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陸岩頹然地坐在椅子上，眼神無焦距地看著門口，那是周瑤離開的方向，也是他愛情離開的方向。

我們都知道，攔不住了，事情已經朝著我們不可預知的方向發展著，我們無能為力。

等我從林初見的懷裡站起來，再上前攔著時，已經攔不住了。

我寧可自己真的摔倒了，摔疼了，或許對我的心疼會阻止黎秋陽接下來要說的話。

「不是那個樣子的，我們沒有瞧不起你，那只是大家在開玩笑而已。」陸岩慌亂地解釋。

「初見哥，謝謝你那天救我，我無以為報，先干為敬。」因為還沒有找到那伙人的關係，黎秋陽的表情還有些陰沉，也只有在林初見面前，才能看到一點點燦爛的笑。

最後那一句，近似乞求。

黎秋陽和易甜交換了個眼神之後，點了點頭。

我點點頭：「陸岩雖然家裡條件很好，但是周瑤是他心裏的白月光，他總是那麼小心翼翼地愛著周瑤，為了她可憐的自尊，總是各種討好，生怕一不小心就傷到了他。這段感情於他而言是那麼的純潔，他怎麼也不會送錢這麼庸俗的東西。」

見到我，徐婭心冷笑了一下，沒有多說話，只是安靜地坐在林初見身邊，也不像往常那樣張牙舞爪地做一些親密的動作招惹我，安靜得不像話。

我們何曾見過這樣的陸岩，我們認識的他，是意氣風發的大少爺，而不是卑微進泥土裡的愛情輸家。

想起陸岩在和周瑤戀愛后高興的表情和燦如繁星的眼睛，我的和*圖*書心裏忍不住一陣抽痛。

「啪啪啪……」周瑤走後，徐婭心站起來鼓掌，「好一出姐妹情深啊，黎鴿，今天這頓飯其實你就是為了你的好姐妹準備的吧？嘖嘖，看不出來心機夠重的呀！」

陸岩依舊不肯死心地拉著她，一遍又一遍地說：「瑤瑤，只要你說一句不是真的，我就信你。真的，你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好不好？」

他是真的很感謝林初見的吧，畢竟是他的幫助才救了我和易甜。

空氣在瞬間凝結，周圍的一切就像是被時間停滯住一樣，連呼吸聲都微不可聞。

我不知道這是對還是錯，或許有一天陸岩知道了真相會埋怨我們吧！

久而久之，我和易甜都有點累了。

「我沒胡說，我親眼看到她和一個胖子從酒店出來，還摟摟抱抱的，我親眼看見的。」

電話打過去除了佔線就是我現在在外面，有什麼事兒等我忙完這一陣兒再說吧！

「周瑤，這不是真的對不對？」陸岩不死心又問了一遍。

「黎鴿，你早就知道了對嗎？」陸岩問我。

黎秋陽這次沒有衝動地把事情直接鬧大，而是找到我和易甜問到底該怎麼做。

我不再看她，轉頭看向周瑤時，我的心情有些複雜，想起黎秋陽曾跟我說過的話，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似乎是感覺到我在看她，她轉頭對我笑笑，已沒有初見時的那股青澀，更多的是世故。

「黎鴿，你沒有騙我對嗎？」陸岩眼裡含著淚，望著我，他和-圖-書殷切的眼神，在等待我說我騙了他，可是我不能。

我卻不太敢去看林初見的眼睛，腦子裡總回想起那天那句「還好你沒事兒」，還有徐婭心摸著肚子的樣子。

我點點頭。

我不敢去看陸岩的表情，也不敢去看周瑤。

周瑤沒有說話。

「謝謝黎鴿，讓我有了姐姐。」

醉醺醺的黎秋陽伸出右手指著周瑤，大聲指責說：「你！你這個女人！陸哥對你那麼好，為什麼你還要和那些有錢的老男人不清不楚？」

想到這裏，我不禁覺得有些悲哀。

「黎秋陽！你喝醉了別胡說！」我大聲喝止他。

黎秋陽依舊瘋狂地尋找著，有一點點蛛絲馬跡都要跑過去確認一番。用他的話說是，他不允許任何人欺負我和易甜，絕對不允許。哪怕我們兩個都在強烈阻止，也沒有辦法停下他尋找的腳步。

易甜絕望地看著我，輕輕地搖了搖頭。

如果放下那麼簡單，這世上又怎麼會有那麼多的痴男怨女？

「我愛你啊，我那麼那麼愛你。」陸岩崩潰著上前抱住她，緊緊抱著，「瑤瑤，只要你說不是，只要你說一句不是真的，我們就還可以像以前一樣快樂，你說一聲好不好。」

太過矛盾的感情讓我這段日子里都沒有辦法去看他，最多遠遠地看一眼，不敢上前。易甜總是勸我，讓我試著去放下。

周瑤還是張嘴了，她冷笑著，鄙夷地看了在場所有人一眼，淡淡地說：「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為什麼還要追問？是不和_圖_書是從我嘴裏說出來真的那麼重要？」

