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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這等事情，本不是我所能夠辦的，我只想追求武道。」徐子陵如此說著：「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與其譽堯而非桀也，不如兩忘而化其道。」

這一次，更是見得了無數僧兵，一個個橫屍在地，卻半點也救不得。

自己在揚州，知道寇仲死後，是第一次受到人生的打擊，似乎生命中失去了一個無比重要的部分，再難完美，在失魂落魄的情況下，他遇到了東溟派，並且被選中，他當時只想離開傷心地，因此不顧一切的上了船。

因此他才答應，為她作些事情。

「唐王過譽了。」眼見精氣凝聚，卓立不凡的楊宣凝，心中湧起難以形容的感覺。

這種感覺，頓時使他生出了無比的厭倦心，這是第二次人生的重大打擊，別人是無法理解他心中這種沉重而無奈的感覺。

「稟王上，我軍已經控制四門，佔有全城，只是零星僧兵，持有武功，各據要點，還是拚死抵抗。」

石之軒深深凝看著他，說著：「今日我前來，就是想和唐王商量一個事。」

卻是半點沒有放在心上。

「唐王！」徐子陵平靜的施禮，在這一時，他再無半點勉強，也無半點波瀾。

楊宣凝笑而卓立，這是第一次不依靠預知而成事，但是一出手，應勢成事，就是大手段，大神品，已經註定了李密的失敗，心中知道，自己已經真正具備天下人的才能了。

自吸取了高達十個宗師的元精后，楊宣凝的境界雖然仍舊停留在一流高手的境界，但是卻自有一些特殊的感應。

楊宣凝這下，真正變色，默然半晌，才平靜下來說著：「石公驚才絕艷，讓我佩服之至，當日我聽見李播受傷的消息，還怨石公不出力，現在才知道，石公的確是無雙國士，不知江都的情況怎麼樣？」

只聽「噗噗」之聲不絕，弩弓穿入他們的身體，一轉眼之間，還剩餘的衛士就死傷狼藉，立在數千唐軍之前，竟然只有他一個孤零零的身影。

徐子陵知道推辭了反而麻煩，當下洒然一笑，接過了，再行一禮，然後飄然出門。

春光燦爛下，徐子陵，平靜如水，不見半點情緒波動，但又有一種說不出的風流瀟洒，似乎飄然於世上，形成奇特的魅力，讓他生出初次認識徐子陵的怪異感覺：「不知子陵今日前來，有什麼事情呢？」

楊宣凝愕然往他望去，首次感受到石之軒的誠意，當然，這也是因為取下了巴陵，唐軍成氣候，已成定局的緣故。

蕭銑身披的重甲，已經傷痕纍纍，手中的長刀染滿了鮮血，不過，他的身邊，還有上百衛士，在此等生死存亡之際，仍緊緊伴在他身側。

不過，這樣的軍隊，到底少見，倒也不必擔心太多了，因此楊宣凝命令的ｍ.ｈｅｔubｏｏｋ•cｏm•ｃoｍ說著：「我給你一萬兵，並且所有傷兵也留給你，你給我清理郡內，並且控制和收編水師，一月之後，我會給你旨意，橫掃附近郡縣。」

偶然的機會，他遇到了師妃暄，並且獲得她的賞識，獲得了一卷寧道奇註譯的道經，因此打開了通向無上武道的大門。

心中一動，欣然說著：「子陵必是三日悟得，進入一流高手的境界，以後前途不可限量，既然子陵無意軍政，那我也不勉強，只要子陵記得，無論什麼時候，我的大門都為你敞開就是。」

石之軒這一策，頓時將南方可用之機提前了一年。

數十投石機連連攻擊，只見一連串震天動地的巨響之後，本來已經傷痕纍纍的城牆，在漫天沙塵碎石中，轟然倒塌了一片。

石之軒雙目異采連閃，徐徐說著：「皇后之位，給宋閥又如何？我家青璇不爭。」

就是一種情義的儀式。

當然，這是理論上的粗淺模型，現實中有許多因素影響，但是也可以看見裏面的道理，也就是說，本來三萬對二千，應該只損失幾百就差不多了，但是現在，卻反過來損失八千，雖然其中有五千可以恢復，但是這個數字也極其驚人了。

