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向南也不惱，他這位四嬸就是這德行，這要細聲細語客氣跟自個講話，他倒是得不習慣了，臉上掛著笑容，道：「四嬸，剛四叔不說了嘛，這兩塊手錶要兩三百塊錢，我爸得幹個整一年才能賺到，難不成這手錶偷來搶來的？」

「行，咱回去吧！」

「哎，快，給我切斤豬肉，我有票，我有票！」

沒在這上多說， 從自個兜里掏出一小沓錢和票，能有個五六十，還有些副食品票，放到他爺面前，「爺，這我和我大哥孝敬您的，您收好。」

金山銀山也有坐吃山空的時候，鐵飯碗是國家給的，國家還能倒閉了？

邊上向小婉給插話道：「爺，我三哥女朋友長的好漂亮呢，還是大學生。」

劉桂香一聽，直接給笑了出來，撇嘴道：「我說小南，你這現在也都二十來歲的人了，怎麼還像以前那樣愛吹噓，沒個穩當勁，你女朋友送的？

四嬸……你要覺得吃了虧，真的，我們兩家換一下，你覺得成嘛？」

小姑娘嘟著嘴，「我才不要擦，油油的，不舒服。三哥，咱回家吧，好冷啊。」小姑娘搖著他的手，撒著嬌。

「咳咳咳……」

向金奎又問自個孫子，「小南，你這真有女朋友了？」

「你……」

向國軍乾笑聲，「媽，這不初一嘛，怕家裡有客人來串門ｈetｕｂｏoｋ•ｃｏｍ.ｃoｍ，水蓮在家裡待著呢。」

向南笑聲，「四叔，我這買賣有點投機的性質，賺是能賺的，但風險也不小，你要有興趣我那朋友可以帶你。

這是眼下絕大多數人的想法，根深蒂固，已深入骨子血液里去了。

向南拉著小妹的手，往城牆下走去。

不過嘛……你這好歹是首鋼鋼廠的正式工啊，到時萬一有個意外什麼，這工作沒準就要丟了，你自己得掂量掂量。」

老太太偏心小兒子沒邊，老大就是『撿來』的，連帶著向南他們四個，也挺不待見的，他和大哥還好，男孩子，奶還能顧著點，二姐和小妹女孩子，老太太封建思想，重男輕女。

向南見幾人都是震驚，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心道我不就找個大學生女友嘛，至於這麼表情嘛？

「三哥，我們回去吧，這裏好冷啊！」邊上向小婉沒了先前爬上來的興奮勁，小臉蛋凍得紅撲撲的，皮膚都皸裂了。

向南笑起，「誰讓你跟來的，給你買的護膚霜怎麼不擦，你看你這臉，都皺巴了。」

你還別不服，就得低聲下氣受著，這年頭商場、供銷店、糧店等的營業員就是橫，屬螃蟹的，你愛買不買，有的是人買。

一月的天，外面寒風刺骨，向南這會站在東和圖書城的鼓樓城牆上，不由緊了緊衣領子，看著遠處的什剎海和后海，冰面上滑雪、溜冰擠滿了人，遠遠看去，全是小黑點，跟螞蟻一樣。

悻悻道：「那還是算了！」

向南心裏嘆口氣，本想過年嘛，都是至親，和和滿滿不想發脾氣的，但也不能這麼欺負老實人啊。

呦！

向南覺得好笑，也挺納悶的，他老爹這性子木訥老實，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類型。他這四叔呢，壞嘛說不上，但跟老實也絕對沾不上邊，就是挺油腔滑調，屬於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的角色。

飯桌上，向國濤見向南手腕上那銀晃晃的手錶，詫異不行，忍不住問道：「向南，你這手錶自個買的？」

向南道：「爺，我在外面認識個朋友，跟著一起做點小買賣，都正經行當，賺了點錢。不多，也就五六百，這錢是我和大哥孝敬您的，你就收著吧。」說罷，直接給塞到他爺手裡。

老太太哼一聲，筷子扣到碗上，臉上有些不太好看，向國軍一句話沒敢多說，低頭受訓模樣。

向南輕笑聲，不再多說。

邊上四嬸劉桂香陰陽怪氣，「就是了，媽，之前不聽我大嫂說家裡困難，還問咱這邊要口糧，你看看現在……」語氣又酸又刻薄。

我和我大哥在農村插隊當知青，一年累死累活，別說和*圖*書掙錢了，就是肚子有時都填不飽，還得問家裡接濟點，小妹還要上學，處處都要用錢。

向金奎看著面前的錢和票，心裏高興，這是兩個大孫子孝敬他的，呵呵笑著，臉上那皺紋都是散開不少，不過沒有接，說道：「小南、小東，你們有這份心就好，你家，唉……」老爺子心裏其實都有數的，確實挺虧欠自己這大兒子的，道：「也挺不容易，這錢就自個留著好了。」

