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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那不是重點，重點是莫蓓蓓的班長人很爽快，一聽我說要去看她，當即就把哪家醫院哪個病房哪張床全報給了我。

「葉子！你腦神經又抽搐了嗎？你去見莫蓓蓓幹嗎？找打啊！」李薇用魅惑的丹鳳眼瞥我，毫無意外地指責我。

「那個，你身體好些了嗎？我今天來，就是想看看你，你別誤會，我不是來嘲笑你的。我承認，我以前的確討厭你，因為你跟林楓的事也怨過你，但我真沒想過要害你生病。我跟林楓早就斷了，就算他還不死心，但我這方面，已經斷乾淨了。我本來以為，你會比我好很多，以後你肯定天天樂呵呵地對我冷嘲熱諷，我沒想到你會變成這個樣子，你的態度突然不尖銳、不高傲了，我還真有點不習慣，呵呵，好像還有些內疚。」沉悶了太久，我想說明自己的來意，可是說著說著，連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了。

說著說著，我突然停住了。

看著她不停擦眼淚、悔恨不已的樣子，我怔怔地坐在椅子上，像突然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有些反應不過來。

關上病房的門，背靠著樓道牆壁的我，耳邊還回蕩著莫蓓蓓帶著哭腔的低音。

「怎麼忘啊！艾葉，我還記得你高中喜歡穿格子衣服，我還記得你每次考試都是全校三甲，我還記得你吃漢堡從不吃生菜，我還記得我們桌上我划的三八線。其實，我很想跟你做朋友的m.hetubook.com.com，對不起，對不起……」

「是我！艾葉，我不知道會搞成這個樣子，我聽到后很害怕，我不敢面對你。我諮詢過很多醫生，他們都跟那個老醫生說的一樣，你的大腦受過重創，患上了一種未知的神經性疾病，你的腦神經很有可能會隨著時間的增長繼續斷裂，你會慢慢地失去五大感覺，還會癱瘓，失去自理能力，很年輕就會死掉。我真的不知道會變成這樣，艾葉，對不起，我沒想害死你。」莫蓓蓓下床來，拉著我的手泣不成聲。

我提著在門口買的水果籃，一個人走進電梯，望著電梯壁里映出來的自己，嘴角溢出一聲嘆息。

但她對莫蓓蓓一向成見比較深，只答應陪我到醫院樓下，讓我一個人去見莫蓓蓓，然後她便鑽進了附近的一個網吧，等我出來後去叫她。

一頓飯吃得如同嚼蠟，李薇一罵個不休，我的手不停地把玩著手機，來來回回，連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在想些什麼。

不是玩笑，我很真誠地跟李薇說出自己思忖了很久的想法。

莫蓓蓓不僅沒對我大呼小叫，還朝我笑，這讓我感到錯愕。

我耐心地跟李薇解釋。

莫蓓蓓的病房是她們班班長聯繫的。

我伸手把她胸前那掉了紐扣的地方抹平，從兜里掏了根橡皮筋穿過紐扣孔，輕柔地打著蝴蝶結，跟她搭著話。

李薇最終答和_圖_書應陪我去醫院看莫蓓蓓。

「所以……那天在門外偷聽的其實是你？」我聲音艱澀地問莫蓓蓓，拿著巧克力的手有些顫抖。

「薇薇，你還不明白嗎？我們並沒有完全抽離，就算換了個環境，到了這個陌生的城市，開始新的生活，過去還是追逐著我們。仍然會有人知道，我艾葉是個野種，仍然有人認為，是我害莫蓓蓓，是我要搶林楓。過去，沒那麼容易過去。」

李薇說得沒有錯，很多時候人們墜入困境都是自作自受。莫蓓蓓是這樣，我也是這樣。

莫蓓蓓笑了笑，說道：「其實該內疚的是我，艾葉，我知道，高中那三年，你一定覺得我特傻，特胸大無腦，一天到晚跟你爭那些有的沒的。我也不知道當初怎麼就那麼傻，覺得你艾葉就是專門來克我的。你腦子聰明，學得好又玩得好，比誰都自信，臉上就像會發光似的，總會吸引周圍人的矚目。只要有你在的地方，男生看的全是你，就算我臉蛋長得比你好看，也總比不過你。大家會用崇拜的目光看你，我卻像庸脂俗粉似的不招人待見。其實那時我真傻，根本不知道大家欣賞你，是因為你的性格、你的聰明，跟長得好不好看根本無關。我盲目嫉妒，什麼都想跟你爭，林楓他家跟我家是世交，我跟林楓經常接觸，看你跟他交往，我也想搶。」

我將手中的水果籃放在床前，坐在椅子上ｈtｔｐs://www.ｈｅｔuboｏk•ｃｏm.coｍ，望著在床上翻找著什麼的莫蓓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現在這種情況，說這些事好像挺蠢的。