「正是如此，你想問的是秦瓊吧，此人已率數百人，進入沈法興軍中為將，愛卿對此，有什麼意見呢？」楊宣凝森然說著。

蕭銑狂喝一聲，持刀直撲而上，直衝向唐軍，但是這時，「嗤嗤」聲又是連綿不絕，數百上千的弩箭，像雨點一樣向他射去。

石之軒緩緩說著：「只要唐王立誓娶石青璇為正妃，我就拜你為主公如何？」

說著，魔門人人夢寐以求的聖舍利從他寬袖內滑出，落到了石桌之上，晶石黃光湛然，但是再感應不到它內蘊的邪氣異力，短短時日，竟然吸取了其中元精。

蕭銑眼光掠過左右，雙目厲芒閃動，這時，只見下面高舉「唐」、「楊」、「羅」的大旗，高出其他戰旗一丈，正集中大量兵力而徐徐進入，戰鼓的震響愈來愈密，叩動著整個戰場上每一個人的心弦。

這時，牆破處，已經湧入大量唐軍，後面的將士，已經紛紛倒地，但是也衝到了北門，命令開門，然後厲嘯一聲，殺入敵陣，直破出城。

「好，愛卿有忠有義，公私分明，寡人怎會吝嗇，就再給他一次機會，你自可去辦，好了，你可以退下了。」

生死拼搏，雖然連戰十余日，早已經筋疲力盡，但是這時，蕭銑手持長刀，奮起餘力，策馬離開，就在離開的一瞬間，他已經拋下成敗，一時間，心靈進至無波無浪的境界，知道自己武功大進，如是獲得修養的機會，必可上窺本門最高玄妙。

徐子陵這時，立在庭院口的一棵大樹之前，這時，已經三和圖書月初，春光明麗，春芽發來，欣賞著其中勃勃的生機，他感到心胸擴闊至無限，人世間一切你爭我奪，都變成永恆中無足道的小事。

「裴愛卿，我有一事給你辦，你回到江都，就給聖上所說，就說，我願意支持聖上北上，回到洛陽，如何？」

石之軒頓時肅穆，上前拜倒：「裴矩拜見王上。」

「給個機會，怎麼說？」楊宣凝語氣轉柔。

如此短短几句，也真難為他了，其實這僅僅是走過場，秦瓊犯了這樣大的事情，豈會因為一信而回來？

但是就在這時，突然之間一聲號令，唐軍陣勢分開，三百騎弩兵，一起舉弩。

本來石之軒任務，就是制止宗師級的高手刺殺，出了事情，當然要怨石之軒，但是一說到回到江都，楊宣凝立刻為之驚嘆。

這些衛士，實是當年西梁國留下來的最後一點火種，若非有他們的支持，蕭銑也走不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位。

「臣遵旨。」

「萬歲，萬歲，萬萬歲！」外面唐軍的聲音震耳欲聾，戰鼓一下接一下，大批有生力量，在號令之下，一起攻入城中。

宇文家這次，制止禁軍，容得杜伏威和沈法興舉兵，就已經暴露出對禁軍的控制和不臣之心，偏偏這時，隋煬帝還沒有到山窮水盡之時，還有餘力反抗，因此回到江都，助隋煬帝，立刻就可分化禁軍。

「子陵三日不見，竟然氣度大變，恭喜了。」楊宣凝見得了他，不由生出一絲異光來。

楊宣凝長身而起，心中對石之軒實是佩服之至，知道他又設下了未來爭奪的大局關鍵，然後哈哈笑著說：「好，就此一言為定，我必封石青璇為貴妃，是四正妃之首！」

說著，低聲命令幾聲，頓時，沒有多少時間，一個侍衛就捧出了一盆金葉子，金葉子每葉重如一兩，裏面正有一百葉左右，放入特製的囊中。

這三個月來，他一直在唐軍之中，見多了殺戮。

楊宣凝身子一震，顯是品味到其中真意，默然說著：「石公此意，真合我意，只是王后之位，不能給青璇。」

命令強攻，已經第三天了，才攻下了巴陵城，聽到了蕭銑死亡的消息，已經入城，並且據有太守府的楊宣凝，端坐不動，心中思潮起伏。

隨著他武功的進步，吸引了東溟夫人和公主的注意，威脅到了尚明的地位，因此暗箭冷刀層出不窮，他又厭倦這些，離開了東溟派，轉流浪天下。

這正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無上陽謀手段。

「若是他不肯呢？」

蕭銑全身一震，感覺到了英雄末路的預感，當下就點頭，準備突圍。

「臣寫信一封，勸之重投王上，戴罪立功，還請王上天恩。」

對隋煬帝來說，這時，連禁軍都真正暴露出了問題，他再也無法靠禁軍來成事，再不回去，hetｕｂｏoｋ.cｏｍ.ｃoｍ只怕立刻有殺身之禍，而且南方大局，已經不受他掌控，只有返回洛陽，才可有翻身的本錢——他別無選擇。