那次混戰之後，黎秋陽像瘋了一樣查那個跟他談生意的人的背景，沒想到在一次跟蹤的時候，竟意外發現了周瑤和那件事情背後的其中一個大老闆一起從酒店出來，還特別親昵。

意識到他接下來要說什麼，我和易甜都慌了，也不顧椅子碰傷自己的腿，立馬站起來拉住他，提醒說：「秋陽，你喝醉了，別說了。」

「怪不得她最近的工作機會那麼多，出手也相當闊綽。」易甜感慨。

男人的酒局總是喝酒比吃飯多的，或許是為了發泄，沒過多久黎秋陽就醉了，他紅著臉，傻笑著看著在座的大家，一個挨著一個地感謝。

這種時候，我們是外人，沒有辦法解釋，也沒有辦法多說任何一句話，一個字。

周瑤的表情依舊是那個樣子，冷笑著，可是話說著說著也開始哽咽了，她說：「你還記得你生日嗎？你知道我站在包廂外面聽著你們裏面的人討論著我這個農村人會送什麼禮物時的心情嗎？你們瞧不起女生手工做的禮物，瞧不起農村人，偏偏，我又是農村人，我的禮物又是手工做的。那時拿在我手裡，就像是一塊冰塊一樣，讓我如墜冰窟。陸岩，你知道嗎？在我把禮物扔進垃圾桶的那一刻我就告訴自己，我絕對不會再讓任何人瞧不起。」

年少時的愛情以這樣的一種方式作為結束，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個致命的打擊。一個別人無法幫助釋懷的打擊。

「玩笑？」周m.hetubook.com.com瑤依舊倔強著，筆直站在那裡，若不是一行眼淚落下，我真以為她心如鐵石，「陸岩，不是什麼事情都可以拿來玩笑的。也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用玩笑來當借口，有些話說了就是說了，傷害一旦造成，任何借口都沒用。」

然後是椅子被推動的聲音，周瑤站起來面無表情地轉身，還沒邁出步子，右手手臂被陸岩拉住，他顫抖哽咽著問：「這都不是真的對嗎？」

「對不起。」周瑤推離他的懷抱轉身，離開時，她惡狠狠地看了我一眼，眼裡迸發的怒意讓我渾身發涼。

「謝謝易甜，讓我有了愛人。」

「易甜，黎鴿，你們讓我說，讓我說……」黎秋陽是真的喝醉了，完全不顧我們的阻攔。他推開我們的力氣特別大，尤其是擋在前面的我，要不是林初見在後面扶了我一把，或許我會摔倒在地。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我們是見不到他的，每次都是樂隊的人跟我們說，秋陽又出去了……秋陽還沒回來……

「為什麼？我對你不好嗎？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缺錢我可以給你啊，缺東西我可以給你買啊，我都可以啊，為什麼一定要是別人？」陸岩頹然地站在那裡，每一個字彷彿帶著血一般淋漓。

最近一次見他是在林初見的感謝宴上，林初見出院，黎秋陽為了感謝他，特意包了一個包廂請他吃飯，同時還請了陸岩和周瑤。美中不足的是，林初見身後還站著一個徐婭心，我有預感，這頓飯依舊不會太平。

「徐婭心，ｗｗｗ.hｅtｕbｏoｋ.ｃｏm•ｃom你閉嘴！」陸岩大聲吼，「今天本來就沒請你，你有什麼資格說話？滾！」

她扔掉那份禮物時，我就在她身邊。如果那個時候我沒有因為林初見而難過，又或者我不去計較自己的難過懂得去安慰當時受傷的周瑤，是不是事情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陸岩和周瑤就還會好好地在一起？

最先說話的是陸岩，他顫抖著，輕笑一聲：「秋陽，今天是慶祝初見出院，不要亂開玩笑。」

這世上，再純真的感情，也終究被世俗的塵土掩埋。

「謝謝初見哥，救了我最愛的三個女人之二。」

「黎鴿，我們先走了。」林初見拽著徐婭心出門，走出去好遠還能聽到徐婭心的叫嚷。

「也謝謝陸岩哥，今天肯來我的飯局，當這個陪客。其實陸岩哥我一直很羡慕你，真的很羡慕。你這個人那麼純粹，那麼真實，身上一點有錢人的毛病都沒有，特別容易親近。但是……但是你怎麼就識人……」

我們三個坐在午後的咖啡廳里，周圍的一切都很安靜，只能聽到勺子碰觸杯壁的叮噹聲。我和易甜都沉默了，畢竟周瑤曾是我們的好朋友，如今她變成這樣，實在不知從哪裡說起。

陸岩比我們所有的人都清楚，這樣的沉默代表了什麼。

原來人在痛到極致時，表情是這樣的……悲愴。

我不知道用什麼言語來形容陸岩此刻臉上的表情，悲傷、難過已經不足以形容。

「這件事情還是不要告訴陸岩了，我怕他受不了這個打擊。」我想了想，做出了一個這樣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