她頓了頓，接著說，「李薇那天看到林楓和我接吻，其實林楓根本不願意，是我強吻他。那時他根本沒主動碰過我，對我很冷淡，是我有次把他灌醉了，在他床上躺了一夜騙他說我們發生了關係。其實我們什麼都沒有做。林楓很好騙的，他以為自己真做錯事了，他覺得虧欠我，所以我有什麼要求，他都答應。那時他還在跟你交往，但暗地裡老被我使喚。後來我看他仍然放不下你，才又逼他跟你攤牌。用林楓打擊到你，我很開心，那時真的以為我贏了，可是我不知道事情會搞成現在這個樣子。我不知道冷玉婷會把你打成那樣，聽到你被打，林楓就像瘋了似的，我竟然也不嫉妒，只是有些害怕。你住院的時候，我偷偷去看過你，聽到那個醫生跟你說的話，我就害怕得再也不敢見你了。艾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沒想把你害成那樣，要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

大家都在外語系，一共就兩個班，很多課都是在一起上的，班幹部的聯繫方式兩班都有，班裡同學出事，班長怎麼會不知道，而且莫蓓蓓是她們班同學送進醫院的——似乎沒有通知她家裡，是莫蓓蓓不讓通知。

我想，莫蓓蓓會忘記的。我們都會忘記過去。

我尷尬地https://www.hetubook.com.com坐在椅子上，摸著那盒巧克力，又一次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走出電梯，一窩蜂地擁進了很多人，我被硬生生地擠出門外，竟然有些哭笑不得。

我看著她臉上真摯的笑容，猛然有些鼻子發酸，手卻習慣性地接住了，既而又像想到了什麼，脫口而出：「其實我那些巧克力全是李薇給我的，她不愛吃甜食，但有好多人為了討好她爸送了很多高檔巧克力，結果就跟她媽買的木瓜一樣，全填我肚子里了。還記得你當年天天跟我比胸嗎？我那胸就是吃那木瓜變大的……」

我琢磨著她應該還沒有聽到外面那些關於我跟莫蓓蓓不和的傳言，否則也不會這麼毫無保留。

「薇薇，我們去看莫蓓蓓吧！」從飯館出來，天色已經盡黑，我望了一眼綴滿星辰的天空，呼了口氣，朝李薇說道。

李薇的怒氣淡了下來，聲音有些憋悶：「那你覺得莫蓓蓓會願意見你嗎？你想心平氣和地聊，她願意嗎？剛才那個幫著她的女的會願意嗎？葉子，我們都已經抽身出來了，就不要再摻和進去了。過去的事，就讓她們糾纏去吧！」

「薇薇，過去的事，不是你一個人說過去就真的過去了，我跟林楓是斷了，但莫蓓蓓生病大出血這件事多多少少還是跟我有點關係，要不是林楓還一廂情願地想找我，莫蓓蓓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我找莫蓓蓓，既不是興師問罪也不是去道歉，只是作為一個老ｈttps://ｍ.heｔubｏｏk•coｍ.com同學，單純地去探望她，我希望和她能夠心平氣和地好好聊一聊，好讓事情有個了結。」

看到我的時候，莫蓓蓓顯然很驚訝，但很快便整理好情緒，朝我微笑著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看不出有任何芥蒂地讓我坐下。

找到莫蓓蓓時，她正一個人躺在病床上看書，旁邊並沒有其他人。

眼角酸疼得厲害，眼淚控制不住地掉了下來，我吸了口氣，擦了把淚，微笑著離開。

這是個雙人小病房，隔壁床上的病人估計出去了，不在床上，整個房間里就只有我跟莫蓓蓓兩個人。

順其自然，可好？

莫蓓蓓越說越激動。

是老了嗎？為何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艾葉消失不見了？

「這事就你知道吧？那就夠了，莫蓓蓓，如果你覺得對不起我，那麼請幫我保守這個秘密好嗎？特別是李薇，別讓她知道。她不知道我的神經還在無限期地斷裂下去，更不知道我活不長。你也別想太多，很多事都是註定的，沒必要這麼自責。我要走了，你好好休息。過去的事，我們都忘了吧！」幫莫蓓蓓擦乾眼淚，我扶她坐回床上，淺笑著說道。

「呵呵！我不知道有人來，所以這兒比較亂。對了，艾葉，要吃巧克力嗎？我記得你以前天天吃巧克力，我這裏正好有一盒，要吃嗎？」莫蓓蓓突然打破了沉悶的氣氛，遞過來一盒巧克力朝我說道。

我不知道自己還有多久的時光，我腦袋裡那根聯結著記憶的弦不知道何時會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