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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姓竊明

作者:浙東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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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內部清算

第二百一十三章 內部清算

既然已經把話挑明,張獻忠肯定也不能繼續對李定國委以重任。雖然還不至於問罪,可明著褫奪權力是必須的,否則就是養虎遺患了。
馮雙禮立刻咽了口唾沫,收了聲:「末將遵命!」
馮雙禮也不便對李定國示好,便直截了當開口:「大王與我等商議,認為眼下不過兩條路,如果沈樹人繼續緊逼,咱要麼南下,經衡州翻越衡山,一路裹挾擴軍,然後看官軍是否追擊緊迫。
這些齷齪事兒,沒必要讓外人知道。
李定國還不知道張獻忠對他的猜忌,見父王召他議重要軍機,立刻就火急火燎趕去了。
這兩個人的地位,原本在張獻忠麾下都是略低於四大義子一些的,現在卻能比李定國先得到召見,這擺明了有點兒將李定國邊緣化的意思。
張獻忠冷哼一聲,表示他又沒拿李定國怎麼樣,他至少還能在馮雙禮麾下繼續打仗呢!有什麼好解釋的!
李定國不敢造次,便先擺出虛心聽取別人意見的樣子:「父王有疑,孩兒不敢不殫精竭慮。只是孩兒初來乍到,不了解情況,不知各位將軍是何看法?」
李定國去年跟艾能奇一起出擊、艾能奇死了。今年又勸他儘快出擊湖廣南部空虛地區,結果中了招損兵折將。
至於三弟那邊的兵馬,父王其實可以讓三弟暫時退兵,與大哥回合,到時候我軍分為兩部,大哥在西,父王您帶著我等在南,都有山險可守,
張獻忠此次洞庭湖周邊的幾個戰役里,最吃虧的就是翻山而出,毫無大型戰船,所以怎麼著都得先把戰場退縮到一個廢掉戰船和水師的地區,才能考慮一戰。
「呵,古人說知子莫若父,咱卻是看不懂你了——你也知道如今是盛夏、北人鑽南方酷暑之地的山林,會多生瘟疫!居然還攛掇我軍非要去湖廣、兩廣邊界而非入川!
不得不說,李定國在軍事地理上的眼光還是不錯的,張獻忠要是真聽他的話上了羅霄山,沈樹人還真不一定追殺得上。
張獻忠這人對於治下百姓,那也是典型的兩張臉,非常實用主義。歷史上他在崇禎十六年打下武昌后,一和_圖_書度據說對百姓非常好,在湖北爭取不殺一人,還開科取士、設置六部官員,一副要改朝換代的樣子了。
李定國心灰意冷,但他最後還是要解釋兩句:「父王!您對孩兒的一切兵權調整,孩兒絕無怨言!戰敗於沈樹人之手,損兵兩萬,便是被降為士卒,也是該的。
羅霄山南部最早的原住民記錄,就是東漢末年,區星被長沙太守孫堅殺了之後,其餘部逃進山去的,再往前那兒只是無人區,或者說只有化外野人。
李定國被問得有些不自在,但依然沒有往最壞的方向想,他還以為張獻忠只是嫌跑得太遠、以後難以跟孫可望、劉文秀聯絡呼應。
如果沈樹人不畏衡山艱險,敢放棄水師之利、離開湘江追擊進山,咱能戰就回身一戰。否則,要麼繼續深入南嶺,逃往兩廣。
孩兒雖不讀書,卻也聽過《三國演義》,漢末長沙區星為孫堅驅逐后,其餘部便進入羅霄山,孫堅也不能制約。沈樹人再擅追擊,難道還能強過孫堅這樣的豪傑?
張獻忠也不客氣,使了個眼色,讓馮雙禮代表他陳述。
這番顧慮,現代人或許很難理解,那是因為現代醫療條件好,陝西人去廣東打工,也不會覺得是鬼門關上走一遭。
楊嗣昌雖能總督六省、統籌圍剿,但兩廣、江西原本並無兵災,他在當地也缺乏統籌,倉促間難以阻止起圍堵。
李定國如果守口如瓶,不提內幕,那就還能混下去。要是敢在外面亂嚼舌頭,那張獻忠就真得對他下重手了。
李定國聽后,總覺得有些彆扭,但又說不上來。
要麼,翻越衡山後西行,往湘西經黔中道入川——而被滯留在常德府的三將軍,和滯留在歸州的孫將軍,也能一起由施州衛會合后,南下走黔中道與我軍會師,一併入川。
看到這些景象,他已經猜到:父王一開始就根本沒打算在長沙久守,也沒指望能站穩腳跟以此為根據地。
不知二將軍以為,這兩組方略,哪一組更穩妥,或者有更好的謀划。」
沈樹人也不可能帶著武昌兵常年攻打衡山,如若他後方空虛和_圖_書,到時候大哥三弟自然能四處出擊,令其首尾不能相顧。
馮雙禮轉述的這兩條路線,對於先南下衡州(今湖南衡陽)這一點,是沒有分歧的,無論去兩廣還是去四川,或者只是先在入川、入粵的半途山區蟄伏一陣子,都得先拿下衡州。
那些他叫不出名字來的奇花異草,凡是木本的,都挑枝幹結實幹燥的部位隨手砍掉,應該是拿去當柴燒了。
難道王尚禮也得罪了大王、被冷處理了?還是另有任務派出去了?
