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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上的塵埃

作者:陌安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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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再無歲月可回頭 二

第十一章 再無歲月可回頭

那麼善良單純的許願,那個從來不戴有色眼鏡看人的許願,那個在她面前發脾氣都會覺得是錯誤的許願……
她放棄了掙扎,就這樣衣衫不整地撿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蓋在許願身上,扣上扣子,拉上拉鏈。她就這樣抱著身體已經冷掉的許願,緊緊地抱著她。她只知道,許願怕冷,再不給予溫暖,許願就要感冒了。
這點樂程昱也是知道的,於是他嘆了口氣「好,你也該回去看看。只是好傷心,你不能完全是我的」。
梁博和他都喜歡打籃球,兩個人可以聊得很開心。
「我想……想看看她。」呂艾草的聲音嘶啞得像是一個垂暮的老人。
呂艾草努力讓自己的視線聚焦,直到看到黃色|區域里躺著的那個人腳上的鞋子時,她的世界突然安靜了。像母親離開時一樣安靜,安靜得讓她覺得特別可怕。
被護在身後的呂艾草愣住,臉上的笑容漸漸斂住,她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可呂艾草靠在他的胸膛上仍舊一句話都沒說。
許願,只要你醒來,姐姐一定陪在你身邊,哪裡也不去。
許願在哪裡?到底在哪裡?是誰?是誰做出這樣的事?
只是,讓她怎樣也想不到的是,比她更快的是警察。
這樣想著,呂艾草和樂程昱在五樓停下。燈壞了,在漆黑的樓道里,她伸手掏鑰匙。
而那些阻攔她的人,再次沖了上來,他們硬生生地想把她從許願身邊拽開。
是噩夢吧,一定是的。只要睜開眼,一切仍然像原來一樣。
樂程昱和樂悠轉過頭,看到面如死灰的呂艾草像個遊魂一樣目光麻木地站在他們面前。
「艾草,艾草,你清醒點兒,艾草!」
「這位家屬您冷靜,請您不要破壞現場!」
待會兒可以讓樂程昱展露一下手藝,許多許願愛吃的菜式他都會做。
呂艾草冷笑著,走過人流,一把抓住了楊星雪的胳膊,在她回過身的一瞬間,呂艾草把彈簧刀緊緊地抵在了她的後背。
呂艾草沒有說話,也沒和-圖-書有哭,她一動不動地任由樂程昱抱著自己,像是一尊毫無感情的石佛。
樂程昱見到她這副樣子,心痛得無法言喻。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卻發現她的手冷得沒有絲毫溫度。
天太冷了,會感冒的。
為什麼就是不行呢?再不快點兒,許願要感冒了,她身體本來就不好。為什麼就是沒法給她穿上衣服呢?
說起來樂程昱除了上次和許願聊過一會兒天,和她也沒有什麼細緻的交流了,和梁博更是沒有說過什麼話。而呂艾草也想藉著這個機會,讓她生命中這三個最重要的人能夠好好認識。
盯著透出來的微弱亮光,樂程昱直接拉開了門。
呂艾草在冷風中踽踽獨行,按照梁博兄弟給的地址,進了一家叫木子的酒吧。
連著肉,滴著血。
為什麼……要用黃色的帶子隔離呢?
許願,你醒醒,再看姐姐一眼好不好?
