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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憲感慨地點了點頭，出過大牛的家族，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而葉肖祖能帶他進入這裏，顯然是為了證明他不惜一切幫助自己找出線索的諾言。

要改變孫子的方法多的是，只不過時間多少而已，為什麼偏偏求上他？

片刻之後，葉肖祖收回目光。他許久沒有說話，而是端著茶杯彷彿在思考著什麼。沉吟了數分鐘，他忽然開口道：「江掌門為什麼想看見神不壞？」

「你在找什麼？」

葉肖祖抬起頭，蒼老的臉上溝壑縱橫，他嘴唇抖了抖，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一周前……我接到了醫院的胃癌晚期症斷書。」

「四庫全書，道法篇。」葉肖祖有些自豪地笑了笑：「道法，道理，這些東西以前從來都記錄在『道藏』之中，自從明萬曆以後，就沒有再整理道藏了。目前道藏最後的版本就是萬曆道藏續。不過……家祖在當初編撰四庫全書的時候，同樣有整理這些東西。而這，就是四庫全書中關於道教的全本！普天之下獨此一家！」

老父一百歲，常念八十兒。

「請說。」

「不過事先說好，如果他不聽我的，一意孤行，我不保證他的安全。」

不……沒有太陽，只有無窮的陽光。江憲能「看」到自己周圍，四面，天空，如同鉛筆畫那樣捲曲起來，一棵棵樹木，一根根花草，開始變得極為抽象。而天穹中，那四個點……竟然蔓延出無和*圖*書數金色的線條，籠罩整個世界！

江憲跟著葉肖祖往屋裡走去，走過兩間屋子，來到了地下。葉肖祖關上沉重的大門，摁亮了電燈，頓時，江憲眼前一亮。

葉肖祖長長舒了一口氣，終於直起身來，點頭道：「那是當然。」

他輕輕捻了捻鬍鬚，臉上滿是蕭瑟，聲音卻不自覺地柔和了起來：「所以，第一個要求：江掌門下次如果要勘探什麼地方，請帶上他。」

他慎重無比地打開了桌上的木盒。這個木盒有些年頭了，是檀木，散發出一種厚重的檀木香。而就在檀木之中，擺放著一張黃色捲軸。

明明自己就站在這裏，但是……五分鐘的注視，自己竟然覺得……天地在扭曲！

江憲也沒有隱瞞：「和攬山海的傳承有關，也和我性命相扣。」

那個四點以及眼睛的圖案，沒有一絲絲改變，清晰無比的映照在閉眼的黑暗中，而且……而且……這片黑暗，在轉瞬之間，化為了青天白日！

很難用語言來表述，它就是四個點，不規則，每一個點都是由一些彎曲的線條構成。以四個點為中心，拉扯出一個漆黑的框架，如同深邃的宇宙。而框架中央，是一隻慘白的眼睛。

江憲沉默了許久，最終緩緩點了點頭。

江憲站了起來，深吸一口氣，緩緩攤開捲軸。捲軸已然泛黃，而且用的是羊皮紙。就在捲軸的中央，有一組非常wwｗ•ｈｅtｕbｏoｋ.ｃom.cｏｍ古怪的圖案。

「這是……」江憲掃了一眼，這些書全都是古書，年代起碼百年以上。書頁都泛黃，更有的破損不堪。

「葉成安如果不大徹大悟，葉家數百年根基都得斷在他手中！」葉肖祖鬍鬚都在輕顫，聲音微微沙啞：「我如何有臉面去面對列祖列宗？！」

這是一個地下室，沒有什麼裝修。不過四面八方，都布置著一個個書架，仔細數來，足足有十五六個。每一個書架上，都裝滿了書。

葉肖祖的聲音在繼續：「『見神』的過程並不確定，根據現在的記載，世界上一共有一百七十二人『見神』。」

房間中安靜了下來，五分鐘后，江憲雙腿忽然軟了軟，立刻狠狠摁住了桌面。目光沒有從圖畫上移開。

葉肖祖的聲音彷彿變得幽遠了一些：「當然……全世界一共有一百七十二人『見神』，活下來人里，有修女，有神父，有和尚有道士，但是……同樣的一幅圖，卻有人能看到，有人看不到……能看到的僅僅是一少部分而已……」

