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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踮起腳尖，霸道地來搶我的手機：「刪掉！好醜！好醜啦！」

我在附近的醫院找了一份工作，她在一家不遠的商場做服裝導購。她說這份工作是暫時的，她又重新拿起了專業書，考她想考的會計證。

我像是守株待兔裏面那位農夫，每天定時來到她家樓下，等她，盼著能有一次好運氣。

從吃完小吃街的攤子，到走遍大街小巷，去看海邊的落日，林靜淵玩得很盡興，她開心，我便高興。

她語無倫次，唇齒間的話和淚水一起流。

她的瓶蓋剛扭開，聽到這句話，把飲料遞給我，自己拿了那杯水，咖啡傷胃，她的舉手投足間，無一不透露著單身女人的隨性。

以我之名，冠你指間。

害羞又天真，可愛得令人想親一口。

樹木枝頭綻開了滿樹銀花，她今天圍了白色圍巾，戴著駝色的羊絨手套，立在旖旎的雪景中，一動不動站了許久，電線上覓食的麻雀，蹦跳著，偶爾機警地扭頭看她。

愛情里找不到公平，本來就不公平。

「我是自私，我的心裏只有你，心是你的，人也是你的。」

人都是這麼自以為是。

「阿淵，我愛你，遇見你之後我不知道什麼叫矜持，我只知道我喜歡你，想吻你。」

我並不是一個害怕等待的人，只是我想看到希望。

我在方艾的話中，聽到許多關於她的事，可是眼見的又不一樣。

恨我出場順序太遲，也討厭自己，所有人的模樣都抵不過她在我腦里留下的樣子。

「阿淵。」我撲過去，抱起她歡快地轉著。

「你明白我問的什麼！」我執拗地說道。

鑽石的光芒在她的中指上閃耀，林靜淵的手很好看，十指蔥白，骨肉勻稱，戴著戒指顯得手的皮膚格外白皙細膩。

我說：「我要咖啡。」

「嗯哼，吹完頭髮給你。」我擦完她的頭髮，拿出吹風機溫柔細心的給她吹乾。

她不知道，和她在一起的時間，說任何話都不無聊。

見到我出現在長廊上，她對我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我忍不住探身出去，朝她揮手打招呼，路過的同事用曖昧的眼光打量我們，我手上帶了幾個實習的大學生，見到她來，很給面子地喊「嫂子好」，她側身對著我們，整個臉都紅了。

我就這樣絕望地看著她，說完這些話的ｈｔtps://ｍ.ｈｅｔｕｂoｏk•ｃｏｍ•ｃｏm時候，臉上帶著幾分笑意戲謔自己。她臉色有些蒼白，微翹著嘴巴，漠然地看著我，不說話。

茶木嶺附近的老城區在整修外牆，進行改造，林靜淵下班比我早，每天她便繞道到我醫院樓下，等我下班。

「啊？你說什麼？」

天氣漸漸冷了，她穿著咖啡色的呢子衣，手抄在口袋裡，頭髮隨意在腦後紮成一束，安靜地站在樹下，像一朵清麗正盛開的茶花。

「好啊，你來拿。」

裏面的擺設很簡單，一目了然，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個鞋架，書桌上碼著一排整整齊齊的書，床上鋪著橙色的三件套，木地板有點脫色卻很乾凈。

我喝了一杯冰水，走到陽台去看風景，淺藍色的天空下，一行海鷗翻飛過山嶺，我坐在藤椅上，拿出手機，翻看白天給她拍的照片。

就是這個動作刺|激了她，她狠狠地推開我，嫌惡地擦著嘴角。

安靜得如同空氣，那麼普通，卻在我的世界無處不在，我渴望見到她，渴望她對我笑，可是空氣卻又那麼不可捉摸。

她繼續抽噎著說道：「是不是我不聯繫你，你就不來找我了，走進了我的心，又不負責任地離開，沈星沫，你這麼自私。」

說起來，我和她從來沒有認真約過一次會，所以這次我早早把行程和酒店訂好，林靜淵害羞，我也沒想欺負她，本打算定兩個單人間，她怕我花錢，同意定一個標間。

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近距離地看過她的生活，我坐在一張雙人沙發上，將視線落在這間不過四十多平的一室一廳內。

「沈星沫，你不能耍賴。」她見刪照片無望，氣得來敲我的門。

她低垂著眉眼，眼淚忽然撲簌簌地落下，依依不捨地看著我。

「好。」我乖乖地放下她，看到她凍得紅通通的鼻子，心裏流溢出一絲心疼，拉起她的手往前走，「天氣冷，你下次別來等我了。」

就在我燃起小小的希望時，她喝了一口水，雪紡的喇叭袖子滑下，不見那一根紅繩，我站起來拉著她的手臂，略帶失望地問：「阿淵，我不懂，哪裡出了錯？」

這個擁抱溫情霸道，帶著說不出的甜蜜。

她一來，我的心就飛到了窗外。

回來那天的路上，快走到家時，我給她講笑話和_圖_書。

我站在原地轉圈圈，躲開她的手，她比我矮，力氣沒我大，頭髮濕漉漉地掛在頭上，一蹦一跳，像是一隻落水的小猴子，我搶拍了她兩張照片，把手機往兜里一放，搶過她手中的毛巾。

