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看著杰特那古怪詭異的『小惡魔微笑』，太鷹反而沒有驚怕。他走到杰特身旁，搭著杰特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我這樣做，都是為你好！」

我怎麼可能做到這些的？

我到底能做一個怎麼樣的人呢？

「大人！我不是這個意思！」她平靜的臉龐上，透出一股前所未見的堅定。

在沉默的空氣中，時間不停地流逝，而撒蘭妮的心，也隨著杰特越發沉重的表情，開始加速跳動。

觸景生情，看著落葉，杰特忽然想起了，在白天看到的那些早早為迎接寒冬做好準備、囤積了大量食物的小松鼠們。

唉——一切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肩膀上的擔子又重了。看來，如何帶領這幫人，走出一個光明的未來，將是自己日後的主要任務了。

每個人，都有一副面具。

但夢娜卻露出了欣甜的淺笑，她走上前，輕輕地依偎在杰特的肩膀上，眼睛已有點濕潤，輕輕道：「我知道有時候，對於一個滿身都是麻煩的人來說，多一個、少一個麻煩，並沒有多大區別。只不過……我前幾天才說過，希望你不要為了我們幾個，做些你不願意做的事情，誰知道，才沒幾天，我就……」話說到最後，卻多了幾分酸澀的味道。

到底，我還可以做什麼？

仿若猶豫了一下，這位短髮女子沉吟了。宛如害怕杰特那炯炯的目光，夢娜和莉雅也把頭低了下去。

內心有一個聲音——與其讓別人做皇帝，倒不如自己做皇帝！

杰特不敢想像，在防禦鬆散的西部地區，出現這麼一支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流寇。

秀一和太鷹都想我當皇帝，其實我是知道的，只不過，我一直都在逃避而已。

有些人的虛偽，是迫不得已。但有些人的虛偽，就是他的真實。

夜未深，與黎明前的那段黑暗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唉——」杰特長嘆一聲，慢慢把頭偏向窗外。

「唉——」杰特再一次長嘆。看到夢娜的反應如此，杰特內心已經打定主意要幫撒蘭妮，但要幫到什麼程度，怎麼幫，他還沒個准，所以他繼續問下去。

是她，用計沖入了蓋爾斯港。

在整個利卡納軍中，只有一個人會這樣干——他的未婚妻傑妮！

身為一個人類，我可以變身。

要知道，此刻的撒蘭妮跟當年的魯冰特相比，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自己真的只能在三個王子中做出選擇嗎？

平凡，這是給自己的第一印像。

本應是個普通人的我，還可以隨便想出無數個千奇百怪的作戰方法。

主人？這個有點荒唐的詞語，卻讓杰特愕然了。回想起來，嚴格地說，這兩個懷中玉人也可以算是自己的……

「好！從實招來！那句『拉洛團長喜歡肌肉女郎』的流言是不是你傳出去的？」

現在，如果說，會讓人眼前一亮，吸引所有人視線的夢娜是光，那麼，跟在夢娜背後的那個黑髮女子，就是夢娜的影。

聞著這味道，杰特的嘴角，現出一絲微淡的笑容。

面具表面是虛偽；面具下面是真實。

如果說，感激容易讓女孩子產生愛情萌動的火苗，那麼，諸如跟杰特結合可以保證家族繁衍昌盛之類的客觀因素，就是加速愛情之火燃燒的強大助力。

從某個角度講，成大事者，大多是卑鄙無恥、冷酷無情的傢伙。這不一定是他本身想這樣的，但他別無選擇。從他踏上這條路伊始，他的命運就只剩兩個方向——成王，或者像那自古以來，千千萬萬的失敗者一樣，埋骨荒野。也就是說，完全沒有第三條路。只是，能夠獨善其身者，比那些能夠站在權力頂峰上的人更少而已。

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許。這種情況的發生幾率是很高的。

只不過，當確認杰特走遠之後，太鷹才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剛剛說服愛人的兩女，雖然當著外人的面親熱，和_圖_書感到有點不好意思，但在這個時候也不好拒絕杰特，只能在保住面子的前提下，讓杰特大逞手足之欲。