呂艾草去了一趟許願的學校,找到她相熟的同學問了一下她的近況,又跑去召集了梁博平時的兄弟,在咖啡廳里坐了一小時。
呂艾草緊緊抱著梁博的胳膊,撕心裂肺地哭著。她現在腦袋完全是蒙的,她甚至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她的一場噩夢。
呂艾草像是一個失魂落魄的傻子,一步步地朝前走去。
下了車,呂艾草和樂程昱手拉著手走在回家的路上。
只是——
她把周遭所有的路都跑遍了,卻連一點兒許願的蹤跡都找不到。
又是一個黑暗的夜。
第二天早上,天微亮。樂程昱醒來,發現身邊的人早已不在。
這一刻的她,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就連聲音都帶著十足危險的氣息:「要麼跟我走,要麼同歸於盡。」
那是許願這十年來,第一次問她要禮物。她說:「班上的女生們最近都喜歡穿這個牌子的鞋子,如果你非要送我禮物,那就買這個好了,記住買最基礎的那款,不許買貴的。」
鼻子無法抑制地發酸,呂艾草坐起身,拔下手背上的針,忍著渾身上下的hetubook•com.com痛,下了床。
呂艾草倒抽一口冷氣,指節握得發白,下唇也被自己咬出了血。
呂艾草拍了拍樂悠,她才慢慢停止哭泣。
她在小區後面的巷子里。
聖誕節過後,元旦接踵而至。
路燈昏黃,小小的雪花在路燈光下飛舞。她第一次感覺到,幸福離她這麼近。她可以碰到、摸到,甚至緊握著。
「梁博——」呂艾草一下就哭了出來,尖叫著衝進去。
「艾草……」樂悠見到艾草,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她上前狠狠地抱住呂艾草。這個世界上,大概只有呂艾草和她被這種痛侵蝕得快要窒息了吧。
眼淚在她臉上肆意地流淌,寒冷的夜風呼嘯而過。她瘋狂地跑著,一隻鞋子掉了都不知道。冰冷的雪在她腳底凝結,她只覺得異常麻木。她不能停下腳步,那是她找到許願的希望。
他慌張地看著身旁空蕩蕩的半張床,他的身上還殘留著她的發香,他卻有種荒誕的錯覺,他就要永遠失去她了。
她靜靜地坐在母親的墓前,把那瓶酒打開,又點燃一支煙。她不會抽煙,也不會喝酒,可這一刻,她無師自通一樣,大口地吞雲吐霧,大口地把酒灌進喉嚨。
漸漸地,那些聲音再次闖進了呂艾草的耳朵。
呂艾草馬上接起,在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的第一秒,她飛快地往回跑。
而自己,終於可以把閑暇時給許願織的圍巾和手套送給她了。是淺粉色的,她最喜歡的顏色。
……
呂艾草歪著頭看他,忍不住綻放出一個甜蜜的笑容。
像是撕爛的傷口突然暴露在陽光下一樣,不足十平米的客廳里,一片狼藉。梁博趴在地上,殷紅的鮮血在他背上開出一朵絕望的花,他的右手向前伸著,好像要最後抓緊什麼一樣。曾經輕易就能扛起許願的臂膀,無力地攤在艾草眼前。
樂程昱敏捷地一個轉身把她護在身後,習慣性地靠在門邊做了個準備攻擊的姿勢。
「我一直是你的。」她輕輕地說。
嘆了一https://m.hetubook•com.com口長長的氣,艾草眼角乾澀得已經沒有了淚,五臟六腑都像浸泡在絕望和無助里一樣,無法抑制地疼痛著。
這段時間太過忽略她了,真是太抱歉了。以後,一定要好好在她身邊。
呂艾草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進那片黃色|區域的,有很多人上來阻攔她,包括樂程昱,可誰也阻攔不了。她只知道,她要見許願最後一面,她要把那些從許願身上脫下來的衣服,幫許願穿上。
看來不需要命運教導,她已無師自通。
許願!
許願不能有事!
可許願一直沒有再睜開眼看過她。
樂程昱把她抱上了床,然後告訴樂悠自己現在要好好陪著她,希望她能好好照顧自己先回家去。
樂悠雖然內心悲痛,但也明白現在最需要照看的人是呂艾草,於是點點頭,跟著司機回了家。
無數根煙熄滅又點燃,酒瓶被她摔得稀巴爛,不知不覺間天亮了。看著漸漸升起的朝陽,她覺得,是時候會會那些作祟的妖魔鬼怪了。
樂程昱本以為呂艾草會留下來和自己過節,買了很多食材,想要做一頓燭光晚餐給她,可回家后,卻看見她正在收拾行李。樂程昱想也不想便阻撓,卻被她拒絕了。
然後,她關了機,帶著一瓶酒和一包煙,一個人跑去了墓園。
耳邊傳來低聲卻綿延不斷的哭泣,她用餘光看去,那是樂悠在哭。樂程昱抱著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然後,沒有了聲音。
耳朵里傳來一陣嗡鳴,呂艾草大腦一片空白。她捂住耳朵,視線里一片天旋地轉。
在哪兒?她在哪兒?
