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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人心離散崩塌，已經到了這步田地了么？大清對天下軍民百姓的號召力、凝聚力，已經幾乎不存在了？大明過來一推就倒？這還怎麼打？

如果是正常情況下，明軍倒也是接受投降和俘虜的，但河內的情況略微特殊，明軍下令所有降兵要想活命，必須火線倒戈，幫助明軍殺滿八旗兵，而且只接受漢兵投降，滿兵想投降都不給機會——這顯然是因為清軍觸犯了殺來使這種極端惡劣的罪行，所以不能赦免。

歷史上他還誤了很多事、把很多本可以籠絡的力量逼到了敵對面。

加上有些人覺得，姜瓖前年送嫡子到北京「習滿洲禮儀，以便朝廷量才取用」、實質上就是當人質，姜瓖也沒有反抗，看來不至於突然鋌而走險。

黃得功包圍了河內縣后，又花了一兩天打造圍城營地、攻城器械、等待後方步兵和炮兵跟進。

現在我大明願意不動刀兵，看天下人自主選擇，投效尊奉誰為正朔，這是給你們和平爭取天下人心的機會！何況姜瓖是自願來投，又不是我大明主動策反的，我大明不能保護來投者，顏面何存？希望清國好自為之！」

「不可以再回信了，連看過《三國演義》的都知道，闞澤在曹操面前辯解時，說『背主做竊，豈可定期』？自古投敵只可覷便而行，否則一邊急切不得下手，另一邊卻來接應，豈不暴露？

雖然他有點預感，但主要是最近預感太多了，各地都有可能出事，他最終也沒料到是姜瓖首先出事了。

不過其他次要方向就沒那麼急迫，短時間內當然是先準備好的先往河南調。準備得慢的，再往其他方向填線。

但朱樹人卻否了那些人的建議，分析道：

調動的明軍當然不止這十幾萬，這隻是去洛陽、開封的兵力。

朱樹人得到姜瓖的投奔信后，也沒耽誤時間，僅僅三天之內就做出了決策，包括調度哪些休整狀態的明軍立刻備戰進入洛陽、開封前線。隨後第一批十幾萬大軍就動起來了。

明軍湧入缺口，後續步槍兵主力也跟進衝殺，以步槍封鎖主要街道，開始血腥的巷戰。

內部兩條線穩住后，姜瓖的第三個舉動，就是分別試圖對潞州和平陽下手。

圖賴被黃道周說得啞口無言，最後怒而拔刀：「狗儒！你不怕死么！教你知我大清之刀是否鋒利！」

而姜瓖那邊，左等右等，到了九月十五還沒等到大明回信，原本這天就該起兵了。他又比原計劃多拖了兩天，最終九月十七實在等不住了，各種「事情肯定已經泄密，說不定豪格派人來收我的人都已經要ｈｅtｕｂook.coｍ•ｃom入境了」之類的腦補，最終逼得姜瓖神經質般起兵。

