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我握著手機發笑，的確，錢不夠多，連她的酒錢都不夠，哪夠養我。

對方眨巴著眼睛，讓我感覺有些驚悚。

聽到有人叫我，我從被子里露出腦袋，眼睛眯成一條縫，打量著突然在我眼前放大的瓜子臉。

我朝她們擺手苦笑：「『大姨媽』拜訪，痛經，睡會兒就好了！」

「嗯。」媽媽咕噥了一聲。

「中午就到了。」我淡然回答，天知道我為什麼要把「中午」這個詞咬得那麼重，明知道她根本不會在乎。

那邊，三個女孩子已經聊開了，小胖妹安佳一個勁地拉著玩電腦的女生「菜苗菜苗」地叫著，旁邊的陳怡珊笑得花枝亂顫。

媽媽又打了個酒嗝，電話里傳來她清脆的響指聲。

「你別喝太多，早和-圖-書點回去。我掛了，長途話費貴。」

不用說，她們應該就是我的新室友。

「嗯，艾葉！叫我葉子就行了！」

「嘿！我是蔡淼，你叫艾葉吧？」

「艾葉！葉子！」

我朝她們點頭微笑，然後閉眼又想睡。

「我有紅糖。」

聽聽，這就是我媽，一句話就能把人堵死。

宿舍其他三個人都不是我老鄉，出來時我看過那個玩電腦的女生的床卡，她是廣東的，安佳她們說的是北京話。我們的方言都不同，所以根本不怕她們聽到什麼。

晝夜溫差真大，陽台上的風真冷，我吸了口冷氣說著我媽愛聽的話。

「我有速溶姜粉。」

也對，我過了十八歲，成年了，即便那個人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爸，離婚後也沒義務養我，更何況他根本不是我爸。

有時候耳邊熱鬧一些也是種幸福。長時間安安靜靜的，聽不到外面的聲音，就會感覺自己跟死了似的。

有些吵，我有些生氣，但畢竟讓我感覺在這個完全陌生的新世界里，我是活著的。

陽颱風景不錯，冷風吹得也夠凄涼，感懷傷情最適合了，但我這會兒痛經，難受，沒那閑工夫憂傷，再憂傷我還是野種，爸媽還是離婚，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眼淚浪費了還得買水補呢！錢不夠，得省著點花。

另一個坐在上鋪玩電腦的女生，我還沒來得及知道她叫什麼，一個低柔的女聲就從手機里傳了過來。

「再來杯威士忌。和-圖-書」

離婚後，她就從來沒離開過酒。

她有時間去酒吧唱歌、跳舞，就是沒時間參加我的畢業典禮，沒時間在大學開學時送我過來。

我掛斷了電話。

毫無意外，她又去喝酒了。

我縮了縮脖子，握著手機從陽台回到了宿舍，一骨碌又爬上了床。

就算她們真聽懂了，又能怎樣？

宿舍有床卡掛在各自床頭，上面寫著名字。我一點兒都不好奇蔡淼怎麼知道我的名字，讓我驚奇的是，我前一秒還看她坐在床上捧著電腦，下一秒她就站我床前了。

有什麼好怨的，最起碼她還記得有我這麼個女兒。

床邊的人漸漸散開，陸續傳來細碎的聲音，小聲地閑聊、鍵盤的敲擊聲、嗑瓜子聲、喝飲料聲……

「到了沒？」我那悲劇和-圖-書的老媽打了個酒嗝問我，旁邊還縈繞著酒吧的喧囂。

「嗯，不回來。我懶，不愛動，回來太麻煩了。寒暑假我會去打工，錢我會自己賺的。」

怨嗎？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宿舍里開著燈，多了三個女生，忙著各自的事。

艾葉是野種，她爸媽離婚了，這事我們那兒整個市的人都知道，我也不在乎多幾個人知道。

我站在陽台上問自己，抬頭望著群星璀璨的夜空。

「你們一個菜苗，一個葉子，真有意思。我是安佳，她是陳怡珊。」安佳拉著陳怡珊也湊了過來，晃著圓腦袋說。

「學費、生活費，我一次性全匯到你卡上了。假期沒事的話就別回來了。」

「可是，不知道去哪裡打熱水啊！」

「能自己賺錢最好！你也知道你和圖書那不要臉的爸爸留給我們的錢不多。」

有人打來電話的時候，我還在睡覺。要不是被人推醒，我根本就感覺不到自己的手機鈴聲在響。

蔡淼發話，安佳緊跟，陳怡珊哀嘆，耳邊很是熱鬧。

「她好像睡著了，還是別吵她了。」

安佳叫另一個女生「陳怡珊」，我拿著手機去陽台的時候，瞥了那女生一眼，秀髮烏黑，氣質優雅，明眸皓齒，一個典型的古典美女。

我突然有些想李薇了，因為她也很聒噪。

「艾葉，你怎麼了，不舒服嗎？」靠我最近的蔡淼第一個發現我不對勁，緊張地睜大眼睛問道。

推我的那個女生就是給我送浴巾的人，宿舍里另一個女生叫她「安佳」，說的是她們的方言，兩人應該是老鄉，所以剛認識就特別熟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