如此則我軍之困自解,又能回到去年據險而守、在山區蟄伏的狀態,還比去年多出一塊地盤,可以在川東、湘南遙相呼應。」
但是這種「不嗜殺戮」,擺出「仁政」的姿態,也僅限於他想在這塊地方長期發展下去時。
張獻忠:「把李定國調到你營中聽用!給他個都尉就行了,讓他戴罪立功!」
是不是巴不得老子重病不起,你大哥三弟又不在身邊,這大軍就能歸你統帥了!到時候咱的基業,就被你一分為二,留在川東的歸望兒,其餘都歸了你吧!
但孩兒必須說清楚,四弟之死跟孩兒毫無關係!當初勸父王進軍湖廣,也絕無其他目的!只是真心覺得沈樹人兵力北調、有可乘之機!此番勸父王滯留羅霄山以觀時變,更是毫無異心!天日可鑒!」
到了吉王府,被侍衛領進八進深的巨大園子里,一路上李定國看到各種各樣的斷壁殘垣。
在湖廣發的每一塊金銀,在張獻忠眼裡,都已經是浪費了。一個勸他浪費的人,怎麼可能依然被重用?肯定會被認為,這是在邀買人心,而且是為李定國自己邀買人心。
最後還在巴陵丟下那麼多新附軍、此刻卻來勸張獻忠別放棄新附軍。
張獻忠聞言,一開始還不動聲色,只是誘敵深入般鼓勵李定國再說詳細些:
這番話,總算是徹底把張獻忠這幾個月來,連續積攢的對李定國的三重不滿和不信任,以及最近幾天發生的近況、加上今天這番話的試探,徹底爆發了出來。
「哦?是么,那你倒是說說,這衡山以南,有何險可守?難道就讓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軍直接守衡州城?衡山諸谷,就能攔住沈樹人?難道要一路退到兩廣的五嶺一帶?」
既如此,咱過了衡山之後,可以略向東轉,進入羅霄山南段。那裡位於湖廣、江西與兩廣交界,也有數府易守難攻之地可以騰挪。
李定國恍惚思索之間,已經被領到吉王府的大堂,隨著侍衛的通傳聲,他也收回神思,連忙入內對張獻忠見禮。
還有些他不認識的珍禽異獸,也留下一地羽毛絨毛,顯然是拿去吃了。
他沉默著仔細琢磨了一會兒,才發現問題在哪兒:張獻忠一開始就沒考慮過試圖和劉文秀會師、或者是散盡長沙城裡截獲的巨額財富全部用於募兵,然後與官軍一戰么?從頭到尾想的都是各自逃跑?
「免了,老二,你來得正好,咱正在討論下一步何去何從,眼下咱的兵力分為三股,怕是不好和沈樹人正面硬戰,要打也得集結兵力之後才好。」
然而,張獻忠終於徹底攤牌了,只聽他認真聽完李定國的陳述,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李定國應諾,也覺得氛圍有點不對,因為他進來的時候,就看到父王已經在和好幾個心腹將領聊得很熱烈了,並沒有等他到了之後才開始話題。
之前應該已經把大塊值錢的材料都摳光了,還剩些零碎邊角,第一次動手的時候看不上,這時才來割二茬韭菜。
只聽張獻忠冷著臉吩咐:「馮雙禮!」
加之楊嗣昌病篤衰老,父王派出的細作此前不是回報,說他只剩一口氣了么?去年咱殺襄王貴王時沒能弄死楊嗣昌。這次又殺了榮王吉王,而且還是陷城而殺,並非偷襲刺殺。
往南穿過衡山山谷后,水運就徹底完了,張獻忠的優勢也就來了。而且到時候再想跑,官軍也沒船可用,「義軍」行軍速度肯定會比官軍快。
就算崇禎還想遮掩,怕是臉面上也過不去!到時候楊嗣昌一死,說不定方孔炤也會遭到嚴懲,沈樹人自顧不暇,也就無人統籌跨數省的戰事,我軍就又得到喘息擴軍之機了!」
李定國雖然讀書不多,卻也擅長觀察。
還有,從榮王府、hetubook.com.com吉王府得到的財物,也把細軟全部挑出來,在湖廣不要再募集新兵了,反正走黔中道帶不了太多人,招來也是白費,沒必要在湖廣邀買人心了。」
但對於醫療條件落後的古代,北方人去兩廣,那真是非常兇險的,尤其是夏天去——