甚至逃避自己的將來。

逃避自己的潛力。

杰特更不敢想像，被數國圍攻的利卡納會變成什麼樣子……

在虎狼環視的利卡納裏面，自己太弱，就會像那風中的枯葉，被隨便欺辱，隨便玩弄。但太強呢？恐怕，會成為三個王子合力優先除去的對像。

很快，杰特發現，這位目光略顯慌亂的女將軍開始回過神來。

杰特又打了一個寒戰。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他發現，他自己都不認識自己。

身為一個人類，我竟然可以憑一己之力，成為威震神、魔、修羅三界的修羅王。

仰天長嘆一聲，杰特用平和的目光，再次望向三人。

好事，分很多種。真正的好事和真正的『好事』。到底是什麼好事，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知道杰特準備說出一些足以影響太鷹形像的事情，這就夠了。

今天，已經是第十二個了。

「你的手沒由來地緊繃起來，但很快又放鬆了。看來，你的狗鼻子還是這麼靈光。」看到，杰特對自己如此信任，莉雅很高興也很陶醉。

但，撒蘭妮卻給出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一個讓杰特大吃一驚的答案。

杰特決定好好享受一下愛人們給他帶來的溫馨。

是她，繞道突襲了自己的後方。

對絕大多數人來說，未知，就是恐懼。

武士？將軍？貴族？一方霸主？還是……天下之王？想到這裏，杰特不禁打了個寒戰。他，靜靜地看著自己的手。

另一面，投之以桃，報之以李。

不過，被懷疑是惡魔一族的太鷹，一向對於詛咒是免疫的。輕易地躲過杰特滿含憤怒的一拳，太鷹飛速地潛入地下……

「我的鼻子一向不差！怎麼，不給我介紹一下客人？」杰特笑意盈盈地說道。

無論成王之後表面看來是多麼風光，也無法掩飾骨子裡透出來的那股血腥味。在權力的通道上，路，是由血肉壘出來的。只要有競爭者，就一定會有犧牲者，這是誰都無法迴避的事實。

「……說吧！」

永遠跟在背後；緊貼前者的碎步；半低的頭；低調的作風；幹練的處事，這就那女孩子給杰特的印像。

杰特忽然發現，自己就像一塊未經雕琢的巨型的沙曼加柔石，石非石、玉非玉、泥非泥，但可以隨意雕刻柔捏成千百個不同的形狀。

但杰特卻知道，這個相貌平凡的女子，卻有其不平凡的一面。

突然間，杰特發現自己，竟然完完全全不認識拉茲·利卡納這個人。

更何況，經歷過戰火洗禮的西部，需要每一個男人參與生產的恢復工作。在現在，任何一條非必要的人命損失，都是自己不願意看到的。

如果問，她像什麼類型的女子！

「哦！做錯的呢？」

如果你的內心有鬼，在這種情況下，不可避免地，這隻鬼，將會成為你的夢魘。

拉茲想當皇帝，這就是他心狠的理由。知道這點，這就夠了。

「知道嗎？杜法蘭這件事，你做對了，也做錯了！」

那我……是不是也應該像松鼠那樣，早早準備好一切，以便迎接那凌烈暴寒的漫漫寒冬……

猜中答案的杰特，面對三雙美目的盯視，杰特卻毫不在乎。他反而饒有興趣地打量起這位女將軍。

太鷹忽然覺得，明媚的陽光，不知何時變成了黑色。這是一種可以令人手腳冰冷、四肢麻木、恐懼不安的黑色……

風在呼嘯，原本略顯急速的風，吹過屋子裡的油燈上方，不知怎麼，竟好似暖和起來了。

派愛麗絲來纏住杰特的人，是他！

我……到底是誰？

杰特的確猜到了，但他寧願自己猜不到。他多麼希望自己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愚人。因為，世上只有聰明反被聰明誤，沒有愚蠢反被愚蠢誤的。

