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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並無其他奢求，也願意拿出錢財犒軍助戰，甚至可以以梁府台您的名義下發，都不用對外說知王爺來了歸德。

袁宗第只要知道了是我勒令大家堅守，本來就不會放過我的，被殺全家都是逃不掉的。既然如此，本官這條命就加點賭注吧。

周王是肯直接以自己名義勞軍的，也不怕拉流賊的仇恨，潞王卻只敢躲起來暗搓搓地給錢求換活命，一副盡量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的怕事樣，哪怕是敵人都不敢得罪。

宋權一看，意識到人心有所轉向，當下也不好再扇動那些千總，於是只能改為言語擠兌：

「不知府台大人有何見教？」顏則孔見到他時，還是挺禮貌的，雖然還在圍城，對主官依然保持了尊敬。

臨走的時候，又讓一群罵陣手撂下狠話：

當然，眼下事情還沒到這一步，你們也別急著立刻就去拉攏那幾個千總，總要再觀望觀望，看他們哪天快因為恐懼撐不下去時，再跟他們說，好讓他們放心，從而多撐幾日。」

而跟死在湖南的桂王全家相比，這個潞王好歹沒有直接要求城池守軍立刻全力掩護他突圍，能守城他還是希望守城的，如果實在守不住，才乞求突圍。

老福王可是飛揚跋扈，一毛不拔不肯賞賜洛陽守軍，最後被城破殺了全分了。潞王現在應該是吸取了死者的教訓，肯跟周王一樣拿出隨身家產保命了。

既然如此，就讓咱死的時候多拉走一些報仇的恨意，給闖賊一個台階hetubook.com.com下。別當我是什麼捨生取義之輩，我只是想真到了非死不可時，能死得更值，更轟轟烈烈一點罷了！殺敵萬人，仇恨要是能都算在我一家頭上，嘖嘖，豈不是重於泰山！

也能讓何崇他們在守城還有希望時，心無旁騖守城，反正最後他們有退路可以防止屠城了。要破闖賊這種沒人性的以屠城相威脅的打法，只有如此了。」

梁以樟督戰了半日，也把一切都看在眼裡，他也知道，自己瞎騙人亂許諾的下場是什麼。

「老爺，來客說他是大頭來頭，讓一個隨侍拿著信物來請老爺看，但不肯把信物交給小的。還說願意拿出一些珍寶，助老爺犒軍守城。」

本地人當然會擔心本地父老鄉親的安危，宋權一開始悄咪|咪拿父老鄉親可能因為他們的抵抗而被屠城報復來說事，才能提前引起那些千總把總的共鳴。

梁以樟心情鬱悶，見對方神神秘秘，正想怒斥，通報的家人卻說：

這一點來看，他應該也是知道了桂王在衡州是怎麼死的，是怎麼不把衡州總兵何一德當人看、從而逼反了對方直接投敵。桂王的教訓，他也吸取了。

……

三日後我軍會再來攻城，到時候還敢抵抗，破城時屠盡一半！抵抗越久屠城越徹底！」

今日聽說闖軍全力強攻，被梁府台親自督戰守住了，王爺還有些后怕，這才讓咱家來打探，還想讓府台你保護王府周全。

這宦官這番話，一時間信息和-圖-書量太大，把梁以樟顏則孔等人腦子都擠宕機快了。

梁以樟口中發苦，看看顏則孔，又看看師爺，悄聲說道：

顏則孔和師爺聽完這番話，算是徹底無語了，顏則孔獃滯一會兒，只是實話實說地誠懇求問：「那府台大人，不知你今日說的援軍會到，到底要幾日……」

袁宗第猛攻一日，戰死了千餘人，負傷更多，鎩羽而歸。

到時候就說，守軍和百姓都早想開城迎袁宗第了，都是迫於本官淫|威，還殺了幾個勸本官投降的人，他們怕被殺，才不得不抵抗。

明朝施行的是衛所軍制，所以當兵的和地方守衛武將，都是世代居住在一個地方，是本地人。

光靠真刀真槍打，防守方有城牆的地利，守上十天算什麼？

顏則孔和師爺聞言，則是大吃一驚：「府台大人高義！可是我輩讀書人，豈能做這種賣友求榮的事情！大不了就跟他們說，是顏某貪功，教唆大人死守的！」

顏則孔等人大驚，頓時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知府衙門裡籠罩在一片愁雲慘淡中。

梁以樟焦躁道：「若是早一天，我也不會出此下策！但今天咱想明白了，如果城破，我本就是不可能被饒恕的。

如此一來，他們到時候就算是在流賊那邊『反正』了，袁宗第豈能殺掉殺官響應之人？否則李自成的招牌不就完了么？如此，不就可以保住全城百姓了。

可不暴露身份，又調度不了兵馬護衛。當時歷經歸德府數縣ｈｔtｐs://ｍ.heｔｕｂｏoｋ.ｃｏｍ•ｃｏm，見梁府台你官聲不錯，在諸縣之中最勤謹，似能得人心死守城池，便隱匿行蹤暫住下來，想等兵災退去，再做區處。

