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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著杜鵑和許晨曦從病床前讓開，這樣後面的人才能在最近的地方和陳老師告別。

等「手術中」的燈熄滅，外面已經聚了很多人，大家都在等待醫生出來。

「還有江淮，也長成小小的男子漢了。」陳老師的視線投到門口，江淮默默地站在那裡，「男子漢，一定要保護好身邊的女孩子。清塘街上的孩子要守望相助，相親相愛。」

「全部，全部都迷惘！」杜鵑說道，「我不知道要怎麼辦，未來的選擇真的好難。我想和大家一樣去念大學，去經歷多姿多彩的人生，但是我必須背負其他的東西，我不能任性。老師，我到底要怎麼辦？」

「蘇扇兒，我記得你是一個喜歡微笑的小女孩。」陳老師看著我，輕聲說道，「現在的你，還是笑得那樣單純嗎？老師很喜歡你微笑的樣子，總覺得很溫暖。扇兒，老師希望你永遠不要失去微笑的能力，要永遠快樂。因為那樣，待在你身邊的人才能從你身上汲取陽光。」

他說：「和病人告別吧。」

「我會的，老ｈｔtｐs://www.heｔｕｂｏｏｋ•ｃoｍ•cｏm師。」江淮笑了笑，眼神很堅定。

「杜鵑，不要這樣。」許晨曦抓著杜鵑的手，側過頭，眼裡滿是淚水，「不要讓老師難過啊。」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說道：「的確是很重要的事情。」

「陳老師在哪裡？」一個中年男人急匆匆地跑過來，他滿頭大汗，見到我們就問，「請問這裡是不是有位陳老師住院？」

他們從陳老師這裏出去，然後經歷各種各樣的人生，就如同陳老師教我們的那樣，不管在哪裡，都不要忘記最初成長的地方。

「許晨曦的成績一直很好，我想高考也會考得非常好。還記得那時候許晨曦總是安靜地看書，扇兒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鬧騰許晨曦，怎樣都不肯讓許晨曦一個人待著。」陳老師忍俊不禁，像是想起了那時候的光景，「一個人的確會很寂寞，人活著總要有朋友才不會孤單。」

「杜鵑，你有想要保護的人嗎？有無論怎樣都想要保護好的東西嗎？」陳老師淡淡地https://m.hetubook.com.com說道，「其實多姿多彩的人生到底是怎樣，每個人的看法都不一樣，每個人的活法都各有不同。拋開那些外在的東西，其實每個人過得都很相似，都是背負一些什麼東西在肩膀上，有的人背負到人生的終點，有的人半路上就丟了。這個東西是什麼，杜鵑，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是啊。」中年人連忙點點頭，「我是陳老師的學生，聽說老師病危，我們這幫學生都趕過來了，我離得最近，所以先到了。」

「所以覺得難以接受，覺得自己喜歡的人永遠不要死，人生也不要有離別該多好。」我說道，「可時間是公平的，賦予新生，就必定會創造死亡。」

走廊里站了很多人，並且看樣子人數還在增加，有一些行色匆匆，甚至還背著行囊，有一些看上去就知道是精心準備了一番，手裡還抱著一捧小雛菊。

「老師的心情是不是這樣的呢？」許晨曦說著，眼淚滾落下來，滴在地上，變成兩個褐色圓點，「到最後，老師https://m.ｈｅｔｕbｏｏｋ•cｏｍ.ｃoｍ還在教我們人生的道理。扇兒，我好難過啊。」

「陳老師，我們來看您了。」之前的那個中年人走了進來，他身後跟了幾個人，年齡跟他都差不多，應該是同一屆的。

「我去見老師，我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要請教老師！」杜鵑忽然站起來，飛快地跑進急救室，我和許晨曦對視一眼，連忙跟了上去。

他說完，忽然蹲了下去，雙手捂住了臉，好久好久，我聽見有人說：「這個醫生也是老師的學生，我記得他，應該是比我們低一屆的學弟。」

眼淚瞬間就模糊了我的視線，這個人怎麼看都有四五十歲了，但他仍然挂念著自己的小學老師。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我為自己是陳老師教的最後一屆學生而感到無比自豪和驕傲。

我們正聊著，醫院里又來了不少人，這些人的年齡有大有小，一問之後，竟然都是陳老師教過的學生。我想大概也只有陳老師這樣的人，才會真正桃李滿天下吧。

急救室里，大家都離開了，陳老師一個人躺在那裡。她的臉色非常平https://www.hetubook.com.com靜，像是不知道自己就要面臨死亡一般。

「謝謝老師。」我的視線模糊了，就算這麼多年沒有見過我，但是老師仍然記得我。

「時間都去哪兒了？」許晨曦喃喃地說道，「門前老樹長新芽，院兒里枯木又開花，半生存了好多話，藏進了滿頭白髮。」

「你也是從清塘街小學畢業的學生嗎？」陳老師的女兒問道。

然而醫生走出來的時候，臉色並不好。

「扇兒。」杜鵑的聲音悶悶的，她說，「我好像從來沒有想過有人死掉這樣的事情，從出生到現在，我都沒有經歷過死亡。」

杜鵑沒有說話，像是在思考陳老師說的話。

許晨曦下意識地回頭看了我一眼。

「是啊，我是老師教的第一屆學生。」中年大叔在我們旁邊坐下來，「你們也是老師的學生嗎？真年輕啊。」

「原來是這樣，算起來，你們都是我的小學妹小學弟啊。」中年人說道，「你們多大了啊？現在讀幾年級了？」

我們四個人走到走廊上，就像被罰站的孩子一樣，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她把自己的一生都獻和_圖_書給了學生，只有付出真心，才會贏得真正的尊敬。

「老師。」杜鵑站在陳老師面前，說道，「我們說好的，後天帶著分數來看您，真的不能等等我嗎？」

「杜鵑，來告訴老師，你在迷惘什麼？」陳老師和藹得一如當初她教我們念書的時候。

「老師的學生？」

「你這麼聰明的孩子，總有一天會明白的。」陳老師笑著說道，她吃力地抬起手，揉了揉杜鵑的頭髮，像是在哄一個小孩子，「不要迷惘，無論什麼時候，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然後堅定地走下去，你就一定能獲得你想要的人生。」

「我們是老師教的最後一屆學生。」杜鵑哭著說道，「我們和老師一起從清塘街小學畢業的。」

「呃？」杜鵑愣住了，「可我還是不明白啊。」

「嗯。」我強忍著在眼眶裡打轉的眼淚，我不能哭，陳老師希望我保持微笑，她喜歡我的微笑，那麼我就要用我的笑容來送她最後一程。

「剛剛結束高考，我們還想讓老師幫我們參考去念哪所大學呢。」我答道。

我獃獃地看著那個醫生，看著站在這裏的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