「哦和-圖-書？生路？你們向我軍投降不就行了。頂多被拉去挖礦山……啊！夢娜，你打我幹嘛？」摸了摸腦袋瓜，杰特咕嘟著投訴道。

「不是？」杰特瞪大了眼睛。

看著撒蘭妮恭敬無比地向自己跪地磕頭，然後把身影沒入黑夜中，杰特不禁感慨萬分。

有光，就有影。

是她，擊潰了維亞的部隊。

突然，太鷹的笑容僵住了。僵硬的臉，仿似用石膏打造出來一般，冷冰冰的。臉上面布著的，是死一般的寒霜，精確地說，是自認為死定了的寒霜。

解鈴還須繫鈴人，山人自有妙計……

「我希望大人能夠放我軍四萬將士一條生路。」撒蘭妮的頭似乎更低了。

無法得到足夠的氧氣，可憐的心臟，只能以更高速度的運轉來維持身體的平衡。但它沒有抱怨，因為它知道，它的主人最需要的，是一種名叫杰特·拉洛的氧氣。

溫馨的房間，擁有著溫馨的香味。女性特有的芬芳，幾乎在開門的一剎那，就撲騰到杰特的鼻子里。

夢娜有點生氣地叉著腰，對杰特半抱怨半發怒地說道：「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天才還是白痴！你的政治觸覺有時候敏銳得怕人，有時候卻遲鈍得像頭牛……不！像頭豬！」回想起到杰特本身應該是一頭牛這個事實，夢娜連忙改了口風，讓撒蘭妮聽得一頭霧水。

三分鐘后，太鷹才探出頭來，查看這位企圖挖地三尺抓地鼠的笨蛋。

有點冷冽的夜風，呼呼地刮過，吹起了地上的落葉。枯葉，孤零零地在烈風的亂流中打轉、飛旋。

提議用最血腥的方式處決叛徒和俘虜的人，還是他！

如果要自己評選萊卡軍中，僅次於勞特林的人是誰，自己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她。現在，活生生的她，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你叫我怎能不仔細地打量她。剛剛在戰場上斗個你死我活，轉瞬間變成秘密會晤，此情此景，令人慨嘆，也令人興趣盎然。

暗中說服教廷騎士團出動的人，是他！

從某種程度上說，光就是影，影就是光。從來沒有人能把光與影徹底割裂開來。

頭疼！假如我用光明正大的法子救他們，我就無異於和拉茲對著干。如果來暗的……不行！我又不是那些傳說中的空間魔法大師，怎可能一下子藏起幾萬人？但若是不救……夢娜會傷心一輩子的。

熱情如火，溫潤依舊。

聰明的他，放棄了對萊卡殘軍的追擊，讓萊卡人跑回海中，從而儘快結束這場戰爭。因為利卡納最需要的，不是可以用來炫耀的敵人屍體，而是喘氣的時間。時間，每過一刻，被圍攻的危險就多一分。

