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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見天下人心所向、梁惠王的求索，追求的是「定天下」而不是「一天下」，一天下只是孟子回答梁惠王、實現定天下的一種手段，

只是因為戰亂結束年份還不算久，百姓雖然能吃飽飯了，但如果把大量小麥大米等口糧用來釀酒，還是會出現一定的糧食缺口。

隨著東北地區的艱苦拓荒，東北餘糧大量湧入，關內原本漢地百姓的生活質量不斷提升的同時，關內百姓的職業結構也迎來了一波較大的衝擊。

朱樹人引導大明百姓廣種土豆，算下來已經有近二十年的歷史了，此前只是口糧不足，土豆也都要用來吃，所以嚴控釀酒。現在戰爭結束，有糧食盈餘，可以一定程度釀酒，那當然要優先鼓勵土豆釀酒、儲備米麥。

於是乎，大明的建築業、採礦業、煤炭伐木業、棉襖成衣業……這些原本在自然經濟下根本不怎麼發展的經濟門類，都得到了蓬勃發展。

五年之內，東北的大豆富餘明顯，大明就開始在朝廷的推廣下，擴大豆油貿易。把豆油大量往關內販運。豐年多餘的玉米也可以先榨油。

因為東北開發的需求，白酒蒸餾技術得到了大規模的產業化磨合，大明的蒸餾提純技術幾乎是數年一個台階地往上成長。

大明百姓在勉強吃糧食吃飽飯後，還能偶爾有點植物油補充營養，雖然大部分人還是吃不到肉，但有油吃也算是小康盛世了。

江南地區被戰亂傷害到的，僅僅以南京、鎮江、常州為限。無錫和蘇州、松江，乃至整個浙江，在這個時空的明清戰爭中，都是一天仗也沒打過。

兩千年前孟子跟梁惠王那段對話，早已說明了一切：「天下惡乎定？定於一。孰能一之？不嗜殺人者能一之」。

五年之後，豪格和東蒙古的餘孽基本上絕跡。

除了黑麥之外，還有土豆釀酒也非常合適，因為土豆雖然產量遠比米麥高，但長期儲存的難度也要比httｐs://ｍ.ｈeｔｕｂoｏｋ.ｃom•ｃom米麥高很多，不適合作為一個國家結餘的戰略儲備糧。

但是考慮到各地局部發展的不均衡，在一些富庶地區，尤其是江南、兩廣此前一直沒有被戰亂屠戮波及的地區，這些年的增長還是導致了人口的擠出。

於是他就高瞻遠矚地吩咐九邊的曹變蛟、黃得功二人注意跟漠北羅剎皮毛商人、殖民商隊的接觸，想辦法打探一下他們的高度酒來源，買點樣品，最好再找找技術。

那就是捨本逐末，是被「工具理性」吞噬了「價值理性」，被手段吞噬了目標，這樣的獨夫民賊最後都被歷史的審判誅族了。

所以這事兒當時流入朱樹人耳朵后，朱樹人又動了「拿來主義」的念頭。他一回憶，貌似羅剎國的伏特加不就是黑麥釀造和土豆釀造的么。

有了低成本還不佔用儲備主糧的高度白酒供應，大明對東北的開發基本上也就再無障礙——反正歷史同期羅剎人對西伯利亞開發用到的N件套，朱樹人都師夷長技以制夷，給大明的闖關東漢人也都配上，那不就行了么？

在明顯的民間生產迫切之下，大明科學院當然需要讓一堆「院士」想辦法完善土豆和黑麥釀酒的技術。

所以對於大明後續的治理和擴張節奏，朱常淓基本上也是繼續百分百無條件信任，由著女婿獨裁把關，女婿覺得該用什麼節奏推進就用什麼節奏。

從隆武十一年到十五年，大明再也沒有發動任何一場對外戰爭，只是埋頭種田，休養生息，恢復民力，恢復北方的生產和人口。

不但造出了更多高度白酒供直接飲用，還對醫用酒精、碘酒和其他一些需要蒸餾提純的化工材料形成了促進，讓大明的化工科學也因之受益。

……

發展到後來，黃得功麾下竟自然發展出了連屯墾居民連房子都可以由官府集中建造、一個墾屯的軍戶，把房子連和*圖*書在一起，至少有一面牆跟鄰居家是挨著的，然後就可以統一挖一條煙道一起燒炕取暖。

