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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盡量去忽視那種怪異的感覺就可以了嗎？

時間在每天的忙碌中過得飛快，我也在開學前夕迎來了20歲的生日。

姜幸……

我抿著嘴角，小聲發問：「不累嗎？」

「喜歡……」我長長吐出一口氣，決定不在這裏和他爭論。

我怔怔地盯著杯子，話語也有些飄忽：「一定很傷心……」

我說：「媽，我早已長大了啊。」

桌子上的蛋糕上插著幾根還沒有燃盡的蠟燭，豆大的火光明明滅滅，我似乎也融入了那片火光之中，渾身滾燙，無比煎熬。

他長高了，也變瘦了，容貌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只是曾經那停留在雙眼中的浮躁與稚氣盡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別樣的成熟氣息。

「那是當然，失去了自己深愛的男人，那種痛苦是言語無法形容的。那時我年輕氣盛，將手中的花砸在了他和那個女孩的臉上，大聲質問，淚流滿面。而他呢？他只是冷漠地將我推開，質問『這樣無理取鬧難道會有什麼滿意的結果嗎』，那一刻，我連回答的力氣都沒有了。」她精緻的臉龐帶著釋然，「我也真正懂得了，強求的東西終有一天會破碎。我的人生不會空白，只是要等的人還沒有來臨。」

許澤君又是淡淡一笑，從口袋裡拿出了香煙，可剛剛放到嘴邊卻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再次放下了。

倪諾清咳了兩聲，起身說道：「我還有點兒別的事情，一會兒回來，你們先聊著。」

我靠在她的懷裡，雙眼濕潤。

有時我真的很寂寞，想起姜幸陪伴在我身邊的日子，就會買兩罐我們都喜歡喝的啤酒來到她的墳墓前，絮絮叨叨地說著近期發生的事情，就好像ｈｔｔps://ｗｗｗ•hetｕbｏok.com•ｃoｍ她還面帶笑容地聆聽著我、安慰著我。

這樣的話，母親也曾對我說過。

我下意識地問出口：「一定很貴吧？」

接下來的日子並沒有脫離正常的生活軌道，我每天按時去到清吧工作，晚上和母親在家中閑談。這些日子，她總是嘮叨著和我說起曾經發生的事情，說起我小時候讓人心疼擔憂的模樣，眼中淚光閃動。

一枚小巧璀璨的鑽石吊墜安靜地躺在盒子的中央，發出低調奢華的光芒。

倪諾在一家氛圍極佳的西餐廳訂好了包房，菜品也經過了精心挑選，房間里堆滿了彩色的氣球，還掛著漂亮的絲帶，角落裡幾隻可愛的玩偶娃娃瞪著無辜的眼睛。

倪諾更加滿意地揚了揚下巴，朝包房外面望去：「還有一個你熟悉的故人，你們也有一段時間沒見了，我把他找來了。」

身邊不是沒有人陪伴，只是屬於我的人還沒有到來。

「是啊，都很好了……」母親重複著喃喃，「聞鈺啊，你的身體還是最重要的，現在有倪諾陪在你的身邊，我很放心。他是個成熟穩重的孩子，和他在一起，會幸福的。」

我一定會快樂下去。

我對著咖啡杯子擠奶油的動作頓在那裡，獃獃地應著：「啊？」

我又如何不知道？她總是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我的情緒、呵護著我的自尊，明明是個女孩子，卻倔強得像男生。

他搖了搖頭，眸中湧起一縷哀傷：「只是見到你，也突然想起了姜幸，她曾經最討厭我抽煙了。」

「哈！現在會說甜言蜜語了，不錯，值得獎勵。」倪諾故作吃驚，伸手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精緻的暗和*圖*書紅色天鵝絨禮盒，說道，「送你的，我選了很久，看喜不喜歡。」

老闆娘對我既耐心又溫柔，她教我怎樣調製咖啡，做出好吃的甜點，偶爾她會安靜地坐在窗前的鞦韆上，語調輕柔地說：「聞鈺啊，像你這樣大的時候，我做過很多瘋狂的事情呢……」

漫長的假期，為了讓自己的生活變得更加充實，我打算調劑下無聊枯燥的日子，於是在學校附近的一家清吧找到了兼職的工作。

早晨起床后發現母親已經為我煮好了一碗放著兩個煎雞蛋的長壽麵，她坐在桌子旁微笑地看著我將那碗面吃個精光，疼惜地抱住我說：「我親愛的寶貝，生日快樂，你已經長大成人了。」

不要希望，不去希望，希望這種東西，很多時候只能給人帶來失望罷了。

聽到「故人」這兩個字，我眉頭一跳，開始搜尋記憶之中的每一個身影，不知他口中說的這個神秘人士到底是誰。

我的心猛然抽痛，好像被無數根尖針狠狠劃過。

他給我最堅實的雙臂，小心翼翼地呵護著我，想盡一切辦法讓我快樂起來。

我誤以為他害怕干擾到我，連忙解釋：「我沒關係的，你抽吧。」

我抓緊了桌子的一角，垂下頭去，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嗚咽。

說著，他對許澤君友好地點了點頭，毫不拖泥帶水地走出了包房。

我上前握住母親的手，雲淡風輕地說道：「現在不都很好了嗎？」

我無奈地望著他：「的確很喜歡，可真的不用費這麼多的心思啊，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

