爺爺也變得很好，很開心。」

「叫你跟老子作對！」溫延一擊即中，得意揚揚。可他還覺得不夠解恨，上前又要動手。

「小書，我知道你沒睡。你既然不願意說話，那就聽媽媽說吧。」像是近鄉情怯，話到嘴邊，盧思寧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說，錢在哪？」

「你走！我再也不要看到你！」盧思寧一雙眼染上猩紅，全身都在顫抖。

喻爺爺點點頭：「我曾經看到過，有一個女人在武館門口偷偷目送她，卻從沒有出現在她面前過，我猜這就是原因。」說著喻爺爺又想起少女回答他時堅毅勇敢的模樣。

她頓了好一會而，才重新說：「小書，這麼些年，是媽媽虧欠了你。媽媽也沒資格請求你的原諒，只是我想讓你知道，為了你，我不會再軟弱。媽媽，應該好好保護自己的孩子才對。」

果然他的動作是對的！

他給自己倒了杯水，嘬了一口，繼續說：「你是不是覺得她特別能吃苦，超出了你的認知。」

「什麼事？」

走到門口，盧思寧又回身看了一眼，面帶猶豫，卻也只是猶豫，她對溫書說：「走吧。」聲音帶著心死後的坦然。

「沒有錢，沒有錢，我都說了沒有錢！」

喻千林點頭。溫書何止是能吃苦，簡直是把自己當成機器，在武館的每一分鐘，都忘我投入。

溫書察覺到危險就要側身躲避，可到底學藝尚淺，右肩還是重重挨了一下。

那一刻，對溫書的愧疚就像驟然崩塌的冰川，不遺餘力地敲擊著和圖書她的每一根神經，懲罰她以前的自私與愚昧。

事情雖有波折，但總算完美解決。為了表達歉意，跳跳父母順路把溫書和喻千林送回了武館，最後還對著喻爺爺好言好語，拜託他多多照顧跳跳，弄得喻爺爺一頭霧水，但好歹是見過世面的人，面上還是笑呵呵地應和著。

溫書攙著盧思寧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小時后。

溫書看著一身傷的盧思寧，想著溫延也許還沒走，便沒再多說。她沖還在徵求自己同意的盧思寧點點頭，輕輕地說了聲「謝謝」。

「你這孩子，說這話就是和師傅見外了。」喻爺爺不以為然，又對盧思寧說，「我看時間也晚了，今天就在這住下，可不許嫌棄！老頭子年紀大了，就不招呼你們了。」他邊說邊打哈欠，似乎馬上就要睡著。

她翻身喚道：「小書。」

這次溫書及時反應過來，將學到的防身術發揮得淋漓盡致，溫延被溫書踢中要害部位，頓時疼得齜牙咧嘴。

「你敢！」溫延氣得胸口劇烈起伏，手不自覺地顫抖。

盧思寧驚呼：「小書！」

「你個小崽子，敢跟你爸動手！」溫延不顧疼痛，咆哮著又向溫書撲過來。

爺孫倆回到屋內，雙雙坐下，喻千林給爺爺講完后，喻爺爺長長嘆了一口氣，說：「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溫書即使和你不對盤，也執意要來學武的原因嗎？我現在就告訴你。」

眼看著母女倆就要離開，不知怎麼的，喻千林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麼讓溫書離開，他脫口而出：「等一下！」

臨走時跳跳向大家道歉：「對不起，我讓大家擔心了。」

「早走了！」喻爺爺往溫書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沉wｗw.hｅｔubｏok•cｏm.coｍ聲道，「這孩子心思太深了，又不讓人靠近，以後還有的是苦頭吃啊！」他停頓了片刻，又說，「走，進去吧，把路上你們發生的事給我講講。」

溫書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時，剛準備掏鑰匙開門，卻看到門是半開著的，緊接著屋裡傳來盧思寧痛苦的哭喊聲，溫書一驚，立刻踢門進屋。

歲月靜好，便已足夠。

「起初我也被這小姑娘嚇到了，後來我了解到一些事情，也算是能明白了。」

「你自己的手臂也揉一下。」喻千林偏著頭，有點不好意思。

喻爺爺離開后，喻千林利索地拿出藥酒還有洗漱用品來到溫書母女面前，說道：「阿姨，事出突然，條件簡陋了點，希望您不要介意，今晚您和溫書只能將就著擠一間房了。」說著他又把藥酒遞給溫書，「這個等阿姨洗漱完后再塗，直接用掌心揉開，有破皮的地方就別塗了。」

喻千林也沒再多說，和母女倆各道晚安之後，就回了房。

深夜，母女倆背對著躺在一張床上，心思各異。

「不許拒絕！」喻爺爺板著臉裝成就要生氣的樣子。

「我問過她，到底是為了什麼來學武。」喻爺爺又喝了口水，停下來問喻千林，「你猜她怎麼回答的？」

「你敢傷害我媽！」溫書怒不可遏。

想到這，喻爺爺拍拍孫子的肩膀：「其實，你也不用藏著自己的脆弱。」

「阿姨，我來扶你！」喻千林心知溫書一定會拒絕，連忙小心翼翼地攙過盧思寧，「相信我，我家的藥酒可是祖傳的，絕不摻假，童叟無欺！」

「嗯……」跳跳搖頭，「我不怕，溫姐姐會保護我！」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蘊藏著無盡的苦難與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