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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就跳起身來，對著身邊一起投降的下屬軍官吆喝：「兄弟們！給官軍帶路，光復黃岡縣！老四敢不投降，我親手剁了他再給沈大人立一個投名狀！」

左子雄早已等得不耐，眼看敵軍靠近，終於有機會堂堂正正來一波西班牙大方陣戰術。

……

「可我是父王的義子！沈大人會兌現諾言么？」

隨著最後的近千名陝、豫悍匪老兵死傷過半，餘下從賊不滿兩年的黃州本地壯丁，紛紛亂竄潰逃。

沈樹人讓左右護衛擋在自己身前，這才公事公辦地說：「本官是說過，可你這是勢窮來投，還想要官，不嫌晚了點么？今日你們不降，本官也有把握把你們統統殺光！」

「砰砰砰——」第一排斑鳩銃手應聲擊發，硝煙滾滾，兩百多桿槍，至少射出了千余顆圓滾滾的小鉛丸。

那撿回一條命的部將，看向他的眼神也愈發怨毒。那麼多人都已經跑了，肯跟劉希堯走到這一步的，那都是忠心之人。居然遭到如此對待，實在是令人寒心。

他麾下部將見狀，也紛紛有些膽寒，其中一個名叫蘇便勸道：

劉三刀眼珠亂轉，拚命證明自己還有被利用的價值：「可是……劉賊打不過，還能逃啊，若非罪將出手，大人要殺他，怕是還得搜捕些時日。

做完這一切，沈樹人的坐船也從長江邊靠了過來，上岸受降，彈壓俘虜。

看到官軍依託鎮子列陣，劉希堯就一陣頭皮發麻。光是擺在明處的兵力，就至少有和_圖_書兩千人，后隊藏在鎮子里，不知還有多少。

沈樹人內心不由升起一股鄙夷，這廝聽說還是劉希堯的義子，背叛起來貌似比呂布都乾脆。

沈樹人點撥了兩句，左子雄立刻去辦。另一邊，劉三刀已經自覺縛了雙手，爬到沈樹人面前請功：

「大王，官軍只依託鎮子背水列陣，陣線並不寬。不如我軍往浠水上游繞一段，迂迴渡河，先回黃岡再從長計議，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俘虜的人數和官軍人數一樣多，著實讓左子雄都有些后怕。連忙把俘虜的武器全部繳了，用繩索各自綁住一條胳膊，把俘虜每十人一組串在一起。

「少將軍，干吧！沈狗……沈大人承諾過，殺劉希堯可免罪當守備！」

對面的軍陣中，左子雄和張煌言也讓罵陣手齊聲吶喊：「我家同知大人仁厚！凡黃州百姓為劉賊裹挾者，只要臨陣倒戈，一律既往不咎！」

「嚴知府，我這也算是為你報仇了，坐坐你的位置不過分吧？」

知府衙門裡，沈樹人在前任被殺知府的座位上坐了一會兒，忍不住小人得志地自言自語了幾句，隨後就吩咐隨身書辦，幫他起草一份報捷文書，明日一早就啟程送去襄陽給楊閣老。

說著，他唯恐夜長夢多，連預備隊都不留了，直接全軍一波往上沖。

整個過程中，難免有反覆不願受縛的，唯恐被官軍清算，重新鬧騰起來，左子雄也只能以雷霆手段，把鬧事者當場擊殺和圖書，前後殺了百餘人，才算徹底鎮住場子，沒讓反覆蔓延開來。

大不了自己受降之後，不給劉三刀兵權就是了。

官軍雖也趕了一天一夜的路，畢竟是坐船不是徒步，大部分人體力保持得還不錯。加上到得早，又抓緊休息了個把時辰，士氣高漲精力充沛。

出於對己方士氣的不信任，劉希堯最終選擇了正面強攻官軍、先把沈狗官的部隊滅了再安全渡河。

罪將還知道流賊在黃岡還留了兩三千壯丁守城，其餘淪陷的黃州三縣，也都有守兵。罪將與當地守將頗有點交情，願意幫大人勸降！如若不降，末將請求以舊部擔任先鋒，幫大人光復三縣！」

劉希堯頗有幾分慌亂，連忙彈壓部眾：「大家別信那胡說！沈狗官貪生怕死，只會紙上談兵，不會親臨督戰的！官軍此番孤軍深入，正好送羊入我虎口！」

劉希堯想來想去，這才忍了。

一個多時辰后，臨近正午，劉希堯的部隊才七零八落趕到蘭溪鎮。

「將士們，消滅官軍后，奪回的物資給大伙兒平分，本王絕不藏私！務必人人死戰！」劉希堯最後鼓舞了幾句士氣，就大手一揮，讓人擂鼓衝鋒。

劉三刀下定決心后，利用自己的身份不容易被劉希堯猜忌，假裝彙報軍情，帶了幾個武藝相對高的親兵護衛，策馬追趕到劉希堯身邊。

「立刻把俘虜全部關押起來、分別指認。把跟隨劉希堯多年、轉戰多年的老賊，和黃州本地被裹挾的百姓區分https://www.hetubook.com.com開關押！」