然後他又嘆的說著：「石公既已來了，又何必隱藏，此時此地，必有所教我吧！」

楊宣凝略皺眉：「那不是等於朝廷軍，在江都再無鎮壓之力？李子通、杜伏威、沈法興，都如脫得監牢的猛虎了。」

「無妨，再過一二日，自然可清理掉，我軍傷亡多少？」

天下沉浮，捨我其誰，這一時，就算不憑預知，他也有信心打倒歷史上千古一帝。

石之軒不以為忤的說著：「說的也對，此子現在不足為慮，唐王果然能取得天下，比當今聖上，是強了許多，我實是心服口服，先還於唐王聖舍利。」

楊宣凝連忙上前：「裴愛卿請起。」

「二當家！」剩餘的三十余衛士，紛紛上前，以身體阻擋住弩箭。

在這剎那的光景中，他再無內外之分。

但是經過這次戰鬥，親看見上萬人就這樣死去，感覺到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他又離開軍中，不自覺之中，來到了西湖邊，也許這時因為大戰的緣故，寬闊的西湖上，出奇地不見片帆只船，惟見西湖滔滔，滾流不休。

「轟隆！轟隆！」

這時的楊宣凝雖穿黃金盔甲，佩帶長刀、外披白色大披風，眸中神光凝聚，當真是英氣逼人，自有極懾人之處。

爭霸之路絕非一條康庄大道。

又說著：「子陵，你游得江湖，也需要一些金銀，來，我就為你取得一些。」

「是，臣告退。」

「若是不肯，就是他自棄忠義，我和他的兄弟情意，就此一刀斬斷，以後各為其主，絕不容情。」羅士信凜然說著。

頓了一頓，才說著：「如今巴陵已下，唐王也用不著我了，我想告辭了。」

在東溟派，他獲得了武功的傳承，雖然只是二流功法，但是卻也使他越來越愈來愈沉醉於武道的探索里，只有這樣，才能忘記一切傷痕。

楊宣凝醒了過來，柔聲說著：「羅愛卿有何事要稟告于寡人呢？」

等他離開之後，楊宣凝啞然失笑，果然，能夠留名青史者，都不簡單，想必羅士信知道秦瓊謀反后，他就一直在思考和猶豫，圖謀怎麼樣化解，畢竟秦瓊和他同出一軍，又是同鄉，論關係實是不淺。

烈焰騰奔而起，方圓數十里內的高空，覆蓋著濃厚的烏煙。城牆被撞破多處，缺口潮水般湧入唐軍，剩餘的僧兵拚命抵抗，誓死搏鬥。

按照現代某個粗淺的模型，假如個體戰鬥力量相當，那敵軍有100的話——我軍出兵100，幾乎是同歸於盡，但是如是出兵110，傷亡就可銳減到65人，而出兵150，傷亡減少到40人，出兵200，傷亡是27人，出兵300，傷亡是17人，出兵400和_圖_書，傷亡是12，出兵500，傷亡10人，可見人數差距帶來的傷亡變化。

蕭銑身上不知中了多少箭，又沖了數米，才轟然傾倒，立斃當場。

戰略時機，實是最關鍵，幸虧自己洞察天機，論得眼光，天下無人能比，才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御衛的唱喏聲，打斷了他的冥想，他已經到了門口。

也因此第一次品味到了愛情的滋味，對他來說，這是繼寇仲之後，生命里最難以承受的東西，每當想起她，他便湧起神傷魂斷的感覺。

楊宣凝一呆，他從窗口望出去，就見得遠遠的庭院入口處，就是徐子陵，他點了點頭，說著：「讓他進來。」

石之軒走得近來，深深的望了楊宣凝一眼：「唐王為什麼要放過徐子陵呢？」

但是，這時，卻半點喜悅也沒有，長刀所向，凡是正面對抗的唐軍頓時被砍殺。

一句話一出，石之軒才真正變色，真正明白楊宣凝翻雲覆雨的手段。

「稟王上，三日強攻，我軍傷八千，其中至少有三千或者戰死，或者重殘，不可再用。」

只聽見「蓬！」的一聲，漫天箭雨，朝他們灑來。

石之軒突然之間，就出現在庭院上，緩緩而來，唱著說：「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斗酒相娛樂，聊厚不為薄；驅車策馬，遊戲宛與洛。」

頓了一頓，羅士信終於開口問著：「王上，是不是要立刻回去討伐呢？」

而隋煬帝要回到洛陽，必須清理沿途，只有和楊宣凝聯合起來打擊杜伏威部，至於隋煬帝到了洛陽，洛陽到底是帝都，以隋煬帝聖上之威，最怕真的能夠重掌洛陽大局，至不行，洛陽也增了十萬兵。

