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篇 天翔
第一章 父親
現在，杰特已經準備好，刺出這絕快的一槍了。
果然，一如這人所料，決鬥結束，在達克斯雄赳赳、氣昂昂地拖著心靈飽受摧殘的杰特回到家后，馬上發現家裡陰雲密布，戰鼓急鳴，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恐怖景象。
「噢！嚓！嚓！嚓！哈——」
「還敢頂嘴？」
印象中威猛無比，一出手必定是驚天動地的斧頭，當父親劈下來的時候，竟然那麼輕、那麼慢。
但杰特想不到的，卻是父親出手這麼慢！
而同一時刻，達克斯的眼睛也濕潤了，淚水無法自控地在碩大的眼眶裡打轉。
杰特無法想像，也想不到，於是杰特就在悵然的思潮中，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的確。這次門票還是值得的。」
最後，還是靠自己來得穩妥，達克斯一下子把槍給拔了出來。
可是現在杰特不可以，內心早已準備隨時停住的槍，刺出去的時候絕不是極速，所以杰特不能留手。
「拖稿？」杰特迷惑中。
「……的確可憐。」在那人旁邊的傢伙附和道。
他突然明白到，什麼才是真正的父愛！
他的人依然魁梧地站在那，可氣息卻變得虛幻了，彷若站在那的是一個虛影，而不是一個體重幾百斤的牛頭怪。
彷佛感染到杰特那強烈無比的斗念，在他和達克斯之間的空氣，似乎有意識地盪開了，讓出一條寬敞的大道來，讓這凌厲快絕的一槍，飛馳而過。
察覺到老婆大人正在換衣服準備上街購物，達克斯連忙道：「你不是明天要交稿的嗎？我記得你昨天才說你的《妖精心語》第一百二十八集，才寫了一半。」
「不敢了！不敢了！饒命啊——」
「乖兒子，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請你先記住一點：這個世界，賺女人的錢遠比賺男人的錢容易。摸對了女人的胃口，等於找准了男人的錢包。要知道，從來都是男人賺錢女人花的，養一個家其實是很不容易的……嗚嗚嗚！」可能是觸動到心中某點感傷，達克斯竟然兩眼泛著粼粼水光，一副快哭的樣子。
「我知道我錯了，沒有給兒子留點面子，不過……啊……知錯了！饒命啊！」
什麼？
「呵呵！只不過是一條黑龍罷了……」母親大人大笑著，拍拍杰特的肩膀。
有自信雖然不一定會贏，但沒自信就一定會輸。杰特一向是這樣告誡自己的，所以，杰特出手了。
然而，杰特相信自己的速度。
已成潑水難收之勢的杰特，驚然發現斧頭比自己想像中更快地落了下來。
可是，在這關鍵的時刻，他忘了獸人的父子親情，通常是用暴力演繹的……
斧頭突然打橫，猛敲在杰特的頭上，「匡！」地一聲過後，是如雷的暴喝：「臭小子！還不快把槍給老子拔出去，想痛死老子，然後年年掃墓嗎？」
透過這個經過特殊魔法處理的單向視覺屏障，觀眾們可以放心地欣賞比賽。而且，這個屏障在阻擋場內力量外泄的同時，還可以擋住觀眾區發散過來的所有光線、聲響、甚至是強者的氣息。
杰特不是笨蛋，所以他知道，最好的防禦就是進攻，因此只要他搶在斧頭落下前，把長槍刺入父親的心臟，他就贏了。
機會，並不是常有的，對連任五界修羅王的父親來說，更是這樣，所以杰特等。
兩父子一聽，馬上來氣了，同時牛眼一瞪，雙眉倒豎，擺出一副要吃人的模樣。不過，他們的威嚴只持續了不到一秒鐘……
可是，真的要清除那些不願意抗擊修羅界的國家嗎？