只不過漢人自己釀造的伏特加，肯定不會叫那種拗口的名字，只是樸素地稱作「黑麥燒」、「地瓜燒」。

都把大逆不道的話掰開了揉碎了講到這種程度，朱樹人的光明磊落也算是徹底被岳父透徹了解了。

還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事實上伏特加最早就是在大約一百年前，最早在莫斯科的修道院里小範圍誤打誤撞造出來的。而經過大半個世紀的發展推廣后，進入17世紀，羅剎人早已有了成熟的黑麥、土豆伏特加工藝。

……

江浙紡織業發達，但不產棉花，大明就由陝甘地方官員往河西走廊進一步開發擴張，擴大靠近西域地區的棉花種植。山東巡撫也在後世日照等地區一定程度擴大棉花種植，

只要別浪費了這二十年拉鋸血戰練出來的兵，別讓這一代軍隊無法發揮餘熱白白老死，就夠了。

所以大明不得不尋找新的棉花種植地，而且種出來的棉花也不再是都用於紡織棉布，而是用於直接作為棉襖的填充物。

短短五年內，關內人口因為和平休養，原本就得到了數百萬的增長。雖說眼下宏觀來看還是人少田多，不怕農民人數過剩。

反正東北空地多，種單產較低的大豆也不嫌浪費，後世東北地區種大豆也挺出名的。

偏遠的蒙古和東北，也只需要對付一下小規模逃散的頑抗余賊，掀不起什麼風浪。

哪怕朱樹人的行徑看上去再像「地圖開疆」，朱常淓也不會去懷疑。

雖然因為沒有蒸汽機，無法進入工業時代，但至少也發展到了「大規模手工業」的巔峰狀態，短短几年之內，商品經濟水平已經全面逼近了南宋巔峰。

科學發展到了17世紀後半葉，蒸餾酒技術當然已經不是難題，無非是是否能進一步優化蒸餾效率、降低生產環節原材料的浪費，增和_圖_書加出酒率。

人民的生命安全威脅會降低，被壓榨勞力和物質的程度會降低，所以人民才期待天下一統，期待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

比如，因為東北的寒冷，除了燃料燒炕和穿棉襖之外，還催生了一些其他的細節生活習慣需求，諸如對高度白酒的依賴。

但17世紀的大明顯然還不存在「營養過剩、肥胖、需要特地找不容易吸收的膳食纖維吃」的問題，所以黑麥釀酒簡直太適合了。

比如屯墾軍的衙門統一提供棉襖、冬季供暖燃料、換取屯墾軍收穫糧食后比關內多繳兩成糧食收成作為報酬。

在這樣的經濟循環中，黃得功部藉著政府統籌、軍戶屯墾的經驗，竟漸漸摸索出一套類似於後世用兵團搞邊疆地區開發建設的管理辦法，利用集中採購統一高效解決個人移民戶無力解決的東西。

首先，這五年裡，因為人口北遷，闖關東的人耐受不了當地的寒冷，就催生出了巨量的棉襖需求，光靠蘆花稻草往衣服里塞求保暖已經遠遠不夠用了。

如果一個統治者一了天下，但卻繼續窮兵黷武，沒有節制，把「一」當成了目的本身而忘了「定」才是目的本身。

庫頁島黑麥和北海道耐寒水稻的種植面積，也是年年往上翻，來不及精耕細作的田土，也可以粗放開墾、燒荒之後，先廣種薄收種上大豆，等大豆把土地漸漸熟化了，再來想辦法種其他糧食，乃至玉米土豆。

