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水銀吞金
「他們是被水銀活生生灌死的。」他睜開昏黃的眼睛，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大量的水銀導致屍體千年不腐。但是這個人……」
楚子義彷彿沒有聽到，直勾勾地看著城樓頂。十秒后才垂下頭：「讓我在這兒吧。」
「這是……」所有人都愣了愣，隨後立刻看向牆角的骸骨。這個東西……和骸骨手中的酒樽器皿，近乎一模一樣！
「也好。」八臂羅漢嘆了口氣：「我們會儘快找到出口，你……要挺住。」
話音未落，他猛然停住了嘴。不只是他，所有人的目光都亮了起來。齊齊看向那具屍體。
楚子義終於笑了：「因為，這個人是從裏面出來的，或許……裏面有什麼地方，讓他聯想到了這個罐子？這個罐子……關係著他能否解開下一道謎題，或者……能否出去？」
「不對！」八臂羅漢眯著眼睛開口。不等他說完，她就沉聲道：「他看不到水銀河的門！」
凌霄子眨了眨眼：「這要取決於貧道還剩多少緣……」
他抬起頭，幽幽看向江憲：「江先生，拜託了。」
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他輕輕掂起項鏈，沉聲道：「這樣的人，走過來不會發現不了自己是從堞孔中出來的。距離如此之近，更能看清楚上面的雕塑。」
這是一具華夏人的屍體。
穿著迷彩服，背著背囊。他的登山鎬散開了，正好卡在城樓入口的位置，這讓水銀沒有將他衝到下方——他的身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說明……在他們之前，還有人來到過這裏！
重。
「為了這個？」江憲帶上手套，準備抓起酒樽。然而一抓之下，竟然提不起來！
「不對。」江憲只是看了一眼就皺起眉頭：「骨頭髮黑，這明顯是死於吸入大量水銀。但是如果真的是這樣，屍體腐爛得卻太厲害了一些。」
「沒人和你搶。」江憲並沒有阻止，而是眯起眼睛說道：「凌霄子，我問你一個問題。」
江憲搓著下巴，若有所思地開口：「他身體里沒有太多水銀，死於汞中毒？」
「唔唔唔！！！」楚子義太陽穴青筋頓時炸起，眼珠都彷彿要凸出來，一條條血絲密布，抓著迷彩褲的指甲都彷彿陷了進去。
項鏈已經烏黑，看不出材質。它的中央，是一本小指甲蓋大小的金屬書。書面打開，上面密密麻麻地刻著諸多字元，做工之精細，堪稱藝術品。
他看向所有人：「這裏，或者有他不得不來的誘惑。」
就在屍體手掌中心，有一個明顯的，用刀子刻上去的眼睛圖案！
紅四娘小心翼翼地帶上手套，端起方樽傾斜。數秒后，一道銀色的絲線緩緩流了出來。
「粘稠度極高……」江憲將它放在地面。朝著凌霄子抬了抬下巴。後者聞香知雅意，在拂塵上一拉一劃，寒光一閃，酒樽口部的鐵片已然不翼而飛。
在紅四娘拿出軟劍的時候，江憲就拿出毛巾塞到了楚子義口中，防止他咬到舌頭。同時凌霄子和八臂羅漢摁住ｍ.heｔuboｏｋ.cｏm•ｃｏｍ了他的四肢。但哪怕如此，劇烈的掙扎也讓幾個人用盡全力，足足數分鐘，當所有人滿頭大汗的時候，楚子義終於減弱了掙扎。
趁著這段時間，江憲飛快地打量了一番城樓。
就在此刻，楚子義努力抬起手，指向屍體小臂：「他小臂里……藏著東西。」
一具現代人的屍體！
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所有人赫然看到，水銀退下之後，之前江憲看到背囊的地方，下面竟然躺著一具屍體！
楚子義沙啞道：「它的確是水銀。但卻不是純粹的水銀。」
他指了指背囊男：「他是被困死的。」
得到再一次肯定之後，楚子義終於釋然笑了起來：「我跟不了你們了，不過……或許在最後，還能幫各位一個小忙。勞煩各位……把……把那具屍體拉過來。」
是液體存在的東西，隨著不斷變換方樽的樣式，裏面的東西極其緩慢地在滑動。且聽不到一絲聲音。
「他死在水銀河之下。但是，水銀河是前後兩端都堵死。屆時大量水銀灌注到底部，他根本看不到門在哪裡！
楚子義疲憊的點了點頭：「是。但是……他為什麼會在這裏？」
「水銀？」江憲愕然看著越積越多的銀白液體，眉頭已然鎖死：「重量不合。而且……他們為什麼要帶水銀出來？」