「就拿你們這間房子來說吧！為什麼你現在會感到舒適涼快呢？就是因為整間屋子的溫度、濕度以及空氣干潔度，都在魔法空調系統的控制之下。法師們首先通過土精靈對整間房子作出結構性的評估，得知房子的冷負荷等一系列必要參數之後，就讓風精靈和火精靈，定hetubook.com.com時定量或者按照房主的需求，送入相應的冷風或者熱氣……」
未知的事依然多如天上的繁星。
「嗚嗚！怎麼會有兩顆花生在我鼻子里？」突然嗆到，滿是眼淚的杰特醒了。
「咦？對了，媽！這裏不是地底嗎？怎麼也會有白天黑夜？而且還有星星？」
「我沒有怪你啊！對了，親愛的，你說今晚的宵夜吃什麼好呢？牛耳朵？牛心？還是這個亂踩人的牛蹄呢？」半妖精一邊說，一邊在達克斯的身上比劃著。
「爸！要湯藥費的人應該是我才對……啊——」
總而言之，達克斯父子被太鷹徹底地利用了。
洛克話音剛落，黛西亞就補上一句：「零分的理論家。」
被扭住牛耳朵的達克斯迅速投降，以求換得寬大處理……
在半妖精清脆的叫聲過後，杰特馬上呼吸困難。
夜深了，星星也睡覺了。但在這個夜裡，杰特卻無法入眠。
這力量在蘊藏著，在等待著，在等待著自己沖前的那一擊。
但，就在杰特出槍的同一瞬間，杰特突然發現，自己腦海里對父親的感應變了。
莫非，自己只能夠用手段暗中強行控制那些不服從的國家，然後聯合開明的國家，進行這個龐大的計劃？
「啊！近千年沒有看過這麼有趣的東西了。」
「老爸……只是一時失手而已。」
「不！我說可憐的人，是阿牛哥……」
在剛猛無比的斧頭面前，任何防禦都只是空架子，一擊即碎。特別是達克斯的斧頭，他的斧頭單調，沒花紋，除了斧子的頭部，就是用不知名木材做的干潔斧柄，一切都是那麼的簡單。
父親仍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長達三米的斧頭依然高高舉向天頂，父親手臂上的肌肉仍然是放鬆的，不過杰特知道，在父親手臂肌肉上的每一條紋絡里，都隱藏著驚天動地的力量，隨時可以在最短時間內爆發出來的力量。
「我昨晚睡不好……」
漱口……杰特突然聯想到，如果麗以魔龍的形態漱口的話，會不會也是這麼恐怖？
畢竟，但凡以國家為依附的聯合行動，最終都會變成陰謀家演繹霸權主義的舞台。在追求國家最大利益的前提下，所有善意都會遭到最大程度的曲解和利用，所以只有獨立在外，並不屬於任何一個國家，自己才可能完成這個艱鉅的任務。
他的出手，同樣在杰特意料之中。
不過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如果自己依然循舊例進行，那將會有更多的無辜者遭到不幸。這大概就是自己的命運吧！
一種缺氧的眩暈感，開始充斥于杰特的腦袋之中。
還是說，自己真的要走統一天下那條自古以來不斷重複、不斷失敗的老路呢？
自信，是勝利的關鍵。
因此，杰特很放心。
兩者相衡取其輕，這似乎也是無奈的選擇。
結果在疼痛中，杰特的手一偏傷口更大了，隨之而來的，當然是嗷嗷的牛叫聲！
「鐺！」的一聲，從槍尖處傳來的強烈震動，讓杰特的雙手頓時發麻，幾乎連槍也抄不住。
不過，噩夢依然沒有結束。
踏前、突沖、舉手、直刺，動作簡單得讓人難以置信，這單調而機械的動作，簡單得連利卡納新入伍的槍兵也會。
雖然，鬆散的聯合比不上一個強力統一的整體，但，總比血腥要好。
但是這樣做的話，自己跟那些陰謀家又有什麼區別？況且教廷的真正態度如何……希亞洛會顧全大局嗎？
沒有變化的槍，比有變化的槍更可怕，因為速度勝過一切的變化。
「呃……親愛的……你要從我的立場上想想……唔……我好歹是五屆……」
如果說杰特的腦海里還有關於魔法的事情，那麼必定是如何破解魔法。
杰特忽然發現，原來防守也可以是最好的進攻。