「太——鷹——」變調的聲音，讓杰特更像一隻飢餓的凶獸。

拉茲要稱王，必須先夠狠。要知道，他那個像暴熊一樣的大哥，以及面慈但心像毒蛇一般的二哥，是絕對不會讓一隻純良的兔子當皇帝的。

「嘻嘻！」杰特不好意思地繼續乾笑。在光棍遍地的軍營里，一個擁有六個美女的男人，的確很容易成為人民公敵。

感覺到空氣中的活躍元素在急劇減少，杰特首先說話了：「你是撒蘭妮將軍嗎？」

「太麻煩了！不是嗎？」這個平靜的答案，讓撒蘭妮頓時花容失色。

傻子可能會發現有問題，但傻子找不到真兇。

我對利卡納忠誠嗎？我真的能成王嗎？

唉——我自己，又何嘗不是風中的孤葉？在政治的亂流中，我的前路到底通向何方？

影子，總是用其獨特的步伐，永不停息地跟在光的後面。

但是，太鷹的得意之色，只維持了三秒鐘，就被一股從尾椎升起的刀鋒般的寒意給趕走了。

瞪大的眼睛布滿不信的血絲，長大的嘴巴可以看到喉嚨，急速的呼吸，讓人覺得杰特好像剛跑完長跑。但沒有人會責怪他表情誇張，因為，沒有人想到，也不會有人想到。

「我知道，你都是hｔｔps://ｗwｗ•ｈｅｔuｂｏｏｋ•cｏｍ.coｍ為我好。這可以讓那個柔弱的杜法蘭小姐放棄？這招數能行嗎？」

六塊腹肌；強壯的弦二頭肌；比牛還要粗的脖子；一個，比男人還要男人的女人，搽著比猴子屁股還要紅的胭脂，正對著杰特，微笑。

人的心，很多時候，不是被將要面臨的困境壓垮，而是被自己從恐懼中衍生出來的幻想所壓垮。

變臉，只為杰特的一句話：「你再不老實，我就把你以前乾的好事告訴傑妮她們。」而且，杰特在『好事』這兩個字上，特意加重了語氣。

彷彿這隻手，可以用來拿筆、用來拿槍、用來指點江山……

「什麼？拉茲？」

「請你去死！好嗎？」某大將軍的請求，更像是一擊必殺的詛咒。

惡魔總是喜歡戴上一副天使的面具。

身為一個人類，我可以承受嗜血之神那幾乎是無窮盡的可怕力量。

「哈哈哈哈！」太鷹笑得在地上打滾的同時，翻譯出事情的真相：「嘿嘿嘿！現在，那個無助的杜法蘭小姐，為了要確保杰特方面的，一定會轉為嫁給杰特某個得力助手的。那麼……這個人，一定是英俊不凡、玉樹臨風、瀟洒倜儻的我了！這下子，我的後宮佳麗又增加了……杰特！總有一天，我的女人數目會超過你的！」發表完令自己血脈沸騰的宣言，躺在地上的太鷹擺出一個自認為迷死人的笑容。

用有限的思維能力，去想無限膨脹的事情，這本來就是件很愚蠢的事情。可是在此時此刻，杰特卻要用它有限的想像能力，去處理這個落到自己手中的燙手山芋。

結果……杰特猜錯了。

他到底怎麼了？他就是我認識的拉茲嗎？那個心地善良、善解人意、平易近人的拉茲？還是說，這個他，才是真真正正的他，原原本本的他？強烈如十級地震般的震撼，讓杰特的思想出現了短暫的混亂。

很簡單，冷酷無情，本來就是成王的必備因素。

最後，還是杰特自己，輕輕推動了停滯不前的空氣，說到：「你們的事，我負責，就這樣定了。但請你記住，我不能給你們保證。我只能給你們一個承諾，一個儘力保住四萬條生命的承諾，一個虛幻無比的承諾。」

寬大，但厚實。有力，又不失靈巧。

聰明的他，決定讓維亞自行制定戰術，不惜一切代價擋住萊卡援軍，沒想到，援軍沒攔住，勞特林的主力跑了，撒蘭妮的部隊卻成了瓮中之鱉。

但跟夢娜從小是好友，一起長大，一同參軍，一直以來當夢娜副官、直到夢娜失蹤的她，當然不願意看到這對『夫妻』為自己反目。她連忙說道：「這不是大人的錯。請夢娜姐……不，將軍……不，應該是夫人……不……」

「你以為就這樣跑了，就可以甩掉杜法蘭小姐嗎？那位小姐，一向是以知書識禮而聞名的。本來她並不想嫁你的，現在？哼哼！」太鷹的冷笑，讓杰特冷汗直流。

沒有那種英氣勃發的颯爽，沒有那種風騷入骨的媚態，更沒有那種驚為天人的美麗。

「如果是主人的話，這就夠了。我撒蘭妮代表全體將士在此宣誓：從今天起，我們的命，就是主人您的了。」

本來，這種影響形像的事情，杰特是不會做的。但現在，他顧不得了。

這一切，只因為他看到了一朵花，一朵牽牛花，一朵經過異能術改造，可以用來竊聽的牽牛花。

輕輕撫摸著愛人的同時，杰特的思緒，飄到了遠方，開始觸尋一個他不得不正視的問題。

杰特的顎部肌肉動了。

兩顆心，還是這麼近，這麼暖。

杰特忽然發現，做一個將軍，好難？

對子女品格影響最大的人，往往就是跟子女相處最久的父母。女孩子心中那位白馬王子的雛形，通常來自於她的父親。如果父親最優秀的品質，是高尚人格的話，那麼這一特質，會很容易成為白馬王子品ｈeｔuｂｏoｋ•coｍ.com質的一部分。