劉希堯猝不及防，被長刀剁進半邊脖子，血如泉涌。右手抽搐著戟指逆子，想要辱罵幾句，卻發不出聲音來，只聽到氣管被割斷時，劇烈收縮的嘶嘶聲。

幸得他義子劉三刀頭鐵，跟那說錯話的部將關係也還不錯，連忙居中勸說：「父王怒不得啊！如今正是眾將用命之時，不如讓他戴罪立功吧！」

沈家軍非常穩健地按照訓練步驟，所有人輪流上前開火、退後裝彈。八百桿火器分成三隊，把原本就瀕臨崩斷的劉希堯軍士氣打落谷底。

然後，他們就在鎮子上遇到了以逸待勞的官軍。

仗打到這一步，劉希堯軍中的重甲精銳早已損失了十之七八。剩下的士兵披甲率非常可憐，被百餘步外的鉛彈一噴，無不中者立撲，哀嚎之聲不絕於耳。

偶然與路過試圖幫父王約束戰線的劉三刀對視一眼，雙方眼神中竟流露出幾分心領神會、互相理解。

張煌言也在親兵保護下，來到黃岡知縣的衙門。他這個黃岡知縣，拿到朝廷任命已經快三個月，今天才算是正式上任。

何況我軍輜重隊已經覆滅，此前搜刮的糧草財物也都被狗官搶回去了，不滅了狗官奪回物資，回去還怎麼維持部隊！你竟敢亂我軍心！」

至於給朝廷的奏表，還是措辭正式文雅一點比較好，沈樹人吩咐斥候去蘄州請顧先生來，讓顧炎武執筆。

一路上軍心渙散，跑著跑著又走丟了幾百人，最後趕到戰場竟ｈｔｔps://ｍ.hｅtuｂook.cｏｍ.cｏm只剩五千之數。

一番混亂踐踏之後，失去了主心骨的流賊徹底崩盤，最後竟被官軍成建制俘虜了三千人之多，剩下的也都逃散。

不過冷靜下來之後，沈樹人還是壓住了內心的殺意，他知道這年頭的流賊反王都特別喜歡收義子。自己如果能赦免一個殺父來降的賊王義子，對於以後分化其他流賊、讓其他賊王對自己的義子生出戒備之心，也是有好處的。

官軍也不含糊，就順勢追擊，渡過浠水後行進不過三十里路，當天傍晚就到了黃岡縣。

見義兄背叛義父，他居然還沒認清形勢，試圖反抗。可惜全軍士氣已經瓦解，在歸降流賊帶路之下，雙方發生混戰，死傷數百人後，就徹底崩盤，被官軍趁勢撿了便宜。

「罷了！賭了！」

劉希堯還算知兵，略一思忖便怒道：

七千人的部隊，本就有一千多輜重兵，已經被官軍先行各個擊破。

劉希堯如驚弓之鳥，看了一眼發現是義子，才鬆了口氣，連忙命令：「吾兒快快斷後！」

「一百二十步，開火！」

當天深夜，沈樹人已經風風光光進城，回到了原本的黃州知府衙門過夜。

劉三刀面色鐵青，突然揮起長刀，刀到聲到：「奉沈大人之令，誅殺國賊劉希堯，即可赦免前罪！」

與此同時，戰場西側的長江江面上，幾十艘大沙船也一字排開。

為首最高大的一艘上，沈樹人親自站立船頭督戰，讓罵陣手們都拿著紙筒擴音器大喊：「劉賊！沈林在此！你已經ｈｔtps://wｗw•ｈeｔｕboｏｋ•coｍ.ｃｏm多次中了我的計，今日便是你授首之時！」

「那不是給沈狗官半渡而擊的機會么？如果他看我軍迂迴繞路渡河，等一部分人已經在河裡，他卻突然追擊，將我軍攔腰斬斷，豈不是滅頂之災！

劉希堯身邊幾個親兵一時懵逼，試圖反抗，也都被劉三刀的人內訌殺死，雙方互有死傷。

劉希堯也是神經緊繃敏感到一定程度了，聽了這種禍害三軍的言論，幾乎要直接抽出佩刀來，處決那胡說八道的部將。

混亂中，那些原本被劉希堯苛責的部將，正在為潰敗而惶惶不可終日。

劉三刀大喜：「多謝大人栽培！末將今日得機會棄暗投明，日後定然為朝廷為大人效死！」

……

「就算打點折扣，好歹總能免罪。聽說皇帝老兒都下令了，殺張獻忠者封公爵，流賊殺張獻忠者封侯，勢窮來降至少能免罪！朝廷的態度應該都差不多吧！」

……

「大人！您說過殺劉希堯來降者免罪，罪將迷途知返，求大人開恩！」

「劉希堯已死！降者不殺！」

黃岡守將是劉希堯的另一個義子，排行第四，比劉三刀還小一些，只有兩千多魚腩。

沈樹人深呼吸了一口，當著眾將的面，高調赦免：「既如此，給你一個機會。你是勢窮來降，原先的官職許諾不能做數，不過前罪可以徹底赦免。如果你能帶著本部人馬勸降黃岡縣，就再授你一個千總。」

劉希堯抽刀在手，瘋狂呼喝、砍殺逃兵，都沒能止住潰敗之勢，他的眼神中，也流露出越來越多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