「親愛的，你……」達克斯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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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生？是死？是勝？是負？
「爸爸！你……」杰特忽然哽咽起來了。
每一斧落下，都會在這個漸漸凝固成型的陶壺上，留下一筆深淺恰當的精巧花紋。彷佛此刻的達克斯是一個雕刻家，而不是一個武人。
但在真正的高手中，用斧頭的並不多，因為斧頭的連擊速度太慢。然而，卻沒有人否定斧頭那無匹的恐怖威力，被擊中的話，一擊便已足夠。
可是，自己卻……把槍插|進了父親的身體。我真是一個不肖子。
任何東西在最高速度下，都不能說停就停，所謂的收放自如，都只是把攻擊減速，然後停止。
「父親大人，老是緊繃肌肉對身體不好……」
「對了，忘了告訴你，你媽是個專門寫奇幻浪漫愛情小說的作家。書很好賣，而且長期佔據異人村小說榜第一位，每天都有一大票傢伙在她的會客室問下一集什麼時候出。」
「呃！這麼厲害？」杰特完全無法想像，怎麼看都是暴力傾向極為嚴重的老媽，竟然可以寫愛情小說騙錢。
……
「爸爸，我不是有心的。呃，好像是您叫我放手一搏的。」
在純純粹粹的求勝之念推動下，杰特刺出了他最快的一槍。
什麼？他該不會是……杰特突然胸中一悶，有種想吐血的氣憤感。
那種感覺就像有一隻暴熊正咬著自己的手臂，要把它硬撕扯下來似的。結果，他只能順勢盡最後的力量，毫無目的地繼續把槍往前推。
似輕，實重，這輕輕的一點，卻給杰特帶來了地動山搖般的震撼感。
「爸爸！你不是說你不怕死的嗎？」
不過現在看來，自己是不可能以利卡納元帥的身分，來完成抗擊修羅界的目標的。
在父親那怪異的牛叫聲中，定下神來的杰特終於透過那斧光金影，看到了斧頭攻擊的對象——一個只有他拳頭那麼大的陶壺。
好像在父親身旁的空間里，潛藏著的不是即將爆發的氣勢，而是可以隨時湧出來的千軍萬馬。
「呃……」完全沒有預料到父親竟然有如此軟弱的一面，杰特反而愕立當場。
於是，在一千多雙眼睛注視底下，杰特遭到了慘絕人寰的毆打。而為了挨打時不用那麼痛，杰特不得已變成了牛頭怪。
大概……只有這樣，才會把無辜死者的數目減到最低吧！
在百家兵器中，屬於最霸道的幾種兵器之一。
而洛克看到杰特獃獃的，活像一隻獃頭鵝，搖搖頭道：「還是算了……我還是直接帶他到四處走走好了。反正，今天剛好是『奇異商品展銷日』。唉！沒想到達克斯你的兒子跟你一樣，是個天生的實踐家……」
由於這個場地擁有近乎無限的回復能力，所以達克斯打得更加放心。
「這就由我來解答吧！」在杰特膝蓋附近，突然傳來一個洪鐘似的聲音。
威力驚人，這就是斧頭。
天明了，杰特迎來了十年以來，第一個由母親叫醒自己的早晨。
聲音之雄壯，把杰特嚇得整個人彈了起來，驚問：「敵人？」
感覺上，劈下來的不是一把巨斧，而是一團棉絮，輕飄飄的，似乎隨意刮來的一陣微風，也可以把這感覺比微塵更輕、比棉絮更飄的斧頭吹走。
「對了，牛肉砍成五塊好嗎？」半妖精依舊笑顰如花。
「沼氣？」杰特不解。
風，疾掠而過。
這就是父親的實力嗎？杰特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他們一動也不動，彷若是自亘古以來就立在這裏的雕像。
「老爸！等等！你耗費那麼多功力，竟然只是為了造一個陶壺？而且還要賣給女客？這是怎麼回事？」杰特的自控神經脫了線，心中的驚訝和疑問像潑水一樣沖了出來。