輕輕撥開籠在夢娜額前的碎發，吻了夢娜的額頭，杰特柔聲道：「戰爭，只是手段。戰爭的目的，並不是為了血腥。這片土地上，血已經流得夠多了。如果可以的話，我不希望再看到無謂的殺戮。」

真正厲害的人，他的厲害之處在於，只告訴對方我有對付你的實力，而從不告訴對方我將會用什麼方法來對付你。

現在看來，兩個相反的聰明決定加在一起，會造就出一個天大的愚蠢結果。

……不！到底，有什麼是我做不到的？

「我投降！」太鷹簡短，但沒力的話，讓杰特的氣也消了不少。

「謝謝！謝謝……」除了謝謝，撒蘭妮突然發現，自己一向充裕的詞語字典竟然臨陣脫逃，不知哪去了，腦海中，唯一能讓感情和意思相一致的，就只剩下謝謝二字。

杰特不是傻子，所以他直直地衝過去，找整個軍隊中，最有可能幹壞事的人，準確地說，除他之外，最有可能幹壞事的人——太鷹！

忽然間，她不知道，在這表情尷尬怪異的兩人面前，該如何稱呼夢娜。

動人的微笑。一個足以讓人所有毛髮都動起來，變成筆直站立狀態的微笑。

更要命的是，這個山芋，是由自己的愛人一手扔到自己手中的，想不接也不行。幾乎用腳趾頭去想，都能猜到，夢娜是希望自己能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把這幾萬名可憐蟲放走。

「……太鷹，你的話，真是愈來愈深奧哦！」

腦海中靈光一閃，杰特的目光，再次落到了撒蘭妮身上。

夢娜沒有說下去，因為她相信聰明的杰特已經猜到她的意思了。

「哦？你知道了。」

「現在你還怪我詆毀你，說你喜歡肌肉型女子嗎？」

那會不會，拉茲的一切所作所為，都是被迫的呢？不會！僅花了不到一秒鐘，杰特就說服了自己，這是個事實！

可是，她更不知道，就是因為這一連串靦腆但親切地稱呼，使得杰特不得不讓她上船，雖然是賊船。杰特畢竟是一個口硬心軟，具有菩薩心腸的人。

「不在——」某個跟太鷹一模一樣的人高聲回答。

杰特不敢想像，滿目瘡痍的村鎮城市，如何面對新一輪的戰火洗禮。

清楚知道『太鷹語重心長之時，就是推別人進火坑之刻』的杰特，馬上向所有腦神經發出一級警戒信號。

「杰特·拉洛大人，我這次來，有個不情之情！」撒蘭妮恭敬地向杰特單膝下跪。

一個愛麗絲已經夠自己頭疼了。撒蘭妮？還是不要好了。打定主意后，杰特馬上擺出杰特式心防陣法，一下子將夢娜和莉雅抱在懷裡，來個左擁右抱，讓撒蘭妮充分感受到自己被冷落、被忽視，從而知難而退。

「感情這東西，太重了。我拿不起！」杰特乾笑。

杰特實在想不出這位小姐有什麼理由不追求自己。

憑著過人的視力，杰特甚至可以看到，有很多原本尚未掉下的樹葉，也被秋風從樹上扯了下來。

他很清楚，四萬人的生與死，全在自己一念之間。

「到底是怎麼回事？」

眼看驅動杰特舌頭的齒輪，開始緩慢地運作，撒蘭妮變得更緊張了。但她沒有選擇，只能用力地鼓動著自己的精神彈簧，力圖讓自己的心，能夠承受接下來的宣判。

「是嗎？」太鷹一邊擦汗，一邊說下去：「做對的，是你成功爭取到了杜法蘭的。你這次無條件幫他，以他這種性格，日後他一定會無條件幫你。」

踏入房中，杰特輕輕抱住莉雅。

「是這樣的，原來，跟我們失去聯絡的維亞，擔心萊卡人跑掉，以你的名義擅自調動西南軍團、以及西南部的地方部隊，在蓋爾斯港附近築起一道堅如磐石的防線。撒蘭妮的部隊根本跑不掉，剛好，昨天她派出的斥侯中，有一個是我以前的部下……」