……

宋權還想鬧事，卻偷偷觀察，知道此刻人心已暫時沒法團結在他身邊，要是強行鬧事，怕是自己會被梁以樟行軍法反殺，手下也未必會幫他抗法。

明朝，不僅皇宮裡有宦官，地方上的諸王府，也都是用宦官的！

「本官知道，一日不破除將士們對父老鄉親被屠城報復的恐懼，他們就不會真心一直守城。咱如今也得罪過闖賊了，被報復是肯定的。

明朝宦官之多、人口佔比之高，在所有朝代里絕對是排前列的。

梁以樟暫時控制住了人心，袁宗第這一天的猛攻，也就沒能取得什麼效果——

思前想後，隨著守戰結束，他回到知府衙門后，就臉色鐵青地找來自己的一個心腹幕僚，還有同知顏則孔，秘密交代了幾句話。

「你說十日就有援軍到，要是咱守足了日子，援軍卻沒來呢？到時候得罪闖賊的仇怨，還不是要撒氣到百姓頭上！」

這種懦弱膽小，也算是到了相當的程度了。

但梁以樟打包票了，情勢就暫時逆轉控制住了。宋權沒有把握，只好跟敵人奮戰，同時他心裏也想到了另一條退路，似乎不太擔心得罪流賊了。

梁以樟心中一動，倒不是貪財，但像是想起了什麼可能性，跟顏則孔與師爺對視一眼，然後默默點頭允許通傳。

撂下這番話后，袁www.hetubook.com.com宗第就留下人心惶惶的商丘守軍和將領們，直接退回圍城營寨，

南渡濟水抵達歸德府後，因兵荒馬亂，不敢再暴露身份東行南下，同時也懼怕陛下怪罪他擅入其他藩王就藩之地。

就在幾人哀嘆悲觀之時，知府衙門外，卻忽然有人求見，但不肯透露身份。

你們私下裡找個機會，偷偷繞過宋權，跟何崇等幾個千總交代一招，就說等真到了城池將破之時，如果擔心袁宗第屠城，就讓他殺了本官，以人頭去投袁宗第。

「梁狗官！竟敢抗拒闖王天兵，我大軍十萬圍城，小小商丘遲早攻破！就因為你們今天的頑抗，破城之日，闖王盟誓要屠城內兩成人口！

那宦官見梁以樟承認了對方的身份，也長話短說：「咱家是王爺身邊的大伴，王爺自兩月前衛輝府被劉宗敏所破，東躲西藏，只帶得細軟。

當然，這個潞王軟弱怕事是肯定的，他至少不如開封的周王賢明。

梁以樟一咬牙：「援軍要是不到，本官自會給你們一個交代，你現在先好好守城，否則就以通敵之罪論處！現在我還能裝作剛才的話只是沒聽見、裝作你是為了擔心百姓被屠城！」

王爺只求能與府檯面談，還想日後能隨時知道戰況准信，萬一真到了不守之時，府台能提前知會一聲，並設法安排一小隊護衛，嘗試掩護王爺突圍。」

闖軍最可怕的，並不是硬仗攻城的戰鬥力，而是利用守軍怕「打了后再破城，會被全城屠滅」的威嚇。

見老爺點頭，家和_圖_書人立刻放了一個白面無須微微有些虛胖的中年人進來，懷裡還揣著幾樣信物。

說句良心話，從這番條件里，聽得出來潞王的卑微懦弱，他的要求可比當年老福王小多了。

我看宋權以下，有幾個本地千總，如何崇等人，倒也仗義，只是擔心連累家小鄉親，才不敢心無旁騖死戰。

很快，對方出示了一件信物，梁以樟確認后，內心雪亮，再無懷疑，大驚道：「你是潞王府的公公？王爺怎會在歸德府、在這商丘？！」

相比之下文官都是考出來的，還都是異地為官。

梁以樟只是看了對方的長相，就有些警覺，因為這讓他直覺就聯想到一種殘缺不全的人。

為今之計，只有用些計策了——你們也知道，本官今日在城頭，已經當著眾將士許下諾言了，將來真要是城破，投降的士卒肯定會把本官咬出來。

沒辦法，只能先抵抗一天了。

聽梁以樟這麼拍著胸脯打包票，那些因為怕屠城而不敢死戰的本地將士，一時也不再齊心質疑，

城頭人心惶惶，顯然雖打了勝仗，士氣卻還是受到了影響。剛才血腥廝殺的時候，腦子來不及運轉遠慮，靜下來后，有些事情越想越怕。

梁以樟：「當然是事急從權，騙他們的了！我根本不知道朝廷援軍會不會來！」

「你是……」

一旦這種威嚇會被破除，闖軍最大的優勢就被暫時屏蔽了。

到了危難時刻，本地武將只要拿「外地官不管本地人死活，只拿本地人的命去填他的政績」說事，很容易鬧起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