……

「老趙，這犯人看著細皮嫩肉的，估計又是個權貴子弟吧，什麼罪吶？雖說聽這幾個月殺了不少當官的，也沒見這樣示眾啊，不用給太后留面子么？」

在步炮兵抵達之前，清軍倒也有試圖以步騎兵出城反撲野戰，可圖賴麾下兵力不足，能出動的士兵只有幾千人規模，毫無懸念被黃得功碾壓重創，擊殺逾千，傷者潰逃者更是數倍。

黃道周在姜瓖起兵后僅僅一天，就抵達了懷慶府治所河內縣，幾乎是姜瓖那邊才起兵，他就從洛陽孟津渡北渡黃河了。

除非是韃子普通將士知道主將不佔理，主動殺光負有殺使責任的清軍高級將領全家、在明軍攻城前就主動開城投降、獻上殺使清將全家人頭，那明軍才能赦免其餘人。

不過，身在北京的豪格，並不是第一批得知姜瓖兵變的外部勢力。

所以，我們不用給姜瓖回信，直接指望他到了日期直接起兵！反正我們已經做好準備，聽說姜瓖起兵立刻就能接應！」

一整日血腥的屠戮，城內滿兵四千餘人，並所有家屬，雞犬不留，統統殺光堆為京冠。

因為隨著姜瓖的起兵籌備，清軍在晉南和河內的部隊，還真有略有些警覺。

兩三天之內，大同、太原、汾州、沁州四府先後扯旗舉事，宣布重歸大明。

起兵之後，姜瓖一邊死守大同、太原二府東部的太行山險隘，防止河北清軍翻越太行山。一邊肅清內部殘餘的忠清勢力——

而從太原沿著平陽府境內的汾河順流而下，一直可以到河津縣，由河津渡匯入黃河，與大明吳三桂控制之下的關中取得聯繫，得到吳三桂的關寧軍殘部助戰。

以大明軍隊如今的磨合與戰力、士氣，其實已不需要朱樹人親自干預作戰了，他本人到洛陽，更是為了解決明清重新開戰前的借口問題，好盡量鼓舞起己方士氣、混亂敵方的人心。

史可法聞言后，不由擔心：「可是姜瓖信里，要求我們回信了，如果我們不回信，他不知道大明肯不肯支持他，能不能及時支持到他，他還敢起兵么？」

姜瓖起兵之後，北京城裡的豪格，當然還是免不了一番震驚。

話強硬到這份上，圖賴這種半文盲哪裡說得過黃道周？何況黃道周從崇禎十三年開始，就是天下聞名的道德制高點派，當年就拒絕和談，當然是句句不留面子。

如果大明方面回信了，雖不能說信使一定會被清軍截獲，但危險肯定是巨大的。

城內滿人被逼得和_圖_書狗急跳牆，只能搏殺死戰到最後一刻，可惜明軍海量的步槍封鎖了主要街道，那些負隅頑抗想要肉搏或者弓箭對射的滿兵，根本撈不到換命的機會。

整個山西，竟在短短半月之內，重歸了大明，這個速度，著實讓豪格以及其他北京偽清朝廷里的文武，都是震驚不已。

黃道周夷然不懼：「禽獸生番，你敢動刀，鄂王爺自會叫你懷慶闔府兵馬，雞犬不留！」

朱樹人分析完后，也只能感嘆，史可法顧炎武這類正人君子，對於謀反者的心態揣摩得還是太少了，一看就是謀反經驗不足啊。

世上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提防沒見到效果，自然會慢慢鬆懈。

所以朱樹人自然不會給這種除了道德屁實務都不懂的人重用機會，只是弄個虛職待遇束之高閣。

數十萬明軍主力，不可能都堆到一條戰線上，否則「後勤懲罰／部隊堆疊懲罰」太大。其他各路也可以保持壓力，分散牽制清軍兵力。

進入河南地界后，就沒那麼多顧慮了，姜瓖的信使很快見到了大明河南總督張煌言。

吃瓜群眾大驚：「那個姜瓖？這廝這麼狠么？虎毒尚且不食子，居然有好幾個兒子在朝廷手上，還主動造反？真該的！這種禽獸不如的就該斷子絕孫！」

豪格原本也有打算進一步削弱綠營漢將的權力，雙方本就處在容易擦槍走火的半緊張狀態。

大部分吃瓜群眾，還以為斬的依然是兩個多月前、豪格鬧騰「不給正牌太後上徽號，大不敬」的系列案子呢，以為被殺的又是昭聖太后一派的黨羽，還說肅親王這是越來越不講究體面了，這種文縐縐的殺人理由，哪有示眾的。

姜瓖起兵之前，大明已經提前暗中做好準備，甚至鄂王朱樹人都已經親自秘密抵達了洛陽，親自督師節制諸軍。

畢竟，姜瓖的勢力也不是鐵板一塊，他內部不是所有人都願意跟著他棄清投明的。扯旗之後，自然是一堆亂戰。

姜瓖的信里，大致約定了一個起兵日期，就在九月十五前後。所以留給大明後方軍隊重新前出到河南、轉入戰時狀態、也就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還算是比較緊迫的。