不過，一出房門，在確認眼前事物的真實性之後，杰特馬上陷入在一片令人難以置信的沉默驚訝中。
他們已經站了一個小時了
和_圖_書。
好像杰特的猶豫正在達克斯的預期之中那樣，就在杰特那略一遲疑的剎那，達克斯出手了。
「我聽到了哦！」半妖精的聲音彷佛來自九幽，冰冷而刺骨，讓牛魔立時變成了冰雕似的，僵立原地。
自己的身世雖然知道了，但自己的路依然未知。
自從自己用純粹之心，擊敗了力量比自己強不知多少倍的魔剎之後，他就一直很相信自己的速度。
牛魔做的工作，不是牛工是什麼？
「魔法傳輸陽光……怎麼回事？一切好像亂了套。」迷糊的杰特喃喃道。
但是，無論如何，獨立已經是不可挽回的趨勢。想起辜負哥亞魯等長輩的期望，杰特就覺得不舒服。
一種莫名的親情蕩漾在小小的空間裏面，雖然在這空間裏面有感傷的淚，有淋漓的血，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父子倆找回了失落了二十年的親情。
別開玩笑，如果還可以加速，那這又怎稱得上是杰特的極速呢？
正是因為簡單，所以才可怕。因為杰特知道，只有在空氣阻力最小的情況下，斧頭才可以達到最快的速度。
他們不急，因為急躁的人總是死得最快，所以他們等，等最好的機會。
沒想到看似笨拙的父親，竟然想出這麼一個聰明辦法來鍛煉自己的控制力。如果他能夠把自己的斧頭控制得分毫不差，那麼在攻擊敵人的時候，同樣可以。
但，就在這群傢伙發表著完全不負責任評論的時候，突然出現了一聲不和諧的哀嘆聲。
爸媽的感情真好啊！
沒有動作，沒有聲音，甚至沒有那咄咄逼人不斷提升的漫天鬥氣。但偏偏就是這樣的兩個，在進行著殊死的決鬥。
感覺上，彷佛在比劃著該怎麼切一塊晾在砧板上的大牛肉。
「不是可能，是一定。」
「我跟傑夫一起出去！」房間里傳來了她的聲音。
身為修羅王的自己，又是否真的具有那麼強大的號召力呢？
一陣聖潔的光芒過後，傷口痊癒了，連條傷疤都沒留下。不過，一頭牛也發怒了。
黯淡的斧光，從耀眼的槍芒上如流水般飄然而過，不同的光，彷佛預示著其主人的不同命運。
不過，等對方出現破綻，首先要自己不出現破綻，因此杰特選擇了他最擅長的人類形態，作為跟父親決鬥的身體。
死亡的滋味，杰特未曾嘗試過，不過現在看來，他要試一試了。
起碼是短期的目標——就是以異人村的自己和太鷹等人為中心，儘可能聯合志同道合的君主組成具有強烈指向性的聯盟，然後消滅反對勢力的頭目，最終奠定聯合的基礎。
當這龐大的身影完完全全籠罩在自己頭上時，杰特終於知道，這位父親大人是何等的恐怖……
「呃！實際操作我也不太清楚，原理嘛……大概是用某種特殊的植物，把地面上的陽光以奇特的方式吸收下來，再用魔法在山洞頂部施放出來吧！嗯！具體事項你還是去問矮人洛克好一點。」
但風吹得走天地的微塵，卻吹不走天地的寂靜。
此刻，杰特終於定下了自己的目標。
看來只有儘可能聯合希亞洛，才能穩住大陸聯合中最關鍵的利卡納了。
專心練功的父親，正滿身是汗地全力催動著體內的鬥氣。金黃色的鬥氣耀眼而熾烈，彷若是天上的太陽把它的所有光華都附著在父親的斧子上。
斧頭重，善攻不善守。
大巧若拙。
所以杰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斧頭的柄尾，如蜻蜓點水似的，輕輕在自己的槍頭上點了一下。
看見這個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陣勢，某牛魔迅速驚恐，全身肌肉急速硬化。
「半妖精神弓術——影擊！」
結果是這位母親大人非常不好意思地抱歉道：「沒事！沒事！只是隔壁第二間房的老黑起床后在漱口而已。」