江憲蹲下身，帶上手套，仔細翻找著屍體，一邊說道：「如果你被困在這裏，身邊隨便一個和黃金等重的東西。價值要超出它無數倍。而此刻，你身後就是上萬秦弩大陣。前方是水銀屍長和圖書城。你會冒險過去拿一罐黃金？」
「這是汞齊。」
凌霄子眼珠一轉：「你的意思是，他們拿著的，是兩罐黃金？」
重得超乎想象，彷彿裏面是一塊純金屬一般。並且，在江憲用力將它拿起來后，能清晰感覺到，方樽器皿中……有東西。
它們已經腐化得差不多，只剩下一堆骨骸。這些骨骸凌亂地散落在地上，散發出一種幽幽銀光。在它手中，捏著一件方樽形狀的封蓋器皿。
「這裏的人全都參加過這座陵墓的修築，水銀他們並不會驚訝。為什麼要特別帶出來？」
江憲沒有說話，而是一把拉開對方的胸口。就在那裡，一枚造型古怪的項鏈，歪歪斜斜搭在對方脖子上。
江憲深深點了點頭。他知道楚子義說的是兩人的約定。
「說人話！」
楚子義忽然嗤笑了一聲，沙啞道：「從……從下地那天，誰都知道……或許……或許會有今天。犯不著兔死狐悲……」
城樓和長城上的城樓沒有任何區別，唯一不同的是，在一個角落中，散落著一堆骸骨。
楚子義點了點頭。
「……不會！」
「起碼告訴後來者，爺來過……」他的話有些咬牙切齒：「爺可是能在秦皇陵中走到這裏的人！還輪不到其他人嘲笑！」
「那麼，他同樣應該知道，如果自己這樣走過去，背後將完全暴露在堞孔之下。這是下地大忌。並且，他並沒有帶任何躲避的東西。但即便如此，他也執意往前……」
凌霄子眉開眼笑，衣袖一翻，剩下的方樽神奇地消失無蹤。他笑的如同和圖書春天的花朵：「此物，和貧道有緣吶……」
約有一尺長。呈四方形。形狀極其類似著名的國寶——四方羊樽。只不過上面沒有四隻羊，取而代之的是四個符號。可以清晰辨認出，是金、木、水、火、土。
那……他為什麼要冒著天大的危險進來？
楚子義繼續說道：「水銀……能和大多數……咳咳……金屬發生化學反應。特別……特別是金銀這些，水銀能……神奇地直接『吞』掉它們。呼……並且體積幾……乎不變。只是增加重量密度而已。」
「因為它死法不同。」楚子義閉上眼睛，大出血對於他這個年紀的老人來說，太過於傷了。紅四娘在旁邊幫他做著包紮，他嘶啞說道：「長城上有水銀屍，說明這個墓穴在建成的時候，機關發動過一次。或許是測試……測試的人員就是那些民夫。這是機關第一次啟動。」
凌霄子挑眉道：「他想出去？看到對面有門，自然往那邊走……」
而且方法非常簡單——就是蒸餾而已。俗話說的「真金不怕火煉」，最初也出自此處。
「准了。」
「鬆手吧。」就在此刻，楚子義沙啞地開口了，江憲立刻收回目光，扶著對方靠在牆壁上，楚子義的身軀就如同脫力了那樣，軟綿綿地沒有一點力氣。
「這就是所謂的……水銀吞金。黃金和水銀……呼呼……混合，就叫做金汞齊。並且，被水銀吞下去的黃金，還能……呼……通過化學方法再次還原出來。」
江憲將屍體的手翻了過來，點了點頭：「我忽然想起了一點東西。」
江憲立https://www.hetubook.com.com刻剝掉了對方的衣服，剛拉開手臂，一截髮黑的鐵器立刻露出了頭部。緊接著咚一聲掉到了地上。
江憲緊已經摸到了屍體的手，接著追問：「那為什麼要費盡心力拿一罐黃金？」
通體黑色，做工極其精緻。但是……它的口部卻被一片青銅封住。縫合工藝粗糙不堪，明顯有再次加工的痕迹。彷彿……只是為了封死這個器皿而已。根本不計較是否美觀。
沒有人說話。空氣中箭雨撕裂天穹的聲音不絕於耳，城樓中宛若避難所一般沉重。許久，江憲輕輕拍了拍對方肩膀。柔聲道：「接下來怎麼辦？」
很瘦削，不高，頂多一米六五左右。他顯然也死於水銀，肌肉呈現出一種僵硬的凝固狀，爛得差不多的人臉上，露出大片漆黑的骨頭，眼珠已經縮水到如同乾癟的抹布。
凌霄子若有所思道：「長城上那些水銀屍，不說個個栩栩如生，但千年過去起碼還算是皮包骨……這具屍體腐爛程度過頭了。」
「沖虛！」看到手的剎那，楚子義，凌霄子同時驚呼出聲：「堪輿上三門中的『沖虛』衣缽傳人！」
江憲深深看著那根項鏈，沖虛和攬山海一樣，位列上三門中，整體實力比一脈單傳的攬山海只強不弱。衣缽傳人……基本確定為下一屆掌門，竟然死在了這裏？
「還要嗎？」紅四娘朝著斷腿抬了抬下巴。楚子義彷彿想笑，最終卻頹然搖了搖頭：「留這兒。」
一句話，所有人都瞭然地瞭然地點了點頭。
趁著箭雨停歇的時間，八臂羅漢一把抓過登山繩，幾人用力，將對方拉入了門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