否則他留在北京城的兒子，豈不是要當場被殺？

隨著一群反賊家屬被統統砍掉，北京城內的旗人倒也一時義憤填膺，豪格勉強鼓勵起一些士氣，隨後立刻組織八旗主力，分兵前往山西準備平叛。

九月十九騎兵抵達城下，九月二十一步炮兵陸續抵達，二十二日便開始狂轟攻城。

哪像他朱樹人，說出來的話一聽就知道是謀反專業戶。和圖書

姜瓖的信使在山西南部境內走得還比較低調隱秘，不敢飛馳張揚，畢竟潞州澤州懷慶還是滿人將領控制的州府，很容易遭到盤查。小心謹慎七八天，才通過那幾個府。

黃得功率領兩萬鐵騎當先，直撲河內縣，一路上小縣和鄉野村鎮全部繞過，只求快速合圍河內。

畢竟這是韃子先不做人，沒什麼好說的。

命令下達后，懷慶府其他小縣倒也輕易可取，一兩天就平定了。隨後明軍繼續趁著局部兵力優勢的時間，高歌猛進，連破潞州、澤州，終於在豪格的主力抵達前，打通了大明和姜瓖反正地區的陸上聯絡通道。

清軍在當地的駐軍，因為才得知姜瓖起兵后第二天，其他方向的清軍自然來不及調防到位，於是就被明軍以絕對優勢兵力，勢如破竹滲透。

這次明軍直接動用了足足七八十門紅夷大炮，還有最新最重型的。不過轟了一天，就把河內這種府治級別的城池直接轟爛轟塌了幾處城牆。

也算天佑大明，大明這邊做出調度后，朝中有一些大臣如史可法，便提醒朱樹人，應該給姜瓖回信，給他信心，讓他知道大明會支持他的，這樣雙方才能配合得更默契。後來連朱樹人的幕僚顧炎武也這麼勸

他定在九月十七正式起兵，實則早在八月初六、剛萌發反心、並初步做好計劃時，就已經秘密排心腹信使南下，跟大明方面溝通了。

「找死！」圖賴血沖腦殼，不顧後果，一刀把黃道周捅死，把人頭剁了掛在杆子上示眾。

北京城裡的旗人老少爺們兒，看到熱烈的行刑場面，自然也是要圍觀的，絕大多數普通百姓直到觀刑的時候，都還不知道犯人到底犯了什麼事兒呢，在那竊竊私語。

明軍還順便宣揚了一下一條威懾性的喊話：敢殺明軍敦促停火使者的，就把殺使將領所在城池的所有滿兵殺盡，一個不留不接受投降。

朱樹人卻笑了：「你想想，如果姜瓖要求了我們回信，我們卻沒回信，他會怎麼想？難道他會認為，是大明不想支持他么？

但黃道周就是面不改色，表示「你清國之前策反我大明督撫還少么，先帝殉國后，北方多少督撫是被你們策反的？你們難道想一筆筆細細算？

張煌言也非常重視，了解清楚情況后，立刻用官方的八百里加急往南京送，八月十八這天，就送到了南京朝廷。

最後通牒的使者，是一個已經在朝中被晾了多年的腐儒，黃道周。黃道周在崇禎末年地位就不低了，跟劉宗周等人都是御史圈子裡的大佬，只是光強調道德屁事做不成，

否則豪格都知道m.hetubook.com.com他要反了，還會留他活命？謀反這種事情是沒法停下來也沒有回頭路的，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

半個時辰后，明軍就從孟津渡渡過黃河，由洛陽殺入了懷慶府境內。

但黃道周並不畏懼敵人惱羞成怒，他還是不辱使命，義正詞嚴提出要求：「貴國與我大明雖未簽訂停戰合約，但我大明天子仁慈為本，大都督也以貴國進犯中原之首惡乃是多爾袞。

……

所以他當然會給大明方面留出時間準備，否則自己突然動手，大明那邊還不知道，不來救他，那不成了找死。

不！他只會覺得，是他的信使被韃子殺了！他的信也被韃子截獲了！如果事情已經泄露，那他就不得不反，哪怕沒有我大明接應，也只能垂死掙扎，死中求活！

當然，這些人的私德肯定是沒問題的，所以朱樹人原先也不會加害他們。這次的使者，需要一個不怕死的，其他人膽子比較小，朱樹人就廢物利用讓黃道周去面責韃子。

面對黃道周的「無恥言語」，圖賴自然是氣憤不已：你丫的是要我大清允許姜瓖扯旗投明、然後就要追認大同、太原已是大明的領土？承認大明的實際控制？天下有這種道理么？

他得到消息，是姜瓖起兵后的第四天，簡單確認了一下，當天傍晚，豪格就怒不可遏地加急讓人簡單訊問一下，次日午時三刻，就把姜瓖留在北京城裡當人質的兒子，押到菜市口斬首示眾！