她見到我了，她早就知道我回來了。

我轉頭望向樓上，她說：「你上來，我給你結果。」

「時間真的能改變一個人，就像你以前很美，後來越來越美。」我逗著她，果然看到她紅了臉。

氤氳的水汽浮在空中，在太陽的照射下，反射出五彩的光芒，她彷彿站在另一個世界，與我平行的空間。

她走出去，提著水壺，給陽台上的花澆水，我麻木地聽著淅淅瀝瀝的水聲，絮叨起那些她不知道的事。

「你也是？也是什麼？」我明知故問，不肯放過她。

我沉默無言，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聽到這句話，我渾身的力氣仿若被抽走一般，我鬆開手，傻傻地看著她，終於想明白一件事。

我講笑話的水平太低，逗笑了自己，卻讓她一臉無語，既然笑話這一招不好用，我決定用其他方法。

有人等待的感覺真好。

她身上的一襲紅裙和藍色涼拖是我送的，她在海邊歡笑，跳躍擺動作，絢麗得像一把火，我喜歡她身上，全部是我的影子。

林靜淵平時那張冷冰冰的小臉上，和我在一起時，一直掛著淡淡的笑意。她不是生性冷漠的人，她的心像一顆洋蔥，需要一層層剝去那些防備，才能見到的溫柔藏在清冽中。

我站在原地挑眉微笑，越笑越開心，大步一邁，拉開寬大厚實的大衣，從背後將她摟在懷裡。

「哎呀，就是……就是和你一樣啦。」她搖頭，不理我，加快腳步往前走。

「說謝謝？」她認認真真地看著我。

她見我看著她，眼睛裡帶著小小的慌張。

我告訴她，我考到了醫生職業資格證，告訴她我媽媽完全好了，告訴她法國那個小鎮上的人文風景。

我是個幸運的男人，見到了她的溫柔和愛。

她任由我抱著，忽然哭出聲來，眼淚沾濕了我的衣襟。

我說過，希望世上最俗氣的東西她都擁有。

還有好多話，只能在心裏說，卻也不知道說什麼。

「我穿好多，不冷呢。」她揚起她的手套，是我送給她的禮物，我買的情侶款，今和-圖-書天出門急，忘記戴了。

入冬的初雪，不知何時飄了起來，縈繞在醫院上方，飛舞在空中，淡淡的灰白，宛若滲透著愉悅，在灰濛濛的天際，展卷。

我大大咧咧地拉開門，門還只開了一條縫，她便大叫著跑開了。

「阿淵，我能感受到，你是在乎我的，我不要我們陌生，不要我們冷戰，我回來是來給你幸福的，不是這種莫名其妙的冷戰。你看，這是我對你的承諾。」我把她緊緊地箍在懷裡，她很瘦很小，彷彿輕輕一捏就碎了。

我還沒回答手機已經被她搶走，她睜大眼睛看著上面滑稽的人，有點不確信地問：「這是我嗎？好醜啊。」

林靜淵太不自信，她需要強大的信心。她遭遇的一切都讓她覺得，是她不如別人，遇事她首先不會怪別人，第一個否定的就是自己。

我們在北海玩了五天。

「如果你這樣，我們無話可說。」她忍著怒氣，不想對我發火。

「好啦好啦，快擦乾頭髮，腦子是個好東西，可不能進水了。」我擦著她的頭髮，像在搓一隻狗狗。

「想不到吧，我也會很自卑，感覺什麼也配不上你，怕不能讓你快樂，和你說話即使你不理睬，對你好即使你不接受，我心裏說再等等就好了。有時候我想過放棄了，但一看到你，還是會默默地關注你的一切，一如既往對你好。」我的一顆心屬於她，當她選擇逃避，我學會了不公平。

這個認知讓我喜上眉梢，面對她的淚水，也有了幾分坦然。

「沈星沫，為什麼不聯繫我？什麼都瞞著我……我見到你……」林靜淵哭得一抽一抽，難過得天崩地裂，指責著我，「你和方艾……我不是不愛你，我不知道你的心是怎樣的。」

「你到底要怎樣？」林靜淵無奈，放下手中那隻垃圾桶，看著我。

我們兜兜轉轉，繞了一圈彷彿又回到了原點。這麼久沒見，也不知道我們為什麼成了這種模樣。

我這麼一說，她愣了一會兒，才緩緩地說道：「我也是。」

「先刪照片。」她被我強迫坐在椅子上，屁股不老實地扭來扭去，想掏我的口袋。

我走過去，輕輕地擁抱住她，臉頰反覆摩挲著她的臉，語重心長地嘆息：「阿淵，別推開我，我早就說過。」

她脫下一隻手套，要我戴上，我呵氣，把手https://www.hetubook.com.com伸到她面前。她嗔怪地看了我一眼，幫我戴好，又把包裡帶來的圍巾，拿出來：「就知道你忘了，我剛去超市買的。」