我也可以毫無顧忌地去依靠他、相信他。

現在能和我聊起姜幸的人少之又少，為了不揭開我那已經愈合的傷hetubook.com.com疤，倪諾從來不會問出口，母親也不提。

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會安心，會快樂，會驚喜，可唯獨我找不到幸福的感覺。難道是我的要求太高，對感情的選擇容不得一點兒瑕疵嗎？

為了不讓母親繼續擔心，我只能點頭答應，並承諾我們會好好在一起。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我恍惚得無以復加。

可心中那種淡淡的、時隱時現的不安與痛苦又是什麼？

這種調侃都不帶有惡意，若是換作從前我定然會冷下臉來拒絕或和他們發生惱人的爭吵，可現在，我只是平和地將冰鎮可樂放在桌子上，淡淡地回答：「沒有給你電話號碼也看到你經常光顧了啊。」

有人很多時候只是點一杯咖啡或果汁安靜地享受時光的流逝，也有很多性格活潑的男孩子會不時開些並不惡劣的玩笑。

手中的卡布奇諾緩緩形成，散發出誘人甜蜜的香氣來。

可承諾這種東西，說穿了只是一句簡單的話語罷了，是否會有破碎的那一天，是不得而知的。

我知道，母親很喜歡倪諾。

因為早就了解到了我生日的時間，清吧的老闆娘大方地給我放了一整天的假，還給我訂了一個巨大的水果蛋糕，她搖著頭把連連道謝的我推出了門外，大聲喊道：「好好享受青春啊！」

說到這裏，我們都停了下來，面面相覷。

「美女，電話號碼可不可以給我留一下，我會經常光顧的！」一個留著板寸頭的少年調皮地眨著眼睛對我揮手。

我明白，他是想要留給我們足夠充分的空間交談。

「我們都有不同的、保護重要之人的方法，或許有時讓人無法理解，有時也過於偏激，可初衷都是好的。」他拿起和-圖-書那支被丟下的香煙把玩著，「如今看到你過得很好，沒有辜負姜幸的希望，我就放心了。聞鈺，生日快樂，希望你能一直快樂下去。」

「聞鈺，你看起來不錯，身體也好多了吧？」許澤君動作自然地將手中的花放到桌子上，坐到我的對面。

倪諾為了這一天準備了很久，雖然我無數次說過只簡單地吃個飯就可以，不需要什麼形式，他還是執著地計劃著。

說完，他沒有給我回答的機會，乾脆利落地起身，推門離開了。

我只能不停地答應。

「我攢了很久的錢，穿越了大半個中國，去遙遠的地方尋找自己喜歡的男生，當時那個心情啊，我到現在都沒有辦法忘記，三十幾個小時的火車硬座都硬生生挺了過來，只靠著即將見面的喜悅支撐著一切。」

我一時沒有回過神來，半晌才開口回答：「是……沒什麼問題了。」

「已經過去了這麼久，再次想起姜幸，我已經可以釋懷了。」許澤君凝視著擺放在桌子上的香煙，「還記得小的時候，她像跟屁蟲一樣追在我的身後叫哥哥，這樣的場景還會時不時出現在我的夢裡。」

思索間，房門被一雙瘦長的手用力推開，許久未見的許澤君捧著一束怒放的鮮花，微笑著走到我的面前。

「20歲是一個重要的分水嶺，所以一定要隆重度過。」倪諾滿意地打量著布置精美的房間，「我知道你喜歡這些有趣的東西。」

話音剛落，就見倪諾責備地伸出手來，彈了彈我的額頭：「不要說這些事情，只告訴我，你喜不喜歡？」

倪諾這種完美的男人，我還能去要求什麼？

剛開始面對不熟悉的一切，我有些手忙腳亂。清吧的老闆是一個年齡wｗw•ｈｅtubｏoｋ.coｍ•ｃoｍ不大的女人，二十六七歲，已經擁有了美滿的家庭，她兩歲的女兒總是揮舞著雙手，軟軟地叫著我姐姐。

清吧的客人形形色|色，大多都是放學后想要放鬆心情，和朋友聊天談心的學生。

我也記起姜幸和我回憶往事的模樣：「她也和我說過，你總是那麼寵她，好吃的、好玩的東西總是第一個拿給她。」

老闆娘微笑：「啊……身體上的疲憊是必然的，可心中還是很開心啊。我買了一束最漂亮的藍色妖姬，找到他所在的學校苦等了幾個小時，等到的卻是他和其他女孩恩愛的身影，我幾乎崩潰了。」

看著倪諾期待的神色，我不忍打破，只能微笑著將那個盒子接過來，緩緩打開。

抿著那杯咖啡，甜蜜苦澀的氣息從舌尖蔓延，直抵心臟最深處。

少年一愣，隨後哈哈大笑，沒有再繼續糾纏下去。

好像缺失了最重要的拼圖碎片，又好像是握在手中的風箏被大風吹跑，我只能無力地看著它越來越遠，最終消失。

倪諾的事業漸漸有了起色，他也變得忙碌起來，每天穿梭在病患和醫院之間，卻也總是會找到空閑的時間和我打電話，給我準備小小的驚喜，帶我去某家平日里根本不起眼的、味道卻極佳的餐廳尋找新的樂趣。

那個人是誰，是倪諾嗎？

此時的故人許澤君突然說起了她，我禁不住感慨萬千。

「聞鈺，你是姜幸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這是無法磨滅的事實。」許澤君長嘆一口氣，語氣平淡地說，「我曾經很不理解，為什麼她要向你隱瞞自己生病的事實、喜歡向南風的事實，可現在，我終於懂了。」他抬起頭來，直視我的雙眼，「她不忍心讓你難過，這是她保護你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