「嘿嘿，真了不起，二千僧兵，在我三萬大軍之下，還能夠重創我如此之軍。」楊宣凝冷笑的說著。

楊宣凝眸子亮起：「石公真有此意？」

「徐子陵到！」

不但前途渺茫難測，崎嶇難行，隨時有粉身碎骨之禍。而且歧路甚多，一個不小心，便錯失直最關鍵的機會，而失去了爭奪天下的一線之機。

「此子雖然才學粗淺，但是天具道性，如在武道上發展，前途不可限量，只要他從此不在與我為敵，我何必殺之呢？」楊宣凝步下台階，庭院中了無人跡，成蔭的樹木已經抽枝出葉，啞然笑著。

就在這時，日落西山之下，夕陽的餘暉，照得西湖水霞光泛彩，有種永恆不滅的美，徐子陵看得心神皆醉，停步負手靜觀，只覺整個人的精氣神無限騰升，與萬化冥合。

而楊宣凝，卻可以真正飛龍在天，全力攻略南方。

這事處理完畢，又有御衛進門，恭身施禮說著：「徐子陵求見王上！」

在他的感應中，徐子陵此時，字字說真，竟無半點虛假。

一名身穿將軍戰胄的大漢，帶著十多名親兵，迅速來到蕭銑面前，躬身施禮的說著：ｗwｗ.ｈeｔｕｂｏok•ｃｏm•com「二當家，城牆已破，還請二當家速速退出，我等掩護二當家出城，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楊宣凝失笑的說著：「恭喜石公了。」

「王上！」羅士信上前，打斷了他的思考。

只要楊宣凝稍有幾分猜疑，羅士信的前途就可憂，但是如果一點也無動於衷，又使人覺得此人無情無義，讓人心寒——現在如此求情，不但表現了其人有情有義，仁至義盡，而且也表明了自己最後忠誠于主上的決心。

「哦，子陵怎麼突有此意？今日我也要回會稽，不如和我一起走吧？」楊宣凝訝然說著。

石之軒泛起一絲冷笑，沉聲說著：「魚與熊掌，兩者難以兼得，這個道理，我第一次和你談話，就知道了。」

「秦瓊背棄主上，死不足惜，但是念在是一員大將，有益王上大業的份上，還請王上給個機會。」

楊宣凝紋風不動，命禁衛收回了兵器，此時的石之軒，似已經完全彌補了以前的破綻，如此的可怕，若非超越人類極限的元精，帶給他同樣超然的靈覺，他也不能感覺到石之軒的靠近。

天下這種事，並非他這種毫無所求的人幹得來，師妃暄，也並非是他可以獲得的，在這個時候，他只想拋下一切，單身雲遊天下，甚至到塞外去，探索這個奇異的人世，探索武道的最高境界，勘破生命的奧秘。好好體會生命中的一切。

頓時，他明白了。

偏偏的是，禁軍都是關中子弟，早就思鄉回去，逃亡者甚多，一旦聖上宣布北上，宇文閥，也難以反對，不然就立刻失了兵心。

石之軒凝視於他，許久，才淡淡的說著：「我回到江都，助了聖上一臂之力，這是我為隋臣，最後為他所作的。」

所有的以前，就算一時忘不了，也不再是他的負擔，終有一日，他會真正獲得自由。

不過，這樣一來，其實對楊宣凝是好事，因為這三家，其實都不足為患，李子通和杜伏威元氣未復，根本沒有達到歷史上鼎盛之時，論兵力，最多各有二萬可戰之兵，至於沈法興，雖然起兵三萬，但是根本沒有久戰之精兵，也是無用。

轉眼之間，除了禁衛外，大廳和庭院之中，都空無一人，陽光斜透進來，一片寧和，楊宣凝默然而立，心中泛起難以說出的感慨。

隋煬帝甚至可以影響關中，使李閥取關中之勢，受到重重壓制。

「有我助得聖上，再得獨孤閥，現在禁軍已經二分，聖上和禁軍掌控三萬，而宇文化及掌得七萬，但是聖上畢竟是正統，這七萬軍，要真想攻向聖上，還是不能，二方面保持著默契，知道這時不是對抗之時，但是矛盾已經尖銳，宇文述一死，宇文家就再無真正的才智之士，宇文化及如此行事，只為人作嫁衣而已。」石之軒嘆息的說著。

李密再難得勝，只有崩潰的下場。