張獻忠這才吩咐:「全軍南下衡州,然後伺機轉向西行,另外,派信使通知老三,讓他擇機退兵,跟望兒會合,到時候自行隨機應變,爭取與咱配合,由黔中道秘密入川——
至於對外的說法,當然是說李定國因為兵敗、拋棄隊友,所以被降職。
「父王所慮甚是,五嶺煙瘴之地確實不適合我等北人,而且如今正值六月末盛夏時節,若是去兩廣交界山林之中,怕是軍中水土不服多生疫病。
同時,李定國心細,還注意到一個細節,那就是張獻忠麾下直屬的部將中,原本還有一個王尚禮,地位跟馮雙禮、白文選級別差不多,但這次開會,卻沒看到王尚禮。
讓他們口風嚴一點,千萬別提前跟將士們說明最終目的。只說咱是躲回施州衛、永順宣慰司,跟那些部落土司廝殺,尋地躲避沈樹人。
朱棣幾次遠征越南地區,就是因為夏天酷暑加熱帶雨林,士卒病死了多少。元朝初年,蒙古人也征服不了越南,也是天氣加熱帶病的問題,中原人只有冬天那幾個月,才能在南方熱帶雨林活下來。
馮雙禮:「大王,二將軍他……」
至於各種雕樑畫棟上裝飾的金銀珠玉值錢東西,也都摳了下來,留下各種坑坑窪窪,甚至就在李定國路過的時候,還有侍衛在那兒繼續摳——
他想的,還是有朝一日要殺回湖廣,而張獻忠心中,湖廣的一切都已經是一顆棄子了。
李定國提到的這個「羅霄山南段」,其實就是後世的井崗山了,只不過明末還沒有專屬地名,這個地名是後來清朝才有的。
這些部將之中,有跟著他一起突圍出來的白文選,還有這幾年原本一直跟著大哥身邊的馮雙禮。
而且去羅霄山,好處在於地接三省,到時候沈樹人就算被任命為湖廣巡撫、甚至湖廣總督,也難以越權追殺。www.hetubook•com.com這不比入川后缺乏騰挪要好得多?
如果註定知道自己拿不住了,張獻忠是一點仁慈都不會浪費在那些已經無利用價值的人身上的,該殺就殺,該搶劫就搶劫。
張獻忠:「你敢抗命?!」
倒不是說逃跑不對,而是如今己方已經有了那麼多新招募的人馬,如果千里轉戰,肯定會把新附軍徹底丟光,陝豫老營也未必都能保全,最後就是人越打越少,士氣威名也都丟光了。
最後還勸張獻忠一個陝西人,農曆六月最熱的時候,去鑽華南山區熱帶叢林!這不是擺明了嫌父王太健康,死得不夠快么!
因為在長沙、湘潭一帶,水路交通太發達了,湘江水深寬闊、流速緩慢,很適合有水軍優勢的一方機動、穿插。
李定國再一旁聽了,終於理解自己為什麼會被父王這樣邊緣化。
馮雙禮:「末將在!」
李定國想了想,便勸道:「父王如果是想跟大哥三弟他們會師,孩兒無話可說,孩兒只是想提醒:我軍已經有五六萬眾,如果翻山越嶺千里轉戰,怕是至少三分之二的人馬都會走散,最後能剩下兩萬老營就不錯了。
否則,要是打算長期以這座吉王府為自己的行宮,哪裡會破壞成這種樣子?
於是他仔細動腦子思索了很久,想出一個比直接南遁湘粵邊界五嶺地區更好的選項:
長沙之地確實無險可守,沈樹人也來得洶湧,可如果我們暫退到衡山以南的山區,有險可守,托住時間,然後廣散錢財募兵練兵、徐徐圖之,未必不能擊退沈樹人。
你還好意思口口聲聲為三軍將士著想!你這麼捨不得丟棄新附軍,巴陵撤軍時怎麼把潘世榮一萬多人馬都丟給了沈樹人!全軍誰都有臉說這話,唯獨你沒臉!賣新附軍的時候你賣得最狠!」
剛才自己還勸父王把榮王府吉王府搶來的金銀珠寶都拿去擴軍練兵,光這一條,在路線錯誤的情況下,就已經註定讓他失去信任了。
張獻忠雖然還不算老,大約在三十五到四十歲之間,但他也怕自己一病不起。李定國二十幾歲,年輕力壯肯定更能扛疾病。
幾重懷疑不滿疊加到一起,讓張獻忠徹底撕破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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