「真是可憐啊！」
「啊呀！痛！」兩父子的耳朵，同時被極速閃到他們https://m.hetubook.com.com身後的黛西亞給揪住了，「你們倆，有本事就去找老黑這種級數的傢伙干一架，打贏了算你厲害，不然……別再在我面前耍威風！」訓話完畢之後的半妖精，風一樣衝進了卧室。
「造反有理！拖稿無罪！」門後傳來了半妖精斬釘截鐵的口號聲，聲音之堅決，讓達克斯抹了一額汗。
聽到這裏，杰特頓時頭大如斗，平時他最害怕就是聽那些魔法理論了。即使後來風妖精公主增加了自己對風系魔法感應，但總體來說，自己還是一個魔法白痴。更何況，這是結合了科學元素的魔法理論。
難道說，正是因為氣勢為零，反而讓氣勢可以隨意千變萬化嗎？
一擊轟出，斧光閃耀，如飛煉狂虹，以不回之勢，挾開天闢地之威，自上而下猛砍而至，杰特想像不出，有什麼東西還可以在這一擊之下生存。
而在此時，躍動的巨斧已經跳過長槍，悄然落向杰特的頭頂了。
……
答案很簡單，他們的命有很多條，特別是在這個地方。
本來，自己對父親那若有若無的氣，已經有點摸不透的感覺了，現在，這感覺更是明顯。因為完全沒有氣勢，所以才無法預知氣勢的變化和走向。
然而，在電光火石的瞬間過後，杰特卻驚覺到，自己的槍失控地刺入了父親的小腹，而父親的斧頭，卻落在離自己頭頂不足一寸的地方。
刺出的槍毫無變化，毫無花巧，就這樣筆直地刺向達克斯的心臟。
正在杰特眼睛發亮的時候，達克斯低頭說話了：「嗯！這個看來不錯，假如賣給桃麗麗那個魔女的話，應該可以賺十來個紫水晶。」
糟！死定了！
「杰特……你別以為，像我這種五屆修羅王來到這裡會很風光。其實，你錯了！這裏的傢伙不是熾天使就是魔王，要不就是某族第一高手，他們全都是曾經橫掃天下的、後來歸隱到此的絕世高手。你老爸我能夠在這裏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不用做牛工，已經是很不簡單的了……嗚嗚嗚！」牛魔大人開始老淚縱橫了。
好一會兒，黛西亞終於化妝穿戴完畢，扯著即將大出血的錢袋，與現在活像牛形木偶的達克斯，跟在洛克和兒子的背後，高興地上路了……
不知不覺，杰特的眼睛濕潤了。
寂靜的天地，寂靜的戰場——還有兩位屹立如石柱、遙相緊緊盯視著對方的兩位鬥士。
可是，杰特很清楚什麼叫作好鋼用在刀刃上，能夠把眼前這狂厲無比的力量，像剝蠶女工繞蠶絲一般，全部內斂凝聚在斧刃上，這份控制、這份功力，絕對不簡單。
「怎麼可能呢？」
此時，母親大人說話了：「達克斯已經算是幸運的了，能夠找到一份陶瓷工匠活。你可能不知道，比達克斯早來一百年的一個獅人，由於練的是能夠分解物質的『超滅殺原子破壞拳』，結果硬是被派去廢物循環再造廠，專職負責清理沼氣殘留物。」
「黛西亞沒教過你嗎？怕痛跟怕死是兩回事！」
「誰叫你這麼懶？」黛西亞用手一個栗子敲到杰特的頭上。
但，這光華耀眼而不刺眼，似乎這些纏繞在斧頭上面的盈盈鬥氣，只是流動著的潺潺溪水。
吃不到的葡萄總是酸的，根據這一不良觀點，杰特早已習慣在腦海里自動過濾這方面的內容。
但，他能做些什麼呢？
沒想到，雖然明知不會對自己造成永久性傷害，但父親依然在最後關頭收住了他的斧子，不讓自己受到任何傷害。
杰特突然略為猶豫了，不該有的猶豫，該死的猶豫。
父親就這樣動也不動地雙手高舉著巨斧，站在自己面前五米處。斧頭雖然未落下，但杰特卻可以想像到這一擊之威。
加快速度刺過去？
「嗯！果然不錯！沒想到在高水平的決鬥后，還可以看怪獸摔角。」
不知內情的杰特發出了如此感嘆。
他們的武場，不htｔｐs://m•ｈetubｏoｋ.ｃom•ｃｏｍ是普通的武鬥場，而是一個被六個耀天使聯手發動的魔法陣——生命女神之愛所籠罩的武場。