他臉上的肌肉微微抖動，像極了溺愛孩子，卻又要將孩子交到軍事化訓練營中的父母。繼續說道：「第二個不情之請：如果當時不是必要，還請……江掌門務必留葉家一條香火。」

十分鐘。

江憲目光沒有移開，很詭異，在死死盯著圖畫一分鐘后，他隱隱覺得太陽穴發痛，不過和-圖-書並不嚴重。他沉聲問道：「『見神』是世界範圍的？並不止在華國？」

他的臉今天算是丟乾淨了，端起茶杯遮住臉，狠狠吮、了一口。

人在看到一些鮮明顏色的時候，立刻閉上眼睛，這些顏色會仍然停留在視覺中，被稱為視網膜殘留。但是……據他所知，任何視網膜殘留都不會改變，只是留下色塊或者物體外形。然而……他眼中的殘留……完全不同！

沉默。

說完，他做了個請的姿勢：「江先生請隨我來，有些東西不太方便在外面說。」

詭異……太詭異了！

葉肖祖仰天苦笑：「我知道你也很為難。誰願意帶上這種累贅？但是……哎……」

「他從小被葉家寵著長大，不知天高地厚，性子又倔，脾氣又硬。他算是我親手帶大，好的沒學到，壞的學得足足的……」他疲憊地睜開眼睛，自嘲地搖了搖頭：「我們這一輩，剩下的也就林老董老這些人，他們在的時候，這一行的人還能看看他們的面子。他們要不在了呢？我也不在了呢？」

清晰。

足足五分鐘，葉肖祖也沒有直起身來。五分鐘后，江憲道：「我答應你。」

江憲猛然閉上了眼睛。然而，就在他閉上眼睛的剎那，他看到了難以置信的一幕！

江憲抬起眼睛，深深看了對方一眼。聲音平靜：「我要去的地方，可能不簡單。」

「這些都是孤品。」葉肖祖的手輕輕從一排排書目和圖書上劃過，聲音說不出的落寞：「可惜……老夫百年後，葉成安要麼保不住，要麼……就拿出去換錢……你說，我能走得安心嗎？」

如果僅僅是見神不壞的交換，他不必做到這一步，甚至算得上是平等交換。但是……葉成安算是間接害了凌霄子和江憲，江憲年紀不大，但是輩分極高。凌霄子當時身份同樣不凡，兩人事後沒有找上門來已經算得仁義。此刻再提出這種要求，其實是過了。

葉肖祖如釋重負地出了一口氣，閉上眼睛，苦笑了一聲：「老朽一生，也算見慣風雲，唯獨放心不下的，就是我這個孫子。」

「這一周我同樣是坐立難安，我不怕死，我怕的是葉家數百年傳承被那個不肖孫丟得一乾二淨！我知道江掌門很為難！但……但我只有這些請求。如果江掌門答應，我會竭盡平生之力，為江掌門找到想要的東西！」

彷彿……這個空間在波動，要把自己排擠出去一般！

「正因為不知道找什麼，才想從見神不壞中尋找答案。」江憲頓了頓，沉聲開口：「我……找到了一條線索，那條線索和見神不壞有關。」

放下茶杯，他幾乎不敢直視江憲的眼睛。目視他處，緩緩道：「第三……我死後……如果江掌門能闖過25歲天塹，必定在整個勘探業聲名鵲起。葉成安以後大概率要吃這碗飯，還請……請江掌門多多照拂。」

葉肖祖點了點頭，再次陷入了沉和圖書默。過了足足十分鐘，才下定決心一般抬起頭來，凝重道：「見神不壞……堪稱每一個傳承的核心。本來我是不該給你看的，但是……如果你答應我三個條件，我願意破例。」

但是，這種聲音並不刺耳，也不讓人煩躁。只是讓人感覺……自己的靈魂，正在從軀體中緩緩升高，抽離出去。

「當然不簡單。」說出這個請求，葉肖祖彷彿豁出去了，聲音帶著一抹輕鬆：「攬山海歷代25歲而亡，你只有幾個月就到25，在這種應該安享天年的時候出手，還一舉邀請了紅四娘和八臂羅漢。去的必定是匪夷所思之地，兇險萬分。但……不破不立！」

這種家族重地，恐怕林老都沒進來過。

「為什麼？」江憲這次並沒有扶他，而是淡淡問道。

纖毫畢現的清晰！

七分鐘后，他的目光微微有些發紅。耳邊聽不到葉肖祖的一絲聲音，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劇烈的嗡鳴聲？

說完，他竟然再也坐不住，站了起來，走到江憲面前深深鞠了一躬，久久不起。

搖了搖頭，他請江憲坐在了桌子旁，和自己相對而坐，這才肅容道：「江先生，請看。」

「這就是見神不壞。」葉肖祖拿起捲軸，凝重地遞給江憲：「它超越一切科學，卻又依附於科學，它……是一種無法解釋的存在。您盯著他看十分鐘，再閉上眼睛，你會看到……一些難以言喻的畫面。這個過程，我們稱為『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