劉桂香輕哼聲，自家男人她給管得死死的，不過這老爺子要發起脾氣來，也是怕的，不敢多言。

這臉皮也不是一般的厚，剛還訓斥他不務正業，這又腆著臉上來了，都是一母同胞，性格可是天壤之別。

向國軍臉一板，訓斥道：「怎麼跟你嬸子說話的，沒大沒小」，不過老實講，心裏還是挺解氣的，老實人不假，但泥人尚有三分氣，何況一大活人。

中午吃完飯，在爺奶家裡又坐了會，他老爹，大哥、二姐就回了家，向南帶著小妹去了邊上的鼓樓城牆上轉轉，反正回家也沒什麼事。

兩人下了城牆，沒坐公交，往回家的方向慢悠悠走去，穿梭在衚衕巷子里，正月新年，街口巷子年味還是很濃的。

這麼一說，向國濤立馬沒了興趣，這年頭有個鐵飯碗那可是比什麼都強，你就是給座金山銀山那也和-圖-書不換。

向國濤一副痛惜表情，道：「向南，這麼掙錢的買賣怎麼就停了呢，傻啊？」

向金奎多少還是護著些孫子的，對兒媳語氣幾分不滿道：「小南自從去鄉下插隊，懂事了不少，這些話以後就不要亂講了。」

午飯圍著一張大圓桌吃，向金奎坐上頭主位，他奶邊上，然後下面兩側就是他爹和四叔，再就是他們幾個男的，下方才是女人坐的，桌上豬肉、紅燒魚塊、大盤的餃子、白菜燉肉、白面饅頭，伙食可是一點不差。

劉桂香見得向南手裡那一把錢和票，眼皮子忍不住抖了下，是又眼紅又詫異。

這下他爺奶，四叔四嬸都詫異了，向金奎「吧嗒」抽口煙，再次確認道：「小南，這……這真的啊？」

劉桂香也沒想到向南說話會這麼刺，一下給噎著了，臉也紅了，不知是臊的還是惱的。

向南笑著道：「四叔，你來晚了，我這買賣吧，前些日子就停了，呵呵。」

女孩就是賠錢貨，反正以後要嫁到別人家的，家裡頭多吃口飯那就是浪費、糟.蹋，能養活就行。

語氣平淡，出聲道：「爺奶，四叔四嬸，我媽說的都是真的，之前我爹不是生病了嘛，班也沒法上，我們家這六口人，全靠我爸一人工廠那點工資，我媽和我二姐街道辦干點臨活，補貼家用。

向金奎不https://ｗｗｗ•heｔubook•com•ｃｏｍ再推託，笑呵呵的給收了。

向南點點頭，「爺，我在農村插隊當知青認識的。」

顧客是上帝？不存在的！

呵呵！你要說你是以前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朋友送你的，都比這要靠譜，你當你爺奶，大家這麼好糊弄的？」

「那可說不準……」

現在是掉下個，顧客是孫子，人才是大爺，你買東西，得求著人賣你。

還有我大哥，都二十好幾的人了，還沒成家立業，我和二姐年齡也不小了，一家人就擠著二十來個平方的小屋。

向南聳聳肩，也不在意，接著道：「至於我這手錶嘛，是我女朋友送的，沒拿家裡一分錢。」

「哎，你們都搶什麼！給我排好隊……」商場女營業員牛氣衝天，氣勢十足，沒個好臉色。

向國軍有些吃味，「大哥，不是我說你，你家這日子本就不富裕，這塊手錶都得要兩三百了吧？都頂你一年工資了，你……你們這錢哪來的？」

一旁向國濤卻是淡定不了了，忍不住問道：「那個，小……小南，你這回來都沒幾天，在外做什麼生意啊？這就掙了五百多，能不能帶帶四叔我？」

那些國營的大商場、副食品店、糖果店等，顧客扎堆往裡擠，高舉的手，抓著錢和各種票，高喊著，「同志，給我來兩斤水果糖！」

向南吃著菜，點下頭，「嗯」了聲，沒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