朱樹人戰前吩咐過黃得功：找到黃道周的屍體與首級，讓人縫合厚葬，就用滿人京觀祭奠。

好在人群中終究是有懂行的人，很快得意顯擺：「劉老弟，你還不知道？這案子跟宮裡那些破事兒有屁關係——是山西的綠營總兵造反了！扯旗投明了！這是他嫡子，還不止一個呢，都被拉來砍頭。」

此前他毫無動靜時，讓信使到洛陽送信，尚且要東躲西藏，走上七八日才通過短短兩個半府的距離。此番回去，敵人戒備更嚴，十天半個月能通過么？

明軍近戰兵蜂擁而入，跟少量的清軍八旗兵搏殺，半個時辰的鏖戰血戰後，清軍堵缺口的部隊便徹底崩潰。

闞澤之言，雖是為黃蓋矯飾，未必完全有理，但也可以酌情借鑒，取其可用。如今姜瓖反正在即，越是往後，他調兵的動靜便越大，越容易引起周邊滿人將領鎮守州府的警覺。

比如拿道德綁架破壞陳新甲議和、害陳新甲被崇禎所殺。後來歷史上唐王繼位為隆武帝時，黃道周也主張對所有被剃髮的人都視為叛徒，高壓處置，把更多人逼到了韃子那邊，最後還是唐王比較知疾和圖書苦，主動說了「剃髮者難民也，留髮者義民也」。

清軍的懷慶府守將名叫瓜爾佳·圖賴，歷史上這時候已經死了，因為他是豪格一黨。但現在既然因為蝴蝶效應，豪格一派成功幹掉多爾袞掌權，所以他的境遇也好了不少，至今還在掌兵。

確定了不用給姜瓖回信后，事情的進展還真就少了一些風險。

如果偷襲與否能影響到是否直接拔取幾座府城，那朱樹人也不是迂腐之人，不會那麼在乎面子的，世界畢竟還是看拳頭為主。

姜瓖自然知道起兵之後、需要第一時間跟大明主力形成南北夾擊的重要性。

過去兩年，明清軍隊只有偶爾小規模低烈度衝突，外加幾次每次數月的休戰期。清軍對於明軍攻堅能力的提升，顯然並不了解。

好在大明平時在前線儲存的武器彈藥和軍糧就夠多，只是部隊人員和平時期駐紮在後方，所以只要輕裝行軍就能直接投入戰鬥。

這兩條路任何一路打通，姜瓖這局就盤活了。

雙方畢竟有秘約，能讓撕毀和平的過錯推給別人，憑什麼不推？哪怕只是讓敵人「士氣－10」己方「士氣+10」，那也好過什麼都不做。

所以，姜瓖起兵后的最初兩天，大明方面還真就沒有直接動武，反而是派出了使者，對洛陽對岸的河內地區清軍，發去了最後通牒——主要是偷襲也不可能直接偷得手，所以耽誤兩天並不延誤戰機。

如今多爾袞已伏誅，所以才給貴國一個緩衝時間，慢慢處置中原歸屬問題——如今的停戰待談，乃是我大明仁慈，賜給貴國的，否則以大明天兵之強，早已北伐奪回北京！

但大明沒有回信，洛陽的明軍還絲毫沒有露出備戰的動向，這一切反而麻痹的清軍，讓清軍以為姜瓖並不存在跟大明的勾結。

如果打穿了潞州、澤州，他就能跟洛陽明軍儘快取得聯繫，得到張煌言的錢糧軍械物資接濟。

以至於河內清軍守將剛通過六百里加急得知姜瓖反了，那邊幾個時辰后，大明使者就到了，擺明了大明是提前知道情況的。

所以，希望貴國保持克制，對於貴國主動棄暗投明、歸我大明的地方督撫，不得干涉。貴軍應該在潞州邊界停止行動，我大明也會致書姜瓖，談判土地歸屬，以免擅動刀兵。如果貴國堅持對已經投靠我大明的土地發動進攻，那就是貴國先挑起戰端，我大明必然雷霆反擊！」

如果要確保起兵前送到，那我們至少在起兵前半個月就要讓信使渡過黃河，如果信使被抓了，韃子也會提前半個月知道這一情報，並且充分準備，到時候反而可能設伏將計就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