「親愛的父親大人，你的眼睛為什麼這麼紅……呃（吞口水聲）……可能是紅眼病，要不要來點眼藥水？」此刻，冷汗已雨點般從杰特的額角上冒出來。
「真的？」杰特發亮的眼睛里充滿了好奇。
答案已有分曉。
「騙你的是死牛。你媽的書，主要是賣給天使、魔女之類的女性讀者，市場很好嘍。」此刻，達克斯的面上充滿了自豪感，他眯起牛眼，雙唇微微外翻裝出一副學識淵博的樣子，彷佛自己已成了一個曠世大文豪。
更何況老爸在開打前說過：「我不怕死！更不用說不是死亡的死亡了。」
「臭小子！明知技不如人，就乖乖受死！竟然還敢弄痛我？知道嗎？以前那些膽敢弄痛我的傢伙，都被我煮熟吃掉了。看在你是我兒子的份上，打你一頓算是賠湯藥費……」
而就在訝異的空氣中，達克斯出手了，千萬道金色的光華耀滿了杰特的視網膜。
似乎早已習慣了遭到忽視，矮人對杰特的一時慌亂和不安沒有絲毫反應，連眼皮也沒抬一下，逕自開始解述：「你好！我是洛克，你父親的朋友。雖然聽說你的智謀不錯，但基於你是戰鬥型的傢伙，我還是簡單地跟你說說吧。基本上，異人村是一個小型魔法都市，日常所有的運作，大多是用魔法來完成的……」
空蕩蕩的廣場上，一人、一牛魔，正對峙著。
「嘿嘿！關鍵是，老婆大人賺錢比我多，就不用向我拿那麼多錢，我可以省下不少來買酒喝。」得意洋洋的達克斯興奮的表情剛維持了半秒，就被一支破牆而出、從他耳邊擦過、釘在身後牆上不住抖動的利箭給打消了。
「老黑？」
「哇！」杰特一驚，接著才發現原來屋子裡還有一個滿臉白須，但精神奕奕，四肢強壯的矮人。
在這裏，任何屍體都可以馬上重新變成活人，杰特甚至懷疑，自己如果把一副埋在地下至少十年的骷髏扔到這裏，骷髏也會馬上變成活人，在自己面前跳舞。
「……救命啊——不！饒命啊——」
美麗的半妖精話音剛落，窗外突然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龍哮：「嗷——」
一會兒，看到母親出來的杰特剛想說點什麼，就被母親推入睡房中。在短速地交代幾句之後，母親又飛一般沖入房間里。
而此時觀眾席上，那一千多個傢伙正看得津津有味。當然，杰特是看不到躲在魔法屏障後面的觀眾的。
「怎麼，這地方很恐怖嗎？」
身高接近四米的牛魔眼角不住抽動，目光凌厲，殺氣衝天，肌肉隆起，緊握雙拳，步步逼近這個膽敢弄疼親爹的「乖兒子」。
他想像不出還有什麼比這更感人的，在感情的牽引下，他突然想擁抱父親。
「不！親愛的……其實我……我……並沒對兒子怎樣……呃……他畢竟是我們的兒子啊！」渾身冷汗狂冒的牛頭怪達克斯，已經失去了剛才在眾人面前的威風了。不但舌頭打結，而且臉部肌肉不自然地抽搐，活像一頭待宰的笨牛。
「你們回來啦！」笑臉如花的半妖精，在杰特的錯愕中一手把丈夫拉入房中，然後一邊親切地跟達克斯打招呼，一邊連續施放了「暗幕」、「消音壁」、「能量阻隔」等三個魔法。
哎！我怎麼就沒想到，要把練武寓於生活之中呢？杰特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同時，對父親的崇敬又多了一分。
然而，正是這毫無威勢的斧頭，飄飄然地以杰特想像不到的速度，好比空間跳躍似的落了下來。
即使說全力以赴，是對對手的尊重，但為什麼剛見面的父子，就要以命相搏呢？
可這是否意味著，自己要全力幫他登上王位呢？若是，自己拉攏教廷，然後全力最開明的拉茲，結果又是否會好一點呢？
杰特的手顫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