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這次，輪到我來守護這個國家。」

他放下心來，隨即想到，司馬光才高，備受眾人推崇。他淡出政壇，跑去修史，但並不意味著他的影響力消失了。

不知道是不是陸佳宜大意了，還是王安石的態度有了些許轉變，呂惠卿竟然知道了司馬光對自己不滿的事。

噗通，噗通。

陸佳宜不知道他會對司馬光說什麼，只是聽說，他回去之後便把那篇銘文掛在了牆上。往來的文士看到了，他便嘆道：「司馬兄的文章，真有西漢之風！」

喝完茶，王安石神情黯淡地告了辭。

陸佳宜剛想回答，他卻自己笑了。

此舉一出，無數人開始上疏，議論新法過失，力諫罷免王安石，就連太后都說「王安石亂天下」。呂惠卿察覺到了風向的變化，果斷賣了一把隊友。新法雖然還有部分在推行，但已然不復昔日榮光。

周圍的人附和了幾句，隨即送去自己的祝福。ｈeｔｕｂook.ｃｏm•cｏｍ

於是，他開始千方百計地搜尋司馬光的「秘密」，企圖藉機打壓他的氣焰。某日，王安石好不容易得了閑，就去了陸氏茶樓喝茶。陸佳宜照例給他開了包間。沒想到的是，王安石剛坐下，呂惠卿就進來了。

說到這裏，呂惠卿湊近了王安石的耳朵，眼中露出了一抹凶光。

前來送別的人漸漸離去，誰也沒有發現角落裡的司馬光。

「咱們好不容易說服了皇上，公開推行變法運動，就要好好地履行自己的職責，不要成天玩弄權術，不幹實事。」王安石用鼻子重重地出氣，「不要人云亦云，見風就是雨！既然我們的新法還在推行，就該專註此道。你且回去，好好思過吧！」

雖未相見，心卻相近。

四月的汴京城外楊柳依依，一片濃郁的綠。陸佳宜來到這裏，看到好多熟悉的臉龐。王安石站在人群中，不斷地向各和圖書位好友抱拳。

王安石沒有反應。

熙寧七年，天下大旱，饑民流離失所。有人畫了一幅流民圖給皇帝，皇帝嘆息一聲，只好下令廢除新法。

陸佳宜站了一會兒，目送那輛馬車越走越遠，有些傷感地轉過身。

「我諮詢過很多人的意見，但他們都不支持我啊……」他嘆了口氣，「我只好一個人向前走。我這樣是獨斷嗎？現在看來，卻是孤獨啊。」

他慢慢地轉身，走向了等在一邊的馬車，背影有些落寞。

他緩緩地走過來，低下頭，在失神的陸佳宜耳邊說了一句話。

直到她把茶水放在王安石身邊，他才恍然回神。逆著光，他仰起那張虛華而極富稜角的臉，看了陸佳宜一眼，問：「『事之大者，猶宜關白咨訪然後行』，你說，當時的司馬兄是不是想用這句話來勸我？」

「你等到我回來了，我有沒有等到你？」

王安石接過他手裡的東西，湊htｔｐs://m.ｈetuｂｏok.ｃｏｍ•ｃom近了看，皺著眉頭道：「這不是一篇墓志銘嗎？」

那會兒，陸佳宜剛泡好一壺茶，推門進來，馬上就聽到一個憤憤不平的聲音。

他走得很慢，卻沒有回頭。所以，他沒有看見剛剛路過的橋下站著一個人。那個人背負著雙手，靜靜地望著他離去。

他心裏不滿，但也不敢說太多，只好不情願地告辭。

和煦的清風吹過兩人之間的空隙，彷彿將兩人的鼻息融合在了一起。

王安石環顧了周圍一圈，眼神在人群中不斷尋找，似乎在找什麼人。陸佳宜心念一動，想告訴他那個人來了，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這……」呂惠卿嚇了一跳，王大人竟然怪罪自己？

微風拂過他溫文爾雅的臉龐，悄然掩蓋了一句輕輕的誓言。

「王大人，你看，他分明就是在詆毀新法！為了咱們的改革運動能順利進行下去，請您一定要跟下官一起參他一本！」和-圖-書

王安石點了點頭。

呂惠卿沒想到他會這樣說，不禁怔住了。

「對！」呂惠卿連連點頭，「但是他在行文中對新法流露出了不滿，下官認為他這樣做是在對朝中那些反對者宣揚自己的態度。如果他們集結起來，一定會對新法的推行產生巨大的阻力！」

等他走後，陸佳宜端著茶進來。她看了一眼坐在窗邊的人，王安石正低頭看著手中的紙稿，神情專註，甚至沒有發現陸佳宜的到來。

他第一個反應是氣憤，第二個反應是去看王安石的反應。

王安石心灰意冷，平靜地接受了朝廷的決定，然後準備歸鄉。

良久，王安石沒有看到那個人，表情有些失望。

然而，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王大人，推行新法是皇上的意思，司馬光卻公開跟我們唱反調，實際上就是跟皇上唱反調。咱們只要好好地跟皇上說，他一定會嚴懲這些不把新法放在眼裡的傢伙！」

「司馬大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才高八斗，深受皇上器重，所以將修史的重任交給了他。你這樣狀告司馬大人，豈不也是在跟皇上唱反調？」王安石不悅地看了呂惠卿一眼。

那雙明亮的眼睛靜靜地凝視著陸佳宜，見對方發現了自己，他輕輕地牽動嘴唇，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

陸佳宜感覺自己的心臟都飛出去了。

「即使是堯舜時代，天災也是不可避免的。」陸佳宜走到他面前，輕聲說，「這不是你的錯。」

新法的推行不斷受到保守派的阻撓。反對者的聲音越來越大，更可怕的是，他們代表的是宋朝最有權勢的那批人。王安石和呂惠卿等人在變法的道路上岌岌可危，如果不是皇上護著他們，隨時都可能被人推下台。

突然，她眼角微微一動。只見前方站著一個身材頎長的年輕人，身上罩了件不起眼的青色長衫，卻沒有被城外這片濃郁的綠葉掩蓋住風華。

這樣想著，呂惠卿發現，該給司馬光一個教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