所以，場面一下子僵住了。

看到撒蘭妮一副感動莫名的樣子https://www.hetubook.com.com，杰特心中警鈴大響。

但只要是面具，就應該有破綻。

心中一陣驚悚，感覺上，就像是在滿布荊棘的叢林中逃亡。

夢娜的身影，出現在內房門前，但杰特的視線，卻落到了夢娜背後那個未曾見過的、如同影子般的女影上。

難以想像，在杰特這個可以說是古怪惡毒的敵方主帥身上，竟然能感受到一股悲天憫人的氣息，不知道怎的，一股熱淚無法自控地從撒蘭妮的眼眶中，迸了出來。

感覺上，我就像那浩瀚的宇宙，永遠那麼黑亮、那麼深邃、那麼無邊無際，如同一個可以無限擴大的容器，放什麼東西進去都行，拿什麼東西出來都可以。

杰特長嘆一聲，有點無奈地說道：「夢娜！你的想法，我明白。我也知道，你夾在我們中間很辛苦。我也想把萊卡殘兵放走。但你也知道維亞的處事方法，他的防線一旦組成，定必是滴水不漏的。除非像之前那樣，用數倍的兵力對其發動突襲，不然……難啊！」

與其說這是不祥的預感，不如說這是一個不祥的事實。

於是，好事多為的太鷹，忽然變成了一隻斗敗的公雞。

孤獨無助的葉子，就這樣，在旋風中飄蕩、掙扎，沒有東西可以依靠，更不知道自己會飛到何方。就像，未來，永遠是那麼縹茫。

如果說，一直以來戴在拉茲臉上的，是一副虛偽的面具，那麼，這副面具，就是世界上最最精緻、最最完美的面具。

你不能在一時半刻中看出來，但來日方長，你總能根據其實際行動而看出端倪。

「事情是這樣的，我們通過殘存的情報網知道，根據你們利卡納三王子的建議，利卡納二十五世決定：為立國威，要把所有萊卡俘虜，連同叛變的海因斯一族，全數拉到海因斯城的城頭上，推下去……集體……處死……」說到後頭，撒蘭妮怎麼也說不下去了。

「應該說，是你拿得太多，已經無法騰出手來！」太鷹的眼神中，充滿了男性特有的敵意與狡訐。

「杰特啊！杰特！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女人太多，總有遭殃的一天。我這樣，都是為你好……現在，你知道我的苦心就好……」在一片平和的氣氛當中，太鷹把杰特送走了。

「我們也知道，人多口雜。要在十幾萬隸屬不同部隊的士兵眼皮底下把幾萬人放走，這是不可能的。在政治上更加行不通。我們想要的，只是一條生路！僅僅是一條生存之路。」

回想起三百年前，一個叫魯冰特的伯爵叛變。他帶著三萬輕騎兵，採用以戰養戰的作戰方式，僅僅在利卡納的大草原上轉了三個月，就造成了近二十萬的人命傷亡，以及讓國家經濟在兩年中陷於半癱瘓狀態。

「生路？」杰特用疑惑的眼神望著她。

自己今後，將何去何從呢？

「呵呵！」突然綻發出一陣爽朗的笑容，莉雅親了杰特一口，道：「我就知道瞞不過你！喂！你們出來吧！」

「杰特！你發現了？」

看著那雙閃爍著奇異神採的藍眼睛，忽然間，杰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結果，維亞擋住的，是撤退的援軍，一隊近四萬人的輕騎兵隊，一隻在囚籠裏面發怒的困獸，一隻可以讓利卡納經濟長時間癱瘓的凶獸。

逃避自己的過去。

籌碼？不如說是累贅好了。自己無法保護的好東西，是會引起敵人窺視的。說不定，他們還會成為自己致命的軟肋。但下一秒鐘，杰特的視線，就對上了夢娜期盼的目光。

農家女，平凡的農家女。這是杰特能給出的最好的答案。

也是她，在近乎不可能的情況下，躲過了教廷騎士團的追擊，成功地帶領殘部脫離戰場。

而飛蛾撲火式的愛情攻勢，正是杰特最害怕的。

語出驚人，包括黑髮女子在內，所有人都抬起頭，用難以置信的目光，望著杰特。

死亡的陰影，同時慢慢地把她肺裏面的空氣，一點一滴地壓榨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