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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置疑的態度，頤指氣使的語氣，讓人心悸的同時又莫名其妙地心甘情願想服從，這便是喬諾的專屬氣質。

關月當場暴走，指著關夏破口大罵。

而這些在我內心千迴百轉的心思，關月一概不知。我不敢告訴她，我接近喬諾，只是為了幫我那個所謂的爸爸攀高枝；我不敢告訴她，我現在錦衣玉食的生活只是因為我能夠接近喬諾；我不敢告訴她，十五歲那個大雪紛飛的夜裡，那個她心中永遠單純善良的小姑娘已經被生活的齒輪碾得面目全非，完全變成了另一副模樣。

重新紮馬尾的手突兀地停在半空中，一時之間，我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關月用那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白了我一眼，然後扯過我手裡的頭繩，繞到我身後，乾脆利落地幫我紮好了辮子。

我掃了一眼桌上隨意放著的那幅包好的《春歸圖》，一股複雜的心緒湧出來。

就在這時，關月的電話突然響了。讓我們倆都沒想到的是，打電話的人居然是喬諾。而喬諾開口對關月說的第一句話便是——

我不喜歡喬諾，就連對他表白的時候，也一絲一毫的喜歡都沒有。而這個秘密，像堆積在陰暗角落裡的塵埃一樣，見不得光。

「喂喂喂，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會以為你要親上來！」關月在我和圖書眼前打了個響指，硬生生地把我從旋渦一樣的回憶中拽出來。

清了清嗓子，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不那麼驚訝。

這個大小姐氣哄哄地把那個價值差不多一萬的包毫不在意地摔在一旁的桌上，捏著我的肩膀就開始搖。

這個從小和我穿一條褲子的人給了我一個鄙視的白眼，搶過電話就「噼里啪啦」地開始報我們的坐標。

過了一會兒，關月把電話掛掉，伸出手來喜滋滋地捏我的臉，大聲嚷嚷道：「喂，蘇靜安，好像峰迴路轉哦！」

我和關月無奈地對視一眼。

「你怎麼知道？」

這所學校里，很多人都會問我們一個問題，為什麼你們兩個看起來像是兩個世界的人，卻能關係這樣親密？而聽到這句話后，關月時常會忍不住朝天翻一個白眼，而我則是無所謂地一笑。

她喜歡畫很精緻的妝容，塗艷麗的口紅，每天只要出門就會把自己打扮得精神抖擻，人生完美無缺得就像一朵人間富貴花。而和她比起來，向來素著臉出門，更不喜打扮自己，時常冷著一張臉的我，彷彿來自與她對立的世界。

她一邊從包里拿出紙巾，狠狠地蓋在了我的眼睛上，一邊像個老太婆一樣念叨：「跟你說了，別喜歡喬諾、別喜歡喬諾！你不聽非在身後追著，還https://m.hetubook.com.com為了他重新畫畫，畫了一夜，你不怕你心臟不好的老毛病重新犯啊！真的是服了你了！」

明明不喜歡，我卻要裝出一副用情至深的樣子——只為了那個男生隨便一句話，就不得不拿起多年來不願再觸碰的畫筆，為他連夜作畫。

「蘇靜安在你旁邊嗎，讓她接電話。」

喬諾並沒有回答，只是輕聲地笑了笑：「我很期待看到它。」

看著碗里的粥，我突然沒了胃口。

我說了我不想見他，可理智又告訴我，一定要盡最大努力見到他。

吃早茶是我和她從小到大的習慣——當然這個習慣在我十五歲之後戒掉了，可我愛吃這些東西的胃口沒有戒掉。當關月把第三個菠蘿油放進我盤子里的時候，她哥哥的「奪命連環call」終於響起來了。