自從隆武十年冬，滿蒙問題解決后，大明就進入了為期整整五年的和平休整。

而且，大明對東北的開發，除了對上述大宗、支柱的產業起到了巨大促進和推動外，還促成了很多零散的、對人民生活產生潤物無聲影響的新技術新事物。

何況朱樹人還是很穩的，他很清楚，統一天下開疆拓土從來不是目的，目的是讓天下安定，百姓安居樂業。

可惜完全指望技術自研，顯然會走很多彎路，周期m•ｈetubｏoｋ.cｏm•cｏm太長，還容易出現「重複造車輪」的浪費。

東北的墾荒，可不是外行人想象的那樣跑馬圈地、一帆風順，需要的投入非常大。

五年之後，當地總人口達到了兩百萬，而且增長的基本上都是漢人。滿女漸漸被漢人納妾同化了，文化上也漸漸融合認同。而且女人本來就不存在剃頭和鞭子的問題，只要改變一下髮型就能融合，非常方便。

所以用黑麥釀酒，肯定比用小麥釀酒浪費更少一些，原材料利用效率明顯划算——當然，如果是21世紀，黑麥比小麥還貴，人們普遍得了富貴病之後，就是喜歡吃膳食纖維高、就是希望讓糖分澱粉少吸收少增肥，那麼黑麥釀酒就比小麥虧了。

所以恢復盛世后，這兩個地方首先出現了「人口增長一個就該失業一個，根本無田可種」的問題。

兩廣地區也只有小規模的內部叛亂和朱樹人派兵平叛，所以廣州周邊的珠三角也等於是完好保存下來的。

因為統一之後人民不用再打內戰、可以少服兵役少服徭役少繳軍糧。

把棉花源源不斷運到工業附加值較高的浙江地區，利用當地的紡織業組織效率和勞動力密集度，批量生產成棉襖，由官府採購，交給類似「吉林將軍」職權的黃得功手上，再派發給軍屯部隊。

最後甚至發展出了百姓進一步略微提高農業收成上繳比例、換取官府統一供應燃料。而一旦官府統一供應燃料，也就不靠砍柴解決了，直接可以利用鞍山等地的東北煤礦，挖煤燒通炕集中供暖。

從豪格手中接手吉林地區時，當地大約有六十萬漢人，還有二十萬滿蒙人口，而且滿人基本上都是婦女小孩，沒有成年兵役男丁了。

朱樹人很清楚，滿蒙被滅之後，其他都不是大明的燃眉之急，眼下完全可以休養生息，哪怕十年八年不對外擴張都沒問題。

人和人縱有體質差異，只要物質條件夠好，羅剎人能做的事情漢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自然也能做。

東北地區在明朝以前沒法大規模開發，說到底還是耐不住寒冷，取暖保暖成問題。棉襖可以統一採購，現在再把「集中供暖」給搞了，一排房子公用一條煙道燒炕，熱量利用率就高得多，百姓砍柴搜集燃料的工作量也大大降低。

相信只要這樣的商品經濟繼續繁榮，再配合大明科學院的自然生長，遲早能自發把更先進的工業動力製造出來的，至於是否是朱樹人本人生前，倒是並不重要了。

好在大明已經開始在東北廣種黑麥，大江南北廣大半乾燥崎嶇地區也都種了多年土豆。

但是偏偏好在東北地區的墾荒建設、大規模基礎投資，帶來了無數的商業機會。所以廣東和浙江的剩餘增長人口，只好投入到為東北墾荒提供配套的手工產業中去。

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如果能出幾個「茅台院士」，那也絕對是利國利民，當受重賞、青史留名的。

而黑麥這種糧食作物，直接食用的澱粉轉化效率比小麥要差一些，但用來釀酒的話，其中那些人類直接吃不易吸收的膳食纖維，也都能糖化酵化為醇類。

松嫩平原的農墾規模，在這五年裡基本上也是按每年三成以上的速度穩步增長，五年之後，東北平原的人口，都已經達到了當初的三倍，而農田規模更是達到了當初的五倍。

一切有悖于「定天下」這一「價值理性」的「開疆拓土工具理性」，那都是捨本逐末。

期間只是夾雜著一些循序漸進的基礎設施恢復性建設，把各地年久失修的道路工程和農田水利重新恢復起來。這些投資都是很快看得到回報的，不屬於盲目投資，只要量力而行就是百利無害的。

朱樹人直接讓黃得功把羅剎人的技術抄過來，再讓大明科學院的釀酒院士們中西合璧研究優化一下，到了隆武十五年時，大明也終於生產出了適合自身技術條件的伏特加釀造、蒸餾，然後大量生產賣到東北的軍屯墾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