「警察說了怎麼回事了嗎?」
樂程昱找到了許願。
「你怎麼下床了?點滴還沒打完。」樂程昱的眉頭像是打結一樣皺在一起。
可是當時的她,不知道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
慘烈的場面像一把匕首狠狠地插在毫無防備的呂艾草的心窩上,手中拎著的袋子「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身邊似乎有無數雙手在拉扯她,可是她的目和圖書光無法從許願身上離開,生怕一錯眼就會錯過許願睜開眼睛調皮地告訴她這隻是個惡作劇。
那雙鞋子,是她用獎學金給許願買的第一雙名牌鞋子。
許願。
身上的衣服越纏越緊,緊得就像有人狠狠攥住了她的心臟一樣。呂艾草終於發出了一聲無比凄厲的慘叫,撕心裂肺的哭聲和著滾燙的眼淚一起沖了出來。她知道這樣的自己也許會嚇到身旁的人,可她無法控制自己。在這一刻,她覺得自己的靈魂被撕成了兩半。
她閉上眼,再睜開,可眼前除了掛在架子上的吊瓶,再沒有其他。
許願,只要你睜開眼,姐姐一定不怪你。
「梁博雖然脫離了危險期,卻因為失血過多陷入昏迷,現在也在醫院。」樂程昱擦掉她嘴角的血,然後把她緊緊抱在了懷裡。
窄窄的小床上,樂程昱把呂艾草溫柔地抱在懷裡,一邊不住地搓著她冰冷的手,一邊用低沉的聲音跟她說話。
在呂艾草的提議下,樂程昱最終決定帶上食材,跟她一起回去做飯給梁博和許願吃。
「家裡有人?」
後來,呂艾草常常回想起這一刻,樂程昱抱著她,給予她他所有的愛與溫柔。她想,如果能重來一次,她什麼都不想要,只想和他好好在一起,直到地老天荒。
呂艾草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暈過去的,她只記得許願冰冷赤|裸的身體和緊閉的雙眼。
這家酒吧是學校附近的一家小酒吧,現在學生放假了,裏面大多數是一些沒什麼錢又上了年紀的猥瑣大叔。所以,當她看見一身兔女郎裝的楊星雪被猥瑣大叔揩油的時候,並不意外。讓她意外的是,楊星雪沒有耍脾氣,還假笑著接過那些骯髒的錢。那些錢,甚至都趕不上她原來一雙鞋的價格。
手機就在這時響起。
這一次,還未等她掏出鑰匙,家裡的門就自動開了一個縫隙。
也只有這樣,她才不會感覺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跟她叫囂般疼痛。
樂程昱不知道,這一刻呂艾草的腦子在飛速運轉,她只想著怎麼找出和_圖_書害許願和梁博的人。
「艾草,他還活著!」說著,樂程昱拿出手機叫了救護車。
此時此刻,那條窄窄的巷子里站了許多穿著警服的人,他們拉起一條黃色的帶子,把那塊區域隔離開來。
雙膝在許願面前跪下,呂艾草從身上脫下羽絨服想給她蓋上,可是顫動的手卻沒辦法從衣袖中抽出來。她整個人就像被羽絨服纏住一樣,掉進了走不出的牢籠。
呂艾草不知道是自己不小心掛斷了,還是樂程昱主動掛斷了。她管不了那麼多,她只是更快地奔跑,像追逐生命中的最後一秒那樣。
腦中的洪鐘被狠狠地擊中,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彷彿喪曲的第一個音符,讓呂艾草的心猛地下沉,幾乎窒息。下一秒,她猛地站起身,來不及跟樂程昱說,像瘋了一樣沖了出去。
「我總要回去陪許願啊,我實在擔心她的安危。」呂艾草抱歉地笑笑。這幾天她一直都沒有睡好,夢裡總會聽見沈萍的那聲號叫。
「哭吧,哭出來。你這樣,我害怕。」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他的聲音是顫抖著。他在拚命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讓呂艾草知道他也在崩潰的邊緣。
他不知道,呂艾草在他累到睡過去之後,一個人偷偷離開了醫院。她去隔壁看了一眼昏睡的梁博,發信息告訴樂悠,讓她幫忙好好照顧梁博。畢竟,她現在信任的人只有樂悠和樂程昱了。
她覺得眼前一片模糊,大顆大顆的淚水從她的眼裡滾了出來,世界在她看來已經模糊一片。
決不能讓她有事!
殷紅的鮮血染紅了呂艾草的袖子,梁博掙扎著睜開眼睛,然後用盡全身力氣,湊到呂艾草耳邊:「許,許願……」
樂程昱跟上去扶起梁博,探了探他的鼻息。
樂程昱的面色十分難看:「應該是一伙人乾的,警察在她的身上檢測出了……不同的DNA。」
最後,她回到了那個支離破碎的家,洗了個澡,然後拿出一套黑色的便裝換上,戴上鴨舌帽,把梁博隨身攜帶的彈簧刀揣在口袋裡后,再次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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