他們不知，我和關月，曾經是一個世界的人。

當時，我沒有哭，只是倔強地把口中的飯硬生生地咽下去。

捏著手機的手滲出細密的汗，我莫名有點慌張，朝關月使眼色。

直到她挑眉說：「聽見沒，喬諾回來了。」

我的臉色一僵，這個細微的變化很快便被她捕捉到了。

她指著還未全乾的畫問：「喬諾說讓你畫，你就真畫了？」

我還挺討厭他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的。

ｍ•hetｕbｏok•cｏm.ｃｏm「蘇靜安，畫完成了？」

「停！你先讓我把顏料放下！省得我把你衣服弄髒！」

被她這個熟悉的舉動弄得心裏有些發軟，我突然想起，今年恰巧是我與她相識的第八個年頭。這個剛滿十八周歲不久的小姑娘，似乎是我人生中第一個可以被稱為老朋友的人。

關月的哥哥叫關夏，濃眉大眼，五官立體，長得有些像雜誌上那些混血男模特。按理說這種類型我應該有好感才對，可天不作美，自打認識他開始，我和他就互相不對付，一直到我們都長大成人。

曾經的我和她一樣，來自富裕的家庭，過著有錢人家小孩的生活，一樣喜歡昂貴奢侈又不耐用的東西，一樣喜歡放肆地大笑，揮霍著看似虛無的年歲。

把濕透的紙巾揉成一團，重重地扔進垃圾桶，我深吸一口氣，對她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喬諾不知道發什麼瘋，買了今天的機票回來，你替我去接他吧，我走不開。」

此時，關月正在喝粥，被嚇得差點噴出來。

事實上我又累又困，只想回家洗個臉好好睡覺，根本不想見他。

隆冬過後，大地回春，萬物復甦，一個穿著芭蕾舞鞋的少女在沾晨光微露的森林里跳舞。在我為少女身上的紗裙上好最後的顏色后，關月像是瘋狗出籠一www.hetubook.com.com樣帶著一串兒叮叮噹噹的聲響推門而入。

從那以後，我和關夏幾乎再沒正面交鋒過，直到喬諾在我的世界里出現。我對喬諾的表白，把我和關夏劍拔弩張的關係再次推到風口浪尖。喬諾是關月和關夏的表哥，這件事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只是我從沒想過，我十八歲以後的人生，會和這個出現在我人生中很久的名字產生瓜葛。

「哦，好啊，等我去接他。」關月沖我眨眨眼，我一臉無辜地把最後一口菠蘿油塞進嘴裏。

他的聲音似笑非笑。

關夏並不知道我在旁邊，而關月別有心機地把電話揚聲器打開。

「蘇靜安！你答應這周陪我逛街的！」

那時的我生活剛剛遭逢巨變，口中還沒完全吞咽下去關月為我做的飯食，一身狼狽，自尊殘破一地，無處遁形。那個一直養尊處優的貴公子，就這樣冷血無情地、一句句地把我最後在關月面前的尊嚴通通都抹殺掉。

我轉過身，逆著清早的陽光，微笑著打量眼前的她。

問出這句話后我就後悔了，畢竟《春歸圖》在還剩下百分之三十的時候，我的微博就發了圖——雖然這是關月乾的

我只是笑笑，並不作聲，畢竟關月處在我和她哥哥這種劍拔弩張的關係中，也很辛苦。

我捂著發熱脹痛的雙眼，溫熱又潮濕的東西透過紙巾在掌心和*圖*書緩慢地蔓延開來。

關係最緊張的時候，這個「妹控」曾當著關月的面，指著我的鼻子說我是個大麻煩，是個為了生活什麼都做得出來的女生。

「行，但你別告訴蘇靜安啊！」關夏不善的話剛說完，我和關月一齊翻了一個大白眼。電話一掛斷，關月就開始數落關夏。

「唉，看來你們倆還真是緣分未盡啊！」她搖頭晃腦，一臉故作高深之色。

關月不知道，我哭，根本不是因為喬諾。

關月來找我時，我正在畫室努力地完成那幅《春歸圖》。

只是，這一切都停留在了我的十五歲……

關月終究沒狠下心讓灰頭土臉的我陪她逛各種奢侈品專櫃，而是硬拉著我去商場里那間最著名的茶餐廳吃早茶。

直到她把電話強塞給我，我才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大眾情人，這個隨便一句話就讓我重新拿起畫筆的人，居然在找我。

「喬諾雖然是我表哥，但他在感情方面就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我不想看他這麼拖累你，你也別找罪受了。你畫了也白畫，他今天是不會按照約定來見你了！」

「噢！」她鬆開我，開始在我的畫板前繞圈圈。我放下顏料，開始清理東西。

可即便此時我如此疲憊，我也不允許自己任性。我不會放任自己面臨任何再回到以前潦倒生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