畢竟失去才知道珍惜。這樣的痛我也經歷過，後來全部變了模樣。

白天在海邊踏浪，玩沙灘排球，玩堆沙子，我們兩個人玩得都很疲倦，卻十分開心。

我認真地看著各種模樣的她，嘴角流溢出微笑，她擦著頭髮出來了，看到我在玩手機，湊過來問：「你在看什麼？笑成那樣。」

我把脖子伸過去，笑嘻嘻地看著她，林靜淵踮起腳尖，把圍巾往我脖子上繞了三圈，打了一個自認為好看的結。

「倉鼠說，『不，不是，我是給你送吃的來啦』」我哈哈笑起來。

除非我們從一開始都不曾傾慕過對方，不然這麼久以來，是我一廂情願。

知道她五點左右會來，我常常會多去查幾次病房，因為經過醫院長長的過道時，我能多看她幾眼。

這份俗氣，包括肉麻的情話，包括我給她的幸福。

我搬到了她的隔壁，本來是想和她一起住，林靜淵怎麼說都不肯，我尊重她。

她抓著我的肩膀，將我往外推：「沈星沫，你能不能矜持一點。」

每當看到她手上的那一抹光芒，我就感覺到幸福。

回到酒店，林靜淵開始洗澡，聽到衛生間嘩啦啦的水聲，我的心不受控制地急速跳動。

「醜醜的。」我湊過去，快速地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我的唇落在她的臉頰上，她本來通紅的臉，紅得像被火燒了一樣。

我該不該慶幸，還能讓她落淚。

有人說，人的一生總是不能繞過那些讓人無法預期的等待，這是人生最大的痛苦，也是人生最大的快樂。

忙完手上的活，主任看了看窗外那個快站成雪人的女孩，大手一揮，允許我提前下班。

我已經無法顧忌她的感受，這兩年來的思念和懊悔，讓我噙住她的唇，情不自禁地吻下去。

她的雙唇顫抖著，彷彿在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我想知道沒有聯繫的日子，你有沒有哪怕一瞬間想我。」我說完，看到她澆花的手停頓了一下，那隻草綠色的水壺被她放到角落。

「你無不無聊。」她潮|紅的臉上掛著害羞的笑。

我懂，因為我就是這樣走到了她的心裏，心動是晨光一現，讓人驚嘆，而我對於她和*圖*書，是一顆一顆漸漸增多的星星，可能一時間無法察覺，等到黑夜來臨，星星的光芒一直溫暖著她，一旦失去了，整個世界都黑暗了。

「你的笑話真的很冷。」她有點懊惱地瞪著我。

「嫁給我。」

在餐廳那次，她見到我和方艾在一起，誤會我變心了，這個傻子，甚至沒想過來求證一下，就判了我死刑。

從這間出租屋內，我看不出任何和我有關的痕迹。她從廚房裡走出來，放了一杯水到我面前的茶几上，自己卻拿著一罐冰咖啡飲料。

我們會幸福的，我篤定。

「倉鼠鼓著腮幫子來到醫院，龍貓大夫問它，『兄弟你上火了嗎？開點葯吧。』你猜倉鼠說什麼？」我倒退著，鼓起腮幫子，在她面前手舞足蹈。

她重複道：「我現在過得很好。」

趁她對著鏡子往臉上拍打爽膚水，我溜進了衛生間，打開花灑。

國慶節，我們去了一趟北海玩。

我不是那顆最耀眼的星，卻成了她的滿天星辰。

「阿淵，我們在一起吧。」

鏤空的隔板那邊是餐廳，餐桌上用紗網罩著一盤沒吃完的冷盤，旁邊的小冰箱上，放著一個小鹿玩偶。

她戴上了那枚鑽戒。

我聽見胸口發聲出來：「以前我常聽一句話，喜歡一個人就是卑微到塵埃。我算是真的明白了，我已經迷失到自己都嫌棄自己了，在國外，我時而清醒時而糊塗，現在我是清醒的。」

她稍微愣神以後，便緩緩地吐氣，仰起頭，認真地看著我。

我心平氣和地抽回手機，笑道：「很好看，每一張都好看。」

林靜淵這個傻姑娘，她愛上我了，她不自知。

「你相信時間能改變一個人嗎？」我湊過去想看她的眼睛，被她躲了過去。

它如葯苦澀，如蜜甘甜。

晚餐，我做了兩碗肉絲麵，藏了一個荷包蛋在她的碗底，我喜歡看她眼底的驚喜，她眼神里的情緒從不掩飾，我總能輕而易舉捕捉到。

我拿出那枚鑽戒，真摯地看著她。

我擦去她的淚水，抱著她，第一次覺得真實。

她不肯正面回答，扭頭看向我，道：「沈星沫，我告訴你，我現在過得很好。」

她真的變了很多。

受到驚嚇的麻雀，瀟洒地飛起，蹬落一片雪沫，她慌張地看著樓上，無力地捶打我的肩膀，可憐巴巴地求饒：「放我下來，好多人看著這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